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場小飯館晚上


    潘玉龍走進旅館對麵的小飯館,問老板:“老板,現在還有飯嗎?”


    老板正在洗臉,像是正要收工睡覺的樣子,見這麽晚還有客人,忙潑了水熱情答道:“有,有,你要吃什麽?”


    潘玉龍說:“你們有什麽?”


    老板說:“什麽都有,你要什麽?”


    潘玉龍說:“有粥嗎?”


    老板聽不懂似的:“粥,什麽粥?”


    潘玉龍解釋:“就是稀飯,稀飯。”


    老板馬上明白:“稀飯有!”


    潘玉龍又問:“能做雞湯嗎?”


    蘭場小旅館晚上


    潘玉龍把在對麵飯館買來的粥、湯用土罐拎回了房間。


    他把幾個土罐擺在金至愛的小桌上,可金至愛卻說:“我要洗澡,我身上很髒,不洗澡我不能吃飯。”


    潘玉龍說:“你先吃一點飯吧,這裏沒有洗澡的地方,隻有樓下一個公共浴室,洗澡要排隊的。”


    金至愛說:“no!我要洗澡,我身上很髒!”


    潘玉龍說:“你先吃一點東西,這幾個罐子要馬上還的,那飯館等著關門呢,你先吃一點,我去給你排隊占個位置。”


    潘玉龍給金至愛把粥湯盛好,金至愛不太情願地坐了下來,拿筷子的手看上去有些吃力,潘玉龍發現了她手背有些傷口,手腕也腫了起來。


    潘玉龍:“手怎麽了,腫啦?你等一下,我給你去找個勺來。”


    潘玉龍急匆匆地下樓,又朝旅館對麵的飯館跑去。


    蘭場小飯館晚上


    潘玉龍走進飯館,老板問:“還要什麽?”


    潘玉龍說:“有勺嗎?”


    老板說:“勺?有!”


    潘玉龍見這飯館還兼賣雜貨,他指著櫃台裏一個紅繩小墜的飾物,又問:“老板,這種小紅繩還有沒有,能不能給我找一根來?”


    老板答:“有啊有啊,你要幾根?”


    潘玉龍說:“一根。還要這個萬金油,這是萬金油吧?”


    老板說:“是,是。”


    潘玉龍說:“你這裏有紅藥水嗎?”


    蘭場小旅館金至愛房間內晚上


    潘玉龍回到了房間,照看金至愛吃飯。金至愛左手拿著勺慢慢喝粥,潘玉龍在一旁給她的右手塗上萬金油。


    潘玉龍問:“覺不覺得涼?”


    金至愛反問:“這是什麽?”


    潘玉龍說:“這是萬金油,治跌打損傷,可以消腫止疼的。”


    金至愛說:“哦。”


    潘玉龍給金至愛塗上萬金油,不知怎麽讓金至愛疼得把手抽了一下。


    潘玉龍說:“你這是扭筋了。很疼嗎?”


    金至愛沒有回答,卻說了句:“潘。”


    潘玉龍抬頭:“幹什麽?”


    金至愛停頓了一下,說:“對不起。”


    潘玉龍笑了笑,他把湯豆豆給他的護腕,戴在金至愛受傷的手上。


    潘玉龍:“這是固定手腕的,平時這隻手不要用力,知道嗎?”


    金至愛聽話地點頭:“知道了。”


    潘玉龍又給金至愛手臂上塗了些紅藥水消毒傷口,金至愛則仔細地看著左手的護腕感歎驚羨:“啊,真好看!”


    護腕上的蘭花粉嫩鮮活,栩栩如生。潘玉龍說:“好看嗎?”


    金至愛說:“好看,我喜歡!”


    潘玉龍起身,開始幫助金至愛收拾床鋪,幫她掛好蚊帳,並打掉帳內的蚊蟲,回頭看見金至愛坐在桌前,似乎在等著什麽。


    潘玉龍問:“不吃了?”


    金至愛說:“不吃了。我要洗澡。”


    蘭場小旅館的“公共浴室”晚上


    旅館的“公共浴室”,其實就是樓下後院裏用木板圍著的一個噴頭,木板高不足五尺,勉強遮到金至愛的頸部,金至愛洗澡的時候,踮腳還能看到外麵,看到外麵一邊等她一邊捧著碗匆匆吃飯的潘玉龍。


    金至愛洗得很慢,此刻正是就寢時間,陸續有人過來洗澡,都被潘玉龍攔在外麵:“啊,對不起,有人。對不起,有人!”


