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某小旅館內夜


    深夜,身在省城的湯豆豆也同樣沒有入睡。她獨自一人來到旅館的陽台,用手機編寫著一封短信。手機在她手中發出連續不斷的聲音,湯豆豆隨著按鍵的節奏,心中默念著短信的內容。


    湯豆豆畫外音:“阿龍,我們贏了!我們拿到了全省冠軍,拿到了總決賽的資格。我們都樂瘋了!為了這一天,我們練得好苦,我為我們自己感到自豪,我們終於捍衛了我們的榮譽和信念。”


    信息發出之後,湯豆豆仰望夜空。夜空星光燦爛,仿佛在慶祝“真實”的成功。


    萬乘大酒店會議室夜


    銀海公安局的幹警們在萬乘大酒店的會議室裏連夜開會,研究金至愛失蹤事件的處置方案。酒店的駐店經理和保安部經理也受邀在座,旁聽了警察們的分析判斷。


    一個民警正在發言:“從客房內的情況看,金至愛的個人物品擺放正常,常用物品和行李衣服都沒動過,看上去走得非常倉促。”


    銀海公安局的韓副局長插話:“或者正相反,她可能根本就沒想走,沒想走了以後就不回來了。所以什麽都沒有帶上。”


    另一民警插話說:“不過,根據我們向飯店方麵了解的情況,客人以前從來沒有單獨離開過飯店。所以總的感覺,1948房的客人突然離店,恐怕還是有什麽特別的原因。”


    萬乘大酒店某會客廳夜


    時代公司駐中國總代表林載玄帶著時代公司銀海分公司的幾個工作人員趕到了萬乘大酒店。飯店的夜間值班經理和公關部的楊悅在一間會客廳裏接待了他們。他們七嘴八舌地向夜間值班經理和楊悅詢問著金至愛失蹤的情況,林載玄的態度顯得格外激憤。


    林載玄:“你們飯店應該對客人的安全負完全的責任!我們董事長失蹤了,直到現在我們都沒有接到飯店方麵的情況通報,我們是在接到了公安局的詢問以後,才知道我們董事長已經失蹤了。這應當是你們飯店的失責行為!”


    夜間值班經理在聽完翻譯的轉達後,做了耐心解釋:“對不起,林先生,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客人隻是離開了飯店,隻是離開飯店還沒有回來。飯店不能限製客人自由外出,我們對客人的安全隻在飯店建築的範圍之內承擔責任。至於說,客人到哪兒去了,什麽時候回來,我們無權過問,也無法承擔任何責任……”


    林載玄的翻譯隨講隨譯地將夜間經理的回答譯了過去。林載玄還沒聽完就粗暴地打斷了夜間經理的這段解釋:“不管怎麽說,我們的董事長失蹤了,你們應該向我們及時通報情況,你們無權隱瞞!”


    夜間經理被林載玄的粗暴弄得心中不快,但臉上盡量壓抑克製。楊悅這時上前解釋:“現在公安機關並沒有做出客人已經失蹤的結論,所以,對於我們飯店來講,這件事目前的性質隻是客人外出未歸。飯店在這種情況下,並沒有義務向任何人通報任何情況,這一點請貴公司多多諒解。”


    萬乘大酒店會議室夜


    會議室裏的會議還在繼續。


    又一位民警發言:“我們與時代銀海公司已經聯係過了,時代公司駐中國的總代表目前也在銀海,他們也不知道1948房的客人到底去了哪裏。”


    另一位民警:“根據我們在酒店內的調查,金至愛在離開酒店之前,好像因為什麽事情受了點驚,受驚之後,大概很快就離開了飯店。她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應該說,已經離開銀海市的可能性是比較大的。”


    剛剛發言的民警又補充道:“還有,飯店保安部跟我們反映,和金至愛住在同層的1932房的客人比較可疑。我們查看了監控錄像,在金至愛離店的時候,他確實尾隨跟蹤過金至愛,這個人很可能和金至愛的失蹤有一定的關係。”


