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長老,怎麽了?”


    巨大的帆船上,水龍寨副寨主李淳穿著蓑衣走了過來。


    蔡楠眉頭一皺,“有佛門強者,以大神通在窺視此處。”


    “佛門強者?莫不是白龍寺的?”


    李淳詫異道:“可是半年前白龍寺與血塚拚的兩敗俱傷,怎麽還有閑工夫來並州?”


    “不知。”


    蔡楠說道:“不過,這世間也並非僅有白龍寺有高僧。”


    “難道還能是西域的僧人?”


    李淳擔心道:“會不會對咱們的行動不利?”


    蔡楠眉頭愈發緊了,簡單的說了一句,而後身影瞬息間消失在原地。


    僅在江水上輕踏數次,便是跨過了數十裏。


    他來到感應中的方向,可這裏卻空無一人。


    僅在江水邊,看到一張漁網,與一個背簍。


    “老夫煉妖宗九長老,不知是哪位高僧在此,能否出來一見?”


    蔡楠雙手抱拳,聲音傳蕩四方。


    半晌,無人回應。


    林子裏僅有雨滴砸落在樹葉上的聲音,啪啪作響。


    蔡楠蹙了蹙眉,身形一閃,消失而去。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


    蔡楠再度出現,大宗師的感知擴散,半晌,仍舊沒有收獲。


    他麵上浮上一抹狐疑,再度離去。


    此時,


    遠在七八裏之外,一家閑置的民房內,有兩道均勻呼吸的聲音。


    裴禮一手抓著竹竿,一手按在天誅劍劍柄上,保持著呼吸的節奏。


    而在他身旁,慕望山正呼呼大睡。


    在察覺到那人可能發現自己後,裴禮就立刻帶著慕望山離開了現場。


    好在幻影迷蹤步再度衍化過,速度快了不止一籌。


    倒也不是怕了那煉妖宗的九長老,隻是裴禮是殺手出身,本能反應是不暴露蹤跡。


    約莫又過了一個時辰,並未察覺到那人追來,裴禮這才徹底放心下來。


    就在這時,


    “咦?裴禮,你怎麽在這?”


    慕望山一聲呻吟,悠悠轉醒,一眼便見到了一旁的裴禮。


    裴禮略微沉默,想著該如何解釋。


    “啊,頭好痛。”


    慕望山揉著後脖頸,“怎麽回事,我摔了嗎?


    裴禮再度沉默,不知該不該告訴對方。


    當時情況危急,他隻能一記手刀打暈了慕望山。


    現在想想,是不是當時力氣太大了?


    慕望山呢喃道:“我一定是出現幻覺了,也不知道望魚那小子有沒有踹被子。”


    裴禮說道:“你昏迷的時候,叫了望魚九十八次。”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慕望山爽朗一笑,“我就望魚這麽一個弟弟,在意一點很正常。”


    裴禮問道:“日有所思,夜真會有所夢嗎?”


    慕望山想也沒想,點頭道:“當然了!”


    裴禮略微沉吟,“你還叫了雪蓮的名字,七百八十四次。”


    立時,慕望山呆愣住。


    裴禮倏地問道:“你真是因為兩次鄉試未中,才自折毛筆不讀書的嗎?”


    “當,當然了。”


    慕望山有些心虛的道。


    “是這樣。”


    裴禮點了點頭,並未繼續追問,圓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


    慕望山可以騙得了別人,但騙不了自己。


    “人世間有很多美好,隻有真正失去的時候,才會追悔莫及。”


    “希望你不會錯過心中的美好。”


    言盡於此。


    裴禮起身往屋外走去。


    床榻上,慕望山盯著裴禮的背影,有些愣愣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麽。


    外麵,大雨還在下,


    裴禮去江邊把漁網與背簍帶了回來。交到了慕望山手中。


    “莫要再去打魚了,至少,要再過些天。”


    “為什麽?”


    “這段時間,滄瀾江不太平。”


    “好。”


    兩人結伴回了泉亭街,途中慕望山數次欲言又止。


    一直到巷子西邊,慕望山準備進院時,才終於對裴禮的背影問了一句。


    “你覺得我跟她合適嗎?”


    裴禮駐足,並未回頭,“不知道。”


    “那,如果,我是說如果……”


    “你為何要如此在意旁人的想法?”


    聞言,慕望山愣住,這才發現,他似乎從沒有自我。


    小時候,為了讓爹娘高興,他一心讀書。


    但其實讀書是自己的事。


    他原是喜歡讀書的,可不知從何時起,他將讀書視作了取悅爹娘的途徑。


    而在爹娘死後,秦雪蓮時常接濟他們兄弟倆。


    漸漸的,有不少閑話傳出。


    她是個妓女,會毀了他的名聲,他讀書有天分,早晚是要飛黃騰達的。


    她會是他一生的汙點。


    自那以後,他不僅拒絕了秦雪蓮的錢財幫助,還刻意與秦雪蓮拉開了距離。


    他原本覺得,隻要與秦雪蓮保持距離,便是萬事大吉。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對她的情感發酵的厲害,直至再也壓製不住。


    那一年,他折斷了毛筆,自此打漁為生。


    不是不想飛黃騰達,隻是不想離她而去。


    “呼——”


    慕望山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心中多年的鬱悶在這一刻徹底消散,心結終於打開。


    “等我攢夠了錢,我就去臨江閣把她贖出來。”


    “到那時,我便告訴她,我想娶她。”


    慕望山又補充道:“我十五歲那年,就想娶她了!”


    裴禮蹙了蹙眉,不知道為什麽,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他說道:“你若是缺錢贖人,我這裏還有些閑錢。”


    “不用不用,我要靠自己的本事贖她,放心吧,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把她贖出來。”


    慕望山笑道:“到時候請你喝喜酒。”


    “好。”


    裴禮應了一聲,往家中走去。


    推開門,立時便有一根飛針襲來。


    裴禮屈指一彈,飛針原路返回,激射而出,速度快了兩倍不止。


    正欲提劍殺來的百裏秋水麵色一變,迅速橫劍在前。


    “叮!”


    飛針擊中劍身,百裏秋水如遭重擊,倒飛而出。


    “咳咳咳……”


    百裏秋水捂著胸口,被震得內髒都有些陣痛。


    “你可真變態!”


    “大虞那三位齊名的天驕,也像你一樣變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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