    金至愛很快便聽到抱怨的聲音:“她一個人要洗多長時間啊?你叫她快一點!”


    潘玉龍說:“對不起,她是女的,女的洗得慢。”


    外麵人抱怨:“女的也不能洗這麽慢啊!”


    還有人接話:“我也是女的呀!哪有洗這麽慢的!”


    潘玉龍說:“不好意思啊,她的手受傷了,所以洗得慢。”


    金至愛背身洗著澡,心裏對這個一直保護著她的貼身管家,生出無盡的感激。


    蘭場小旅館金至愛房間內晚上


    金至愛已經洗完了澡,坐在床上整理著頭發。潘玉龍坐在桌前燈下,專心致誌地用紅繩穿了雪玉上的小孔,係好後交到金至愛的手中。


    潘玉龍問:“你睡覺的時候還掛嗎?”


    金至愛說:“掛!”


    潘玉龍看著金至愛把雪玉掛到脖子上,他說:“時間不早了,你好好睡吧,燈繩在這兒,水在這兒。我就在你旁邊的房間裏,你有事馬上叫我。”


    金至愛怔了一瞬,問:“你要走嗎?”


    潘玉龍:“是啊,該休息了。”


    金至愛:“我,我一個人……我很害怕。”


    潘玉龍問:“怕什麽?這兒沒事。”


    金至愛說:“你可以不離開嗎?”


    潘玉龍指指旁邊,說:“我就住在你的隔壁啊,你有事敲敲牆,我馬上就過來。”


    金至愛說:“這裏是鄉下,我一個人住在這裏……我很害怕!”


    潘玉龍說:“沒事,農村才安全呢,你把門鎖好就行。我幫你把門鎖好,好好休息吧。”


    金至愛說:“你叫旅店的管家在這裏加個床,你走了我就睡不好了。”


    潘玉龍:“這種旅店,哪有這種加床服務啊。”


    金至愛:“那你可以睡在床上,我睡在這個椅子上。可以嗎?”


    潘玉龍看了看房間裏那條竹製的長椅,馬上搖頭回應:“睡這椅子多不舒服啊,睡這兒第二天要抽筋的。你好好在床上睡吧,有什麽動靜馬上叫我。要上衛生間也叫我,我陪你去。”


    金至愛不說話了,潘玉龍說:“晚安至愛小姐。”


    金至愛:“……晚安。”


    潘玉龍拎著桌上的瓦罐,告辭出門。金至愛看著房門關上,目光盯著門扇,久久沒有移開,似乎期待著潘玉龍還能開門回來。


    蘭場小旅館夜


    窗外樹影搖動,街上偶有狗吠,金至愛驚恐無眠,終於坐起身來敲響了牆壁。


    金至愛:“潘,潘……”


    蘭場小旅館夜


    金至愛房間的燈又重新燃亮,潘玉龍把自己的被褥鋪在了金至愛房間的長椅上。


    金至愛隔著粗厚的蚊帳,看到潘玉龍的人影和衣躺下,聽見他說:“早點休息吧,你不關燈嗎?”金至愛拉了床頭的燈繩,把燈關了,但月光從窗外撲來,依然把蚊帳照得半亮。


    金至愛端詳著手上的護腕,問潘玉龍道:“潘,這是什麽花?”


    潘玉龍說:“什麽什麽花?”


    金至愛說:“護腕上的花,是什麽花?”


    潘玉龍說:“噢,那是蘭花。”


    金至愛說:“蘭花?你喜歡蘭花嗎?”


    潘玉龍說:“喜歡呀。”


    金至愛說:“那你喜歡雪嗎?”


    潘玉龍說:“雪?”


    他沉默著想想,房間裏安靜下來。少頃潘玉龍開口:“還好吧……雪從表麵看,很美,可真一接觸它,又很冷。”


    金至愛說:“雪是很冷的,可它一旦被溫暖化開了,也可以很熱的。”


    潘玉龍說:“我知道,你喜歡雪。”


    金至愛說:“雪是白的,可一旦被溫暖化開,就是透明的。”她沉默了一下,又問:“潘,你是透明的嗎?”