    各種分析意見匯報至此,韓副局長問:“還有什麽情況?”無人再說。韓副局長做了總結和決斷:“好,情況先談到這兒吧,現在需要馬上采取一些措施。第一,馬上查一下今天民航出港的旅客登記表,看看她是不是已經乘飛機離開銀海了;第二,如果在天亮以前金至愛還沒有回來,就立即傳訊1932房的客人。可以用酒店方麵投訴他跟蹤騷擾金至愛為理由來傳訊,看看這人是怎麽一個情況;第三,金至愛離開銀海,也可能會走公路,走鐵路的可能性恐怕比較小。所以,先在公路上查一下,先查一下全市各出租汽車公司和長途汽車公司,看看有沒有和金至愛同樣特征的客人乘車。金至愛是一個韓國人,她的外貌特征和語言特征應該說是比較明顯的;第四,要立即查一下全市各賓館、飯店和夜間娛樂場所。說不定,金至愛自己換了一個飯店住下來了,也說不定她去了哪家酒吧或者夜總會,自己消遣一下,現在正玩兒著呢,明天一早也許就回來了,這些都有可能。”


    萬乘大酒店19樓工作間夜


    電梯門打開,佟家彥從電梯裏走了出來。他看見潘玉龍和夜間值班的服務員還都等在工作間內,看見佟家彥走進工作間,全都站起身來向他注目詢問。


    服務員:“佟經理,1948房客人有消息嗎?”


    佟家彥:“公安局的人還在開會,下一步怎麽辦聽公安的吧。”他一邊說一邊給自己倒了一杯冷水,然後看看潘玉龍,說:“你別等了,先休息吧。”


    萬乘大酒店職工更衣室夜


    潘玉龍剛剛洗完澡,站在更衣櫃前,頭發還濕漉漉的。他從更衣室櫃中拿出手機,打開。看到湯豆豆發給他的短信,臉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他隨即撥打了湯豆豆的電話……


    省城旅館內夜


    湯豆豆已經睡熟了,放在枕邊的手機振動起來,顯示燈脈衝式地一下一下閃亮著,但湯豆豆仍在夢中熟睡。


    萬乘大酒店職工更衣室夜


    潘玉龍掛掉電話,開始給湯豆豆回複信息。


    潘玉龍畫外音:“祝賀你獲得全省冠軍!我真實的小豆豆!”


    萬乘大酒店總服務台前夜


    時代公司駐中國總代表林載玄和他的助手們擠在酒店的總服務台前,向接待員強行索取1948房的房門鑰匙。萬乘大酒店的公關部經理和楊悅一起趕來好言勸阻,雙方的交涉異常激烈。時代公司的人執意要求進入1948房。


    林載玄更是怒氣衝衝,他不顧楊悅等人的勸阻,在他的助手們的簇擁下堅決地向電梯廳走去,林載玄的秘書用別別扭扭的中文對公關部經理說道:“這個房間既然是我們時代公司租用的,而且我們並沒有結賬退房,所以我們完全擁有這個房間的主權,我們絕對有權進入這個房間!”


    公關部經理和楊悅一路勸阻:“這個房間是你們公司租下來的,但目前房間由金至愛小姐個人使用,所以沒有她本人的允許,我們無權允許任何人進入房間。”


    翻譯嘰嘰咕咕地將公關部經理的話譯成了韓文,咬在林載玄的耳邊說了。林載玄盛氣淩人地說道:“房間裏有我們公司的重要文件,現在我們的董事長下落不明,為了保護本公司的利益,我們必須進入房間,取出這些文件!這是我們的合法權利,任何人不得阻攔!”


    翻譯將林載玄的怒氣傳達給酒店的公關部經理,公關部經理隻好繼續耐心解釋:“現在並沒有證實貴公司董事長肯定失蹤了,所以您目前不能進入她的房間拿走任何物品。”


    翻譯尚未翻完公關部經理的拒絕,林載玄的另一名助手便極而言之:“如果她永遠不再回來了,那房間裏的文件我們是不是……”但他的話隨即被楊悅客氣地打斷。


    楊悅:“對不起先生。這件事既然公安機關已經介入,那麽任何人要進入1948房都必須經過公安機關的批準。除非公安機關向我們給出正式的答複,證實金至愛小姐永遠不會回來了,並且,公安機關也不再繼續對這件事進行調查,那麽你們在法律手續齊備的情況下,才可以進入這個房間。這一點事關中國法律,所以請你們務必理解。”


    翻譯一邊譯著楊悅的話,一邊跟著林載玄等人繼續朝電梯廳走去。


    萬乘大酒店電梯廳夜


    林載玄一行和公關部經理等人吵吵鬧鬧,走到電梯廳裏,在電梯值勤的飯店警衛嚴肅而又彬彬有禮地攔住了他們。


    警衛:“對不起先生,請你們出示房卡。”


