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珍珠點頭,“我已經跟表姐打過招呼了,表姐說讓提前去,先在衛家住幾天,熟悉熟悉。”


    沐氏還是有些擔心,“旭哥兒從來沒上過一天學堂,這呼喇巴就要去考試,我這心裏總是慌的很。”


    沈珍珠笑,“娘,三爺雖然沒去過學堂,但自小跟著表哥讀書。自回來後又得外祖父祖孫三代教導,若是連個縣試都過不了,還是趕緊回來繼續開作坊吧。”


    沐氏呸了一聲,“定然能過的!龍生龍鳳生鳳,就他親爹那才氣,兒子還能差了?”


    沐家人離去,郭家人的日子還是一如既往地往前走。等到了二月初,郭懷旭帶著沈文鬆悄悄出發去往縣城。


    郭懷旭一走,沈珍珠該幹嘛幹嘛,反倒是沐氏一直在家裏坐臥不寧,一會兒擔心縣城夥食吃不慣,一會兒擔心考試的地方太冷。


    沈珍珠反倒要勸她,“娘,科舉非一朝一夕,路還長著呢,這才剛剛開始,您要是擔心,往後擔心不完的,咱們把家裏的事兒弄好,他在外頭才能安心考試。”


    沐氏歎口氣,“旭哥兒跟別人不一樣,他要去考科舉,不知道多少人背地裏笑話他呢。若是中了,人家肯定說虎父無犬子。若是有個不順利,那起子小人肯定要說,看吧,我就說了,一個打鐵的,好生打鐵就是,考什麽科舉。旁人我不敢說,你大伯娘必定正在背地裏詛咒旭哥兒考不上呢。”


    沈珍珠笑,“娘,別想那麽多了。說起老宅,天很快就暖和了,咱們要不要給祖母做兩身素色的衣裳?”


    沐氏點頭,“做吧,頭先你說把你祖母接來住,你爹沒答應,就是考慮到你外祖父可能會過來。我自己親爹跟我住一起,將心比心,你爹肯定是心裏擔憂你祖母的。可礙著人情和你大伯父的臉麵,又不能接過來長住。以往接過來還能說是老兩口鬧矛盾,現在若是你祖母離開老宅,你大伯父和文清的臉上都難看。”


    沈珍珠抱著大郎站在廊下,“世人為了一張臉,真是受了太多的委屈。”


    沐氏見二郎要去拉哥哥的手,趕緊往女兒身邊走去,“這一天天打架的是他們哥兒兩,分不開的也是他們兩個。”


    小哥兒兩摸了摸對方,然後一起咧嘴笑。


    沈珍珠看了看寬敞的堂屋,“娘,等天暖和些,我想在這屋裏地上鋪一張厚些的褥子,讓他們兩個在地上玩。”


    沐氏顛了顛孩子,“再過一陣子就會爬了,你鋪上墊子怕也不夠大,肯定爬得到處都是。”


    母女兩個在家裏耐心等候,過了十來天,郭懷旭終於帶著沈文鬆一起歸來。


    劉守德這幾天一直侯在北街坐車的地方,見到郭懷旭下車,立刻衝了上去,“三爺回來了,二舅爺回來了。”


    郭懷旭率先往前走,“家裏這幾天怎麽樣?”


    劉守德一邊小跑一邊道,“都好的很,就是等著三爺回來呢。”


    旁邊沈文鬆道,“你快回去告訴二伯母和大姐姐,大姐夫中了縣試頭名呢。”


    劉守德一個跟頭差點栽到地上,站穩後立刻風一般往回跑。


    沈珍珠正一個人坐在廊下歇息呢,兩個孩子睡著了,她閑著沒事躺在廊下的躺椅上晃晃悠悠。


    劉守德的聲音透過垂花門傳了過來,“月夕,月夕 ,你快去告訴三奶奶,三爺回來了,中了頭名,頭名!”


    月夕雖然不懂科舉,但也曉得頭名是什麽,小跑著往正房去,“三奶奶,三爺回來了,我哥說三爺中了頭名,頭名。”


    沈珍珠懶懶地從躺椅上坐起來,“你可仔細些說,三爺中了我相信,頭名豈是那麽容易的。”


    劉守德不好直接衝進來,站在屏門那裏對裏頭喊,“真的,三奶奶,三爺和二舅爺一起回來的,馬上就要到家了,我跑回來報信的。”


    沈珍珠還在發怔,沐氏聽到動靜從東院趕了過來,“真中了?哎呀,中了就好!珍珠,還愣著做甚,快起來!”


    沈珍珠從躺椅上站了起來,還沒準備好再繼續問,郭懷旭已經大跨步進了院子,“娘子,我回來了。”


    沈珍珠調整好情緒,繞著抄手遊廊往外走,“三爺回來了。”


    沐氏顧不得其他,趕著問,“真中了?”


    郭懷旭笑著給沐氏鞠躬,然後道,“中了,案首。”


    沐氏一聽案首兩個字,頓時喜形於色,“我就說,旭哥兒就算一天沒去學堂,也不會差的!快,劉守德,去鋪子裏告訴老爺,順帶拿一卦鞭炮回來!”