    潘玉龍沒有馬上回答,少時才反問一聲:“你看呢?”


    金至愛說:“你表麵上,很透明,可我不知道……你的心是什麽樣子的。你說謊嗎?”


    潘玉龍說:“不說。”


    金至愛問:“你從來不說謊嗎?”


    潘玉龍想了一下,說:“我從來不說謊。幹嗎要說謊呢?我最喜歡的就是真實,做一個真實的人不累。”


    金至愛說:“我也喜歡真實,我也喜歡真實的人,簡單的人。”


    潘玉龍說:“我也喜歡簡單,太複雜的人,就看不清了。”停了一下,他輕輕地試探著說:“比如……我就看不清你,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高興,什麽時候生氣。”


    金至愛從蚊帳裏坐起身來,想讓蚊帳外的潘玉龍看清似的:“我怎麽看不清呢?我就是這樣啊!我高興、我生氣,都是掛在臉上的,都是清清楚楚的!看不清的是你,你生氣,還是你高興,我都看不出來。你好像把什麽都隱藏起來了,不想讓人看清!”


    潘玉龍平躺在長椅上,目光看著天花,他說:“我不想隱藏什麽,你是我的客人,我是你的貼身管家,客人可以喜怒無常,可我們必須始終一樣!”


    金至愛說:“我不要你始終一樣,我要你把你心裏想的,想的所有事情,都掛在臉上,我想看到你的心裏,到底是什麽樣子。”


    潘玉龍顯然已經聽出了弦外之音,因此答非所問:“我隻是想,我們什麽時候能夠回去;我隻是想怎麽能讓你像在萬乘大酒店裏一樣感到安全,一樣得到最好的服務。”


    金至愛沉默下來,不說話了。


    皎潔的月光之下,兩人的呼吸彼此相聞,可惜卻並不息息相通。


    蘭場小旅館早晨


    潘玉龍下樓,在昨晚金至愛洗澡的地方洗漱一番,回到房間後看到金至愛還在蚊帳裏睡覺,便試探著問了一聲:“至愛小姐,你要起床嗎?”


    他沒想到,金至愛居然馬上爬了起來,非常聽話地回應:“哦。”


    潘玉龍帶著金至愛來到了“公共浴室”。他幫她擠上了牙膏,然後把牙刷從木板隔斷的上方,遞給了正在洗澡的金至愛,又把在古井鎮買的浴液發液和毛巾之類,一一遞了進去。


    蘭場小飯館早晨


    潘玉龍把空的瓦罐放在了餐桌上,對老板說:“昨天我來晚了,你們都關門了。”


    老板:“哦,沒事,還要買點什麽嗎?”


    潘玉龍:“你這裏有豆漿啊,要兩碗豆漿。再要幾個茶雞蛋吧。”


    潘玉龍拎著買好的早點,走出了飯館。


    渝城寶華律師事務所清晨


    楊悅和湯豆豆走進了這家律師事務所的大門。


    蘭場鎮白天


    潘玉龍和金至愛並肩走出旅館,潘玉龍先去對麵飯館還了盛豆漿的瓦罐,然後和金至愛來到街上。他們在一個小商店裏買了一張當地的地圖,兩個人當街打開,尋找自己此時的位置。


    金至愛問:“我們現在在哪兒?”


    潘玉龍發現了,指著地圖說:“我們在這兒!這兒就是蘭場鎮,這兒就是昨天我們去的百渡嶺。”


    金至愛:“是嗎?”


    渝城寶華律師事務所白天


    楊悅和湯豆豆坐在一個等候區裏,等候著梁律師的接見。


    梁律師的助手走了過來:“請問是湯小姐嗎?”


    湯豆豆點頭:“是。”


    助手:“請你們跟我來。”


    助手把楊悅和湯豆豆帶進了梁律師的辦公室,她們看到,梁律師正坐在辦公桌後,沉著地等著她們。


    百渡嶺白天


    潘玉龍和金至愛再次登上了百渡嶺,這時他們才看清了百渡嶺的風光無限。


    一道懸瀑飛瀉而下,數道彩虹斑斕而出。在這安靜無人的山間,兩人凝望著霧狀的水幕,金至愛麵容鄭重,她的聲音,似乎是投向了水幕,但分明等待著身側的回應。


    “潘,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嗎?”