    林載玄等人隻好止步,個個臉色鐵青。楊悅上來解釋,言語柔和,含意卻愈發強硬:“對不起林先生,本市公安機關有明文規定,為了保護住店賓客的安全,晚上十一點三十分以後,非住店客人無特殊情況,不能再進入客房區域。我們非常感謝您能尊重本地政府的法令,由此給各位帶來的不便,我們深表遺憾。”


    林載玄被噎得頭青臉白,卻又無由發作。這個時候,他的秘書接聽了一個手機來電,知應兩聲後立即將電話遞到林載玄手中。林載玄從秘書的臉色上看出來電的重要,趕緊接過來走到一邊去聽。


    這個電話顯然是從韓國打過來的,林載玄用韓文向電話另一端的人物小聲報告:“是,是,我們已經提出要求進入董事長的房間,但是飯店方麵不同意。他們要求我們得到警方的批準……是的,現在警方還沒有確認董事長已經失蹤……”


    銀海市公安局白天


    公安局的一間會議室裏,各個方向的調查工作正在匯總匯報。一個民警開門走了進來,把一份文件送到主持會議的韓副局長麵前,等著他簽批。


    一個民警正匯報到一半:“……民航的離港登記我們查過了,從昨天傍晚到今天上午,共有十五個航班出港,沒有使用金至愛這個名字登記的女性乘客,英文和韓文都沒有查到金至愛的名字。這樣基本可以排除她昨天乘坐飛機離開本市的可能。”


    另一位民警接著匯報:“長途汽車站和出租車公司正在查,目前還沒什麽結果。出租車公司的司機都是分散活動的,兩三天內調查很難全部鋪開做完。因為司機都在跟車跑呢,不好找。全市一共三十八家出租汽車公司,調查任務全都布置下去了。”


    韓副局長批完文件,從會議室外又進來兩個民警,韓副局長招呼他們:“大張回來了,你們那邊情況怎麽樣?”


    叫大張的民警一屁股坐在了會議桌旁,說道:“我們這邊還比較順利,全市三星級以上的飯店都查了,沒有查到金至愛。也沒有查到與金至愛特征相似的客人。金至愛住一二星級飯店的可能性應該很小,但為了盡量不留死角,我們也布置下去了,準備在一二星級飯店再查一下。”


    韓副局長聽完,問道:“夜間營業的娛樂場所查得怎麽樣了?”


    跟著大張一塊兒進來的民警答道:“全市所有的夜間娛樂場所,昨晚各轄區的派出所都已經分頭去查了,呃,具體過程還要說嗎?”


    ……


    萬乘大酒店19樓工作間白天


    電梯門打開,佟家彥走了出來。潘玉龍正和一名樓層主管低聲說著什麽,見他進來,兩人停止了交談。


    主管問了句:“佟經理,1948房的客人有消息了嗎?”


    佟家彥搖了搖頭,對潘玉龍說:“你繼續休息吧,這幾天你也挺疲勞的,正好調整一下吧。”


    潘玉龍猶豫了一下,問:“佟經理,我可以回趟家嗎?”


    佟家彥想了想:“行。不過你可得把手機開著,她萬一回來了,我們好找你。”


    潘玉龍:“知道了。”


    萬乘大酒店職工出入口白天


    潘玉龍從職工出入口走了出來,他這時已換上了一套便裝。


    街邊白天


    潘玉龍上了一輛公交汽車。


    公交車上白天


    公交車往石板街的方向開去,路過飛霞路時,車窗外那家賣土菜的飛霞飯店從潘玉龍視線中緩緩劃過。潘玉龍想了一下,忽然決定在此提前下車。


    飛霞路路口白天


    潘玉龍在離飛霞飯店不遠的一個車站下了車,他站在路口那個賣水果的小攤旁邊,看到一輛出租車停下,載了路邊一對年輕男女開走。潘玉龍若有所思。


    閃回:一輛出租車在路邊停下,金至愛拉開車門,回頭催了潘玉龍一句,潘玉龍無奈地朝出租車走去,拉開前門上了車子。出租車朝路口開去。


    幻覺退去,潘玉龍望著載了那對年輕男女走遠的出租汽車,直到一輛進站的公交車遮住了他的視線。


    高爾夫球場白天


    高爾夫球場人跡寥寥,黃萬鈞打出一杆弧線漂亮的高球,球童和陪打的秘書齊聲叫好。大家一起向球的落點走去,黃萬鈞邊走邊聽著一個公司幹部的匯報。


    公司幹部:“金至愛昨天晚上失蹤以後,時代公司銀海分公司的人非常著急,時代公司駐中國總代表林載玄當天夜裏就趕到了萬乘大酒店,今天上午又趕過去了。他們堅持要求進入金至愛的房間,但飯店方麵死活沒讓他們進房。看來金至愛的房間裏肯定放著時代公司的重要文件,估計公園的規劃圖也還在那台手提電腦裏,所以他們急於要拿走,生怕流失出去。”


