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祖根扶著步履蹣跚身形笨重的周大雪一點點走進院子。


    雖然才六個多月,但周大雪肚子高高隆起,她也抱著肚子,一點點往屋裏挪。


    張秋月在主屋站著,手不斷伸出去又收回。


    原諒她沒見識,看到周大雪有點害怕。


    “媽。”


    肖祖根率先打招呼,討好地笑。


    周大雪跟張秋月解釋:“我們是想著,中秋節前一天的下午人稍微少一點,比明天人太多了出門要好很多,幹脆就來了。”


    “嗯。”


    張秋月應了聲。


    看向震驚的周小雪:“晚上你跟宋知青擠擠,小雪,你的床就給你大姐睡,老四,你和你姐夫睡,或者把老六那張飽經風霜的床收拾一下也行。”


    周老四:“跟我睡吧。”


    讓他多幹活,不可能!


    周大雪詫異地看向宋恩蕙,又看了看老四。


    張秋月瞅見了,說道:“宋知青是借宿在我們家,有對象。”


    周大雪對著宋恩蕙點點頭。


    宋恩蕙也尷尬地點頭,她第一次見肚子那麽大的孕婦,也惶恐地藏在了周小雪身後。


    周老二找準機會給周大雪搬了一張凳子,扶著她慢慢坐下:“我明天要跟著你嫂子回娘家,你等著我,晚點回家,我把你背回家、抱回家都成,不然你太難受了。”


    “其實還好,就是你們看著嚇人,我都習慣了。”周大雪笑道。


    周老二沉默不語,看向肖祖根的目光實在算不得友善。


    小院自從周大雪回家之後,變得更加熱鬧,肖祖根趕緊遞上了他準備的禮物。


    兩斤豬肉,六個月餅,這份禮算可以,張秋月略微滿意,又對著他伸伸手。


    肖祖根乖乖地把大雪的工資奉上:“媽,大雪身子你也看到了,我這段時間都沒讓她繼續幹活,錢就少了點。”


    張秋月點了點錢,敷衍地嗯了聲:“我還得幹活,在家你們也不需要客氣。”


    把錢很自然揣在兜裏,張秋月繼續烘烤著月餅,灶房外的家裏人都在對著周大雪噓寒問暖。


    繞鈺清知道周老二心疼大雪這個妹妹,特意去準備了兩斤蜂蜜給她:“你拿著回去好好補補。”


    “這也太珍貴了。”


    “都是一家人。”繞鈺清把蜂蜜先塞給她,害怕明天沒趕上趟。


    周老二知道繞鈺清有點錢,但看她拿屬於自己的錢給他妹妹,心底有點不是滋味。


    劉小荷則是扯了扯周老大:“咱們給點什麽?”


    “不給,她回家又不是祖宗,你別伺候著,走,咱們回屋去。”周老大記仇的很。


    上次大妹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把他媽罵的多難聽啊,他要不是看在這是妹妹的份上,都想動手了。


    劉小荷一步三回頭,被周老大硬生生拽走了。


    周老四口袋裏憑借買賣家裏的雞蛋換來的一點錢,買了紅藥水,口袋空空,隻能對著周大雪誇讚她漂亮。


    他漂亮話一套又一套的,讓許久沒聽到誇讚聲的周大雪笑得眉眼彎彎。


    周小雪倒是把媽媽給的純棉布料拿出來了:“姐,你拿著給侄女做件漂亮衣服吧。”


    肖祖根:“侄子!”


    “你有病吧!”周老四當即站起來,滿眼戾氣地盯著他:“我姐給你生孩子,你就燒高香吧你,還非得要侄子,惡不惡心!”


    “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肖祖根害怕張秋月,那是因為丈母娘出現的出現的每一個場麵,都是史詩級的。


    四弟是個小混混,他一個有正式工人的人,都有點不屑於跟老四說話。


    周小雪有些尷尬:“姐夫,不好意思啊,是我說錯話了。”


    肖祖根:“沒事,咱們是一家人,隨便說說沒關係,往後出門可別說那麽不吉利的話了。”


    圍觀的所有人看著他高傲的模樣,都緊緊皺著眉。


    周智林暗暗去告狀:“我覺得這肖祖根不是好東西。”


    “你大兒子以前也是。”張秋月淡淡提醒。


    “你怎麽不生氣?”周智林都快要氣死了,已經準備好找機會給女婿套麻袋!


    “孕婦生氣,我再生氣,不然都是一廂情願。”張秋月把烤的金黃的蘇式月餅放到一邊:“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有時候也要懂得裝聾作啞。”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你要是生氣,可以隨便去罵一頓,肖祖根也不會反駁你。”


    “我怕往後肖祖根對著大雪撒氣。”


    “那就是咯,生活本就是抓大放小的,大雪不在身邊,如果沒法一下管到底,咱們就少摻和。”


    張秋月目前就管過周大雪兩件事。


    一:讓周大雪吃飽穿暖,工資不被婆婆拿捏。


    二:把虐待她的婆婆趕走。


    像是肖祖根喜歡兒子,她都懶得動氣,反正孩子又沒生出來,往後是個閨女,肖祖根要是對閨女不好,再狠狠收拾一頓就好。


    周智林聽著她一段話,自愧不如:“我會好好學的。”


    “嗯,如果你願意往後負責我髒衣服的問題,我會更認真教導。”張秋月直直看著他。


    自從周智林偷偷喂狗吃麥麩,為了賠償,幫她洗衣服後,張秋月就不想洗衣服了。


    周智林:“……好,我洗!”


    “哎,孺子可教也!”


    張秋月哈哈大笑。


    小院裏,孩子們聽著張秋月的笑聲,心情稍緩,周老四受不了姐夫那工人脾氣,衝著灶房裏的張秋月喊:“媽,我今天晚上去別的地方住。”


    “晚飯呢?”


    “在他家吃。”


    “好嘞,去吧。”


    語氣有著明顯雀躍。


    周大雪有些難堪,老四也是她帶大的,現在不喜歡肖祖根,她心底有股難以言說的滋味,混雜了失落和憂傷。


    老四瀟灑離開。


    周小雪也鑽進了灶房幫忙,小聲跟張秋月吐槽:“媽,姐夫好討厭!”


    “你別管,忍一晚上就好,待會和宋知青說,明天月餅好了,我給她一個甜的,一個鹹的。你也是,別總是用人家的雪花膏!”張秋月冷臉警告。


    “我沒有,她總是偷偷給我擦,我都不需要雪花膏的。”


    張秋月看著她白嫩吹彈可破的肌膚,頓了頓:“那你叫宋知青別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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