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一弦有點含糊地說:“過一小會兒就好。”


    其實她也說不好。


    她領悟出這一招的時間還不到一個月,江自流是第一個領受這招的人。


    直到現在,看著江自流的複健過程,淩一弦才發覺自己做的其實不太妥當——按理來說,她應該先找異獸實驗,然後再找豐沮玉門的倒黴蛋實驗,最後一步才該輪到自己的隊友們。


    像是這麽直接在隊友身上試招,是淩一弦辦事莽撞了。


    “還好我跟這種毒日夜相處的時間久,所以調動毒素時,分寸拿捏的比較精準。”


    淩一弦有些後怕地在心裏跟係統說:“不然萬一把江自流毒出個好歹,那我真是百死莫辭。”


    江自流跟明秋驚的情況還不一樣,他可是練金鍾罩的。


    這就意味著,想把中毒的江自流送到醫院,點個生理鹽水稀釋毒素都做不到——得是什麽樣的大猛針,才能刺透江自流的皮膚給他點滴啊。


    想到這裏,淩一弦心中一邊有些感同身受:“從小到大生了病,江自流都是靠吃藥,從來沒打過點滴吧。”


    淩一弦也是,自幼就沒打過點滴,生了病都是吃藥、打坐、物理方式降溫或者硬熬。


    打點滴就意味著流血,莫潮生一直防備著,盡量不讓淩一弦在有外人的地方流血。


    另一邊,淩一弦還很羨慕江自流的體質。


    “到了夏天的時候,一定沒有蚊子叮他!”


    因為皮實在太硬了,紮都紮不透。


    哪像淩一弦啊,山中蚊子多。偶爾有一天家裏的紗窗漏了,她早晨起來能在身邊發現一堆密密麻麻的蟲屍。


    係統安慰淩一弦:“往好處想想,至少蟲子們也血債血償了,對吧。”


    不知是江自流的生命力比較頑強,還是淩一弦天賦秉異,第一次拿捏的分寸就恰到好處。隻是和係統說話的這段時間裏,江自流就漸漸掌握了身體的主動權。


    他伸伸胳膊踢踢腿,還按著明秋驚的肩膀當場舞動,直接在半空中來了個活潑的托馬斯回旋。


    明秋驚的腦袋差點沒被他一腿蹬飛,氣得差點一個攔腰抱,把江自流以倒栽蔥的姿勢給種進土裏,好等明年收獲許多小江自流。


    兩個沙雕男生拆了幾招又分開,明秋驚確定江自流已經好的不能再好,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十五分鍾。”


    這是從淩一弦擊敗江自流,到江自流徹底恢複的時間。


    比不過江自流陷入天魔解體狀態時的最長記錄,但也可謂是一種非常簡單明快的方法了。


    “一弦,”明秋驚目光一掃從地上撿起鏈槍,細細撣落上麵沾上的塵土,“你這種方法,能疊加著用嗎?”


    淩一弦剛剛反思過自己的不謹慎,此時一聽問題就大搖其頭。


    “理論上可以,但實際上最好別,我感覺短時間內用多了,可能對身體不太好。”


    明秋驚了然。


    不過,即使隻能做到現在這種程度,那也很好了。


    一來是江自流未必每次都會陷入重度天魔解體的狀態,二來,在淩一弦的手法起到效果以後,明秋驚也可以按照往常的處理方式,把江自流綁起來。


    如此,他們這個小隊構成,就相當於給江自流配上了雙重保險。


    揮落鏈槍長鏈上沾染的塵埃,又愛惜地拆出一包酒精濕巾,把雪亮的開刃鏈鋒擦了擦,明秋驚這才把鏈槍遞還淩一弦。


    淩一弦重新把銀鏈纏回自己腰間。


    這一回,她換了個纏繞方式,槍頭那段直接從腰間垂下,像是一個款式特別的小墜子。


    三重銀鏈束出淩一弦一把幹練蜂腰,明秋驚下意識將眼神落在那個一晃一晃的銀色槍墜兒上,過了兩秒鍾才恍然回神,慚愧地猛然撇開了頭。


    像是為了掩飾什麽似的,他把夾在胳膊底下的金色圓鞘——也就是撿起鏈槍時順便收獲的副產物,匆匆扔給了江自流。


    “???”


    江自流握住滾了一身土的戒棍外殼,神色茫然地看了明秋驚一眼。


    倒不是說他自己不能處理,但剛剛看明秋驚擦鏈槍擦得那麽細致,他還以為……


    不是,哥們兒,哪怕不幫我仔細擦擦,你好歹幫我吹兩口灰呢。


    至少,最起碼……你把用過的那片酒精濕巾借我下也行啊。


    趁著江自流耐心鼓弄他寶貝武器的功夫,淩一弦又躍躍欲試地對明秋驚提出了約戰請求。


    明秋驚想了想,沒有直接拒絕:“明天吧。我們還有探查任務,今天你和江自流打了一場,已經花了不少時間。”


    淩一弦一想,覺得也是。


    一萬點積分早晚是她囊中之物,探索任務也不止一天兩天,所以不必太過著急。


    三人花了一點時間,各自整理好身上的裝備,然後深入往異獸野區走去。


    現在還沒到需要他們分路而行的地標。淩一弦一邊走著,一邊在心裏複盤起剛才和江自流的那場比鬥。


    嚴格意義上來講,江自流全程的武藝風格變化不大。


    少林武功本來就以剛猛為主,即使後來切換成天魔解體的心法,也隻是在剛猛之餘,多添了一份咄咄逼人的陰毒。


    但是……


    從少林武學切換為天魔解體,這兩者之間的氣場改變,簡直不亞於一個天一個地。


    從心性上來說,無疑是少林武學更適合江自流。


    但從智力,呸,戰術上的改變來看……淩一弦又拿不準,是不是天魔解體大法對江自流更好點。


    所以說來說去……


    淩一弦忍不住問道:“自流,你怎麽會修煉起天魔解體大法的?”