    黃萬鈞老謀深算地笑了笑:“金至愛的秘書樸元聖幾天前不是來過嗎?肯定又帶來了一些更重要的文件。我估計林載玄他們最想拿到的,並不是那個主題公園的規劃圖,他們更關心的應該是樸元聖上次回來,到底留下了什麽東西。”


    黃萬鈞的秘書也笑了笑,說:“很可能是和他們內部鬥爭有關的一些文件。”


    開往郊區的長途汽車上白天


    潘玉龍乘坐一輛長途汽車,往廟山的方向趕去。


    高爾夫球俱樂部的門前白天


    黃萬鈞和他的秘書以及剛才過來匯報情況的公司幹部一起,走出球場俱樂部的大門,鑽進了一輛等在門口的轎車裏。轎車開動起來,駛出了高爾夫球場的大門。


    轎車內白天


    黃萬鈞和秘書坐在車的後排,他對坐在前排副駕座位上的那位公司幹部說道:“你去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設法再進一回1948房,如果我們能看到什麽文件的話,對下一步分析判斷時代公司的動作,恐怕會有很大的幫助。”


    公司幹部回過頭來解釋:“現在進房恐怕不太可能了,連時代公司中國總代表都進不去,我們就更難進了。”


    黃萬鈞:“你讓佟家彥再找找那個年輕人,那個給金至愛當貼身管家的年輕人,隻要他肯幫忙,進去看看其實輕而易舉。”


    省城某商場白天


    湯豆豆在阿鵬的陪同下一起在省城的一個大商場裏購物。湯豆豆買了好些屋內的裝飾品和畫片之類,全都是些男孩子喜歡的東西。阿鵬幫她抱著這些東西走在後麵,心懷妒嫉地明知故問:“這都是男人屋裏掛的,你一個女孩買這些東西幹什麽!”


    湯豆豆一邊繼續挑選著物品,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送人呀!”


    廟山腳下白天


    一輛長途汽車靠站停下,在這裏下車的,隻有潘玉龍一人。


    廟山古庵白天


    潘玉龍再次走進了這座深山古庵。


    庭院深深,虛靜少人。潘玉龍穿過安靜無聲的觀音大殿,又走過偏殿外邊昏暗的甬道,來到幾天前他和金至愛品茗吃齋的齋房。齋房同樣空空蕩蕩,他向一位尼姑探問一番,按指點走進了齋堂附近的一片竹林,穿過這片密匝的竹林,他來到古庵的後院,這裏是尼姑們的生活區域,沒有遊人。潘玉龍看見一些尼姑正在這裏打掃庭院,晾曬衣物。旁邊有個菜園,兩個尼姑在園內荷鋤鋤草。潘玉龍目光環視,眼睛忽然一亮,他果然看到了金至愛從院外走來,她吃力地提著半桶冷水,朝一間耳房走去。潘玉龍沒有猶豫,斜刺裏快步插上,動作麻利地從金至愛手中接下水桶。金至愛嚇了一跳,抬頭看見潘玉龍,驚怔得張口無言。


    潘玉龍用英文問道:“水送到哪裏?”


    金至愛尚未完全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向前一指,潘玉龍提著水桶,大步向耳房走去。


    一位老尼迎了上來,驚訝地疑問:“這位施主,此處謝絕遊覽,請問施主是怎麽進來的?”


    潘玉龍正想回答,老尼不滿的話鋒又轉到了金至愛身上:“是你帶他進來的嗎,他是你的家人?”


    金至愛愣在兩人之間,不知如何作答。她似乎不知道怎樣才能說清潘玉龍的真正身份。倒是潘玉龍自己,麵目平靜地答道:“啊,很抱歉驚擾你們了。我不是她的家人,我是她的貼身管家。”


    聽到“貼身管家”四個字時,金至愛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她像走失的孩子見到了家長似的,既委屈又感激地抱住了潘玉龍的身子。潘玉龍一手還拎著那隻水桶,不知所措地看看老尼,一時僵直了四肢。


    老尼姑合掌念道:“阿彌陀佛!”


