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是不用想的,想當初前世她第一次見到紀昜,他就處於發病時,而她在恐懼之下倉皇而逃,結果是自己差點被他掐死。


    無雙心裏默默地想著,還想努力讓自己笑一笑,笑得輕鬆點,若無其事點,無辜一點。


    “若是不適,需不需要我幫你叫人找大夫?”


    男子晃了晃頭,按了下太陽穴,腳下步伐並沒有停,一直走到了少女麵前。


    少女目光擔憂,雖整個人因為穿著關係,顯得灰突突的,但今晚月色正好,月輝下少女膚色白皙晶瑩,隱隱看上去似乎點綴上了一層銀光,粉嫩的嘴唇微微顫抖著。


    “若是頭疼的話,是不能吹風的,尤其雨剛停……”


    無雙的下巴被捏了起來。


    男子身量太高,而她太嬌小,再加上男子的動作算不上溫柔,無雙被捏得很疼,而且因為身高差的緣故,她幾乎整個脖頸被迫揚起,揚得很高,她甚至要微微踮起腳尖,才能緩解扯拉的疼痛。


    厚重的劉海因這個姿勢,被迫往兩邊分了開,露出無雙略顯有些蒼白小臉。


    這張臉雖蒼白,但難掩天香國色,最為出彩的就是那雙眼睛。


    無雙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眼睛長而媚,是杏眼,偏偏眼尾長而上挑,再加上她內眼角有一道尖而下勾的弧度,這讓她的眼睛看不看人都嫵媚非常。


    而此時,那雙眼睛因為疼痛而波光瀲灩,就像有一汪湖水將要溢出來。


    可她還在努力地笑著,說著:“您若是頭疼的話,小女子懂得點按蹺之術,也許按一按就不疼了?”


    說著,她還伸手試圖想去碰觸他,卻因為錯估了距離,有些尷尬地懸在半空中。


    男子看了那隻白嫩的指尖一眼。


    驟然,無雙隻覺得一陣天翻地覆,整個人已經被卷著進了屋裏。


    .


    無雙感覺自己被摔在了床榻上。


    因為被褥夠軟,倒沒讓她覺得疼痛。


    與之同時,是一股熟悉的異香侵入她的鼻尖。


    這香氣實在太熟悉了,熟悉到她每日進入睡夢都是伴隨著這股異香,倒讓無雙放鬆了下來,似乎也沒那麽怕了。


    她從被褥裏爬起來,抬頭往四處看,隻看到厚重的簾幔,牆角處有微弱的、暈黃色的燈光,她來不及多看,一個陰影籠罩住了她。


    是紀昜。


    他躺在了床榻外側,由於燈光離這裏有些距離,這讓他臉上似被籠罩了一片陰影,他眼睛是閉著的,眉心卻是緊蹙。


    無雙一時緩不過來神,直到男子用充滿血絲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她才忙想起自己方才說的話。


    對,按蹺之術!


    當初為了‘哄’紀昜,她專門找人學了討好他的手段,他經常頭疼,她就去學按蹺之術幫他緩解,後來發現果然有效,而且有了緩解後,他也不會無端發脾氣。


    這些東西都是刻在無雙骨子裏的,極為熟悉,所以上手並不難。


    她先把冰涼的指尖在袖子裏捂熱,直到指尖和手掌都熱了,她又搓了搓雙手,把掌心搓熱了,才緩緩靠近對方。


    她的動作很小心,也很緩慢。


    畢竟這一世她和紀昜初見,紀昜生性多疑暴躁,每次犯病常人難以接近,所以她得試探著慢慢來。


    果然在她手指碰觸到對方太陽穴之前,他睜開了眼。


    她的心怦怦直跳,潤了潤唇,聲音綿軟解釋道:“公子是頭疼,需得按摩頭部,才能緩解。”


    他看著她,一直看到無雙的心快跳出胸腔,才複又閉上眼睛,任憑對方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要害處。


