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鍾前,淩一弦在花廳裏,繞著這幾個年輕人挨個轉了一圈,依次看了看他們的試卷。


    她發現,在留下來的5、6個人裏,隻有眼前這個女人做卷子速度最快。


    看來女人剛剛所言非虛,她當真為了參加武者局的招聘考試,複習了半年有餘。


    隻不過,非常遺憾的是……


    “怎麽樣,係統,你把她的臉拍下來了嗎?”


    係統簡單的應了一聲:“拍下來了。”


    聽到這個答案,淩一弦滿意地一笑,順勢鬆開擒住女人下巴的手指,溫聲細語地安撫她說:“你繼續寫吧。”


    “……”


    美人蠍表現得越是溫柔,女人心裏就越是毛骨悚然。


    這一回,她聲音裏的防備之意,要比剛才多上10倍。


    “你到底要做什麽?!”


    “哦。”淩一弦大言不慚地宣布,“朱厭留下我給你們監考。”


    女人:“……”


    係統:“……”


    ——啊,你他媽居然還真敢吹啊?


    回憶起美人蠍從前的考試成績,女人的唇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麻木地轉過身去繼續答卷。


    而淩一弦呢?她拋下了這一句震撼人心的回答,隨後繼續搖搖擺擺,依次從剩餘幾人麵前走過走過,然後挨個地捏起他們的下巴,在係統的幫助下,拍下他們的免冠素顏照。


    為了淩一弦此次臥底行動順利進行,也是為了保護淩一弦,讓她不要中途被人識破,武者局並未給淩一弦帶上太多零碎。


    除了一個發送緊急求助信號的定位裝置之外,武者局沒在淩一弦身上留下任何可能會引起懷疑的物品。包括微型錄音器和微型攝像頭。


    不過淩一弦覺得,她既然已經承擔了美人蠍的身份,就至少應該做出點力所能及的微小貢獻。


    所以,她借助係統的力量,用上武者局給她的“美人蠍”手機,篡改了手機程序的幾個權限——比如說,無需按鍵,無需開屏,也能照相。


    至於照得好不好、有沒有發花,自然有係統在另一端把關。


    隻可惜,這招不能對朱厭和鹿蜀使用。因為高級武者對於鏡頭一類的東西都很敏感,淩一弦貿然行事,很可能會惹來懷疑。


    不過,能拿到眼前這幾個家夥的正麵照片也不錯。


    “多麽勤勞的學霸們啊。”淩一弦在心裏和係統暗暗吐槽,“我相信,以他們的努力,一定能成功通過武者局的筆試考核。”


    已經熟知淩一弦為人的係統,決定此刻暫時不要發言。


    果不其然,下一秒鍾,它就聽到自己的宿主說:“隻是太可惜了,他們永遠也別想通過武者局的政審~”


    係統:“……”


    它就知道。


    身為臥底的淩一弦,就這樣輕描淡寫、缺德帶冒煙兒地掐斷了敵方臥底的青雲之路。


    收集完照片以後,她就大搖大擺地晃出了花廳。


    在淩一弦背後,有的成員還沉浸在題海裏,沒有反應過來,悄聲問同伴:“美人蠍不留下來監考了嗎?”


    先前挑釁的女人氣得狠狠一跺腳:“你是不是傻?你還真信她是留下來監考的啊!”


    聽到這番對話,已經半隻腳走出花廳的淩一弦回了下頭。


    她把先前說話的那個人的長相,很深刻地記在心裏。


    淩一弦含笑想道:這人才不是傻呢,這人是大智若愚。


    ——若是讓這一波臥底全都落網,未免太刻意了些。


    如果武者局問淩一弦,她有沒有推薦的、可以留在武者局故布迷陣的對象,那淩一弦一定會傾情推薦剛才那個男生。


    畢竟,他一看就很好糊弄的樣子。


    臨走之前,淩一弦特意看了看花廳門口,發覺那位年輕侍者早已不在原處。


    淩一弦對這個人印象很深。


    不提侍者銳利的眼神、妙手空空的功夫。單看他對這場聚會裏的幾個有代號人物,全都如數家珍般熟稔,甚至知道美人蠍的血液中的毒素程度,淩一弦便不會小覷於他。


    當然,就在下一秒鍾,淩一弦轉過走廊拐角。


    在看到眼前一幕的時候,她心中對那位侍者升起起的防備印象,就像是小美人魚化作的泡沫一樣,瞬間灰飛煙滅了。


    “……”


    隻見朏朏不知道從哪裏又搞了個圓凳,此刻正掛著成佛般的表情,坐在眾人當中。


    而餘下的所有人,就是先前聽從朱厭命令撤退的那些人——其中也包括那個開門的侍者,都帶著滿臉柔和、幸福、安詳的笑意,爭相撫摸著胐胐那顆圓溜溜的毛茬腦袋。


    淩一弦:“……”


    有些場景,第一次看是辣眼睛,第二次看是逐漸麻木,第三次看是習以為常。


    等到第四次看見……


    即使淩一弦擁有令人驕傲的自製力,她都忍不住在心中自言自語道:“真的有那麽好吸嗎?”