    出租車內白天


    一輛出租車沿著盤旋的山路,向著城市的方向駛來。


    車內,潘玉龍和金至愛並排坐在後座,潘玉龍上身坐得筆直,金至愛則把頭歪在他的肩上,睡得格外疲倦。


    潘玉龍微微轉頭,看著金至愛眉宇間的憔悴,他將自己的肩膀輕輕地挪動,好讓金至愛靠得更塌實一些。


    萬乘大酒店19樓走廊白天


    幾名公安便衣來到1932房門口,敲開了房門。


    開門的正是那位在監控錄像中跟蹤金至愛的可疑男子。一位公安人員問道:“請問你是叫楊勇嗎?”


    那名男子故作鎮定,點點頭:“對,你們是……”


    公安人員:“我們是銀海市公安局的。”


    那名男子聽了“公安局”三字,臉上惶然驚怔。


    萬乘大酒店某會議室白天


    林載玄帶著秘書、翻譯和一名律師,在一間小會議室裏,再度同酒店方麵的法律代表楊悅交涉。林載玄在律師耳邊嘰哩咕嚕地說了一通後,律師隨即轉臉衝楊悅說道:“時代公司有重要的文件在1948房間內,現在我的委托人要求立即將文件取出,希望飯店能給予配合。我作為他們的律師,希望飯店能夠滿足租房人的正當請求,使租房人的商業秘密得到及時的保護。”


    楊悅回答:“非常遺憾我不能滿足你委托人的要求。1948房雖然是用時代銀海公司的名義租用的,但房間的使用者是金至愛小姐。金至愛小姐現在還沒有回到飯店,我們無法確認你們進入房間的要求,是否得到了房間使用者的同意。”


    楊悅的答複尚未譯完,林載玄便激動地發出抗議,他的律師因此不得不再次麵對楊悅:“1948房的客人是時代公司的董事長,而現在提出進房要求的,是時代公司駐中國的總代表,在董事長不在的情況下,公司總代表完全有權取回本公司的重要文件……”


    萬乘大酒店行政俱樂部白天


    盛元銀海公司的老王和佟家彥正在俱樂部茶座的一個角落裏悄悄接頭,兩人說話的聲音全都放得很輕很輕。


    佟家彥:“我的鑰匙雖然可以進房,可是一旦進房肯定會留下痕跡,一旦留下痕跡,我就脫不了幹係!現在真正能夠合法進入這個房間的,隻有潘玉龍一個人。”


    老王:“那個潘玉龍不是你的人嗎,他不就是歸你領導嗎?”


    佟家彥:“這種事不是領導不領導的問題……”


    佟家彥忽然收住了話頭,因為他看到飯店的大堂經理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大堂經理:“佟家彥,李總監在你們這兒嗎?打他手機老占線,何總讓他趕快到大堂去。”


    佟家彥對老王做了個請稍等的手勢,便轉身跟大堂經理一起朝茶座外麵走去。佟家彥邊走邊問:“大堂出什麽事了?”


    大堂經理:“市裏的蔣副市長和飯店股東方的頭頭都來了,總經理已經在大堂了,讓李總監馬上過去。”


    佟家彥有些疑惑地:“蔣副市長來了?”


    大堂經理:“還是為了1948房客人的事!客人身份太高,要是真在咱們銀海市出了問題,那可就麻煩了!”


    萬乘大酒店大堂白天


    銀海市的市領導、飯店股東方的頭頭,還有市公安局的負責人都來到酒店,酒店的總經理、駐店經理等幹部出麵迎接。市領導詢問著相關情況,總經理和公安局的韓副局長從旁做著解釋。


    大堂另一邊,林載玄一臉陰沉地帶著他的秘書、律師和翻譯等人,朝大堂這邊悻悻走來,送他們出來的楊悅邊走邊繼續做著解釋工作。


    楊悅:“如果你們確實有重要的文件必須及時處理,你們可以和公安局聯係一下,通過正常的法律程序解決。”


    林載玄不再回答,和他的助手們怨怒地走向大堂,隻有他的律師還糾纏在楊悅身邊,陣陣有詞地表達著不滿。


    律師:“我的委托人是和你們飯店簽訂的租房契約,你們是甲方,我們是乙房,要找公安聯係也應當你們聯係……”


    萬乘大酒店大門口白天


    一輛出租車開到了飯店門口停下,飯店門童打開車門……


    萬乘大酒店大堂白天


    飯店總經理陪同市領導一行向大堂裏麵走去,林載玄一行則正從裏麵走出,雙方錯身而過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驚愕地看到,潘玉龍和金至愛走進了飯店的大堂。


    駐店經理馬上向副市長報告:“這就是時代公司的董事長。”


    副市長:“她回來了?”