    無雙鬆了口氣,也不敢過多停留,見沒有引來對方的抵觸,便緩緩地揉了起來。


    揉幾下,停一下,揉幾下,再停一下。


    漸入佳境。


    而他一直很安靜,無雙這才開始慢慢加多了手指和力度,甚至動用了整個手掌,而她揉按的範圍也從太陽穴,來到對方的額頭,乃至他的整個頭顱,手法也越來越純熟順滑。


    這期間其實他動過兩下,但他每次動時,無雙都會及時停下動作,等他不動了,她又會繼續。


    就這樣,無雙幾乎使出了渾身解數,而忙著‘安撫’這位主兒的她,並沒有發現兩人的姿勢極為曖昧。


    這期間,其實屋裏進了人,可那人卻宛如偷油的老鼠一般,隻趴在門邊往裏看了幾眼,就立即消失了。


    想來這個小院,看似無雙進來時無人,其實也不是沒有人。


    ……


    不知過去了多久。


    無雙感覺到紀昜已經睡著,她對他太熟悉,前世從她被人惡意引到紀昜犯病所待的宮殿,那一次她差點喪命,後來好不容易回去了,沒隔幾日,就麵臨被強召入宮。


    為了保命,為了不觸怒他,為了不讓自己被‘懲罰’,她熟悉他的每一個眼神,甚至每一個呼吸停頓,所以當紀昜睡著時,無雙立即就感覺到了。


    但她依舊等了一會兒,手上的動作也一直沒停。


    直到她終於覺得可以了,小心翼翼收回手,又等了一會兒,見對方沒醒,她才悄悄起身。


    這一動,疼得無雙差點沒哭出來。


    她僵持著這個姿勢太久,身體早已僵硬,卻強行撐著。可她不敢哭,生怕吵醒了他,小心翼翼挪開彼此距離,又發現自己的裙子被壓在對方身下。


    無奈,無雙隻能解了自己的裙子,越過他下了榻。


    離開了對方的籠罩範圍,她立即撿起地上的披風將自己裹起來,匆匆而逃。


    良久,榻上才有了動靜。


    男子坐了起來,單手持起那條靛青色的紗裙,裙子的質地綿軟輕薄,其上似乎還微微帶著點屬於主人的溫度。


    他皺著眉,將手往上舉了舉,動作有些僵硬,但這個距離還不足以讓他嗅到了那股淡淡的香氣。


    他揉了揉眉心,凝眸看了裙子半晌,又微微地舉了舉手,這次鼻尖終於完全接觸到了裙子。


    他吸了一口氣,果然那股香氣更多了。


    第15章 第15章


    15


    門邊,有輕微的響動。


    福生一隻腳剛邁進來,就看見主子手裏正拿著一條女子紗裙,還保持著輕嗅的姿勢,一時之間既尷尬又害怕又激動。


    “主、主子……”


    福生輕喚著,一邊朝那邊瞅,見到主子神態正常,才稍微將提到半空的心放下來一點。


    心一放下來,他語氣就輕快多了。


    “主子您好點了吧?也是奴才疏忽,將人都遣走了卻忘了關門,沒想到竟會讓那位三姑娘闖了進來。”


    無雙進來時,其實福生在西廂裏看得真真切切呢,隻是沒等他及時製止,主子就突然出現了,還把人姑娘擄進了屋。


    當時他是既害怕又激動,害怕主子控製不住脾氣傷害了對方,激動的是這麽多年了,主子身邊連個母蚊子都沒有,如今竟知道擄姑娘家進屋了。


    又想主子就算犯了病,也不是不認人,應該不會傷害人家姑娘,他才按耐住沒出去阻止,後來偷跑進來瞧了一眼,差點沒臊紅他一張老臉,竟把人家小姑娘弄到榻上去了。


    弄到榻上好啊,反正有婚約在,那小姑娘要不了多久就會成女主子,提前上榻也沒什麽不好的。


    別看福生是個太監,可他卻是太監裏的老油條,再加上跟魏王在邊關多年,常年混在軍營裏,沒少聽那些粗漢們開黃腔講些和婆娘之間的‘趣事’,自然懂得多。


    別說兩人還沒成親,沒成親咋了?在福生來看,既然上了榻還有個婚約在前頭,那就是板上釘釘的未來王妃。


    此時腦回路跑歪的福生,早已忘了平時魏王犯病時,他是怎樣的焦慮擔憂,竟全去想榻上的事了,以至於榻上的男子神色變了,他都沒察覺出來。


    “你這個老匹夫又在想什麽歪腦筋?”


    福生身體反應比腦子快,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完了!主子竟然還沒回來,是這位爺?!


    殊不知這位爺腦子裏,此時正有兩個人在對話。


    「行了,你回去!」


    「斥這老匹夫你心疼了?這老匹夫一看就沒想好事。」


    「福生跟隨我多年,待你我二人忠心耿耿,當年你初現,若不是有他遮掩庇護……」


    對方雖沒說話,但傳遞給他一股很不耐的情緒,緊接著魏王就發現自己回來了。


    “起來吧。”


    福生偷眼瞧了瞧,見主子雖皺著眉,但神態是他熟悉的,當即心中一定,忙從地上爬了起來。


    “主子你沒事吧?”他沒敢問是不是那位爺走了。


    “無事。”


    但福生知道,怎可能無事,若真是無事那位爺也不會跑出來。他哪裏知曉,紀昜是魏王有意放出來的,這些年他飽受頭疼折磨,宋遊開的那些藥雖有用,但多年來藥效越來越差。


    魏王也心知過多服用藥物其實對身體無益,所以當他獨自承受不住頭疼折磨時,就會放出紀昜來共同承擔。


    本來那人出現俱因他頭疼之故,一開始壓製是對方行事無忌,給自己招了很多麻煩,後來他受罰去邊關,說是受罰,其實更像是被發配。邊關苦寒,戰事又頻繁,他雖自持還算謀略過人,可武力不夠。


    在軍營裏,武力不行可沒人會服你,即使礙於身份,也都是麵服心不服。卻沒想到紀昜雖行事無忌,但武力超群,幾次生死之危,都是他跳出來力挽狂瀾。就這樣,雙方彼此鉗製、磨合,漸漸對方也知道肆意惹事對自己沒什麽好處,慢慢的魏王也就管控得沒那麽嚴格了。


    畢竟兩人共用一個身體,有著同一個目標,甚至很多時候心靈相通,壓製消滅不了彼此,隻能共存。


    想到這裏,魏王目光移到手中紗裙上。


    “她怎會闖到這裏?”


    要不怎麽說為何福生能在魏王身邊一待就是這麽多年,論辦事周全貼心,再沒有人能比過他。


    “說起這事,還與主子命令有關。”


    方才無雙闖進來時,福生已命人下去查了,自然就發現兩路人馬重合的事。


    之前他派人去解決那管事婆子,誰知去的時候那婆子正好暈倒在自己屋裏,派去的人也沒多想就把那婆子弄走了,還把場麵布置了一下,弄成她自己逃走的跡象。


    卻萬萬沒想到這婆子是那位三姑娘命人弄暈的,而她之所以會闖到這裏來,就是因為沒找個那婆子,回來時走錯了路。陳莊頭和梅芳的動作可以瞞過其他人,可瞞不過因魏王住在這裏,將此地布置成鐵桶一片的福生。


    兩件事一結合,結果不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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