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遙猜他不會貿然殺人影響大局。


    所以,慕星遙很淡定,哪怕那名道盟的人已經大半身子進了漩渦,賀蘭涯臉色如霜,他未出全力,其餘人也不敢阻攔,生怕惹怒了他,這位道盟的人就真死了。


    天機閣主瘋狂朝慕星遙使眼色,似乎是想要她幫忙。


    慕星遙很無辜地回望,懶得看他失望的眼神,轉頭去看風景,早上的雲真美啊,真適合吹風看雲。


    要是再有一杯茶,配一點葡萄幹加甜點就更好了。


    她滿眼都寫著享受,而且是理直氣壯的享受,她昨晚累了一夜,今天享受享受又怎麽了?


    天機閣主見唯一能阻止賀蘭涯的人不願意這樣做,在心底長歎一聲。


    慕星遙琢磨著自己該走了,這些人半天不動,賀蘭涯沒有台階下,一會兒指不定怎麽作妖。


    她剛朝雲下望了一眼,賀蘭涯就道:“累了想休息嗎?”


    說著,在慕星遙懵逼的眼神中,賀蘭涯收回漩渦,他微微彎腰,雙目聚彩,疼惜地對慕星遙道:“還有一日才能到目的地,你先回去歇會兒,沒那麽累。”


    慕星遙一時沒反應過來,默默望著突如其來的戲精。


    她道:“你……”


    賀蘭涯朝他一笑,宛如春風化雪:“本尊忘了,你不喜歡看見血腥。”


    道盟的修士腳下的漩渦陡然消失,狂風忽沒,他用的千斤墜一時難以收勢,砰地一聲踩壞了自己的飛劍。賀蘭涯冷漠地看向他:“帶上你捕捉混沌魔族的籠子一起滾。”


    啪嗒一聲。


    那名修士被狂風割裂的空間法寶碎裂,無數珍奇法寶落下,在場的人各有身份,沒有去搶奪。


    其中,就有一個血紅色、纏繞著鐵鏈,一身邪氣的籠子。


    這個籠子暴/露出來的刹那,那名修士麵色大變,天機閣主等人也皺眉,道盟為何要用這樣的籠子去裝混沌魔族?


    唯有雲佛宗的高僧在震驚複雜之餘,多了一抹了然。


    那名修士卻顧不上這許多,他手忙腳亂地把籠子收好,連灑落出去的奇珍都沒來得及撿回來,乘著飛劍一溜煙離去。獨剩幾人在原地深思。


    氣氛頓時凝滯下來,賀蘭涯是不管氣氛如何的,畢竟他自己一肚子壞水。


    但是別人受不了,一名五仙門副門主道:“道盟最近收繳的魔族法寶比較多……”他低頭,或許自己也騙不了自己,在場修士都嗅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


    這次太陽靈山之行,看來不是屠魔。


    五仙門副門主道:“不知聖女怎麽看太陽靈山?”


    慕星遙心知肚明,合歡宗在整個修真界正邪難明,說正不正,說邪難邪,修真界正道很少和合歡宗一起玩。現在這個人問她,其實不是在意她,隻是她和賀蘭涯好,他們想探聽點賀蘭涯的想法。


    慕星遙幹脆道:“用眼睛看。”


    五仙門副門主:……


    他有些著急:“我的意思是……”


    慕星遙笑著聽他說,暗想他要是再細問,她就說在吃飽飯後用眼睛看。


    慕星遙雖然沒有修為和實力,但也看多了花姨她們的處事,對這些喜歡彎彎繞繞的人,她裝傻就好了。


    雲佛宗高僧出言道:“聖女是說,我們還未到太陽靈山,一切都還言之尚早,到了現場了解清楚始末後再做打算也不遲。”


    慕星遙道:“正是。”


    賀蘭涯一拉她的手,慕星遙手上有鐵環,半點都動不了,被賀蘭涯牢牢拉在手裏,她肩膀痛,被這麽一拉為了不讓自己被拽得痛,幹脆利落地主動朝賀蘭涯靠過去,撞在賀蘭涯身上。


    慕星遙被撞得鼻子有點痛,賀蘭涯沒說什麽,隻道:“本尊有事,先行別過。”


    他並不理會道盟的籠子會給其餘人帶來怎樣的衝擊,返回飛舟。


    在璀璨的雲河中,慕星遙終於憋不住了,她道:“賀蘭涯,你這次到底要做什麽?”