    潘玉龍不知道這個女孩緣何忽發此問,他想了想,點頭說:“如果你信任我,我就是。”


    金至愛說:“你願意幫我嗎?”


    潘玉龍說:“當然,我跟你出來,就是為了幫你。”


    金至愛:“對,我需要你幫我,現在隻有你一個人,可以幫我。”


    潘玉龍遲疑一下,說:“至愛小姐,你現在……需要我做什麽嗎?”


    金至愛轉臉,目光在潘玉龍眼中停住,她說:“他們要篡奪我父親的公司,他們要謀害我,我要你幫助我,把時代公司奪回來。”


    潘玉龍怔著,有點目瞪口呆,他不知金至愛如此拜托,究竟意味著什麽。


    渝城寶華律師事務所白天


    楊悅和湯豆豆跟梁律師交談。


    楊悅:“杜盛元先生的遺囑我們可以再看一下嗎?”


    梁律師:“杜先生的遺囑,已經當著全體受益人的麵做了全文宣讀,湯小姐也親耳聽過了,遺囑的內容她應該已經清楚。”


    楊悅:“既然遺囑對所有的受益人都是公開的,那麽我的當事人作為遺囑的受益人之一,要求再親眼看一下遺囑的原件,應該是可以的吧?”


    梁律師想了一下:“遺囑的原件保存在杜先生的兒子杜耀傑那裏,你們要看的話,可以去找杜耀傑先生。”


    楊悅:“您是遺囑的起草律師,您這裏應該保留一份副本吧。能讓我們看一下副本嗎?”


    梁律師愣了半天:“噢,副本已經存檔了,這類文件我們這裏天天都有,太多了。你一定要看的話,我需要找一找看。”


    楊悅:“好的,麻煩您找一下,我們什麽時候能來看呢?”


    梁律師:“找到的話,我給你們打電話。”


    楊悅:“請問,這份遺囑是在哪一天設立的,是在什麽地方設立的?”


    梁律師麵露不滿:“怎麽,你認為立囑的時間和地點,與遺囑的效力有關嗎?”


    楊悅:“一般來說,是無關的,我隻是問問。難道時間和地點也是秘密嗎?”


    梁律師沉默了一下,字正腔圓地答道:“杜盛元先生立囑的時間是在xxxx年x月xx日,地點是在渝城醫院的特護病房裏。”


    楊悅緊接著:“杜盛元先生當時病得很重嗎?”


    梁律師冷冷地:“杜盛元先生病得很重,但是他神智清醒。他神智清醒地在遺囑上簽了字,他的簽字是有效的。”


    楊悅:“他簽字的時候都有誰在場呢?”


    律師:“隻有我一個人在場。”


    楊悅又問:“有沒有您的助手,您的助手當時在場嗎?”


    梁律師說:“沒有,這份遺囑按照立囑人的意願所立,由立囑人親筆簽字,它是否有效,與我的助手是否在場無關。”


    楊悅淡淡地笑了一下,說:“好,打攪您了,梁律師,我們還會再來的,希望能很快看到遺囑的副本。”然後她站了起來,對湯豆豆說:“我們走吧。”又對梁律師施以禮貌的笑容:“再見梁律師。”


    梁律師:“再見。”


    楊悅和湯豆豆離開了這間屋子。


    辦公室的門關閉之後,梁律師立即拿起了電話,電話很快撥通:“是杜總嗎?”


    萬乘大酒店職工出入口白天


    佟家彥走出酒店的職工出入口,他猶豫了片刻,向停車場走去。


    時代公司銀海分公司白天


    佟家彥駕車來到時代銀海公司的大廈前,下車走了進去。


    在時代銀海公司的一間會客室裏,一位工作人員走了進來,對等在這裏的佟家彥問道:“請問,您是求見林載玄先生嗎?”


    佟家彥說:“是。”


    工作人員說:“非常抱歉,林載玄總代表已經回北京去了,他現在不在銀海。請問您有什麽事需要我們轉告嗎?”


