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乘大酒店考場白天


    對於潘玉龍來說,這是值得激動的一天。


    在萬乘大酒店的一間寬大的考場內,擺著一條長桌,在這條長桌的一側,一排西裝筆挺的考官正襟危坐,他們目視的前方,是一張孤立的座椅,年輕的應聘者潘玉龍在椅上端坐。


    考官當中,萬乘大酒店的人力資源總監身居正中,他顯然是這場招聘會的首席主考。在他的左側,是酒店的客務總監和行政樓的經理;右側是培訓部的助理和公關部年輕的女律師楊悅。


    在今天的招聘會中,楊悅司職記錄。


    主考官首先發問,他的語氣表達著一種儀式化的莊嚴:“請先做一下自我介紹。”


    潘玉龍聲音緊張,但盡量字正腔圓:“我叫潘玉龍,今年二十二歲……”


    當“潘玉龍”說出自己的名字時,行政樓經理佟家彥不由抬頭留意,他顯然記起湯豆豆曾經推薦過的那位男孩,就是這個俊朗的名字。


    潘玉龍:“我是淮嶺市人……”


    主考官使用英文打斷了潘玉龍:“你可以用英文回答嗎?”


    潘玉龍停頓了一下,說:“yes.”接著,他用流利的英語繼續:“我叫潘玉龍,今年二十二歲,是淮嶺市人,銀海旅遊學院飯店管理專業本科畢業。”


    看來,主考官對潘玉龍的英文水平還算滿意,提問於是深入下去:“可以簡單介紹一下你的家庭情況嗎?”


    潘玉龍用英語回答:“我家裏有父親,母親,姐姐,父母都是下崗工人……”


    負責記錄的楊悅微微抬頭,開始仔細打量對麵這位麵目英俊的青年。這位青年的聲音純樸,表情大方而又自然。


    潘玉龍:“……姐姐已經結婚,姐夫是從事個體運輸的司機,我的父親目前尚未找到工作,我的母親患病在家……”


    一個秘書模樣的人從側門走進考場,她俯身在客務總監的耳邊輕聲說道:“李總監,總經理請你和公關部楊悅馬上趕到大堂去。”


    客務總監:“怎麽了?”


    秘書:“韓國時代公司的客人突然提前離店。”


    潘玉龍見客務總監聞言起身,行色匆匆,不由停止了敘述。他看著客務總監向主考官低聲打了個招呼,秘書又招呼楊悅離座,三個人一起從側門匆匆走出了考場。


    在走出考場的時候,客務總監低聲向秘書問道:“時代公司的客人不是剛來嗎,怎麽這麽快就要離店?”


    秘書低語:“聽說時代公司的董事長今天早上去世了。”


    客務總監怔了一下,不由加快了腳步。


    盛元集團銀海公司的一個暗室白天


    黑暗的屋子裏,幻燈機在屏幕上打出兩張並列的照片——一個五六十歲的長者和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他們分別是韓國時代公司的董事長金成煥和他的女兒金至愛。


    隨著幻燈機換片的聲音,屏幕上變換著一張張金至愛的單屏照片,不難看出這些照片大都是取自報刊和網絡上的新聞圖片。


    黃萬鈞坐在一盞幽暗的小燈前,除了幻燈機的操作員外,幻燈機的一邊,還站著一位負責講解的調查員。


    調查員:“金至愛今年二十二歲,她的母親有二分之一的中國血統。因為韓國時代公司在中國的投資占時代公司全部海外投資的五分之三,所以,金成煥前年年底就讓女兒到中國來學習中文和中國曆史,去年因金成煥病重才中斷學習,回到韓國……”


    幻燈片又交替著打出韓國時代公司總部大樓和金成煥病重入院的報載消息等一係列照片。這時,黃萬鈞的秘書悄悄進屋,俯身遞給黃萬鈞一張紙條,黃萬鈞看罷,臉上聲色不變。


    調查員停頓了片刻,繼續匯報:“……金至愛的母親在她出生後不久就去世了。金成煥二十年前再婚,再婚三年後,離婚,獨身直到現在……”


    黃萬鈞慢慢開口:“直到死亡。”


    調查員和幻燈機操作員都愣了,黃萬鈞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紙條,冷冷說道:“金成煥今天早上在韓國濟州島醫院因胃癌去世。”


    調查員非常驚訝:“金成煥死了?”


    黃萬鈞沒有回答他的驚訝,依然板著臉,命令:“你接著講”。


    調查員驚疑未定,接著進行:“……時代公司……時代公司現任首席運營官尹夢石跟隨金成煥多年,”幻燈片打出一個五六十歲左右的男子圖片,“他是金成煥第二個妻子金載花的姐夫。”幻燈片又打出了金載花的圖片,“也是金載花與金成煥那場短暫婚姻的促成者。”


    幻燈片繼續變換,屏幕上出現另一男子的照片。


    調查員:“時代公司還有一個重量級的人物,叫金哲元,是公司現任的首席財務官,也是金載花的哥哥。因此可以說,盡管金載花和金成煥已經離婚多年,但是金載花的勢力在時代公司仍然延續至今,並且非常強大。金載花和金成煥結婚三年,生有一子,名叫金昌碩,現年十七歲……”


    黃萬鈞打斷他,看著手裏的紙條,說道:“金成煥已經留下遺囑,隻把時代公司一個國內的上市企業百分之十的股份交給這個男孩繼承,公司的主力業務和其他財產,以及整個公司的控製權,全部交給了他的女兒……”黃萬鈞思索再三,忽然抬頭,向調查員問道:“你剛才說,他的女兒在中國學習過,她在中國待了多長時間?”