    沐氏見女婿兩隻眼睛都長到女兒身上去了,笑著對月夕道,“哥兒們才睡著,你在這裏也無事,去我那裏幫我分線。”


    月夕被帶走,院子裏隻剩下小夫妻兩個。


    沈珍珠笑著屈膝行禮,“恭喜三爺,賀喜三爺,得中案首。”


    郭懷旭低頭看著她,“娘子剛才是不是不相信我中了案首?”


    沈珍珠眼神往一邊飄,“沒有的事,三爺自小聰慧,表哥說你寫起文章來文思泉湧,定然是繼承了公爹的才智,區區一個案首算什麽,三爺將來還要中狀元呢。”


    郭懷旭伸手將她拉進自己懷裏,“承娘子吉言,狀元的事兒先不提。我中了案首,娘子有什麽獎勵沒有?”


    沈珍珠笑著往後躲,“三爺想要什麽獎勵?吃的穿的玩的?我有的都給三爺。”


    她一邊躲郭懷旭一邊往前進,將她逼到遊廊的柱子旁邊,然後伸手將她圈起來,“我要的,自然都是娘子有的。”


    沈珍珠把他往外推,“三爺一路風塵仆仆,先去洗洗。”


    郭懷旭哪裏還等得及,打橫將她抱起往屋裏去,“等會子再洗也不遲!”


    沈珍珠拍了他一下,“孩子們馬上醒了!”


    郭懷旭用腳尖將臥房的推拉門勾著關上,“娘說他們才睡著,沒有一個時辰醒不了。娘子放心,我有半個時辰就夠。”


    沈珍珠捂嘴笑,“三爺別吹牛,你一刻鍾就夠了!”


    郭懷旭的眼神瞬間變得又黑又沉,他俯身看著偷笑的沈珍珠,長發垂落在她身邊兩側,如玉的臉龐帶上一絲不悅,“娘子,這是在挑釁我嗎?”


    沈珍珠見他眼裏暗沉的光和越來越近的臉,忽然察覺到了一絲危險,立刻認慫,“三爺我錯了,我跟你開玩笑的,我,我知道你最厲害了。”


    郭懷旭一把扯開她的腰帶,“娘子別吹捧我了,前後去掉一刻鍾是夠我用,不過我預備先送娘子一刻鍾。”


    沈珍珠慫的往後縮,“三爺,你舟車勞頓,不用歇歇嗎?”


    郭懷旭很溫柔地將她的腿扯直,“娘子別怕。”


    ……


    十幾天沒見,郭懷旭把自己的想念和熱情都付諸行動,用實力打臉某個嘲笑他的人。


    事畢,沈珍珠懶懶地躺在被窩裏,“你們案首都是這樣自尊心強嗎?禁不起玩笑話?”


    郭懷旭將她摟進懷裏,“別的娘子可以開玩笑,這個不行。”


    沈珍珠哼一聲,有氣無力道,“小心眼。”


    郭懷旭輕笑,“娘子,這回夠嗎?”


    沈珍珠伸腿踹了他一下,“你還不起來,才剛劉守德在門外放炮,等會子肯定會有許多人來。”


    郭懷旭在她頭發上親一口,“娘子再歇一會兒,我去東院找爹說話。”


    他利落地下床,穿衣裳走人。


    沈珍珠十分羨慕,小夥子身體真好,為啥我現在胳膊腿兒到處都酸。


    沈珍珠直等到兩個孩子快醒來才起床,外頭郭懷旭已經見了好幾撥客人。


    晚上,一家子都聚在沐老太爺屋裏吃飯。


    沐老太爺十分高興,他又教出一個好學生,“再好生讀一年,明年爭取一次性把院試過了。”


    沈複年道,“這回文鬆也過了,明年文清和文鬆肯定都要去,你們兄弟三個倒是可以一起作伴。”


    郭懷旭點頭,“我們都是外祖父教出來的,若是能中,外祖父這塊招牌往後可是屹立不倒。”


    沐氏笑著給老父親夾菜,“爹,我看啊,您這學堂要越來越興旺了。”


    沐老太爺高興的胡子直翹,“那可不,今年又多了幾個孩子。旭哥兒,你要去學堂嗎?”


    郭懷旭斟酌片刻後道,“外祖父,我整天坐在學堂也不合適。這樣,我晚上跟您讀書可行?”