    想想就知道了,這種拿殘血和智力來換取武力的功夫,怎麽想怎麽應該是明秋驚這種天資受隘的聰明人,在走投無路時的選擇吧。


    江自流犯不上修煉這種武功啊。


    一聽這個問題,江自流還沒回答,倒是預知答案的明秋驚十分無奈地搖了搖頭。


    下一秒鍾,江自流直白地說:“不是我要修煉。”


    淩一弦微微一驚:“別人逼你修煉?”


    不是吧,像是莫潮生那樣的狗家長,難道也是批發的嗎?


    江自流猶自否認:“沒有。就是我五歲那年,從書房裏抽了一本書看。”


    “……然後?”


    江自流:“那本書就是《天魔解體大法》的心法。”


    淩一弦心中漸漸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所以呢?”


    江自流苦惱地歎了口氣:“我也不想練這種邪門功夫的,可誰讓我我剛看一遍,就學會了啊!”


    第一次聽到這段往事的淩一弦:“……”


    瞳孔地震。


    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段往事的明秋驚:“……”


    他就知道。


    盡管不是第一次聽江自流闡述此事,但明秋驚每每聽他敘述一遍這個過程,都有一種無語凝噎之情從肺腑中升起。


    他時常覺得,江自流就是那種天然就是為了習武而生的武學天才。


    上蒼在塑造江自流的時候,不但給了他極其寬闊的經脈、極少雜質的天資、對武功極其敏銳的領悟力,甚至還給了他極低的智商和情商,令江自流不必為外物所累。


    要不是同時修煉少林和天魔解體兩套心法口訣,被拖慢了修煉的進度,隻怕江自流現在已經是個五級武者了。


    淡笑著朝身邊的淩一弦看了一眼,不出明秋驚的所料,在淩一弦臉上,除了“你這經曆太離譜,我竟不知道該說什麽”的表情之外,他還看到了濃濃的戰意。


    這是隻有像淩一弦一樣,從出道以來就未曾慘敗、未曾被現實打擊、也未曾被同級武者來回碾壓的天才人物,才會升起的第一反應。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個頂級天才遇到另一個頂級天才,必然要躍躍欲試、惺惺相惜,以其為航標、夥伴、甚至是命中注定的對手。


    像是明秋驚這種“別人從零起步,他從負數起步”的情況,就養不出這樣一腔不曾摧折過的驕傲和戰意。


    想當初,別人在修煉的時候,他在開經脈;別人在休息的時候,他還在開經脈;等別人已經開始練習武學招式了,明秋驚還在開經脈……


    他摸索數年才找到這一條最適合自己的習武方式,而在那時候,同齡人一般都已經落下他很遠了。


    明秋驚最開始走上武學之路時,就和大部分普通人麵對自己的學習成績時一樣:雖然戰績有勝有負,但到底是勝得少些,輸得多些。


    沒有高歌猛進,沒有一往直前,明秋驚在這條路上曆嚐五味。


    他高興過、躊躇過、自省過、也黯然過……幾番起落,幾度春秋,明秋驚終於在十幾年的挫磨以後,鍛造出一副不為外物所動的百煉肝膽。


    他早已不再空然豔羨於別人的天賦。


    隻是,明秋驚仍會在看到淩一弦和江自流這樣從小就天賦過人,不曾印刻上外界痕跡,宛如璞玉一般的意氣和驕傲時,心中迸發出對美好之物的無限喜歡。


    嘴角緩緩揚起一絲微笑,明秋驚仿佛看到虛空之中,有一大群的兔子和烏龜在互相賽跑。


    有些兔子蹦蹦跳跳,有些兔子愛睡懶覺。


    明秋驚不是那群兔子中的任何一個。他是那隻日日夜夜,不斷往前爬呀爬呀的小烏龜。


    他超過許多在路邊睡著的兔子、扭傷腳的兔子,半路棄權的兔子,和走岔了方向的兔子。


    但在他前麵,永遠都會有最快、最強、又不肯停下的兔子壓著的。


    ——可那又怎樣呢?明秋驚含笑想道。


    他的目標,本來也不是想在這場賽跑中超過哪一隻兔子。


    重要的隻是他腳下的這條賽道,和那些他曾經走過的路。


    而且……


    明秋驚回頭望望,武者眼力極佳,他隱隱看到被自己甩在背後的g市輪廓。


    那是他此行的來處。


    不知不覺之間,他們已經走了這麽遠啦。


    轉回頭來,明秋驚衝著前麵甩開一大截的江自流和淩一弦喊道:“一弦,自流,等我一下!”


    那兩人同時站定腳步,回身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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