    調查員說:“大概半年多吧。金至愛多年在美國陪她父親養病,她父親前年離開美國後,來中國看過一段中醫,也讓女兒到中國來學習。所以金至愛對時代公司的人事及業務情況應該完全不熟。”調查員稍稍停頓了一下,用感慨的語氣又說:“也許金成煥沒有想到自己會走得這麽快,恐怕,除了一紙遺書之外,向女兒交班的工作,其實並未完成。看來時代公司很有可能會出現一段時間的權力真空,亂上一陣恐怕是免不了的。”


    幻燈屏幕上再次出現了尹夢石的照片。


    尹夢石看上去是站在銀海市內某個建築的頂層平台上放眼眺望,他眺望的遠方,正是那片波浪般屋瓦疊錯的老城。


    調查員:“現在時代公司的首席運營官尹夢石正在銀海,正在與銀海開發區進行主題公園的投資談判。”


    黃萬鈞若有所思地說:“恐怕,他馬上就要離開銀海了。”


    萬乘大酒店考場門口白天


    潘玉龍結束了考試,忐忑不安地走了出來。另一個考生與他擦肩而過,走進了考場大門。


    照片洗印店白天


    湯豆豆從洗印店小姐的手裏,接過一個很大的信封,她迫不及待地抽出裏麵洗好的照片,正是那張用手機自拍的與潘玉龍的合影。照片被放大後顆粒很粗,湯豆豆看著照片上潘玉龍驚怔不已的模樣,不由開心地笑了起來。


    萬乘大酒店外白天


    潘玉龍從萬乘大酒店的側門出來,離開了酒店。


    他從酒店正門的廣場前走過,看到一個由六七輛豪華轎車組成的車隊正停在酒店的門前。門前一片忙亂,不少酒店的工作人員緊張地疏導著無關的車輛行人。很快,萬乘大酒店的駐店經理陪同緊急離店的時代公司首席運營官尹夢石一行,快步走出了酒店大門。


    潘玉龍不由駐足觀看,目光被貴賓離店的壯觀場麵牢牢吸引。他看到麵色凝重卻依然氣宇軒昂的尹夢石低頭鑽進了轎車。整個車隊隨即開動,浩浩蕩蕩開出了酒店廣場。


    盛元集團銀海公司的暗室白天


    暗室裏的燈光已經打亮,屏幕上依然保留著金至愛的一張頭像,那是一個側目而視的表情,卻不知這個年輕女人正目視何方。


    黃萬鈞對調查員命令道:“你通知老楊,讓他們馬上和開發區接觸一下,最好能打聽出他們和時代公司談判的最新進展,時代公司已經答應了什麽樣的條件。”然後,他轉身對身邊的秘書說道:“你給我接集團杜總的電話。”


    秘書:“呃——是老杜總還是小杜總?”


    黃萬鈞:“當然是老杜總。”


    小院湯豆豆家白天


    一個拇指按下了錄音機的播放鍵,《真實》樂曲的旋律隨即送出。湯豆豆離開錄音機走到床邊,她手裏拿著一隻鏡框,她和潘玉龍的合影已經鑲在裏麵。她把鏡框掛在床頭的牆上。掛正之後,她後退幾步,歪著頭端詳了一番。


    《真實》的旋律經過低沉的前奏,漸入高xdx潮,宏大的樂隊奏出華麗的樂章,湯豆豆和潘玉龍在照片中的親昵笑容,在音樂中盡顯青春年華的無窮美麗。


    渝城杜公館的放映室裏白天


    黑暗的放映室裏,《真實》的樂曲仍在繼續。杜盛元老態龍鍾的麵龐,被屏幕上抖動的光芒映照得蒼白無血。他一個人深陷在巨大的沙發裏,觀看著大屏幕上播放的錄像。錄像就是老王拍攝的那個“陽光旅社”——鏡頭緩慢,色彩虛迷,主觀的目光穿過幽長的走廊,進入了那間蘭花套房……


    鏡頭徐徐移動,在衛生間、過廳和臥房整潔的床鋪上一一劃過,然後投向窗外鬱鬱蔥蔥的山穀……


    杜公館放映室外的走廊上白天


    《真實》的樂曲繼續回響。


    杜耀傑從走廊的一頭走來,一個秘書跟在身旁低聲報告:“剛才黃萬鈞打來一個電話,說有事情要找董事長匯報……”


    杜耀傑步伐稍停:“匯報什麽?”


    秘書:“韓國時代公司的執行總裁尹夢石今天突然中斷了和開發區的談判,趕回韓國了。”


    杜耀傑抬頭,盯著秘書,目光追問。


    秘書:“聽說是因為時代公司的老板昨天在濟洲島病故了。”


    杜耀傑:“噢?”停了一下,又問:“那時代公司正式由尹夢石接掌了?”


    秘書:“據黃總說,金成煥唯一的繼承人是他的女兒,可他的女兒現在根本沒有能力掌管公司大權,大權肯定還在尹夢石手上。所以金成煥一死,尹夢石當然不能還待在國外。”


    杜耀傑想了一下,問道:“還有什麽事嗎?”


    秘書又說:“渝城商貿中心那個項目,明天開招股大會,喬總問您還有什麽交代。”


    杜耀傑:“能招多少就招多少,招不足我們自己投。你告訴喬總,資金沒有問題,我現在和銀行馬上要有一個大的合作。”


    秘書點頭:“是,我馬上轉告喬總。”


    杜耀傑發號施令之後,繼續向前,走進了父親的放映室裏。他站在父親的沙發背後,不無疑惑地看著屏幕上抖動的畫麵。畫麵上的鏡頭有些神秘,主題不明地搖移在一個不知其所的房間,和一樣不知其名的山穀……


    沙發裏的父親一動不動,沒有回頭。


    小院白天


    潘玉龍回家。


    他走進小巷時聽到了《真實》的樂曲,那動人的旋律讓他有幾分沉醉。


    他在小院門口碰到一位騎著單車過來送信的郵差,郵差確認他就是這個小院的居民後,便把一封掛號信遞了過來。信封上一行“萬乘大酒店”的字樣撞入潘玉龍眼簾,讓他一走進院子就惶惶然地把信封打開。他的手有些顫抖,一張厚厚的白色道林紙從信封的開口露出了一角,接下來映入眼簾的,便是“萬乘大酒店錄用通知書”幾個紅色的字跡!潘玉龍的目光在那一行紅色上停頓了片刻,忽然放開腳步,風一樣地衝上樓梯。


    潘玉龍首先衝進了湯豆豆家,他推開大門時,那一曲《真實》剛剛結束。湯豆豆正從錄音機裏拿出磁帶,就聽到潘玉龍呼喊的聲音:“我考上了!”


    湯豆豆回過頭來。潘玉龍激動地揮舞了一下那張通知書:“萬乘大酒店,我考上了!”


