見到沈複年,胡少言立刻哭了起來,“二舅,二舅你可算來。王三郎那個王八蛋,那個王八蛋他欺負表妹……”


    胡少言說不下去了,沐氏的心劇烈跳動起來,她小跑著進了屋,一打眼就看到床上的素絨繡花襖裙的邊角。


    沐氏一轉頭,看到了在一邊衣衫不整的王三郎,她渾身都顫抖起來。


    沈複年也衝了進來,看一眼就明白了情況,他一抬腳就提中了王三郎的心口,“畜生!”


    王三郎一把抱住沈複年的腳,“叔父,叔父,我對珍珠是真心的,我們兩情相悅,請叔父成全。”


    沈複年氣得又踢了他一腳,旁邊的王大老爺反應過來,“沈掌櫃,沈掌櫃,是我教子不嚴,請沈掌櫃原諒。既然兩個孩子有意,我厚著臉皮請沈掌櫃把愛女許給小兒。往後,我全家必定對姑娘如親女一般。”


    王大太太是有些不大願意的,一個商家女,如何配得上她兒子。但一想到沈家有錢,又和沐家親,倒是可以答應。


    旁邊的胡少言衝了過來,“二舅,我不在意,我真的不在意,我喜歡表妹,二舅您把表妹嫁給我好不好?王家能這樣害表妹,不是什麽良善人家,以後說不定會拿這事兒拿捏表妹。二舅您放心,我會給您和二舅媽養老的,我會留個孩子姓沈,若我有違誓言,讓我天打雷劈。”


    沈複年袖子一甩,“娘子,給珍珠穿好衣裳,咱們回家。”


    門外的郭鐵匠十分生氣,他家定好的兒媳婦,卻被王家撬了。二郎與珍珠多好,若不是這王家小子使了手段,珍珠斷然不會幹這種背信棄義的事情。


    屋裏的李氏小臉慘白,她頭一次遇到這種事情,沒有跟著大喊大叫已經算鎮定的了。


    沐氏忽然放聲大哭起來,“我的兒啊,娘對不起啊,要是知道這裏是虎狼窩,拚著得罪所有人,娘也不讓你來啊。我的珍珠啊,你怎麽這麽命苦啊!”


    沈珍珠確定外麵安全後,在床底下喊了起來,“娘,娘,您別哭了,我在這裏呢,快拉我出去。”


    沐氏的哭聲卡在嗓子裏,屋裏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一起看向了床底下。


    沐氏大喜,把床單一掀,果然看到女兒就在床下。


    沐氏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麽高興過,她立刻手腳並用地把女兒撈了出來。


    沈珍珠一出來,沐氏就發現了不對,“你這衣裳。”


    沈珍珠在床底下躺了好久,感覺有些冷,搓了搓手道,“娘,您今日來遲了,沒看到一出好戲。王家姐妹把我灌醉,王招娣把我帶到這裏來,後麵王三郎又跟了過來。可惜他們低估了女兒,我給她來個偷梁換柱,王大太太您移步看看床上的人是誰吧。”


    旁邊王三郎驚得嘴巴半張,“沈姑娘?”


    沈珍珠指著他痛罵,“王三郎,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何指使王招娣害我?你這個禽獸,為了達成目的,連自己的寡婦姐姐都要拉下水。好一出鴻門宴,好惡毒的心腸。呸,你這種黑了心肝的壞種子,就是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想多看你一眼。”


    說完,她轉身把王二姑娘身上的被子揭開,“王大太太快來看看,你王家內裏的事情我就懶得管了。哼,王家果然是做官的人家,那什麽迷魂藥都能弄得來。可惜了,搬起石頭砸自己腳。大太太還不知道豆腐王家的太太有多厲害吧,是不是她每日來奉承得你頭昏腦漲,以為她是個豆腐性子?那您可就錯了!”


    王大太太衝了過來,把王二姑娘臉上的頭發一撥開,頓時哭天搶地起來,“造孽啊,造孽啊!”


    王三郎忽地從地上衝起來,爬到床上一看,整個人都驚呆了。他木然地轉過頭看著沈珍珠,“為何二妹妹會穿著你的衣裳!”


    沈珍珠蔑視地看著他,“你傻了吧,我不換了她的衣裳,倒黴的就是我。”


    王三郎忽然吼道,“他是我妹妹,他是我妹妹你知不知道!”


    沈珍珠劈手抽了他一個嘴巴子,“老子跟你無親無故,你們給我下蒙汗藥,還讓這個賤人把我帶到這裏來給你糟蹋,你這個時候想起她是你妹妹了?你們想這起子黑心主意的時候怎麽沒想過我是個無辜之人!”


    王三郎恨得伸手掐住沈珍珠的脖子,沈複年大叫,“禮哥兒!”