    賀蘭涯的步子很快,慕星遙全力跟上,他忽然站定:“終於忍不住問本尊了嗎?本尊以為,你會永遠堅守少說少問少錯的原則。”


    賀蘭涯忽然站定,讓慕星遙柔軟的身軀撞到他身上,他順手一扶,把她扶好,掌心和肩膀相貼,女子身軀柔弱纖細,賀蘭涯立即收回手。


    賀蘭涯第一次殺太月靈穀所有仙,慕星遙知道,但她一句話都沒多問。


    第二次、第三次……她平素活潑,像是一點事都裝不住,在某些方麵,卻完全能控製她自己的好奇心。


    賀蘭涯猜,這次如果不是合歡宗的修士也要來,這裏風雲詭譎,安危難測,慕星遙可能永遠不會問出口。


    慕星遙微微臉紅,像是被賀蘭涯看穿了一切,她道:“原本我以為,你不願意告訴我。”


    “是嗎?撒謊。”賀蘭涯直言不諱。


    他早就說過,慕星遙需要了解他,但是她選擇了退縮。


    慕星遙輕咬下唇,我見猶憐,賀蘭涯現在卻無動於衷。他一直以為慕星遙隻是擅於控製情緒,才不會問那些秘辛,沒想到,一旦合歡宗涉險,她能立即忘記所有堅持。


    不隻是擅於控製情緒,更是源於對象不同。


    賀蘭涯轉身就走,他認為這樣的討論已經毫無異議。


    賀蘭涯要走,沒走動,慕星遙拉住他的衣角。


    “我不是不想了解你,我有很認真的了解你,隻是太陽靈山這件事,涉及範圍太大了我不敢問。我不隻是為了自己的安危考慮,也有為了你。我修為不高,你說過我們遲早分道揚鑣,我也很擔心屆時我如果被人抓住,我受不住嚴刑拷打,什麽都招了怎麽辦?”


    慕星遙小心翼翼道:“你可以別生氣嗎?”


    ……


    賀蘭涯記得,現在是慕星遙的休息時間。


    也就是說,她沒必要哄自己,昨天她敢直接對自己甩臉色。現在,卻又做出這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很不舍地拉住他,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會聽她說完這番話。


    賀蘭涯道:“原因。”


    慕星遙疑惑:“什麽原因?”


    他道:“你現在的態度的原因。”


    慕星遙不大能跟上他跳躍的思維:“我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因為沒用,所以很慫,比較擅長率先道歉。


    賀蘭涯否認:“不一樣。你以前不會如此。”


    具體的差別大概在於慕星遙原本是個心地善良,但其實很冷漠的人。她表麵上會笑,實際如果不是真的冷漠,她不會那麽快原諒一個能把她推入混沌魔族叢中受難的人。


    現在,她也依舊有著最深處的冷漠,天香蝴蝶骨,挑起別人的邪念,自己也會被情感吞噬,如果不是天翔蝴蝶骨之主內心深處足夠冷漠,先死的人會是她。


    但現在,又有點不一樣,賀蘭涯盯著她。


    慕星遙還是不懂自己哪兒不一樣,她說:“明明和之前一樣,你怎麽比我還關注我自己?”


    不過,慕星遙歪頭一笑:“如果真的有哪裏不一樣的話,就是因為你幫了我許多次,我已經不隻把你當雇主,而是當……”賀蘭涯目如寒星,等慕星遙說出朋友兩個字時,他眼裏的光乍然熄滅,卻又有著意料之中的坦然。


    賀蘭涯道:“本尊對你的幫助,不過舉手之勞,你不必把本尊當朋友。”


    慕星遙見他不高興:“我知道是你的舉手之勞,但是對我來說不是。”


    “一點蠅頭小利,你就要推心置腹?”賀蘭涯言辭尖銳。


    慕星遙不知道他是不是吃炸//藥了,她道:“人誰無心?你幫了我,你對我的利用也很坦然,連利用也算成靈石給我了,我難道不該感激你嗎?我知道,你對我的好也可能是利用的一環,但是當下我感受到的隻有好,你對我好,我就要對你好,等來日你麵目暴/露後,我再生氣也來得及。”


    傻的。這種層次的利用,她都能原諒?


