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夢洞天西部。


    天空是灰色的,就連空氣都氤氳著灰蒙蒙的沼氣。


    茂密的水草破水而出,幾乎掩蓋了沼澤的本來麵貌。


    倏地,一隻木船漂浮在沼澤之上,撞開了密密麻麻的水草,往北而去。


    木船看上去平平無奇,製作材料也是尋常木材,但船底接觸沼澤,卻能不被腐蝕。


    除此之外,一層淡淡的光暈將木船包裹,將空氣中氤氳的沼氣隔絕開。


    放眼看去,木船在水草茂盛的沼澤地行出一道通往北方的筆直通道。


    “到哪了?”


    倏地,船艙內響起北王虞牧的聲音。


    船頭,北鎮撫使霍青陽取出地圖看了一眼。


    恭敬回道:“再有五百裏就要離開此處沼澤,最多明日正午就能進入此界洞天北部。”


    “再快些。”


    “是。”


    霍青陽應了一聲,又安排了兩人劃船。


    船艙內,虞喬虞牧對坐飲茶。


    船尾,林塵背對船艙盤膝坐著,背在後背的劍匣放在雙腿之上。


    在進入洞天的第三天,他找到了虞喬,至於虞牧,他們則是在今日方才遇上。


    船艙內,不斷傳來虞牧與虞喬的笑談,林塵對此毫不關心,隻目光空洞的望著雙腿之上的劍匣。


    倏地,他若有所感,抬頭往遠處看去。


    視線盡頭,有一道身著苗疆服飾的女子踏著水草而來。


    這彌漫在空氣中的沼氣,女子視若無睹,雙手隻一個結印,速度便陡然快了數倍。


    來人自然就是說柳依依。


    自從在南部與裴禮遇上後,她就有意想與裴禮錯開路線。


    再加之她傷勢未愈,需要吸收不少血肉之力,所以並不著急趕路。


    柳依依冷冷的看了林塵與木船一眼,而後嬌軀拔高,直接自木船上跨了過去。


    途中還一腳踩踏在木船上借力,將木船一側踩的陷入沼澤。


    “放肆!”


    霍青陽一聲怒斥,在船頭踏了一腳,木船脫離沼澤,回歸正位。


    與此同時,霍青陽滄浪一聲拔出繡春刀,對著柳依依的背影一刀揮出。


    璀璨的刀氣猶如一線潮,對著柳依依的背影橫推而去,所過之處,就連空中的沼氣都切割成了上下兩半。


    柳依依猛的轉身雙手結印,在身上凝聚出一麵光盾。


    刀氣不出意外的將光盾一刀劈開。


    危機時刻,柳依依雙臂交叉護在身前,以肉身硬扛住了刀氣。


    借助這道刀氣,柳依依再度拉開了與木船的距離。


    “朝廷鷹犬!”


    柳依依十分不屑的對霍青陽譏諷一聲,旋即身子在空中一個絲滑轉身,消失在沼氣之中。


    霍青陽怒不可遏,就欲走出木船追殺柳依依。


    “罷了。”


    船艙內,虞牧輕描淡寫的道:“到了問劍台總能遇上的,不必急於一時。”


    “是。”


    霍青陽恭敬對著船艙一禮,而後指揮劃船之人加快速度。


    “那苗疆的丫頭,你可認識?”


    虞牧端起茶喝了一口,看向了虞喬。


    “苗疆新任聖女,柳依依。”


    “這丫頭歲數不大,本事可是不小,據說是柳三元養屍之術調教出來的。”


    虞喬說道:“不僅擁有金剛不壞之身,而且在巫蠱之道的天賦冠絕古今,估摸著這幾年就要進入巫塔權力中心。”


    “苗疆。”


    虞牧冷笑一聲,“與劍閣一樣,都是些占山為王的草寇,早就不該存在。”


    “雍州已經是你說了算,盡快將這兩個勢力鏟除。”


    說罷,虞牧還補充道:“本王要的,是連根拔起!”


    虞喬蹙眉,“劍閣與苗疆在雍州根基不淺,若是強行出手,怕是要折損不少兵馬。”


    虞牧反問,“有糧還愁無兵?”


    “人打完了,糧從哪來?”


    “你翻開雍州地圖看看,四麵八方皆是糧倉。”


    聞言,虞喬眉頭又緊了幾分。


    雍州地理位置特殊,北邊是涼州,南邊是青州,分別有一位大柱國坐鎮,境內盡皆兵強馬壯。


    東邊是靈州,大虞根基之所在,動那裏的心思,就是謀反,當今天下,還沒人敢對靈州用兵。


    如此算來,僅有西邊的諸多佛國。


    隻是,若深陷西域佛國戰場,雍州本土可就是一塊肥肉,弄不好會直接被三方啃食。


    故而,無論是對哪邊用兵,都不是一步好棋。


    “柳依依,聽著有些耳熟。”


    虞牧一聲呢喃,略微沉吟,恍然道:“原來是她啊。”


    虞喬點頭,“四年前,揚州焚香穀,那時柳依依是血塚魔女。”


    “本王依稀記得,她有個姐姐被裴禮殺了是吧?”


    虞牧喝了口茶,饒有興致的道:“有趣,有趣啊。”


    船尾,林塵聽到某個名字,撫摸劍匣的手不由得頓了頓。


    可緊接著,猶如無事人一般,再度撫摸著劍匣。


    那年離開四海鏢局的樓船,林萬重給了他四把劍。


    天瀾,天風,天雷,殘虹。


    如今,劍匣還是那個劍匣,可其中之劍,卻多了兩把。


    靈犀,無影。


    ……


    柳依依不斷結印,將速度提升到極致,很快便將虞牧所在木船拋在身後。


    她正直奔北邊而去,倏地偶遇一名女子,正在追逐一條足有手臂粗的水蟒。


    柳依依很快注意到,周遭居然有百十來條水蟒,此刻都是四散而逃,看著似乎很是匆忙,就像攤販遇上了城管。


    “看你還往哪跑,這下抓住你了吧。”


    苗卉成功抓住那條近一丈長的水蟒,提起來沉甸甸的。


    一個身形單薄的小姑娘,居然抓了條丈許大蛇,這畫麵,極具視覺衝擊。


    “啪!”


    苗卉抬起手掌對著水蟒的腦袋就是一個大逼鬥,將水蟒打的眼冒金星。


    “姑奶奶長的就那麽嚇人嗎,至於見到我就跑?”


    說話間,苗卉拔出腰間佩劍,一劍破開水蟒的肚子,取出一顆拳頭大的蛇膽。


    “好了,你自由了。”


    苗卉隨手將水蟒丟了出去,任由其自生自滅。


    她提溜著蛇膽到嘴邊,就欲一口吞下。


    倏地眸光一瞥,發現了身著苗疆服飾的柳依依。


    “你是誰?”


    苗卉麵露警惕,一手提著劍,一手將蛇膽藏在身後。


    “身中蝕心蠱毒。”


    柳依依走了過來,麵容平靜道:“你已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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