    郭懷禮在外麵聽了個大概,正在暗自慶幸弟妹躲過一劫,聽見喊聲立刻衝了進來,見王三郎要行凶,兜頭給他一拳,又一把將他推到一邊。


    郭鐵匠在外麵大吼一聲,“青天白日,王家就算以前做過官,難道還要殺人不成!”


    郭家父子兩個常年打鐵,身強力壯,王家父子弱雞一般,那兩個下人也不是什麽孔武有力之輩,頓時都被郭鐵匠這一聲吼鎮住了。


    沐氏轉身從床上把王二姑娘身上的襖子脫了下來,拉著沈珍珠到柴火垛子後麵換了棉襖,又幫女兒把頭發整理好,還把那根金釵奪回來插在女兒頭上,然後把那件舊棉襖扔到了床上,轉身對沈複年道,“官人,咱們回家吧。”


    話音剛落,外頭傳來一聲尖叫,“招娣,招娣,我的兒你在哪裏?”


    來的正是豆腐王的老婆成氏。


    成氏進屋就看到床上還躺著的女兒,見她衣衫不整,再看旁邊的王三郎也是一樣,頓時驚呆了。


    她常年混跡市井,什麽事兒沒聽說過,等反應過來後,她風一般衝了過去,一把拉起王二姑娘。


    王二姑娘還昏著呢,成氏劈裏啪啦兩個嘴巴子抽醒了女兒,“你不回家,在這裏做甚?”


    王二姑娘醒來後感覺頭昏腦漲,臉上火辣辣的,“娘,您怎麽來了?”


    問完之後王二姑娘忽然反應過來,不對,我怎麽在這裏,我記得我是帶沈珍珠過來的,怎麽我躺在床上?我的衣裳呢?我的棉襖怎麽脫了?


    她低頭一看,自己衣衫不整,立刻尖叫起來,“娘,娘!”


    成氏一巴掌又拍了過去,“你個不爭氣的東西!”


    王二姑娘立刻哭著否認,“娘,我沒有,是沈珍珠,是沈珍珠,明明是她,應該是她才對!”


    沈珍珠在旁邊冷笑,“王二姑娘,你可真是看得起我,費這麽大的心思算計我。我說呢,怎麽平日對我橫眉冷目的王二姑娘今日又是給我道歉又是給我倒酒,可真是難為你了!”


    王二姑娘顧不得那麽多了,她感覺到自己裏麵的衣裳帶子散了,尖叫著喊道,“沈珍珠你個賤人,你把我怎麽樣了?”


    沈珍珠哈哈笑兩聲,“咱們都是女人,我能把你怎麽樣,我本來想抽你個兩嘴巴子然後自己回家,但還沒來得及做呢,王三郎這個禽獸就來了,我隻能自己鑽到床底下躲一躲。至於你嗎,你得問王三郎啊,我可是一直躲在床底下的。”


    王二姑娘頓時傻眼了,“三哥!”


    王三郎大聲喊道,“你住嘴!你個蠢材!”


    成氏忽然反應過來,“沈姑娘何必不承認,誰知道是不是你們已經成事了,現在被捉奸在床不肯承認,拿我女兒頂缸。”


    沐氏不答應了,“你少胡說八道,我女兒一直躲在床底下沒出來。倒是你的好女兒,那酒裏下了什麽好東西?”


    成氏繼續撒潑,“哼,今兒這屋裏兩個誰都別想摘幹淨。三郎可不是衝著我們招娣來的,沈姑娘不是一樣脫了棉襖,誰知道你們是不是背著我女兒幹了什麽。”


    沈珍珠一點不著急,“屋裏的男人都出去,我來讓王太太心服口服。”


    沈複年見女兒胸有成竹,帶頭走了出去,其餘男人都跟了出去。


    等人一走,沈珍珠開始解衣裳,“王太太,好叫您知道,我今日身上來了,是與不是,你們去查王三郎身上可沾染到了一點。”


    沐氏這會子也顧不得太多,悄悄查看的女兒的小衣,頓時鬆了口氣,請王大太太和成氏往前看,“王大太太,王太太,我女兒是無辜的。今日之事,是你們兩家害人在先,這個仇我記住了!”


    沐氏幫女兒整理好衣裳,帶著沈珍珠和李氏一起出了門。


    到了門外,沈複年擔心地看著妻女。


    沐氏安慰道,“官人,這是王家內部的事情,咱們珍珠是無辜的,走吧。”


    沈複年把袖子一甩,“走!”


    沈郭兩家帶著胡少言和沈珍珠絕塵而去,走到大門口,沈複年轉身對身後所有人道,“對外就說王二姑娘妒忌珍珠,兩個姑娘今日打了起來。”


    王二姑娘心儀郭二郎也不是一天兩天,鎮上無人不知,這個理由倒是不錯,情敵見麵分外眼紅嘛。


    眾人都點點頭,到了西街,郭鐵匠帶著兒子媳婦回到鋪子裏繼續幹活,沈複年帶著外甥和女兒回了家。


    沈珍珠畢竟喝過了藥酒,在床底下時她就昏昏欲睡,全靠自己掐自己才強撐到現在。一進了自己家,她終於忍不住雙腿一軟跪到了地上。


    沐氏立刻抱住女兒,“珍珠,珍珠你怎麽了?”