    沐老太爺點頭,“也好,你畢竟是官身,跟著一群毛孩子在學堂裏坐著不大合適。”


    沈複年拍板道,“還跟以往一樣,你該讀書讀書,家裏事情忙不過來你搭把手。你的作坊也不能丟,得空練練手藝。頭先你會來得急,又要趕著縣試,鋪子離一直空著,回頭你也可以做一些樣品放在那裏給人看。”


    郭懷旭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府試要等到明年四月呢,我也不能一直就在家悶頭讀書,文鬆現在都時常給三叔幫忙。”


    沈珍珠見郭懷旭一直給自己夾菜,也給他夾了一個肉丸子,“是這個道理,讀書為了做官,做官是要給老百姓當父母官,就算三爺一時半會不做官,也得懂民生。爹,過一陣子不是要春耕了,您管好鋪子,田地都交給他吧。”


    沈複年嗯一聲,一家人繼續吃飯。


    郭懷旭中了縣試案首,在家裏並未引起太大風浪,仿佛家裏人認定他就能中一樣,但平遠鎮熱議的人卻越來越多。


    郭懷旭仍舊如以前一樣,每天早起讀書,晌午去鋪子裏忙活,或是去家裏田地裏看看,下午和晚上讀書或者陪伴妻兒。


    過了幾天,吳裏長忽然來訪。


    吳裏長挑的時候好,趕到天黑後才過來,沈珍珠一家子剛吃了晚飯,聽說吳裏長來了,沈複年親自出門將他迎接到了東院。


    沐老太爺正帶著郭懷旭以及趕過來開小灶的沈文鬆一起看文章,聽聞吳裏長到來,都過去陪著一起說話。


    吳裏長先說好話,“恭喜郭大人,一舉奪魁。”


    郭懷旭客氣地抱拳,“吳爺爺過譽了,我跟著表哥讀了這麽多年的書,又得外祖父和大舅教導,若是不能中,實在對不起大家。”


    吳裏長笑嗬嗬的,“能中頭名,也不容易。”


    郭懷旭沒有再客氣,“不知吳爺爺前來,可是有什麽吩咐?”


    吳裏長摸了摸胡子,“這幾年間,咱們平遠鎮的讀書人越來越多,舉人秀才以往少見,現在伸出兩隻手都不夠數。我想著,這是咱們平遠鎮文氣興旺之兆啊。既有興旺之氣,咱們總不能白白受用,我想在平原鎮挑一處好地方,建一個文曲星廟。廟裏麵供奉文曲星,凡是我朝中過科舉的人都在裏麵留一個位置,諸位覺得可好?”


    沐老太爺沒有說話,沈複年就更不會說話了,翁婿兩個都去看郭懷旭。


    郭懷旭想了想道,“吳爺爺這主意好,但我也有疑惑之處。在咱們鄉下中個舉人進士了不得,但拿到朝廷裏去也算不得什麽。若是大張旗鼓蓋廟供奉,被有心之人傳出去,不免說我們有些張狂。我的意思是,文曲星自然可以供奉,還在世的人就暫時別放進去,先供奉過去的人。人這一輩子好歹也說不準,今日我們供奉了,若是來日此人犯了事,大夥兒都得受牽連。”


    吳裏長摸了摸胡子,“是這個理兒,還是旭哥兒有遠見,我光想著給臉上貼金,卻忘了此事。”


    郭懷旭笑道,“吳爺爺為了咱們平遠鎮,也是殫精竭慮。若是要建文曲星廟,別的我幫不上忙,出錢出力都沒問題。”


    沈複年也表態,“我沈家也願意出錢出力。”


    沐老太爺悠閑地喝一口茶,“女婿,你大哥不在,沐家的事就交給你了。”


    吳裏長先來郭家走一圈,又去對麵王家坐了一會子。這兩家都同意,蓋文曲星廟的事情瞬間就板上釘釘。


    吳裏長也不強行化緣,把消息一散出去,各家憑心意。郭懷旭想到父親的品級將來很有可能在廟裏排個首位,遂捐出十兩銀子。沈複年與沐老太爺次一等,捐了八兩。那王家不敢與郭文儀比肩,也捐了八兩銀子。其餘各家少則幾錢多則幾兩,拚拚湊湊了近五十兩銀子。


    吳裏長親自買料子、找匠人,郭懷旭毛遂自薦,畫了好幾副外地文曲星廟的圖樣,裏麵還參考了皇家建築的一些設計方法,這都是他從父親手劄裏看到過的。


    吳裏長挑了一個大氣的款式,命工匠們開始建造。


    這文曲星廟占地三間屋子,中間屋子供奉的是文曲星塑身,東西屋用來供排位。外麵是一個小院子,還有一個小門房可以供守廟人居住。整個廟建設用的都是好材料,花了將近三十兩銀子。


    吳裏長非常公允,將所有的錢財都列在賬本上,各項花銷都寫得清清楚楚,剩下的錢他預備請人照看這廟。


    廟蓋好之後,就是供奉之人。吳裏長將各村族長都著急過來,往上數了近百年,所有中過科舉的已故之人名單都列了出來,按照官位大小和科舉名次排位,每人刻一個牌位,齊齊擺在東西兩屋。東屋是做過官的人,西屋是止步於進士之前的人。


    郭文儀毫無疑問排在東屋第一位,排位上的字是郭懷旭親手刻的,先工部侍郎郭文儀,**年殿試探花出身。


    一行字簡單明了,官位和科舉名次都一目了然。侍郎算是一部長官,正經的三品,整個平遠鎮都沒出第二個。


    寺廟落成當日,整個平遠鎮的人都來看熱鬧。吳裏長按照禮儀安放排位,放鞭炮、燒香,排位上供奉之人的後代全部在場,隨著禮官的唱和之聲齊齊磕頭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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