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百零三年,九月初九。


    並州,水仙郡。


    當地有座山,名曰水仙嶺。


    傳聞,水仙嶺上,有仙,世人都喚其為水仙娘娘。


    水仙嶺毗鄰滄瀾江。


    從江上看,水仙嶺高聳巍峨,雲霧繚繞,頂端大半座山更是置身雲霧之中,不可窺其貌,神秘異常,儼然一副仙人隱居之所。


    恰逢登高節,今日的水仙嶺熱鬧非凡。


    年輕人總會相邀三五好友,結伴攀登水仙嶺。


    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身形矯健,迅疾如風,三步並作兩步,轉眼便是邁上了十數個台階。


    他倏地轉身,對一個手持竹竿、雙目纏著緞帶的瞎子招手道:“裴大哥,快來啊!”


    “好。”


    瞎子笑著應了一聲,可速度卻始終不疾不徐,一步一個台階。


    這人自然便是裴禮。


    距離揚州之行,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年半時間。


    與五爺分別後,他便是一路往東,走了數月才到的水仙郡。


    水仙郡有山有水,確是個避世的好地方。


    先前那喊話的少年郎,名叫慕望魚,是個要強的小家夥。


    裴禮在水仙郡定居後,不久便是與之相識。


    今日登山,便是慕望魚發起的。


    而除了他們兩人之外,還有一名少女……


    “裴哥哥,望魚哥,你們等等我。”


    後方,


    一名十一二歲的少女,一手扶著登山欄杆,一手擦著額前細汗,嬌喘微微,顯然已是體力漸有不支。


    少女名叫秦水蓮,生的小家碧玉,唇紅齒白,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已初具蒲柳之姿。


    雖隻小荷才露尖尖角,但雛菊美人初醒,一顰一笑一回眸,皆是透著股青澀稚嫩之美。


    是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水蓮。”


    “咱們登山還沒半個時辰,你怎麽就累成這樣了?”


    慕望魚跑了過來,攙扶著秦水蓮拾階而上。


    “望魚哥,你太快了,我要不行了。”


    “你再堅持一會,咱們就要到娘娘塔了。”


    說話間,慕望魚伸手指了指上方的一座巍峨高塔。


    隻是,那高塔看著像是在眼前,可實際過去,少說還要一個時辰。


    秦水蓮撅著小嘴,一陣鼻音哀鳴。


    慕望魚感覺心都要化了,忙道:“水蓮,要不我背你吧?”


    秦水蓮俏臉飛上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不好吧,這裏這麽多人……”


    “怕什麽。”


    慕望魚屈膝弓背,拍了拍自己堅實的後背,“上來,我背你。”


    秦水蓮很是扭捏,可著實擰不過慕望魚,隻得俏臉發燙的趴在了後者後背。


    慕望魚好似有使不完的勁,哪怕是背著一人,速度亦是不慢,轉眼便將裴禮超了過去。


    對此,


    裴禮微微一笑。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挺好。


    約莫一個來時辰,三人終於來到水仙嶺半山腰處。


    雖隻半山腰,但已是世人可攀登的最高處。


    傳聞,再往上便會擾了水仙娘娘的清修,是大不敬。


    故而,所有登山之人,都會不約而同的在這裏停下。


    好在半山腰處,修建了一座八角玲瓏塔,名曰娘娘塔,也叫水仙娘娘塔,可供世人登塔眺望。


    該塔是八百年前,當時的水仙郡郡守盧鑿主持建造的。


    傳聞當年盧鑿乘船來水仙郡上任,滄瀾江上突然狂風大作,波濤洶湧,有水怪興風作浪。


    幸有水仙娘娘仙靈,盧鑿這才保住了姓名。


    上任後的盧鑿為了報恩水仙娘娘,召集全郡有頭有臉的富商,募捐到了五十萬兩金銀。


    修建了水仙娘娘塔,也鑿出了這登山之梯。


    “娘娘塔上好多人啊,咱們怕是要上不去了。”


    秦水蓮眼見著麵前的人滿為患,不由得一陣失望。


    慕望魚灑然一笑,“人多才好,咱們都不用擠,會有人推著我們上塔。”


    “啊?”


    “等下就瞧我的吧!”


    慕望魚拍了拍胸脯,旋即看向裴禮,“裴大哥,待會你抓緊我的衣服,咱們一起上去。”


    “我便不上去。”


    裴禮笑了笑,“你與水蓮上去吧。”


    “這樣啊。”


    慕望魚略微踟躇,也沒繼續堅持,覺的裴禮可能是因為看不見,所以懶得上去。


    倒是秦水蓮,擔心裴禮一人多有不便,畢竟這裏人山人海。


    “你們放心去吧,我就在這歇會,等你們下來。”


    “那我也不……”


    “水蓮,裴大哥也不是小孩子,不用擔心。”


    “誒,望魚哥,你弄疼我了……”


    慕望魚拽著秦水蓮,很快便是淹沒在洶湧的人海。


    裴禮施展天眼通,發現塔中亦是人滿為患,想來慕望魚兩人這一趟登塔,時間不會短。


    這娘娘塔呈八角狀,四周盡皆墨色,可塔頂卻是一片金光燦燦。


    每逢陰雨天,總能看到天雷落在塔頂。


    當地傳聞,這是水仙娘娘發怒,是要震懾滄瀾江裏興風作浪的水怪。


    “你這瞎子,在這擋什麽道!”


    裴禮的肩膀突然被人推了一把。


    推人的是一個身形略顯臃腫的中年男人,肩膀上還坐著個三四歲的小男孩。


    隻是,


    被推了一下的裴禮紋絲不動,反而是那個中年男人往後倒去,眼看著就要摔下樓梯台階。


    其肩上的小孩更是嚇得哇哇大叫。


    裴禮伸手抓住了男人的胸前的衣襟,輕輕一拉便將之拽了回來。


    什麽也沒說,裴禮走開了。


    那中年人顧不得頭上的冷汗,一個勁的安慰小孩,等他反應過來時,先前那擋道的瞎子已經不見了蹤跡。


    “謝,謝謝……”


    一聲道謝,在嘈雜的現場,泛起一絲微弱到不可察的漣漪。


    登山的人越來越多,裴禮很快便沒有落腳之地,就連塔背麵,都已是人頭攢動。


    裴禮腳尖輕點地麵,身影飄然而起,落在圍欄外,下方一個凸起的岩層上落去。


    此處可以避開洶湧的人潮,是個清靜地。


    天眼通視野開闊,下方奔騰的滄瀾江盡收眼底。


    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


    好似騰飛的巨龍,狂放不羈,桀驁不馴。


    整整三個時辰,裴禮就靜靜的站在那,看那潮起潮落。


    之後江湖盛傳,煙雨樓臨淵,於水仙嶺觀滄瀾江,破境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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