    佟家彥考慮了一下,說:“我可以和林載玄先生通個電話嗎?我是銀海萬乘大酒店的人。請你告訴林總代表,我手裏有關於你們金至愛董事長的一些消息,我相信這些消息,他會很感興趣。”


    渝城老城區白天


    湯豆豆和楊悅一路探訪,來到老城區的一條小巷前。


    小巷彎彎曲曲地爬上山坡,兩旁都是古舊的房子,在街坊的指引下,她們朝巷子的深處走去。


    湯豆豆和楊悅走進一個淩亂擁擠的小院,爬上一條又窄又陡的樓梯。她們摸索著進入光線昏暗的走廊,抬頭看到一個老婦人正從走廊端頭的小煤爐上,提起一隻剛剛燒好的水壺,水壺還在冒著虛無的熱氣。


    老婦人聽到樓板響動,抬起頭來,湯豆豆喚了一聲:“李阿姨。”


    老婦人眯著眼睛打量著這兩位不速之客。


    湯豆豆問:“李阿姨,您還認得我嗎?”


    李阿姨仔細辨認著來者。湯豆豆說:“李阿姨,我是杜盛元的女兒,您不記得我了?”


    李阿姨頭部抖動,唇齒半開,能夠看出,她已經認出湯豆豆來了。


    蘭場山上白天


    在飛瀑似煙的山崖旁,金至愛向潘玉龍講述著自己的身世。


    金至愛:“……我父親和我的繼母,就是通過尹夢石的介紹認識的。尹夢石在我父親手下多年,從很小的職位,一直做到整個時代公司的首席運營官,一直到我爸爸病重之後,掌管了整個公司的業務。我父親跟我繼母的那場婚姻,其實隻有三年。他們分手的那年我才十歲。我父親帶我去了美國。可以說,我在上中學之前,就很少在韓國生活……”


    潘玉龍插話,問:“你一直不跟你父親在一起生活嗎?”


    金至愛回答:“不,我父親大部分時間,也是待在美國,他在美國治病,在美國陪我。後來他覺得自己不行了,才帶我一起回的韓國。這麽多年來,他身邊隻有我一個親人。前年,我父親來到中國,去杭州靈隱寺拜佛,在靈隱寺住了一段時間,在那裏請中醫治病,我就在杭州大學學習中文。一年以後我父親病重了,才轉到了韓國濟州島醫院。我父親……就死在了那家醫院。”


    潘玉龍問:“你父親沒有其他親人了嗎?”


    金至愛說:“他和我的繼母,還生了一個兒子。但是他和我繼母分手的時候,按我繼母的要求,簽了一份合同。合同規定了我父親要怎樣支付他們母子的生活費用,還分給了他們每人一份財產。我父親還答應讓尹夢石繼續主持公司的業務,讓我繼母的哥哥繼續管理公司的財務,我父親對他們仍然非常信任。可是,我父親的喪事還沒有辦完,金載花就讓我的那個弟弟向法院提起了訴訟,要求法院判給他一半的公司財產……”


    潘玉龍插話,問:“你繼母的兒子如果是你父親親生的話,按說也應當得到一份遺產吧,韓國的法律是怎樣規定的,難道他沒有獲得遺產的權利嗎?”


    金至愛說:“他應當獲得的財產,在我父親和我繼母離婚時,已經在法律上做了說明,那個時候因為他們急於馬上獲得一大筆財產,所以用協議的方式,宣布放棄以後繼承遺產的權利。可是現在他們和尹夢石、金哲元聯合在一起,想要獨占時代公司。在時代公司,在我熟悉的人中,隻有一直跟隨我爸爸的秘書樸元聖先生對我是忠心的。樸先生安排我到中國來,想讓我躲開他們,他替我選好了公司的高層經理,準備替換尹夢石和金哲元,可當他把一切都準備好的時候,他卻離奇地自殺了。他的夫人給我發來傳真,叫我躲起來,說他們要把我送回韓國,送到精神病院去,然後宣布我是一個精神病人!宣布我沒有能力勝任公司董事長的職位!”


    潘玉龍問:“你父親掌管時代公司這麽多年,難道就沒有其他忠於他的人了嗎?”


