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咳咳咳……”


    無色和尚保持著雙手合十的姿勢,臉上滿是難以置信,口中開始咳血。


    哢!


    突然,他的身體錯了位,從右肩到左腰,切口光滑如鏡,


    他無往而不利的佛門金身,在這一刻竟是被幹脆利落的一劍斜斬。


    “砰!砰!”


    兩截屍體倒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無色和尚都來不及恐懼,便是被斬殺當場。


    這震撼人心的一幕,恰好落入剛剛來到此處的忘川眼中。


    哪怕僅是遠遠看著,也能感受到那一劍的恐怖。


    捫心自問,換作是他,能擋下這一劍嗎?


    應當是可以的,但要祈禱不會有第二劍。


    忘川壓下心中的悸動,看向了那道漸漸遠去的身影。


    “施主且慢行。”


    驀地,他追了上來,雙手合十自我介紹道:“小僧法號忘川,是白龍寺的出家人。”


    “白龍寺?”


    裴禮駐足,麵色有些不善,“你是來給無色報仇的?”


    鏘!


    他左手大拇指往前一推,剛剛入鞘的蝴蝶劍出鞘半寸,有劍氣逸散而出。


    “施主誤會了。”


    “無色雖是小僧師叔,但他屢屢作惡,既殘害了百姓,也敗壞了白龍寺聲譽。”


    “小僧是奉主持之命,從揚州一路追到了河州,特來擒他回去受罰的。”


    忘川躬身道:“今日施主出手斬魔,實乃為民除害,小僧在此謝過。”


    “不必。”


    既然不是來打架的,裴禮也不準備多說,抬腳就要離開。


    “施主。”


    忘川突然指了指那塊巨大的域外玄鐵,“此物是無色搶奪而來,不知能否讓小僧將之物歸原主?”


    聞言,


    裴禮突然就有些明白,為何無色和尚開口就說自己謀害他了。


    裴禮轉頭問道:“你見過林塵?”


    “施主也識得林塵施主?”


    忘川心頭一動,下意識道:“難道施主就是那位將白馬寨山匪屠戮殆盡的盲少年?”


    兩人一番交談,各自心中的疑惑皆是解開了不少。


    在白馬寨時,忘川從林塵那得知了無色的行蹤,也得知無色奪了林塵的鏢。


    那時忘川主動承諾,擒住無色後,會將鏢還回來。


    如今,無色已死,鏢自然要還給林塵。


    忘川早就注意到裴禮一身浴血,明顯是在無色之前,還經曆了一番大戰。


    他開口道:“恕小僧直言,施主體內的傷勢遠比體外的要重的多,若是不及時調理,隻怕根基都要大損。”


    “無妨。”


    裴禮吐出兩個字,旋即與忘川道別。


    忘川許是為了感謝裴禮替白龍寺清了門戶,表示可以助裴禮療傷。


    無法快速根治,但卻可暫時平複。


    裴禮略微沉吟,“有沒有速成的法子?”


    “有!”


    忘川道:“佛門真氣最是至剛至陽,小僧可以將真氣打入施主體內,將施主體內的雜亂真氣全部鎮壓!”


    “那便有勞法師了。”


    “舉手之勞。”


    忘川自信一笑,一道真氣拍入了裴禮體內。


    鏘!


    一聲嘹亮的劍鳴好似在忘川腦海炸響。


    忘川拍入裴禮體內的真氣被劍氣瞬間攪碎,險些一口血噴出。


    裴禮體內不僅有逆亂的劍氣,還有一道積壓已久的剛猛刀氣!


    是與極強的宗師交手留下的!