    湯豆豆還未表示祝賀,潘玉龍已經跑向了自己的房間。


    風尚舞蹈大賽組委會辦公室白天


    東東和李星跑進一座寫字樓內,乘電梯來到樓上。


    他們在風尚舞蹈大賽辦公室的門口,翹首看著牆上貼出來的“成績榜”和“複賽通知”,“真實”舞蹈組合果然榜上有名!東東用手指著,興奮地喊了一聲:“有!”然後拉著李星擠出人群,神采飛揚地跑下樓去。


    深紅酒吧晚上


    年輕人快樂的酒杯碰得響聲一片!“真實”組合的成員們和劉迅及潘玉龍一起,在深紅酒吧徹夜狂歡。


    潘玉龍:“嘿,再幹一杯!預祝各位在複賽中馬到成……”


    東東攔下他的酒杯:“哎哎,我先祝,我先祝!咱們先祝潘玉龍終於考進了全國最牛掰的五星飯店,咱們以後去萬乘大酒店,阿龍得給咱們打折啊,對不對!”


    大家都笑了起來,潘玉龍也笑。


    李星:“阿龍,這回可真是萬乘了吧!不是那個萬成了吧?哈哈哈哈。”


    王奮鬥:“我估計,再過十年,等人家潘玉龍當上萬乘大酒店的總經理了,咱哥幾個還在酒吧跳舞呢。”


    李星:“十年以後,咱們肚子都出來了,早跳不動啦!”


    王奮鬥:“那就跳肚皮舞唄!”


    大家又笑,一起碰杯。


    劉迅:“你們放心,用不了十年,咱們‘真實’舞蹈組合也早牛掰了。哎,咱們這次初賽的總分我打聽了,咱們可是在銀海賽區排名第一。咱們的形象氣質比那幾個組合好多了,不少記者都跟我打聽你們呢……”


    幾個舞蹈少年來了興致:“是嗎,打聽我們什麽?”


    潘玉龍向大家示意:“我去一下衛生間。”便離開了座位。


    劉迅:“打聽你們是哪個團的……”


    深紅酒吧晚上


    從深紅酒吧的衛生間出來,潘玉龍看到角落裏掛著一台插卡電話。他上前插上卡,撥了家裏的號碼。


    潘玉龍:“……爸,是我,我考上萬乘大酒店了!對,就是我一直說的那個酒店。爸,我馬上就要掙錢了!這是全國最好的五星飯店!我馬上就能掙到錢了……”


    深紅酒吧晚上


    酒吧的另一端,湯豆豆和幾個男孩正在嘻嘻哈哈地灌劉迅喝酒:“老劉,你有沒有跟記者說,你把豆豆家那個最牛掰的鋼琴當廢品論斤買走了?”


    劉迅:“胡說八道,這琴我出手的時候還賠了一千呢,我這純粹是……”


    深紅酒吧晚上


    潘玉龍打完了給家裏的電話:“媽,你好好養病,我掙了工資就給家裏寄去……哎,好,好,媽媽再見。”


    他放下電話,在電話機前回味片刻,轉身要走,不料恰巧撞上了一個路過的女孩,那女孩手上的一杯飲料被撞得灑了大半,小半濺到了潘玉龍的前襟。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了句:“對不起!”


    潘玉龍抬頭定神,他看到的這個女孩,原來就是在萬乘大酒店考場上見過的楊悅。


    楊悅也認出了他。


    兩人尷尬了幾秒。潘玉龍首先開口:“啊,你,你是萬乘大酒店的吧?”


    楊悅笑笑:“好像你也是了吧?”


    潘玉龍也笑笑:“不,我明天第一天上班,從明天開始……我才是萬乘大酒店的正式一員。”


    楊悅:“是嗎。我比你早來了半年,可我到現在還不是萬乘大酒店的正式一員。”


    潘玉龍:“為什麽?”


    楊悅:“我是銀達律師事務所的,我剛從中國政法大學畢業,我是被我們事務所派到萬乘大酒店實習的。”


    潘玉龍不解:“你是律師事務所的,幹嗎要到酒店來實習?”


    楊悅解釋:“我們事務所是接經濟類案件的,所以規定每一個律師都要選擇一家企業實習一年,我就選擇了萬乘大酒店。現在我在萬乘大酒店的公關部實習,你在哪個部門?”


    潘玉龍:“我?通知我分到客務部。”


    楊悅:“客務部?”


    小院清晨


    天剛蒙蒙亮,鬧鍾便響了起來。潘玉龍“霍”地一下從床上躍起。


    第一天上班就像第一次戀愛約會,潘玉龍匆匆忙忙地穿衣、打扮、照鏡子,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麽緊張歡愉!


    萬乘大酒店外早上


    離上班的時間還早,一身整潔的潘玉龍就已站在了萬乘大酒店的樓下。他充滿景仰地抬起頭來,仰視著這棟矗立於城市中心的無朋巨廈,然後邁開雙腳,大步向她走了過去。


    萬乘大酒店培訓部白天


    十幾個與潘玉龍年齡相仿的新員工坐在培訓部的教室裏,全神貫注地聆聽培訓部老師的入店訓辭。


    老師:“在全世界很多國家,五星飯店,是現代化城市的地標,是打造上流社會的溫床,是引領時尚潮流的前沿,是高雅生活品位的樣板,是重大政治、經濟、文化活動的場所,是家庭及親友情感互慰的空間,是人類傳統文化和現代科技、世界先進文明與本國民族習俗相融相生的風雲際會之境。飯店,也是我們的人生舞台,是我們發揮潛能、實現理想的一個壯觀的企業王國……”


    潘玉龍和每個新員工一樣,被老師激勵得目光振奮。


    萬乘大酒店職工榮譽室白天


    在四壁掛滿牌匾獎狀的職工榮譽室裏,培訓部的另一位老師同樣神采飛揚:“我們萬乘大酒店是全國知名的具有國際影響力的五星級飯店,在銀海,我們萬乘大酒店是各國政要、商業巨子、各界名流的下塌之所。我們的企業精神,就是要向我們的客人提供最優秀便捷的服務,最舒適完美的環境。客人無論何種身份地位、何種膚色國度、何種宗教信仰,隻要走進我們的大門,都將被奉為萬乘之尊!”