    金至愛說:“我爸爸病了很多年,我跟他一直住在美國,後來又住在中國,我爸爸已經很久很久都不過問公司的具體事務了,公司的那些幹部都是尹夢石一手選拔出來的。我最熟悉的就是我爸爸的秘書樸元聖……另外還有時代公司在美國的經理,可他們沒有力量去控製整個時代公司。”


    潘玉龍說:“你不是和你父親在中國住過一段時間嗎,那你們中國的分公司呢?你也不熟嗎?”


    金至愛說:“他們都覺得我肯定管不了公司,所以他們都不敢不聽尹夢石的話。”


    潘玉龍沉默了一會兒,問:“……那以後你想怎麽辦呢?”


    銀海某酒樓白天


    在這個酒樓的一間私密的包房裏,時代銀海分公司的兩個男子將一隻裝滿現金的手提箱打開,擺在了佟家彥的麵前。


    男子甲:“這是二十萬元,你應該滿足了!佟先生。”


    佟家彥看了看這些錢,關上手提箱,說了聲“謝謝”,拎起來就走。


    男子乙用手臂將他攔住:“等一下,你要告訴我們的事呢?”


    佟家彥停頓了片刻,說:“十分鍾後我會給你們打電話的。”


    佟家彥推開那隻手臂,向門外走去。身後的人厲聲喝問:“我們董事長到底在什麽地方?”


    佟家彥在門口站住,但沒有回頭,他沉著聲音說了句:“你們等電話吧。”便開門走了出去。


    渝城李阿姨家白天


    李阿姨在向湯豆豆和楊悅講述往事。


    李阿姨說:“……那一陣,杜總知道自己不行了,總是跟我提到你媽媽,跟我說他和你媽媽以前的事。他說他們一起去過一個山裏,他說那個山好漂亮,說那裏有瀑布,很高很高的瀑布,還有滿山的樹,都是千年的大樹。他說那個山裏有一個小旅館,在房間裏就可以看到那些樹,還可以看到半山腰上,飄著好多好多的雲。那個山裏的小旅館呀,他講了好多遍啊……”


    李阿姨絮絮叨叨地陶醉在自己的回憶裏,楊悅有些著急地打斷她:“他從來沒跟你說過他的遺囑嗎,他是在醫院裏留的遺囑嗎?”


    李阿姨說:“對啊,他最後一次住院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是真的不行了。人到快死的時候,都是有感覺的,感覺閻王老爺在招呼他了。”


    楊悅又問:“那他留下遺囑的那一天您還記得嗎,是哪一天,幾月幾號您還記得嗎?”


    李阿姨說:“幾月幾號?好像是在去世前的前兩天吧……等我想想……噢,應該是三天,是在去世的前三天!”


    楊悅問:“那您當時在場嗎?您一直在醫院裏照顧他嗎?”


    李阿姨說:“我從他生下來的那天起,就一直照顧他,一直到送走他,我都在!杜家兩代人都對我挺好的,杜總走了後,還留給我那麽多錢,有一百萬呢!我兒子拿去了,要開個小廠,專門做水果罐頭的那種小工廠,現在正在買設備呢,設備都是要進口的啊……”


    楊悅又打斷她,問:“那天立遺囑的時候,杜總在遺囑上說了什麽,您還記得嗎?”


    李阿姨說:“記得啊,當然記得。他說謝謝我,他人可好了,到死的時候還在想著以前誰對他好,他就謝謝我,說我對他好,說我一直照顧他,還說要給我一百萬養老。現在啊,好多人生意一做大了,一發財了,就不那麽仁義了。”李阿姨對湯豆豆說:“你爸爸就不是那種人,他還給他的表兄、表嫂錢了呢,還給……”


    楊悅又打斷她,問:“遺囑上的這些話,是你親眼看見他寫的嗎?”


    李阿姨說:“啊?噢,親眼沒看見,遺囑是老早就寫好了的,那一天是拿給杜總去簽字的。”


    楊悅:“那遺囑的內容您是怎麽知道的?”


    李阿姨:“是杜總走以後,梁律師念給我們大家聽的。”


    楊悅和湯豆豆對視一眼,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那……遺囑簽字的時候,除了您之外,還有誰在場呢?您看見他簽字的時候……”


    李阿姨說:“他簽字的時候,就讓我們全都出去了。”


    楊悅:“全都出去了,總有人在屋裏吧?”


