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羨之終是帶著一眾錦衣衛以及守城軍士卒離開了。


    無功而返。


    不僅沒能奪下蛟龍屍體,也沒能留下臨淵。


    蛟龍之事,屬於棋差一招,沒料到蛟龍會突然融合一塊龍之逆鱗,導致實力暴漲。


    若非蛟龍本身也身受重傷,隻怕今夜不好收尾。


    至於臨淵,雖說有塗山靜姝的原因,但不全是她的原因。


    真正讓吳羨之忌憚到不敢出手的,是裴禮說出的那句話。


    “我若是在水仙郡出了事,我師父定會叫你水仙郡雞犬不留,要攪得大虞皇朝天翻地覆。”


    雖然裴禮那時手裏沒劍,但有煙雨樓九爺撐腰,便相當於一把無形的劍。


    一把足以震懾天下人的劍。


    錦衣衛東鎮撫使,是從四品官職。


    吳羨之家族上下數百口,皆在水仙郡城。


    或許臨淵死了,九爺不會將水仙郡所有人斬盡殺絕,但他吳羨之家族上下,將會無一活口。


    煙雨樓天字一等的含金量,舉世皆知。


    隨著吳羨之一行人的離開,煉妖宗的蔡楠與單牧野對視一眼,也是相繼離去。


    他們原是想替江濤討個說法,畢竟他們還是盟友關係。


    隻是,在得知裴禮的背景後,便是沒了自找沒趣的心思。


    無故樹強敵,實為不智。


    “顧閣主。”


    裴禮懷裏抱著彩娥,麵向顧青雲,“不知為彩娥贖身,需要多少錢?”


    顧青雲先是一愣,旋即灑然一笑,“少俠客氣了,區區一個奴婢,談何贖金。”


    聞言,


    裴禮眉頭一蹙,再度詢問道:“為彩娥贖身,需要多少錢?”


    “重要嗎?”


    裴禮點頭,“重要。”


    對他或許不重要,但對彩娥而言,很重要。


    顧青雲臉上的笑意收斂,發現裴禮與他以往所見的年輕人有很大的不同。


    這人很講理。


    甚至有些認死理。


    身為宗師,卻執意要為一個身份卑微的奴婢贖身,這事放眼古今江湖,也不多見吧?


    一旁的塗山靜姝與塗山淼淼對視一眼,皆是秀眉微蹙,心中思緒萬千。


    顧青雲說道:“就給個十兩銀子吧。”


    聞言,


    裴禮歎息一聲,“一千兩。”


    “這……那便一千兩吧。”


    “三日內我會將錢送來……”


    “何必等到三日。”


    裴禮話音還未落,百裏秋水便從懷裏掏出一遝銀票。


    那厚厚的一遝,一千兩隻多不少。


    裴禮見顧青雲收了錢,便讓後者盡快準備好彩娥的賣身契。


    又詢問了一道臨江閣重建的費用,顧青雲卻是說什麽也不願收錢。


    裴禮承了這份情,並未繼續堅持。


    這一夜的滄瀾江上,一隻花船漂浮在水麵上,順流而下。


    船艙裏,小彩娥靜靜地躺著。


    倏地,花船上有火光升騰,很快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光點亮了這漆黑的夜,直至漂流向遠方盡頭。


    ……


    轉眼便是三日。


    這三日關於滄海蛟龍之事已經傳揚開,城中百姓對此事有了諸多創作版本。


    各大茶館、酒樓,幾乎皆圍滿了人,隻為了說書人的驚堂木響。


    “啪——!!”


    說書人一拍驚堂木,老茶館裏立時鴉雀無聲。


    “上文書說到,八百年前那頭惡蛟被水仙娘娘斬去蛟身,魂魄卻是奇跡逃過一劫。”


    “曆經八百年苦修,惡蛟再度修煉出了蛟身,便又出來興風作浪……”


    “不對啊!”


    茶館中有人出聲打斷,“昨日飄香香的說書人不是這樣說的!”


    “人與人的思路各不相同,老夫說的也不過是一家之見。”


    說書人撫了撫胡須,語氣冷淡道:“莫非旁人所著,便就是權威不成?”


    “就你這個水平還出來說書,你說的書要是能火,都踏馬是見鬼了!”


    “老夫所說之書,乃是心中之意難平,嘔心瀝血之作,從不水字,從不隨波逐流,閣下若是不喜……”


    啪!


    一隻茶杯飛了過來,說書人腦門被砸出一個大包,臉上還掛著幾片茶葉。


    說書人死死握著驚堂木,氣的身子渾身顫抖。


    下一瞬,


    他將驚堂木砸在那人臉上,又一把掀翻了桌子。


    媽的!


    本來就不賺錢,還踏馬要受這個鳥氣!


    說書人擼起袖子,與那人幹起了仗。


    自此,江湖裏,少了個說書人。


    “唉。”


    老茶館一角。


    一個雙目蒙著黑緞的瞎子,聽著茶館裏紛亂的動靜,不由得一聲歎息。


    這人自然便是裴禮。


    經過三天的調養,他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


    相比於以往,他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腰間懸著兩把劍,隻竹竿不見了蹤跡。


    而在他對麵,坐著百裏秋水。


    他就像個放蕩不羈的浪子,一隻腳踩著長凳,手肘放在膝蓋上,手裏還端著杯茶。


    看著茶館裏的熱鬧,比先前聽書還要有興致。


    可見世人行匆匆,身子早已疲憊不已,骨子裏渴望的,都是刺激。


    裴禮倏地開口,“你的傷勢好的如何了?”


    “有你教的調息之法,好了有七八分了。”


    百裏秋水話音剛落,便是好似想起了什麽,忙問道:“是不是準備動手了?”


    “嗯。”


    裴禮微微頷首,將麵前茶杯中的茶水飲盡,起身往門外走去,


    身後,百裏秋水拿起桌上的劍,連忙跟上。


    經過正在拉架的老張身旁,百裏秋水昂了昂頭,“老張,走了啊。”


    “哦好,二位客官慢走,下次再來啊。”


    老張百忙之中回頭應了一聲,而後便繼續拉架。


    “不要打了,你們不要再打了……”


    ……


    裴禮兩人剛剛走出老茶館,迎麵便有兩個臉上蒙著麵紗的女子走了過來。


    一個中年美婦,一個窈窕少女。


    這兩人自然便是塗山靜姝與塗山淼淼。


    何淼淼隻是化名。


    那一日塗山靜姝仗義執言,裴禮不勝感激,前者則是委婉的表示,還未有落腳點。


    裴禮誠然邀請兩女入住泉亭。


    塗山靜姝欣然應允。


    裴禮在家中給她們安排好住處後,她們一直在房中療傷,直到今日才出門。


    裴禮拱手道:“塗山前輩,傷勢可是好全了?”


    “已無大礙。”


    塗山靜姝說道:“不必前輩稱呼,你便與淼淼一樣,叫我靜姨便好。”


    “靜姨!”


    裴禮剛頷首,還未來得及說話,一旁的百裏秋水便是率先喊出了聲。


    他目光盯著豐腴的塗山靜姝,嘿嘿直笑,不知他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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