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去,今天別讓她出宮。”


    福生一愣,忙應是下去辦了。


    .


    還別說,乾武帝還真摸準無雙性子了。


    她還真打算出宮去。


    幸虧福生派去的人快,無雙提出要出宮,得來了一句‘陛下留夫人在宮裏待一日。’


    因對方說得含糊不清,無雙也無從知曉這命令是之前下的,還是剛下的。此時她也沒心情去想這個,滿腦子都是什麽一體雙魂,兩個人之類的。


    如果說一開始無雙震驚詫異,此時經過了一番沉澱,又經曆了一場試探,她也沒那麽慌了。


    兩個魂就兩個魂吧,她就當兩個人處了,乾武帝是乾武帝,紀昜是紀昜。今日一見,乾武帝果然威儀不凡,而紀昜是絕沒有如此威儀的。


    倒不是說紀昜不如乾武帝,大概是兩人早已經曆了一係列的磨合,無雙自覺現在也算有些了解紀昜的性格。


    他是喜怒無常了些,還喜歡罰她,還總是莫名其妙發脾氣,但他其實對自己還不錯,至少不讓她怕。


    但乾武帝就不一樣了,無雙方才瞧去隻覺得他如天上神祇,是絕不會落下凡塵,與她有任何交際的。


    她之於乾武帝,也許就是個陌生人。


    無雙再一次覺得自己不進宮是對的,若是進宮了那算是什麽呢?算是乾武帝的妃嬪,還是紀昜的?扯都扯不清了。


    想明白這些,無雙輕鬆多了,宋遊所言給她來帶來的錯亂和驚慌頓時一掃而空。


    見無事可做,她讓玲瓏去把自己針線簸籮拿來。


    是的,隨著經常來這柔儀殿,漸漸她放在這的用物也隨之越來越多。像打發時間的針線、話本,這裏都有一套,供以她無聊時拿來用。


    快中午時,他來了。


    無雙見他還是穿著朝服,但神色是她所熟悉的,正想下了坐塌行禮,被他一把按了住。


    “陛下。”


    乾武帝在另一邊坐下,內侍奉了茶來。


    他端起茶盞,撇了撇浮沫,啜了一口後,漫不經心道:“你今日去紫宸殿了?”


    他怎會知道?


    無雙心裏犯嘀咕,腦中想的卻是宋遊的警告之語。


    “此事當世隻有不超過三個人知曉,因為知道的人都讓先皇和陛下處理掉了,夫人聽了千萬莫顯露出才是。”


    既然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知道了,那她該怎麽說。


    無雙琢磨了下,道:“妾身隻是一時好奇,不小心走到附近,沒想到會碰見陛下,妾身方才沒打擾到陛下吧?”


    乾武帝的眼神意味深長起來。


    他是何等人物,僅通過方才無雙的猶豫,以及她之前和現在說的這兩番話,就大致能估摸出她在想什麽。


    ‘他’打算捅破窗戶紙,他反倒其行沒有做出任何阻攔,反而推波助瀾了一波,就是想看看她的心意。


    誰知她倒會給自己省事,難道辨認的方式就是他會來柔儀殿,而另一個人格不會?


    無雙見他不說話,心中也不知他是怎麽知道她去過紫宸殿,也許是那個人跟他說了,還是當時他也在?


    太亂了,無雙完全想不明白,隻能選擇用最保險最保守的方式。


    她忙偎了過去,偎進他懷裏,柔聲道:“陛下,你是不是生妾身的氣了?”


    他垂目看她,她眼圈微紅,神色略有些忐忑。


    她膽子小,像蝸牛,碰一碰她的觸角,她就縮回去了,他養了這麽久,她也不過稍顯露出了些本性。


    其實她會用這種自欺欺人的想法來蒙蔽自己,倒也不讓他意外。不這麽想,她又該怎麽想?她根本不懂,一時半會也懂不了,他還是急了些。


    他歎了口氣,之前就藏在心裏的那股氣,莫名地消了。


    將她摟了過來,攬在懷裏,撫著她的背。


    “朕生你的氣做甚。讓人擺膳吧。”


    於是這茬就這麽過了。


    .


    無雙並不知曉這些暗中發生的糾葛,而兩個男人也都有默契,雖彼此都明白彼此在打什麽心思,但由於無雙的誤打誤撞,那層窗戶紙終究沒被戳破。


    後宮嬪妃們倒是越發急躁起來,陛下到底有多久沒踏進後宮了?


    雖以前也是如此,但不是有句話叫不患寡而患不均,都荒著那就都荒著,現在闔宮上下都荒著,就那一個地方澇,那不就顯眼了,紮眼了,紮心了?


    唯獨皇後很高興,無論誰在她耳邊挑撥離間,她都置若罔顧,時不時還會把無雙叫來說些示好的話。


    不怪她會高興,雖宮裏現在是旱的快旱死,澇的澇死,但澇的那地方肯定會長苗,端看什麽時候。


    且以前總有惠妃與她作對,之前無雙受傷那次,表麵上陛下什麽也沒做,隔了陣子惠妃被陛下無端發作了兩次,如今惠妃也老實很多了。


    皇後倒不覺得惠妃有腦子能做出那種事,但很顯然陛下在有目的地打壓惠妃。


    為何打壓惠妃?