    林載玄一行迎麵看到金至愛和潘玉龍一齊出現,一時竟然不知怎樣反應,驚怔之際潘玉龍和金至愛已經朝電梯廳走了過去。林載玄這才想起率眾去追。


    林載玄:“董事長……”


    萬乘大酒店電梯廳白天


    當潘玉龍和金至愛走進電梯廳時,佟家彥和大堂經理陪著客務總監正從一部電梯裏出來,看到金至愛和潘玉龍突然現身,三人同時大吃一驚。眼睜睜看著潘玉龍和金至愛迎麵走過,一時也是啞然無聲。


    大堂經理反應最快,愕然的臉上很快換上笑容,趨前為金至愛攔住電梯的梯門,說了句:“至愛小姐回來啦,請!”


    潘玉龍陪著金至愛走進電梯。客務總監和佟家彥還沒緩過神來,駐店經理和保安部經理趕過來了,林載玄和他的助手們也趕過來了,他們隻看到潘玉龍和金至愛並肩站在電梯的轎廂裏,臉上的表情既疲憊又平靜。沒有人來得及發出聲音,電梯的梯門便徐徐關閉。


    萬乘大酒店1948房白天


    潘玉龍打開房門,陪著金至愛走進了房間。


    潘玉龍問:“至愛小姐,您要洗個澡嗎?”


    金至愛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望著外麵的城市,聲色茫然。


    金至愛:“不。”


    潘玉龍又問:“您餓了嗎?您需要吃點東西嗎?”


    金至愛搖頭:“不。”


    潘玉龍想了一下,說:“那好,那您先休息一下吧,好好睡一覺。吃晚飯時我再來叫你。”


    說完,潘玉龍轉身向門口走去,金至愛在他身後叫了一聲。


    金至愛:“潘先生。”


    她從窗前轉過身來,回望的目光備顯孤獨,“你能在這裏陪陪我嗎?”她說。


    潘玉龍遲疑了一下,說:“好,我馬上回來。”


    萬乘大酒店19樓工作間白天


    19樓的工作間裏,潘玉龍動作快速地準備著紅茶的茶具和點心。駐店經理、客務總監和幾名公安人員圍在茶車的四周,七嘴八舌地連聲盤問。


    駐店經理:“你是在哪兒找到她的?”


    潘玉龍:“廟山。她到觀音庵去了。”


    客務總監:“你什麽時候找到她的?”


    潘玉龍:“中午。”


    一名公安人員帶著疑惑地問:“你怎麽知道她在那兒呢?”


    潘玉龍:“她以前去過觀音庵。而且,她信佛,所以我猜她在那兒,下班後我就去看了看。”


    駐店經理又問:“她現在情緒怎麽樣?”


    潘玉龍:“她很累,她昨天一夜沒睡。”


    客務總監:“要不要請醫生看看?”


    潘玉龍還未回答,公安人員插話附和:“對,至少應該讓你們飯店的醫生過來看看。”


    駐店經理馬上吩咐客務總監:“你馬上通知一下醫務室,叫他們……”


    潘玉龍打斷了他們:“孫總,她沒有病,她隻是有點累了。”


    另一名公安人員這時問道:“她有沒有說過,昨天晚上為什麽要走?”


    潘玉龍搖搖頭:“沒說。”


    潘玉龍話音剛落,楊悅大步走了進來,急匆匆地向駐店經理請示道:“孫總,時代公司的林載玄非要見1948的客人,您看要不要問一下客人?”


    駐店經理看看公安人員,公安人員又看看潘玉龍。潘玉龍於是說道:“她就是因為害怕他們,才上山躲到廟裏去的。”


    潘玉龍的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片刻。駐店經理於是吩咐楊悅:“你去跟他們解釋一下,就說客人現在非常疲倦,需要休息,不想見人。”


    楊悅應了一聲,掃了潘玉龍一眼,走了出去。


    一名公安人員把口吻放得輕鬆了些,說道:“回來就好,我們也好回去匯報了。有什麽情況咱們再聯係吧。”


    駐店經理,客務總監陪著幾位公安人員走進一部工作電梯。駐店經理笑著說道:“好,咱們多聯係,你們也辛苦了,好在是一場虛驚。”


    另一名公安人員說:“大家彼此彼此。她要再有什麽反常舉動,咱們再及時溝通。另外,飯店這幾天最好加強一下樓層的保安工作……”


    頭頭們都走了,工作間空了下來,潘玉龍推著茶車,走出了工作間的房門。


    萬乘大酒店1948房白天


    潘玉龍推著茶車走進1948房的客廳,金至愛看上去還在等他。


    潘玉龍把茶車推到窗前沙發的一側,問道:“至愛小姐,您喜歡在哪裏喝茶,在這裏可以嗎?”