    李阿姨:“就是梁律師在呀,還有梁律師的那兩個朋友。”


    楊悅趕緊追問:“梁律師的兩個朋友?這麽說,他簽字的時候,有三個人在他屋裏?那兩個人您認識嗎?”


    李阿姨說:“不認識,我從來沒見過。”


    湯豆豆問:“您從來沒見過?那我父親立遺囑的時候,怎麽會讓他們進去呢?”


    楊悅問:“您記得住那兩個人是什麽樣子嗎?多大歲數?”


    李阿姨回憶了一下,說:“一個男的……四十來歲吧,還有一個女的,女的大概小一點。”


    楊悅問:“他們都穿什麽衣服,大概多高?”


    李阿姨比畫著,說:“男的有這麽高吧,挺高的。他們都穿西服,女的也穿西服,一看就是在外麵辦事的人。”


    湯豆豆和楊悅又對視了一眼。


    銀海街邊轎車裏白天


    一輛黑色轎車停靠在路邊,時代銀海公司的那兩個男子坐在車裏,等著佟家彥的電話。


    電話響了,其中一人接起來,神色焦急地問了句:“喂……”


    銀海一個僻靜的街角白天


    佟家彥在用手機打電話:“陝西路,路口有個雜貨店,房簷上有個百事可樂的大牌子,到那兒等我電話。”說完,佟家彥就把翻蓋手機關了。


    銀海街邊轎車裏白天


    時代銀海公司的兩個男子趕緊發動車子,車子快擋起步,開了出去。


    開車的男子氣不打一處來地:“他到底要幹什麽呀,這麽折騰咱們!”


    他旁邊的男子說道:“咳!他拿了二十萬,肯定怕咱們錄音,怕咱們以後留下什麽證據對他不利!”


    銀海陝西路口雜貨店白天


    兩人開車趕到陝西路,下車走進雜貨店中,他們來到櫃台前左右觀察,雜貨店裏隻有一兩個人在這兒買貨。


    售貨的上來問:“要什麽?”


    男子說:“沒事,看看。”


    另一個說:“來包煙吧,有三五的嗎?”


    銀海雜貨店斜對麵的一個街角白天


    佟家彥躲在街角的一個廣告牌後,可將雜貨店一覽無餘。他看到那兩個男子點了煙抽,東張西望竊竊私語,佟家彥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銀海陝西路口雜貨店白天


    櫃台上的一隻公用電話機響了起來,兩個男子立即回過頭來。售貨員走過來剛要接起,已被一個男子把話筒搶了過來。


    男子:“喂!”


    澎河度假村白天


    幾個跟蹤者快速地衝出了他們住的小院,順著度假村裏的小路向村外跑去,半路上看到一個沒有乘客的電瓶車,他們連忙攔住跳了上去,指使司機加快速度朝度假村外開去。


    他們來到村邊的停車場裏,跳上一輛車子,快速發動,拐上公路,疾馳而去。


    蘭場小旅館白天


    潘玉龍帶著金至愛來到公共浴室,安排金至愛在此洗浴。


    小飯館白天


    金至愛洗澡的時候,潘玉龍跑到了旅館對麵的小飯館裏。


    潘玉龍:“老板,我訂點飯菜,你們有菜譜嗎?”


    蘭場小旅館白天


    潘玉龍跑回小旅館,接了洗完澡的金至愛從浴室出來。


    鄉間公路上白天


    跟蹤者的汽車風馳電掣,在鄉間的公路上揚塵駛過。


    北京一輛轎車裏白天


    一輛轎車行駛在北京的大街上,時代公司的中國總代表林載玄麵目陰沉,看著坐在司機旁邊的秘書用手機替他發號施令。


    秘書:“現在她身邊隻有一個萬乘大酒店的貼身管家,你們要想辦法把他們分開,然後按照第二個方案去辦。注意,要穩一點,別惹出事來!”


    鄉間公路上白天


    車上的跟蹤者不住點頭稱是:“是,是,知道了。”


    他掛了電話,目光移向車的後座,他看後座的一個同夥打開了一隻箱子,裏麵裝著一排針管針頭,還有一些藥瓶藥液。


    後座上的另一位跟蹤者看著那些針管針頭,不禁有些擔憂,問道:“這麽幹……不會出什麽麻煩吧?”