    自然是拔高她這個皇後的地位。


    隻有她這個皇後的地位高起來,才能在宮裏壓下心思各異的一眾嬪妃,庇護住她的那個當奉天夫人的好堂妹。


    當皇後明白乾武帝的意思後,她也黯然神傷了一陣了,可她聰明就聰明在於識趣,心裏難受能比上局勢占優嗎?如果隻是能壓下嫉妒、不忿這些無謂的情緒,就能得到諸多好處,她不介意如此。


    再說,鹿死誰手還說不定。


    隻要她有耐心,隻要她有耐心……


    ……


    這日,皇後叫無雙來說話。


    話沒說兩句,就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太醫。


    見此,無雙當即站起來,打算以此借口離開,誰知卻被皇後叫了住。


    “連院正是替本宮來請平安脈的,三妹妹你也別走,順便讓連院正為你也請上一下脈。”


    無雙警惕地看了皇後一眼。


    見此,皇後苦笑一聲道:“連院正可是太醫院院正,難道三妹妹覺得本宮能通過他動什麽手腳?本宮也是關心你身子罷了。你常在宮廷出入,此地陰私甚多,經常找太醫請脈總是好的。”


    皇後能說出這樣的話,算是十分坦誠的,若再拒絕就是她不識趣的,畢竟無雙也知道皇後替自己‘擋’了不少刀。


    隻是無雙不好說的是,其實每過一陣子,都會有人給她請脈,還是陛下的專用太醫。


    這時,連院正已被引上來了。


    先是給皇後請脈,請完脈說了些皇後睡眠、氣虛、血氣的一些問題,估計也是老生常談,也沒開方,隻是讓繼續照著那個方子吃。


    而後,皇後順勢讓連院正給無雙也請一個平安脈。


    不知為何,連院正在看了無雙一眼後,神色慎重了不少。找宮女要了帕子淨手後,方在無雙腕上覆了層帕子,開始請脈。


    第一次請脈,對脈象不熟悉,難免時間久了點。


    無雙還坐得住,倒是皇後麵露焦慮之色,道:“連院正,我妹妹身子可是有什麽問題?”


    連院正收回手,又恭敬地收回覆腕的帕子,道:“夫人身子並無大礙,就是腎氣略顯有些不足……”


    說到這裏時,他頓了下,又道:“還是要注意房事,不可過量。不過夫人應該是在服什麽補氣的藥,繼續喝著便是,其他倒沒什麽問題。”


    無雙的臉唰地一下紅了。


    皇後怔了下,卻鬆口氣。


    “既然沒什麽問題那就好,方才本宮見連院正把脈如此之久,還以為是有什麽不好。”


    連院正解釋了一番第一次把脈,難免久一些的話,之後便退下了。


    “你身子好,我也安心,就怕你出了什麽岔子,陛下怨上我。”皇後意有所指道。


    無雙回了一個拘束的笑,兩人又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客套話,無雙就離開了。


    等無雙走後,連院正又被引了進來。


    他竟還沒走,顯然皇後還有什麽話要與他說。


    “連院正,你實話告訴本宮,我那妹妹身子真沒問題?”


    連院正怔了一下,道:“臣以自身院正之職擔保,奉天夫人身子很是康健,雖是腎氣有些不足,但並無大的影響。”


    “那為何還沒懷上?”


    話出口,皇後才意識到自己失言,忙又道:“本宮也是擔憂陛下子嗣,連院正應該能理解的。”


    連院正忙道:“娘娘仁賢!讓臣來看,以奉天夫人身子,懷上皇嗣也不過假以時日,娘娘不用擔憂。”


    “那我就放心了。琥珀,你送連院正出去。”


    第132章 第130章


    130


    此時剛踏出鳳棲宮的無雙, 也意識到了皇後的心思。


    一開始,她以為皇後示好於她,是想聯合她, 或是借她的勢對付那位常惠妃, 此時看來似乎沒這麽簡單。


    什麽原因才會讓皇後如此真心實意擔憂她的身子?


    答案呼之欲出, 子嗣。


    這些日子,隨著無雙經常出入宮廷, 對宮裏大致情形也是有些了解的,皇後並無子嗣,似乎是以前在潛邸時受過什麽損傷。


    後來, 她也招白露去問過,這件事整個長陽侯府上下都知道, 說是皇後子嗣艱難, 為了此事曹氏沒少燒香拜佛到處找偏方。


    如果假設皇後不能生,她這一連串的示好,還有今日讓太醫為她把脈,就不難理解了。


    皇後是想讓她懷上一個子嗣。


    可她懷上子嗣,與皇後有什麽關係?難道皇後就這麽自信, 她生了孩子, 就一定會送給她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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