    金至愛沒有回答,但她臉上難得一見的微笑,已表明她讚同這個選擇。一杯泡好的紅茶放在了茶幾上陽光裏,旁邊已經擺好了銀質的糖缸和兩杯奶盅。緊跟著,潘玉龍又倒好了一杯冰水,並在浮在杯口的冰塊上,放入了一片檸檬。


    水晶般透澈的冰水,擺在了紅茶的一邊。


    金至愛看著潘玉龍一絲不苟的動作,每個細節都讓她心生感激,她叫了一聲:“潘。”


    潘玉龍抬頭。金至愛似有無盡傾訴,卻隻說了一句:“謝謝!”


    潘玉龍:“不要客氣。”


    金至愛又說:“潘,你晚上能住在這裏嗎?你可以在客廳裏搭一個床,你可以……”


    潘玉龍笑一下打斷她:“這個不行。”


    金至愛:“為什麽?”


    潘玉龍:“這個……不合規矩。”


    金至愛:“我需要有人在這裏……我需要有人保護我。”


    潘玉龍:“我就住在19樓,您有什麽需要,我隨叫隨到。”


    金至愛不再說話,臉上的表情相當失落。潘玉龍隻好再做安慰:“放心吧至愛小姐。您在萬乘大酒店居停期間,我們一定會保證您的安全!”


    金至愛勉強地笑一下:“哦,謝謝了。”


    萬乘大酒店19樓走廊黃昏


    潘玉龍離開1948房,推著茶車走回工作間去。


    萬乘大酒店職工更衣室黃昏


    潘玉龍穿過長長的通道,來到自己的更衣櫃前。他打開櫃子,拿出手機,開機給湯豆豆撥了電話。


    省城至銀海的火車上黃昏


    火車的窗外,景色優美。夕陽燃燒在地平線上,散發著最後的熱量。湯豆豆包裏的手機響了,她拿出手機,起身離開了座位,朝車廂一端的吸煙區走去。


    湯豆豆一邊走一邊接著電話:“你什麽時候收到我的信息的?”


    萬乘大酒店職工更衣室黃昏


    潘玉龍:“昨天夜裏收到的!祝賀你們得了全省冠軍。”


    省城至銀海的火車上黃昏


    湯豆豆此時已站在了兩節車廂的連接地帶,她的臉上掛著開心的笑容:“你這兩天忙不忙啊,有沒有想我?”


    萬乘大酒店職工更衣室黃昏


    潘玉龍:“現在不忙了,就是有點累。”頓了一下,潘玉龍又說:“我特別想你的。”


    省城至銀海的火車上黃昏


    湯豆豆忍不住笑:“真想我嗎?”


    萬乘大酒店職工更衣室黃昏


    潘玉龍卻陷入深深的感觸:“真的!我今天才明白,一個人如果孤獨的話,會變得多麽敏感、多麽脆弱。孤獨是一種沒法抗拒的恐懼。”


    省城至銀海的火車上黃昏


    湯豆豆:“你是不是覺得很孤獨,你孤獨嗎?”


    潘玉龍:“不,我很幸運,我不孤獨,因為我有一份我非常喜歡的工作,還因為有人在想著我,我也在想著她。她有了什麽成績,我會和她一樣高興!”


    湯豆豆聽著電話,臉上再次露出甜蜜的微笑:“是嗎,那人是誰啊?”


    潘玉龍:“你說是誰?”


    湯豆豆:“我怎麽知道是誰,你身邊那麽多女人。”


    潘玉龍:“我身邊都是男人,哪有什麽女人。”


    湯豆豆:“怎麽沒有女人,你的那個客人,不就是個漂亮女人嗎。”


    潘玉龍:“咳,那是客人。而且是個外國人。我們和外國人,很難徹底互相理解的。”


    湯豆豆:“還有你們飯店公關部的那個女孩,我看你對她也不錯啊。”


    潘玉龍:“我怎麽對她不錯了?”


    湯豆豆:“你對她要是不好,她怎麽肯幫你頂了那麽大的麻煩。”


    潘玉龍:“什麽麻煩?”


    湯豆豆:“上次打馬老板那件事呀,你忘啦!”


