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陣劇痛襲來,卻是她被撞了頭,隻覺得眼前一陣發黑,人已失去知覺。


    ……


    等再次醒來時,無雙不知過去了多久。


    隻知馬車已經停下了,車廂歪斜翻倒,外麵隱隱有廝打聲。


    她強撐著頭上的劇痛和幹嘔,摸著往車門處去,就見翻倒的車廂外,梅芳和車夫還在扭打。


    兩人抱在一團,身上全是灰塵,已經分不清彼此了,在地上蠕動著。地上有一處血窪,看痕跡是從二人身下流淌而出,卻根本看不出到底是誰身上的血。


    “梅芳……”


    “快、跑!”


    無雙一個骨碌從車廂上跌下來,卻根本顧不得疼痛,她還在叫梅芳。


    “跑,你跑、找人……”


    梅芳讓她去找人,可這是哪裏?


    無雙茫然四顧,無助至極。


    再去看梅芳,她臉頰脹得通紅,滿臉滿頭的灰都遮掩不住的血紅,被那人壓在身下死死地按著,儼然快要窒息死了。


    偏偏她身上那人的表情也是痛苦至極。


    殊不知這車夫快瘋了,他萬萬沒想到一個普通丫頭,竟有如此大的力氣,他手裏有刀也沒占上風,反而被人死死地纏了住。


    聽這丫鬟讓人跑,他也急了,使勁去壓去擠,想弄死這丫頭讓她鬆手。


    “鬆手!你鬆手!”


    嘭的一聲,車夫轉過頭來,看到的是提著馬凳的無雙。


    他目眥欲裂,麵孔扭曲。


    無雙被嚇了一跳,又提起馬凳對著他頭砸了一下,眼看著他的頭皮開肉裂,鮮血四濺。


    她閉著眼睛,淌著淚,對著又砸了一下,人終於倒了。


    馬凳落在地上。


    無雙哭喊了一聲梅芳,慌忙去推倒在梅芳身上的那個人。


    她渾身都疼,也沒有力氣,全憑著一股氣撐著,好容易才把那車夫推開,將梅芳刨了出來。


    “梅芳!”


    “姑、姑娘……”


    無雙開始還在哭,突然她渾身僵硬,眼睛發直。


    她驚恐地發現方才她看到的一灘血是梅芳的,此時梅芳的小腹上插著一把匕首,匕首插得很深很深,幾乎穿透了,才會流出這麽多血。


    這也解釋了方才那車夫的姿勢為何如此奇怪,儼然是他用匕首捅了梅芳,梅芳依舊沒鬆手,死死地纏住了他。


    “梅芳!”


    第128章 第126章


    126


    陸修平乃東城兵馬司副指揮使。


    不同於其他幾處兵馬司, 由於東城兵馬司指揮使李信為人嚴謹,處事認真,每日按時來兵馬司衙門點卯處理公務, 連帶下麵的兩個副指揮使也不得不以身為表, 做出個樣子。


    你想, 指揮使都來了, 你副指揮使能缺?


    也是東城兵馬司與其他幾處不一樣,另外四處兵馬司都是皇親國戚擔任指揮使,但不管事,所有事物由副指揮使掌管。他們這反倒調了個頭, 副指揮使是皇親勳貴,相反指揮使是個身無爵位之人。


    不過不服氣也沒用,誰叫指揮使背後是陛下呢。


    為了把麵子做得光燙,陸修平跟另一副指揮使商量好了, 兩人換著當值,也就是一人一天,每天按時把卯點了, 另一個就能回去了, 剩下的一個負責調配各處。


    這事李信也知道,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陸修平二人自然樂得高興,平時輪到自己當值時, 也格外認真。


    一大早, 陸修平打著哈欠騎著馬,帶了一隊兵卒, 在大街上巡街。


    由於起晚了, 也沒用早飯, 中間他還停下在街邊酸湯鋪子裏,喝了一碗酸湯,吃了兩個炸油果子。


    別看陸修平出身高貴,在兵馬司裏和這些兵油子混久了,也是一身匪氣。再加上為人大方豪爽,下麵很多人都願意跟著他。


    這不,十多個兵馬司的人將酸湯鋪占得滿滿當當。


    老板對他們熟悉,也不擔心吃了不給錢,隻管把好東西上來。


    一碗酸湯下了肚,陸修平頓時清醒多了,甩了錠銀子給老板,其他兵卒也是趕緊吃完抹抹嘴,繼續巡街。


    其實兵馬司裏,還真用不上堂堂的副指揮使來巡街。說白了就是做個樣子,顯得自己不是沒做事,也免得在衙門裏和指揮使大眼瞪小眼找罪受。


    陸修平剛翻上馬,前麵傳來一陣喧嘩聲。


    他眺望過去,前方不遠處街角十多人圍在一處,似乎出了什麽事。


    “過去看看怎麽回事。”


    一兵卒忙跑了過去,不多時轉回來道:“似乎暈了女子。”