    新員工的視線,全都投向迎麵的牆壁,一塊奪目的紅漆牌匾,懸於牆壁的正中,牌匾上潑墨書寫著四個大字——“萬乘之尊”。


    萬乘大酒店培訓部教室白天


    又一位教官在給新員工授課。


    教官:“上一課我們講了萬乘大酒店的員工手冊,這一課,我們講一下萬乘大酒店的獎懲條例……”


    萬乘大酒店頂層平台白天


    新員工正在這裏進行隊列訓練。


    教官喊道:“稍息,立正!好!今天的隊列訓練到此結束。最後,請大家再重複一遍:萬乘大酒店的十字口訣是什麽?”


    新員工們整齊劃一地大聲回答:“儀表!微笑!問候!起立!讓路!”


    萬乘大酒店客務部白天


    結束了入店教育的潘玉龍和幾個分配到客務部的新員工已經換上了客務部服務生的服裝,開始了部門的專業培訓。


    麵對站成一排的新員工們,行政樓經理佟家彥做了簡短的開場:


    “從今天起,你們就是萬乘大酒店客務部行政樓的一名實習生了。行政樓是飯店最尊貴的vip客人居住和活動的區域,所以,在所有設立行政樓的五星飯店,進入行政樓工作的每一位員工,都要經過嚴格的選拔,都要接受嚴格的訓練!能夠通過這樣的選拔,接受這樣的訓練,是你們的一種榮耀!”


    潘玉龍等人挺胸昂首,目光凝聚……


    市區某茶室白天


    湯豆豆走進一個優雅的茶室,一步三望地往裏走去。最裏麵角落裏,早已等候在此的劉迅看到她了,伸手招呼了一聲:“湯豆豆!”


    湯豆豆走了過去。


    萬乘大酒店頂層平台白天


    潘玉龍和新員工們正在練習“托盤走”。


    首先進行的項目是“低托”,也就是用一個托盤把飲料瓶和盛了水的杯子單手平托在身側,練習行走。緊接著,又練習了“高托”。“高托”就是用托盤把幾塊磚頭單手托於肩部上方,然後訓練腰身的姿態與行走的平穩。


    藍天之下,半空之中,從這裏可以眺望整個銀海的城市全貌。技能生疏的新員工們雖然心無旁顧,卻個個走得歪歪斜斜。


    教練在一旁大聲吆喝:“腰要挺直,兩肩放平!目光要看前麵,脖子不要歪……”


    市區某茶室白天


    劉迅在跟湯豆豆推心置腹:“我現在啊,正在想辦法幫你爭取把這次初賽的‘個人最佳獎’拿到手。初賽雖然賽完了,可組委會還是準備再搞個儀式,頒幾個個人獎。我就準備給你推薦這個……”


    湯豆豆眨巴著眼睛,似懂非懂:“賽完了還頒獎?”


    劉迅:“對呀,各個組合的名次是評完了,可個人獎還一個沒頒呢。我最近認識一個比賽的讚助商,回頭你們見見麵。這個人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搭上的!哎喲,這人太有錢了,而且還特別熱心。現在很少有人有興趣讚助舞蹈了,人家有錢頂多也就讚助讚助歌手比賽,或者讚助電視劇什麽的。歌手和電視劇市場空間大呀,回報快呀。現在要找人讚助舞蹈真是難透了,可我還真就找著一個,也不知道為什麽,人家就喜歡這個!”


    萬乘大酒店宴會廳後麵的一條走廊上白天


    新員工們正在進行“滾台”訓練,一個十二人座的大圓桌麵被潘玉龍滾得東倒西歪。


    教練在一邊著急:“要善於用力!不對,不對!咳!”


    潘玉龍的雙手終於控製不住,圓桌麵轟隆一聲歪倒在地上。


    潘玉龍吃力地扶起圓台,教練上來:“靠邊,看我的!”


    大家把路讓開。教練雙手撐住圓台:“注意看動作!”然後雙手交替推動,“轟轟轟”,圓台平穩地滾了過去。


    教練:“大家注意看,轉彎要這樣轉……”


    教練把圓台靈巧地轉了一個彎,又轟隆轟隆滾了回來。


    大家歎為觀止,紛紛扶起圓台繼續練習,結果還是像案板上切的蘿卜片,滾得方向全無……


    市區某茶室白天


    劉迅不厭其煩地開導湯豆豆:“如果能評上‘賽區最佳’,對你個人絕對是好事呀,這還用說嗎……”


    但湯豆豆還是有些疑惑:“都由誰來評啊,你怎麽知道人家能評我?”


    劉迅:“你確實出色呀,從形象到技巧,你說還有誰吧?再說咱們不是能給組委會拉到讚助嗎……”


    湯豆豆:“讚助?”


    萬乘大酒店多功能廳白天


    十多張大幅的白色床單轟的一聲同時抖開,像一個個張開的降落傘般飄落下來,分別罩在了排成一排的床墊上,場麵壯觀。


    潘玉龍和新員工們正在比賽做床,每個人的動作全都快捷麻利。幾個充做裁判的教官掐著秒表,拿著小本,站在四周監督著比賽。


    一個新員工率先結束,舉起一隻手高聲呼喊:“六號完畢!”


    隨後,潘玉龍旁邊的員工也喊出了“三號完畢”的聲音。


    “九號完畢!”


    “一號完畢!”


    選手們的呼喊聲此起彼伏,潘玉龍的聲音也夾在其中。


    市區某茶室白天


    劉迅繼續曉以利害:“人家讚助商主要是想支持舞蹈事業,這是多好的事啊!任何事業都是需要有人支持的。人家隻是提出想見見你的麵,這很正常嘛。你要想事業上台階,沒有後台老板支持那是絕對不行的。現在是一個商業社會……商業!什麽叫商業你懂嗎?就是你來我往,投桃報李,人家幫你拿獎,你至少得給人家麵子吧。何況這個獎對你也不是可有可無吧……”


    萬乘大酒店多功能廳白天


    多功能廳內,正在舉行新員工技能比賽成績的公布儀式,飯店培訓部經理親自到場,一個教官在宣讀獲獎名單。


    教官:“托盤競走最佳獎……周陽明!”