    慕星遙也道:“很蠢對嗎?”她道,“其實你這樣想想,我要什麽沒什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對人好和對人壞,隻有一顆心。別人處心積慮算計我,最多也就碎我一次心,在時光中總能衝淡。而他付出的,可是這麽多算計和手段啊。”


    賀蘭涯很不快,他心裏那種怒氣消散了,卻轉而化作另一種不快,讓他再度抽身離去。


    慕星遙以為他誤會了,追上去:“我不是說的你,我現在很感激你!”


    賀蘭涯的背影消散在雲中,一點痕跡都沒了。


    慕星遙驚訝,賀蘭涯動不動就離家出走的毛病可能是好不了了。


    她沉默,第一次,賀蘭涯離家出走,太月靈穀遭了殃。第二次,道盟遭了殃。現在是第三次……


    慕星遙忽然產生了一種愧疚,垂頭喪氣地回飛舟。


    第44章 論美色能有多重要


    今天白天,慕星遙不打算睡了。


    她得調整作息,她如果再白天睡覺,晚上起來修煉,那作息就徹底亂了。


    她原本就菜,修士的身強體壯她沒學到半分,要是再因為晝夜顛倒導致身體亞健康,她可以不用覬覦天香蝴蝶骨的人出手,自己就先涼了。


    慕星遙毫無形象地坐在飛舟的甲板上,現在其餘人都以為她是迷得賀蘭涯神魂顛倒的妖女,思及合歡宗女修喜好惑人的傳言,生怕慕星遙迷惑了他們,他們被賀蘭涯妒忌狂揍,所以遠遠見到慕星遙的背影,他們就躲開了。


    慕星遙覺得他們真是擔心得太多餘。


    一個個長得就像旱地裏的蘿卜一樣,她再饑不擇食,也不可能那樣。


    男人,真是太自信了。


    慕星遙享受著得來的清淨,在甲板上支著手眺望遠方,她不知道賀蘭涯去哪兒作奸犯科了,隻期待著他能收斂一點,打打殺殺有什麽意思。


    “聖女。”齊玉書清和的聲音自後響起。


    慕星遙回過頭,齊玉書果然站在她後邊。有了之前那次的接觸,齊玉書比較自然而然地走過來:“山雨欲來風滿樓,聖女一點也不擔心嗎?”


    他站著,慕星遙坐著,這樣顯得慕星遙很懶散一樣。


    慕星遙決定把勤奮的人也拉下水,她指著旁邊的甲板:“坐。”


    齊玉書看了看空蕩蕩的甲板,猶豫一瞬,齊玉書崇敬的人是賀蘭涯,賀蘭涯雖然殺伐果斷,一身臭毛病,但是從他之前種種行為可以看出,賀蘭涯還是挺有舉止的一個人。


    慕星遙則誤會了,她道:“這裏沒人坐。”


    齊玉書看得出沒人坐,他猶豫了一會兒,終究覺得修真界兒女不拘小節,坦然坐下:“那夜同聖女說完後,玉書茅塞頓開,尊上而後也同我說了許多,我好像清楚了不少,又好似什麽也沒明白。”


    慕星遙抱著膝蓋,賀蘭涯又聊什麽了?


    她疑惑地看過去,齊玉書淡笑道:“那次之後,我總會想,如果沒有善惡,那麽我一直以來堅定的東西是什麽呢?”


    如果善惡,是符合秩序的、人為的定義,那麽他豈不也是在幫多數人打壓少數人?


    慕星遙看著齊玉書困惑的俊臉,暗道他就是太善良了,隻有善良的人才會總想著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夠好,是不是傷害了別人,惡人才會不管不顧。


    所以,一直以來,真正會痛苦的都是有良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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