    沈珍珠閉著眼睛靠在沐氏肩頭,聲音輕微,“娘,王明月的酒裏下了東西,我雖然悄悄吐了一部分,後來又喝了不少。”


    說完,她頭一歪就睡著了。


    沈複年俯身抱起女兒就進了西屋,沐氏把床鋪好,沈複年把女兒放在床上,沐氏幫女兒脫了棉襖和鞋子,又蓋上了被子。做完這些,她把沈複年趕出房門,悄悄替女兒換了身下的月事帶子,然後又打了一盆熱水來,給沈珍珠擦了擦臉。


    做完這些,沐氏見女兒睡得沉,悄悄出了屋子。


    堂屋裏,沈複年與胡少言相顧無言坐在那裏。


    見沐氏來了,沈複年這才對胡少言道,“少言,你今日做的很好,二舅承你的情。”


    胡少言訥訥道,“二舅,我。”


    沈複年立刻堵住他的話,“少言,珍珠無礙,你先回去罷。”


    胡少言再次懇求,“二舅,我是真心的。”


    沈複年抬起眼看著這個外甥,“少言,你是不是覺得,經過今日之事,珍珠不值錢了,你就可以跟我討價還價了?”


    胡少言一驚,立刻拚命搖頭,“不不不,二舅我沒有,表妹是無辜的。”


    沈複年嗯了一聲,“你知道就好,先回去吧,對外莫要多說。等你成親的時候,二舅送你一份大禮。”


    胡少言還想說什麽,見二舅和二舅媽臉色都不好,把話都按到肚子裏,拱拱手之後走了。


    外甥一走,沈複年端起旁邊的茶盞喝了一口涼茶,“娘子,我去尋舅兄說話。”


    沐氏點頭,“好,緩著些說,我爹年紀大了。”


    沈複年出了門直奔沐家,把沐家三代男丁都請到了堂屋。


    沐老太爺見他臉色灰白,擔憂問道,“賢婿,發生了何事?”


    沈複年端起旁邊的茶盞,熱的,他咕嘟咕嘟灌了兩口,“嶽父,舅兄,才剛珍珠遇到了危險。”


    沐安良臉色凝重,“發生了何事?”


    沈複年緩緩道,“王家姐妹把珍珠騙去喝酒,結果酒裏有迷魂藥,招來了王三郎。”


    沐雲舟手裏的茶盞咣當一聲掉到了地上,他反應過來後立刻手忙腳亂去撿摔碎的茶盞。


    沐老太爺一拍桌子,“黃口小兒,膽大包天!”


    沐安良沉著臉問道,“珍珠如何了?”


    沈複年言簡意賅,“珍珠機靈,躲到床底去了,拿王二姑娘頂了缸,這會子那兩家正在扯皮呢。”


    沐安良想了兩下就明白中間的關竅,冷笑一聲,“外甥女做得對,這等齷齪人家就讓他出點齷齪事情,這樣才無暇去害人。”堂兄妹□□,一旦傳了出去,整個王氏家族都得跟著丟臉。


    聽見沈珍珠無礙,沐家人這才放下心來。


    沐老太爺想了想,對沈複年道,“此事我已知曉,女婿先回去。雖說王家兄妹做出醜事,但珍珠牽扯到裏麵,為免打老鼠傷了玉瓶,現在不宜聲張。女婿放心,此仇我沐家必定要報。”


    沐安良也道,“妹夫,珍珠的親事要盡早定下來,不然會惹來群狼環伺。”


    沈複年點頭,“多謝嶽父和舅兄,那我先回去了,孩子受了驚嚇,睡了還沒起呢。”


    薛氏在外間聽得心驚肉跳,這些小王八羔子不得好死!


    見沈複年要走,薛氏連忙叫住了他,“他姑父且站住。”


    沈複年停下腳步,薛氏立刻從屋裏找到一個油紙包,包了幾樣點心,出來遞給沈複年,“明日雲檀回門,你們早些過來,讓珍珠來陪陪她姐姐。”


    沈複年接下點心,拱手道,“多謝大嫂。”


    沈複年拎著點心回來時,沈珍珠還在沉睡中。


    他把點心遞給沐氏,“明日雲檀回門,大嫂說讓咱們都去。今日之事,嶽父說暫時莫要聲張,等秋後算賬。”


    沐氏點點頭,“聽我爹的沒錯,等給珍珠定下親事,到時候再收拾那兩個狼崽子。”


    沈複年又道,“這幾日就不讓珍珠去鋪子裏了,你帶她在屋裏玩玩,她要吃什麽穿什麽,別舍不得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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