    新生和教官一起鼓掌。


    教官:“滾台最佳獎……陳金屬!做床最佳獎,汪傑!……”


    每報一個名字,便是一陣掌聲,獲獎的學員出列一步,舉手示意。


    教官:“最後,全能最佳獎……潘……潘京京!”


    大家鼓掌,走出隊列的,是一個矮個青年,他自豪地笑著,舉起了雙手。


    小院黃昏


    潘玉龍回到小院,疲憊地走上樓梯。


    湯豆豆正坐在床上收拾照片,聽到沉重的腳步聲,本以為他會進來,連忙將照片收起。誰知潘玉龍的腳步聲在她的門前幾乎沒有片刻停頓,就徑直走向走廊東側他自己的小屋去了。


    湯豆豆起身,出門,沿著走廊向東,歡快地跑進潘玉龍的屋子,推開門就喊:“嘿,你知道嗎?我要得我們賽區的個人最佳獎了!”


    潘玉龍仰麵朝天,躺在床上,像睡著了似的沒有聲音。


    湯豆豆又說一遍:“我們經紀人說了,可能要評我拿賽區的個人最佳獎了。”


    潘玉龍躺著的身體紋絲沒動,湯豆豆賭氣地扭身走出房間。這時潘玉龍才如夢方醒地支起身子,困倦地問了一聲:


    “什麽,最佳獎?”


    萬乘大酒店行政俱樂部白天


    潘玉龍端著一個空托盤從行政俱樂部的一個小宴會廳裏走出來,快步往廚房走去。


    廚房裏熱火朝天,送菜的服務員排著等菜。


    一盤菜肴新鮮出爐,廚師叫道:“紅扒魚唇,靜安廳的!”


    一個服務員把菜放入托盤上的銀托上,蓋上鍍銀的蓋子,快速端走。


    另一個廚師又端過一盤菜來,叫了一聲:“祥雲廳,蒜茸龍蝦!”


    服務員托了盤子,端走。


    “杏汁燕窩是誰的?杏汁燕窩!”


    潘玉龍擠上去:“我的,玉華廳。杏汁燕窩!五位!”


    廚師低頭看了一眼單子,點頭重複:“玉華廳,五位!”


    潘玉龍托著五份金盅盛就的燕窩走出廚房。


    潘玉龍高托銀盤,沿著裝飾典雅的走廊來到玉華廳前,推門走了進去。


    萬乘大酒店的總經理正和幾個旅遊局的官員邊吃邊談。


    官員:“放心,沒問題,這次休斯敦的飯店博覽會,肯定有你們萬乘大酒店一個獨立的參展攤位,你們是咱們全國知名的五星飯店,無論軟件硬件,去美國打知名度的條件都是具備的,為什麽不支持你們。國家旅遊局隻要是給咱們銀海分下一個名額來,肯定就給你們。”


    萬乘大酒店的總經理是個外籍華人,漢語說得並不太好:“非常感謝,非常感謝。我們已經對展位的設計怎麽適合於北美地區客人的審美眼光,做了充分的策劃和研究,對服務項目和產品特色的介紹,也主要是迎合他們的需求……”


    潘玉龍端著托盤圍著餐桌移動,由一位盯台的女服務員將這道甜品端上餐桌,分別擺在每個主賓的麵前。


    潘玉龍看到,楊悅也在這裏恭陪末席,在總經理一側做著記錄,潘玉龍把甜品送到她的位置時,楊悅抬了一下頭,兩人會心注目。


    萬乘大酒店外黃昏


    潘玉龍下班。


    他走出職工出入口,來到街邊,在這裏他碰上了楊悅。楊悅微笑著,先打了招呼:“嘿,才下班?”


    潘玉龍也打招呼:“啊。你也才下?”


    楊悅:“對。”接著,她問潘玉龍:“你去哪兒?”


    潘玉龍:“回家。”


    楊悅:“你家遠嗎?”


    潘玉龍:“不遠,就在石板街。”


    一輛出租車駛來,楊悅一邊揮手招呼著出租車,一邊說道:“正好,我路過石板街,搭你一段吧。”


    潘玉龍趕緊擺手致謝:“不用了不用了,我坐公交車就行。”


    楊悅拉開車門:“上來吧,順路。”


    楊悅盛情難卻,潘玉龍隻好客隨主便:“啊,那謝謝啦。”


    潘玉龍上了楊悅的車子,車子駛離街邊。


    出租車上黃昏


    黃昏的清風透過車窗撲在臉上,讓人愜意非常。


    楊悅問潘玉龍:“你上次考試的時候,說你是淮嶺市人,那你怎麽會到銀海來上學啊?”


    潘玉龍:“我考的就是銀海旅遊學院呀。”


    楊悅:“為什麽選擇飯店管理專業,喜歡?”


    潘玉龍:“對,喜歡。”


    楊悅:“為什麽喜歡?”


    潘玉龍:“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喜歡吧。”


    楊悅:“喜歡什麽總有理由吧?”


    潘玉龍想了想,說:“飯店管理是一門藝術……它需要豐富的知識,需要廣闊的眼界。能夠管理飯店的人,都要建立和養成良好的個人素養和文化品位,而且,這門專業的發展變化永無止境……”


    楊悅微笑著看他,附和道:“這我承認。”


    潘玉龍得到了承認,情緒被激發起來:“飯店是一個很特殊的地方,世界上很多重大的儀式,很多決定人類命運的重大的會晤和會議,都是發生在飯店這樣一個場所的,所以學好飯店的經營和服務,是我的誌向,是我的理想……”


    突然,他停了下來,看看窗外,對司機說道:“哎,對不起師傅,我到了,你把我放這兒就行。”


    楊悅:“你不是住在石板街裏麵嗎?沒事,拐進去吧,送君送到家門口吧。”


    潘玉龍:“不用了,太麻煩你了……”


    楊悅:“沒事。”


    石板街黃昏


    出租車由新城的大道拐入了舊城的老街。


    楊悅和潘玉龍繼續聊天:“你學完了沒想回老家去嗎?你們老家有酒店嗎?或者到北京和上海?那裏也有很多酒店啊。”


    潘玉龍搖搖頭,說:“我們老家沒什麽好酒店。銀海既是旅遊勝地,又是有名的商務城市。萬乘大酒店是全國知名的五星飯店,能進萬乘大酒店對實現我的理想,已經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了。”


    楊悅點頭,說:“也許你的選擇是正確的。”她的目光搖向車窗外古舊的街巷,喃喃自語:“銀海,確實是個優美的城市。”停頓了一下,楊悅轉移話題:“銀海有好多風景區呢,你都去過了嗎?”