    此刀氣就好似一根針長進了肉裏,一呼一吸便會有錐心之痛。


    忘川看向裴禮的眼神愈發敬佩,不知後者是如何熬下來的。


    裴禮打坐調息,不知忘川作何想,隻感覺到,胸口的玉笛一陣震顫。


    又一塊至寶碎片。


    想起前些天群裏的那條信息。


    這白龍寺的忘川和尚,或者說,四大天驕之中的餘川,擁有的乃是震天印。


    作用暫且不知。


    隻知道,他的真氣,渾厚無比。


    而且有菩薩心腸。


    應是個可托付之人。


    畫麵一轉,


    忘川看著裴禮離去的背影,有些愣愣出神。


    那身影走的雖然不快,但腳步卻堅定。


    一直到再也看不清,忘川這才收回目光。


    在這一刻,手裏的玉笛,又重了幾分……


    ……


    城南。


    一架馬車靜靜地停靠在河岸邊,馬車內隱約間還有孩童的嗚咽聲。


    踏踏踏!!


    馬蹄踩踏在青石板上。


    一隊甲士騎著馬自街道拐角而來,徑直將馬車包圍。


    甲士領隊輕夾馬腹出列,冷聲道:“陳平可在?”


    “我不去,我不去……”


    馬車內,陳平死死地抱住陳香,嗚咽轉為慟哭。


    “平兒,聽話,這是你大哥哥為你爭取來的,莫要讓他失望。”


    陳香捧著小陳平的臉,後者淚如泉湧,怎麽也擦不完。


    好一番勸說,陳平情緒這才稍稍穩定。


    陳香掀起門簾,推著陳平走了出去。


    甲士領隊一抬手,身後一名騎士將陳平抱著坐上了馬背,旋即分出二十騎護送陳平離開。


    陳平坐在馬車上不斷回頭,淚水止不住的流,不斷呼喚著陳姑姑。


    陳香坐在馬車,美眸含淚的看著小陳平離去的背影。


    心中好似有千言萬語,可最後隻化作一句。


    “要好生讀書啊。”


    那次在芙蓉鎮的分別,她希望陳平以後能當個好官。


    這次,許是在一起經曆的多了,她的想法竟是也變了。


    當官,太累。


    當個好官,更累。


    能認字讀文章,不至於當個睜眼瞎,就已是極好。


    “嗤——”


    這時,甲士領隊緩緩抽出了腰間刀,刀身摩擦刀鞘的聲音,是那般刺耳。


    陳香掃了那人一眼,不僅不惱,反而笑了,“要毀約了?”


    “鎮撫使大人雖然答應臨淵不殺你,但他今日也活不成,所以……”


    “明白了。”


    陳香點點頭,對此似乎早有預料。


    她突然笑了,笑的眼淚止不住的流。


    她笑裴禮居然那麽傻。


    這個江湖,哪裏還有什麽信義,不過都是爾虞我詐,陰謀算計。


    從始至終,隻有他一人活在那個一諾千金重的江湖。


    終究是太年輕。


    “花蝴蝶,入了煙雨樓就是你的原罪。”


    “跟朝廷作對二十八年,你該料到有這一天的。”


    甲士領隊說完,手中長刀斬下。


    砰!


    長刀斷成兩節,上麵一節落在了地上。


    一道身著藍裙的倩影,不知何時站在馬車旁。


    這倩影身上沒有絲毫武道氣息,好似一個普通人。


    可甲士領隊絲毫不敢大意。


    就在這時,


    一聲怒吼傳來。


    轉頭看去,就見一隻漆黑如墨的異獸,馱著又一道倩影趕至。


    “麒麟!”


    甲士領隊認出了異獸,意識到這兩位少女是神仙留步的人。


    隻是令他不解的是,神仙留步向來超然物外,從不插手皇朝世俗之事,今日明顯很是反常。


    薑月瑤眸光冰冷的看向甲士領隊,“我娘讓我帶走她,你沒意見吧?”


    “這……”


    甲士領隊一臉為難。


    薑月白從墨玉麒麟後背跳下,滿心歡喜地把小腦袋湊進馬車門簾一看。


    很快就失望了。


    不是他。


    “你知道裴禮去哪了嗎?”


    薑月白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


    陳香愣了愣,說道:“他大概快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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