    潘玉龍:“啊,一個飯店的,又都是年輕人,互相幫個忙,這有什麽奇怪的。”


    湯豆豆:“互相幫忙?那你都幫過她什麽忙?”


    潘玉龍:“我?我還真沒幫過她什麽忙。”


    湯豆豆:“那她為什麽要幫你?”


    潘玉龍思忖良久:“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麽幫我。”


    湯豆豆:“好好想想吧,可疑!”


    潘玉龍沒了聲音,似乎真的在想這件事情,湯豆豆又跟了一句:“你呀,你這個人我看出來了,命犯桃花,我沒說錯吧?”


    潘玉龍張了張嘴,似乎有口難辯,他笑了一下:“胡說!”


    萬乘大酒店1948房晚上


    潘玉龍開始為1948房整理夜床,他在床頭掛上墊布,在被角擺好鮮花和早餐卡……金至愛站在臥室的窗前,目光定定地看著他的每一個動作。


    潘玉龍走進衛生間裏,放開浴簾,擺正地巾。金至愛依然站在臥室的窗前,透過衛生間半開的房門,看著潘玉龍忙碌的身影,看著潘玉龍幹活兒時嚴謹的態度和規範的動作,就像在觀看一場專業的表演,她眼神中流露出的,除了信任之外,還有幾分由衷的欣賞。


    潘玉龍走出衛生間,走進臥房,對金至愛說道:“至愛小姐,您的夜床開好了,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金至愛有些依依不舍地搖了搖頭:“沒有了。”


    潘玉龍:“冰塊和熱水都準備好了,你晚上要用的話,就到客廳去拿。”


    金至愛:“我知道了,謝謝你,潘。”


    潘玉龍回避了金至愛依戀的目光,他說:“那我走了,祝您晚安。”


    潘玉龍轉身向外走去,和他預感的一樣,金至愛果然在身後把他叫住:


    “潘先生。”


    潘玉龍轉身,看著金至愛。兩人對視片刻,金至愛才問:“今天晚上……你會在飯店嗎?”


    潘玉龍:“會,我會留在飯店。”


    金至愛:“你不離開嗎?”


    潘玉龍:“不離開。”


    金至愛再次說道:“謝謝你!”


    潘玉龍用鎮定的表情安撫著對方,他說:“至愛小姐,您在萬乘大酒店,會得到很多人的保護,包括我,還有我的所有同事。祝您晚安,至愛小姐!”


    金至愛戀戀不舍地看著潘玉龍,點頭說道:“晚安。”


    萬乘大酒店職工食堂晚上


    潘玉龍一個人坐在職工食堂吃夜宵,時辰已晚,在職工食堂裏就餐的職工已經不多,兩個廚師坐在櫃台的後麵,守著涼飯涼菜聊天。


    萬乘大酒店職工活動區走廊晚上


    潘玉龍沿著走廊朝更衣室走去,遠遠看見楊悅迎麵走來。


    潘玉龍想了一下,主動開口打著招呼:“嘿,楊悅,你才下班啊?”


    楊悅:“對呀,今天你還是走不了吧?”


    潘玉龍:“走不了。”


    楊悅:“今天你可又給飯店立了一個大功,這次該是你們客務部獎勵你呀還是保安部獎勵你呀?”


    潘玉龍苦笑一下,說:“不批評我就算我前幾天拜佛終於顯靈了。哎,你還不回家嗎,都快十二點了,路上小心點!”


    楊悅笑著:“今天怎麽這麽客氣?”


    潘玉龍尷尬地:“沒有,同事嘛,互相關心嘛。”


    楊悅又笑笑:“好,謝謝,你也早點休息。”


    潘玉龍點頭:“啊。”兩人分手,各走東西。潘玉龍拐彎時回頭看了一眼,走廊裏空蕩蕩的,楊悅已消失不見。


    萬乘大酒店職工更衣室晚上


    潘玉龍在更衣室一側的洗澡間裏洗澡,整個公共浴室隻有這一隻噴頭的上方,虛彌著霧狀的水氣。


    潘玉龍洗完了澡,在更衣櫃前換好幹淨的襯衣。這時他看見了放在櫃子裏的那隻白色護腕,護腕上的那朵蘭花,在昏暗的頂燈下生動如真。


    不知什麽方向,傳來一聲奇怪的聲響。潘玉龍警覺地轉過頭去,他看到一個孤立的人影,站在更衣櫃的甬道端頭,背景的光線把那個人影勾勒出一個灰暗的輪廓,但潘玉龍還是很快認出,那個剪影似的人物,就是他的頂頭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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