    潘玉龍搖搖頭:“這幾年都在學校念書,基本沒去過。你都去過哪兒?”


    講到玩,楊悅顯得輕鬆愉快:“我去過太陽穀,去過新天寨,去過香紙溝,去過小七孔,廟山肯定去過啦,哎,至少廟山你應該去看看。”


    出租車慢下來,司機回頭問:“是這裏嗎?”


    潘玉龍:“對。”然後轉臉與楊悅告別:“我該下車了,再見。”


    楊悅笑道:“再見。”


    潘玉龍下車,朝楊悅揮手表示了謝意,然後走進小院。


    出租車緩緩開動,楊悅透過車窗,端詳著院內那座老態龍鍾的小樓……


    小院黃昏


    晚霞夕照,小院裏靜靜的。


    潘玉龍走上樓梯,他走到正房門口,先推了推湯豆豆的家門。門鎖著,湯豆豆不在。


    小學教室晚上


    “真實”舞蹈組合的踢踏舞訓練跳完了最後一個小節。


    音樂停了下來,大家疲憊地席地而坐。李星走到一邊喝水,教練拍拍手把他叫了回來。


    教練:“哎哎,先別光顧休息,咱們先把小結做了。今天你們跳得太不認真了,啊!很多動作都沒有做到位,幾個人的搭配也不好!你們不要以為複賽和初賽是一樣的。參加複賽的,都是全省各地選拔出來的尖子,像陵泉市的v6舞蹈組合,都是由專業選手組成的,在省裏已經有點名氣了,平時演出也特別多。人家的舞蹈修養和心理素質,還有參賽經驗,都比你們要強。所以,複賽的難度是你們在初賽當中絕對不能想象的,你們如果不重視,馬上就會被淘汰下來!我前些天去省城辦事,見到省舞蹈家協會的秘書長了,人家這回也是看好陵泉的v6組合……”


    “真實”舞蹈組合的孩子們全都一臉倦意地聽著。隻有王奮鬥誇張地甩著頭發上的汗珠。


    萬乘大酒店門前廣場白天


    西裝革履的劉迅得意地從萬乘大酒店大門裏走出來,他一邊走向街口一邊打著手機。


    劉迅:“……豆豆,我已經跟馬老板說好了,今天晚上一起見個麵,馬老板請客,一塊兒吃個晚飯。咱們參加複賽的訓練場地費、教練費、作曲費還有服裝費,還有亂七八糟的這費那費,馬老板全都答應了,不夠的錢全由他補足!而且啊,將來到省裏參加複賽,吃住的錢,馬老板說了,也是他包了……哎呀,這有什麽不好意思呀,這一下咱們問題全都解決了!你呀,你今天晚上對馬老板熱情一點就行了,你可別像過去似的,見著東東、糞兜那幫小子就那麽話多,見了生人你就啞巴了,哎,今天晚上六點半,你別忘了,晚上六點半,萬乘大酒店……”


    萬乘大酒店行政俱樂部黃昏


    行政俱樂部的零點餐廳和各個宴會廳裏,服務員們都在進行著開餐前的準備工作,托盤、口布、蠟燭、菜單、各種器具陸續到位。


    佟家彥和兩個主管四處檢查督導,自助餐台上,綠色的黃瓜、紅色的大青椒、黃色的胡蘿卜、紫色的茄子……一樣樣鮮嫩欲滴的裝飾性食品被快速地擺放在各自的位置……


    廚房裏,各種食品材料——魚類、肉類、蔬菜、調料紛紛上案上台,廚師們緊張地忙碌,廚師長和采供部的人員討論著原料單……


    小院黃昏


    湯豆豆打扮幹淨,出門下樓,走出院子,上了阿鵬的摩托車。


    摩托車轟鳴著開出了小巷。


    萬乘大酒店行政俱樂部黃昏


    各種杯子被一一擺上桌子——果汁杯,紅、白葡萄酒杯,香檳杯,冰水杯……依序排列。


    燙好的餐巾疊放在花色優雅的餐盤上。


    一瓶白葡萄酒插入冰桶,冰桶裏的冰塊冒著森森的煙氣。


    一大束蘭花被擺放到隔離條案上,潘玉龍的微紅麵孔從花瓣中抬了起來。


    潘玉龍抱著另一束蘭花向遠處的條案走去。


    萬乘大酒店門前廣場晚上


    阿鵬的摩托車開到了萬乘大酒店門前廣場,門前廣場燈火輝煌。湯豆豆取下頭盔交給阿鵬,阿鵬看她下車於是問道:“要不要我等你?”


    湯豆豆:“不用,誰知道老劉這事什麽時候能完啊。”


    阿鵬又問:“要不要我待會兒過來接你?”


    湯豆豆:“不用了,待會兒我讓老劉送我就行。你回去吧。”


    阿鵬目送湯豆豆穿過廣場,朝酒店大門走去。


    萬乘大酒店晚上


    湯豆豆走進飯店大門,仰望著飯店大堂金碧輝煌的穹頂。


    湯豆豆穿過大堂,走進電梯,按了一下行政俱樂部的按鈕,電梯啟動上行。這是一部玻璃通透的觀景電梯,徐徐上升的轎廂讓整個城市的萬家燈火,在湯豆豆的腳下蔓延開來。


    萬乘大酒店行政俱樂部晚上


    電梯門當一聲打開,湯豆豆迎麵看到,劉迅正火急火燎地等在行政俱樂部的電梯廳裏,見她終於出現,便急急地朝她走來。


    另一部電梯的梯門也打開來了,幾個西服革履、氣宇軒昂的男人,簇擁著韓國時代公司的中國總代表林載玄,從劉迅的麵前趾高氣揚地穿過,朝俱樂部裏走去。劉迅不得不讓了一下,然後上來衝湯豆豆一通埋怨:


    “怎麽這麽晚才來,快,這邊!”