    係統:“……”


    嘖,早就說了,人類這種生物啊,就沒有幾個能抵得住吸貓的誘惑。


    然而,淩一弦不愧是淩一弦。


    她堅強地管住了自己蠢蠢欲動的右手和胡來的左手,趁機拍下了在場之人的照片。


    在這個過程中,那位侍者不知是不是察覺了什麽,帶著還未褪盡的一抹幸福微笑,很沒威力地瞥了淩一弦一眼。


    淩一弦當即將雙手負在身後,高跟鞋篤篤地在大理石磚上敲出一長串清晰回響。


    聽見美人蠍的腳步聲,胐胐瞬間撤下那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成佛表情,對著身邊的人賠笑幾聲,擠開人群,追在了美人蠍身後。


    他似乎也知道,美人蠍並不喜歡看見這種場麵,因此表情有點兒惴惴不安。


    胐胐訕訕地搓了搓手:“你、你忙完了。”


    美人蠍平淡地點了點頭,沒有分給他半道眼風。


    胐胐笨拙地看了美人蠍一眼,試探性問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美人蠍冷聲說,“樓下有人等著我。”


    “……”


    “哦,我知道了。”胐胐低下頭,憨聲憨氣地說道:“那你慢點走,別崴了腳。”


    他一邊說著,兩隻腳卻仍像是被拉長的糖稀粘住一樣,情難自禁地追著美人蠍的腳步,往電梯的方向移動而去。


    淩一弦這一路忍了又忍,忍無可忍,最終還是沒能壓抑住自己蓬勃的好奇心。


    在電梯關閉的前一秒鍾,美人蠍矜持地伸出手來,往胐胐的腦門上搭了一下。


    “……”


    下一刻,電梯閉合,將胐胐意料之外的驚喜表情隔絕在銀色門扉之外。


    而淩一弦則抬起手腕,用那個小小的坤包擋住麵孔,以免監控錄像拍到不符合人設的一幕。


    ——幸好攝像頭不能透視。所以也沒人知道,一向冷豔逼人的美人蠍,此時居然在坤包後快樂地吐泡泡。


    係統:“……”


    淩一弦深沉的說道:“係統,我知道為什麽美人蠍從來不正眼看胐胐了,她一定是怕自己擼貓以後崩掉人設。”


    係統:“……”


    怎麽著,現在你承認人家是貓了?之前是誰信誓旦旦的說,世上絕不可能有這樣的貓?


    唉,女人,你的名字叫出爾反爾。


    ——————————————


    直到淩一弦回到酒吧,和滑應殊回合的時候,那股初次擼貓的輕鬆之感,仍然久久縈繞在淩一弦身周,未曾消散。


    搞得滑應殊一路上都十分擔心地盯著淩一弦看,連連追問她有沒有在聚會裏吃喝東西,生怕淩一弦被豐沮玉門用手段暗害了。


    答案當然是沒有。


    淩一弦熱情地和小夥伴分享自己的新發現:


    “之前那個對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男人,你哪天要是心情不好,可以摸摸他的腦袋!”


    滑應殊:“……”


    聽聽這前言不搭後語,邏輯混亂的敘述。


    他的天哪,淩一弦真的沒被人灌迷魂藥嗎?


    當然,接觸胐胐所帶來的快樂,也僅僅持續到淩一弦被送回武者局為止。


    淩一弦被直接送進負責人辦公室,描述起自己此行假扮美人蠍的全過程。


    在敘述前麵的時候,淩一弦可謂滔滔不絕。


    她一路說到自己獲得u盤時的狀況,為了表示自己不辱使命,淩一弦把手探進坤包,捏住那枚小小的銀色u盤。


    然後下一秒鍾,她的動作猛地在半路中僵住。


    “……”


    等等,淩一弦想起來了……


    “怎麽?”負責人敏銳看了淩一弦一眼,“你有其他事忘了報告?”


    淩一弦:“……”


    不,她隻是回想起了u盤裏的資料內容。


    按照朱厭所說,u盤裏的資料是給美人蠍自用的。


    換而言之,美人蠍說的“傳遞消息”雲雲,又是騙人的話。


    但這並不是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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