    一聽是女子,陸修平就來勁兒,打著馬往前去,圍著的人一見兵馬司的人來了,忙讓了開,又七嘴八舌道‘看著可憐’、‘好多血’、‘好像是出了事’、‘不是尋常人家女子’。


    陸修平下馬去看,果然如此。


    此女雖衣著普通,但皮膚白皙細膩,就是那種一看就知花了不少銀子才能養出來的細膩。衣裙上沾了不少灰和血,鬢亂釵橫,額上似乎受了傷,那處的發絲濕乎乎地黏在她的額頭上。


    生得一張芙蓉麵,偏偏如此形容狼藉,就像一株精心被人養護的海棠,突然遭了風雨,格外讓人扼腕心疼。


    本來陸修平以為此女暈倒了,誰知他方湊近,對方幽幽地睜開一雙水眸,他心裏突突了幾下,不禁關切問道:“姑娘,你這是怎麽了?”


    “梅芳死了……”


    .


    此女大抵是受驚過度,又或是神魂失據,根本無法完全表述自己的意思。


    但通過她隻字片語,陸修平很快尋到了事發地點,並將整件事大致還了原。


    應該是一主一仆坐馬車外出,卻突遭匪徒,丫鬟為了保護主人和匪徒玉石俱焚,做主人的此女跑出來求救。


    事發地點與女子出現的地點隔了很遠距離,也不知她是怎麽跑過來的。


    可是車夫呢?


    車夫跑了?


    兵馬司本就管巡捕盜賊及火禁之事,雖刑名查案不是他們本職,但在交給順天府之前,最起碼要對案子有個大致脈絡。


    而陸修平查得這麽細,其實也是有點私心的,因為他的這點私心,他還把女子帶回了兵馬司衙門,又尋了大夫來給她處理傷口。


    可接下來的發展,就有些超出他的預計了。


    先是下麵人發現毀壞的馬車是趙國公府,再是他想去向美人獻殷勤時,發現此女的衣衫雖普通,但裙子卻是緙絲的。


    要知道緙絲有一寸緙絲一寸金的說法,工藝極其複雜,常用於織造帝後妃嬪冠服及摹緙書畫。市麵上的緙絲大多都是貢品,極少一部分流散於民間,也是非極貴極富人家不可得。


    即使得了,也是拿來做了袍子、外衫,旁人一眼可見的位置,萬萬沒有拿來做一條裙子的理。


    所以此女到底是什麽身份?


    .


    陸修平在兵馬司衙門一通搗鼓,作為指揮使的李信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他剛踏進門,就見陸修平正循循善誘問那女子的話。


    勳貴子弟多貪花好色,李信也是聽說此女貌美,才會過來看看,誰知剛進來就聽此女道:“不、不,不去,我要陛下、陛下……”


    他渾身一震,走了過去,和陸修平一樣麵色僵硬震驚地看著蜷縮在小榻上的女子。


    陸修平一把拉過他,將他拉到外麵,也顧不得小心思了,將之前查到的大致說了一遍。


    “我見馬車是趙國公府的,便詢問她身份,想送她回去,誰知她反應如此之大,還說要陛、陛下……”


    陛下是常人能叫的?還是這種場合!


    此女明顯受驚嚇過度,也就是說她喊出陛下是無意識的,可恰恰是無意識才讓兩人如此表情。


    這就好比有人受驚過度叫著‘娘’一樣,得極為信任極為親密,才會如此。


    此女出自趙國公府,偏偏與陛下親密,還穿著一條看似普普通通,實則價值千金的緙絲裙子。


    身份似乎呼之欲出。


    現如今京裏誰不知陛下有個新寵,是趙家的兒媳婦。


    可由於陛下積威,當年叛王謀逆,事後不光文武百官被他殺膽寒了,勳貴皇親們也沒少殺,以至於明明此事驚世駭俗,卻沒幾個勇人敢明麵上議論,但並不代表大家不知道這事,實則私下早就傳遍了。


    李信沒有說話,轉身進了屋裏。


    那女子還是蜷縮著,抱著自己膝蓋,縮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陸修平以為他還想問話,也好確認身份,正想與他說此女不進人言,他方才問了許久,她都對他置之不理,隻提到趙國公府要送她回去時,她才有所反應。


    下一刻,見李信說道一句‘失禮了’,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掉了女子頭上僅剩的玉簪。


    這玉簪看似平平無奇,但玉質極好,雪白/粉潤,得細看才能看出是珍品。


    李信將玉簪拿到手中看了一眼,心下已經有了主張。


    “怎麽了?”


    李信將玉簪遞給陸修平,他開始還沒明白,旋即在簪上摸到一個印記,正是內造的印記。


    這又是一個佐證,此女的身份幾乎可以確認了。


    .


    “這可怎麽辦?”


    陸修平也不傻,這位奉天夫人坐著趙國公府的馬車出了事,出事後除了那個死了的丫鬟和匪徒,竟一無車夫二無護衛。


    也可能是有,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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