    劉迅領著湯豆豆朝一個小宴會廳走去。


    萬乘大酒店行政俱樂部小宴會廳晚上


    劉迅領著湯豆豆走進一間小宴會廳裏,從桌邊站起一個微胖的男人。劉迅趕緊為雙方介紹:“豆豆,這就是馬老板。”


    馬老板風度翩翩地笑著,伸出一隻手來:“啊,路上堵車吧?來來來,你坐這兒,坐這兒。”


    劉迅笑得臉上開花:“馬老板,這就是我們那個湯豆豆。”


    馬老板:“我知道,我見過。我看過他們比賽嘛。”


    劉迅:“對對,這女孩不簡單,算是我們真實舞蹈組合的核心人物……”


    馬老板很在行地接話:“對,是核心!核心,就是靈魂!每一個組合,都要有一個靈魂!對吧?”


    劉迅:“對對,得有靈魂。”


    萬乘大酒店行政俱樂部廚房晚上


    俱樂部的廚房裏,熊熊的灶火此起彼伏,廚師們的操作緊張忙碌。


    潘玉龍托著一盤菜從廚房裏快步走了出來。


    萬乘大酒店行政俱樂部小宴會廳晚上


    馬老板滿麵油光,端著酒杯,竭力勸酒:“……不行不行,一杯哪行啊,這個杯子小,起碼得五杯。我知道,女孩子都不怕酒,我認識的能喝酒的,全都是女孩子!”


    湯豆豆不甚習慣地應酬著,見劉迅使眼色勸她喝掉,便稀裏糊塗地又灌下一杯,一時嗆得淚花出眶。張嘴眨眼之際,突然看到半開的門外,潘玉龍托菜走過,湯豆豆驚奇地想要招呼:“哎,阿龍……”


    她剛剛叫出聲來,就被劉迅遞過來的酒杯打斷:“豆豆,你也得敬我一杯,咱們合作這麽久了,你總得跟我喝一杯吧!我也算給你們出了這麽多力吧。”


    湯豆豆:“哎喲我真不行了。”


    劉迅:“什麽不行,我知道你能喝,你在深紅酒吧我看見過你喝……”


    湯豆豆:“那是啤酒……”


    劉迅:“葡萄酒雞尾酒你都喝過,你騙我騙不了,你喝……”


    湯豆豆:“我沒喝過這種白酒,我不行了,我都頭暈了。”


    劉迅:“白酒更沒事了,白酒暖胃的。來,祝咱們複賽成功!”


    劉迅率先幹杯,又強迫湯豆豆把第三杯酒喝了下去。湯豆豆辣得齜牙咧嘴。劉迅笑著說:“你看,我說你能吧。沒事沒事!”


    馬老板也憨笑著,把自己的名片遞給湯豆豆:“這是我的名片,以後無論有什麽事,你都可以找我,啊。不光是跳舞的事……哎,我的手機號碼,我再給你寫一個。”


    劉迅趕緊找出自己的筆遞上:“馬老板,你也給我寫一個。”


    馬老板把手機號碼寫給了湯豆豆,然後又給劉迅寫了一張。劉迅雙手接過名片,仔細看著,吹捧道:“哎呀馬老板,你是這麽多公司的董事長啊……嗬,還是省企業家協會的副主席啊!”


    馬老板:“咳,掛個虛名而已。片子嘛,就是‘騙子’,哈哈哈!”


    小宴會廳外晚上


    潘玉龍端菜走出廚房,走到湯豆豆吃飯的小宴會廳門口,推門進屋。


    小宴會廳內晚上


    潘玉龍端著托盤,由在廳內的一位女服務員為客人派菜。潘玉龍看到湯豆豆被馬老板連哄帶勸地灌酒,不禁皺緊了眉頭,他想說句什麽,當然無法開口。派完菜了,潘玉龍不得不托著空盤,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這間小廳。


    萬乘大酒店行政俱樂部廚房晚上


    廚房的爐灶上,烈焰翻騰,鍋勺和各種不鏽鋼器皿的碰撞聲此起彼伏,廚師們擁擠著各自忙碌,場麵火爆而又有條不紊。七八個走菜的服務員也都擠在出菜台前,七嘴八舌地央求廚師。


    “先走我這個吧,我這個快!”


    “對不起師傅,麻煩您先把清蒸獅子頭出來吧,客人要求這道菜馬上上。”


    “師傅冰糖甲魚好了沒有,客人都急了,已經投訴了!”


    潘玉龍默默地站在一旁靜候。


    這時候佟家彥匆匆走進廚房,聲音很急:“海天廳的鮑魚上了沒有?”


    一個廚師回答:“還沒有呢。”


    佟家彥:“快點上!”


    一個走菜員著急地:“那我這個怎麽辦佟經理,我這客人也急了。”


    佟家彥毫不猶豫地:“你這個先放放,先上海天的!”


    萬乘大酒店行政俱樂部小宴會廳晚上


    潘玉龍再次把菜送到湯豆豆的小宴會廳裏。


    湯豆豆已經被劉迅和馬老板灌得半醉,不停地揮舞著雙手,說:“我喝醉了,我不行了!我喝不了了,我再喝就……就回不去了……”


    馬老板也半醉不醉地說:“沒事!我就住在萬乘大酒店,喝多了我再給你開多一間房嘛,你就睡在這兒不就可以了,別回去不就可以了。”


    劉迅也喝紅了麵孔,對湯豆豆嘀嘀咕咕:“這個馬老板就是喜歡喝酒……喜歡灌別人酒,你多喝一兩杯沒事……”


    劉迅並沒有發現潘玉龍在上菜時一直不滿地瞪他,他依然拉著湯豆豆不停勸酒:“……咱們讓馬老板喝痛快了,咱們的事就成了。怎麽樣,最後一杯,你再陪他喝最後一杯,行不行?”


    湯豆豆借著醉膽,二話不說,接過酒杯又喝幹了。


    目睹此情此景,潘玉龍怎能不焦急惱火,卻又無可奈何。他配合盯台的女服務員上完菜後,隻能放心不下地走出房間。


    萬乘大酒店行政俱樂部大宴會廳晚上


    潘玉龍托著菜走出廚房,又走進了一間豪華大廳。


    韓國時代公司的中國總代表林載玄與銀海開發區負責人的宴會也已酒過三巡,這裏的豪華正規與馬老板請湯豆豆的那桌便宴相比,場麵截然不同。


    在上菜的過程中,主賓雙方並未停止交談,林載玄的韓語雖然說得低沉沙啞,翻譯隨談隨譯的聲音卻能聽得清晰了然。


    林載玄:“由於敝公司金成煥董事長不幸去世,所以,關於銀海開發區的項目,很遺憾需要暫時緩一緩。我代表時代公司的執行總裁尹夢石先生對此表示歉意。”


    開發區的負責人:“我們對貴公司董事長的去世深表哀痛,請林總代表務必代我們銀海開發區管理委員會,向貴公司尹夢石總裁,並通過尹總裁,向金成煥董事長的家人致以誠摯的哀悼和慰問。”停了一下,開發區負責人又謹慎地發問:“請問,金成煥先生去世以後,時代公司對華投資方麵的計劃會有什麽改變嗎?”


    林載玄:“雖然金成煥董事長不幸去世,但是時代公司以尹夢石執行總裁為首的經營團隊並沒有任何變動,所以,在金董事長的喪事辦完之後,我們將繼續全力推進在中國的投資項目。我們對與銀海開發區合作的公園項目非常有信心!”


    開發區的負責人又問:“聽說時代公司將由金成煥先生的女兒接掌,這個新老接替,會不會影響到我們雙方以前談好的合作條件呢?”


    翻譯與林載玄互相耳語一陣,然後抬起頭來,說:“總代表說,我們董事長的女兒年紀尚輕,對公司的業務並不了解,目前恐怕還要依靠前輩……不過,公司高層下一步如何安排,目前尚無定論。”


    潘玉龍上完了菜,端著空盤子退出了這間廳房。他出門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開發區領導例行公事般的祝願:


    “我們也衷心希望時代公司能夠平穩過渡,貴我雙方的合作能夠一如既往。”


    萬乘大酒店行政俱樂部晚上


    潘玉龍端著三份餐後茶走進小宴會廳,馬老板的宴席這時已經結束。湯豆豆在座位上低頭嘔吐,盯台的服務員正在幫她擦拭濺髒的衣服。潘玉龍連忙過去幫忙,用餐巾清理地毯上的汙穢。


    馬老板也喝多了,醉醺醺地站在小廳門口,叫來宴會廳的領班:“你去幫她開一間房,我住在2010……”


    劉迅在一旁醉得不成樣子,攔著領班說:“不不不,不麻煩了,我可以……可以送她回去……”


    馬老板擺手:“不,不用客氣……”他繼續交代領班:“你就……就在我旁邊,有空房給她開一間……離我近一點!快一點啊!”


    幫助清理穢物的潘玉龍顯然聽到了馬老板的安排,他扶著東倒西歪的湯豆豆低聲命令:“你趕快回家吧!你可以打出租車,或者讓阿鵬來接你。”


    湯豆豆晃悠著腦袋,口齒不清:“我,我讓阿鵬來接……”


    潘玉龍急切地:“阿鵬電話多少?”


    湯豆豆迷迷糊糊地:“8……2044889。”


    這時馬老板吵吵嚷嚷地從門口走回來了,扶著湯豆豆口氣親熱:“豆豆,走,我扶你下去……哎呀,你這個酒量還需要好好鍛煉啊……”又說劉迅:“你也不行,你比她強不了多少。”


    劉迅應和地笑著:“我本來還行,碰上你這種海量的,我這酒膽就讓你給嚇回去啦!”


    兩個男人扶著湯豆豆朝電梯廳走去。潘玉龍本想跟出去的,但被盯台的服務員叫住,直到清完地毯,才抽身出了這間小廳。他追到電梯廳時馬老板和劉迅扶著湯豆豆已經進入一部電梯,電梯的梯門正在徐徐關上,潘玉龍急著去按按鈕,但已經來不及了。


    一位餐廳經理匆匆經過這裏,順口命令:“潘玉龍,趕緊叫幾個人把會議室收拾好,何總馬上要用。”但他沒有料到潘玉龍居然像沒聽見似的,頭也沒回地轉身跑開。


    餐廳經理伸著手:“哎……”


    潘玉龍飛奔著穿過俱樂部長長的走廊和人來人往的茶座,無視領班和客人們的驚詫,快步衝進依然忙碌的廚房,幾乎撞歪了一個端菜的廚師,顧不上道歉便衝向廚房裏麵的職工電梯。一部職工電梯的梯門恰巧打開,還沒等裏邊的人全部出來,潘玉龍已經擠了進去。他不顧廚師長在廚房裏高聲呼叫:“哎,電梯等一會兒!”便快速關閉了梯門。廚師長緊趕不及,氣得罵道:“嘿,這小子是剛來的吧?”


    周圍的人也沒見過如此莽撞無理的,紛紛控訴般地議論:“是個實習生吧,他是不是找開呢!”


    廚師長忿忿地攤開兩手:“怎麽這麽不懂規矩!”


    萬乘大酒店職工電梯裏晚上


    職工電梯直通樓底。潘玉龍在光線昏暗的電梯裏喘著粗氣,電梯門的縫隙中透過一層層樓麵的光亮,一道道亮格勻速劃過他焦灼不安的麵孔。


    萬乘大酒店職工更衣室晚上


    “當!”的一聲,電梯終於下到了酒店的地下一層。潘玉龍沒等梯門完全打開就衝了出來,一路奔跑衝向職工更衣室的插卡電話。他抓起電話聽筒後突然發現身上沒有帶卡,連忙掛上電話朝自己的更衣櫃跑去。此時正值下夜班的時候,在更衣室更衣的職工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飛快地跑來跑去,紛紛從更衣櫃隔出的甬道裏探頭探腦,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


    潘玉龍打開自己的更衣櫃,手忙腳亂地從衣服裏拿出電話卡,櫃門沒鎖就跑回了電話機前。他抓起話筒,插上卡,快速撥號……焦急的等待之後,電話終於有人接了。


    潘玉龍:“阿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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