    打開箱子的同夥顧自檢查著針具和藥物,他的回答顯得胸有成竹:“不會的,既然她是一個精神病患者,那麽她理應需要安靜,這都是能讓人安靜下來的正常藥物。”


    前座上的跟蹤者已回過頭去,把一張地圖在眼前打開,手指在地圖上來回移動,忽然,他的手指停在了一個地方,同時叫了一聲:“蘭場!在這兒!”


    渝城老城區白天


    楊悅和湯豆豆走出李阿姨居住的那條小巷,來到街頭。她們招來一輛出租車上去,向街的前方開走。


    在她們的身後,一輛小汽車從小巷附近的一個夾道駛出,尾隨著出租車的方向跟蹤而去。


    蘭場小旅館白天


    金至愛和潘玉龍在金至愛的房間裏吃飯。


    潘玉龍看見金至愛吃完一碗米飯,就笑著鼓勵:“你現在的胃口不錯呀,看來還是土菜好吃。”


    金至愛笑笑:“我餓了。”


    潘玉龍說:“來,我再給你盛一碗。”


    金至愛說:“我自己盛。”


    金至愛說著,想自己去拿盛飯的土缽,潘玉龍攔住她說:“我來吧!”


    金至愛說:“我自己盛!我們是朋友了,從現在起,你不用照顧我了,這些事我可以自己做。”


    潘玉龍說:“我們是朋友。可我也還是萬乘大酒店的貼身管家,你也還是萬乘大酒店的客人,所以這些事還是應該讓我來幹。”


    金至愛說:“我把我的一切秘密都告訴你了,就是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你懂嗎?以後我要請你幫我做事,也是作為朋友請你的,你懂嗎?”


    潘玉龍不知說什麽,隻好點點頭:“啊,當然……”


    金至愛又說:“我自己盛,好嗎?”


    潘玉龍隻得說:“啊……好吧。”


    潘玉龍看著金至愛自己盛飯,她笨手笨腳地灑了好多飯粒,潘玉龍忙著幫她揀掉桌子上的飯粒。


    金至愛難為情地說:“對不起。”


    潘玉龍笑著說:“沒事。”


    渝城醫院白天


    楊悅和湯豆豆乘坐的出租車在醫院門口停下。


    那輛一直尾隨她們的汽車也跟到這裏,觀察著下了車走進醫院的楊悅和湯豆豆,直到她們的背影消失在醫院大樓的門口,汽車裏一個麵目不清的男子,才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蘭場小旅館金至愛的房間裏白天


    潘玉龍喝完了碗裏的湯,金至愛伸過手來要潘玉龍的碗。


    金至愛說:“我給你盛湯。”


    潘玉龍說:“噢,不用不用,我不喝了,我夠了。”


    金至愛說:“再喝一點,我來給你盛。”


    潘玉龍說:“我自己盛。”


    金至愛說:“我盛,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們是朋友。”


    潘玉龍說:“就算是朋友,可我現在並沒有求你啊,我願意自己盛。”


    金至愛說:“我願意幫你盛。”


    潘玉龍問:“為什麽?”


    金至愛說:“因為湯離我近啊。”


    潘玉龍隻好把碗遞過去,然後說:“謝謝至愛小姐。”


    蘭場鎮外白天


    跟蹤者的汽車已經開到了小鎮的鎮口,跟蹤者停下車來向兩個路人打聽著什麽,兩個路人一個搖頭一個點頭,點頭的用手指著鎮中的一條小路,跟蹤者馬上駕車向小路開去。


    蘭場小旅館白天


    潘玉龍和金至愛吃完了飯,潘玉龍在樓下接來了一盆清水,把一條新買的毛巾打濕,然後遞給金至愛擦手擦臉。


    潘玉龍:“你的化妝品都沒帶,你不化妝沒事吧?”


    金至愛說:“你是嫌我不化妝就不好看嗎?”


    潘玉龍說:“沒有,你不化妝也好看,而且更好看。”


    金至愛不懂:“為什麽更好看?”


    潘玉龍說:“因為顯得更真實啊。”


    金至愛問:“啊,我想起來了,你喜歡真實!”


    潘玉龍說:“真實人人都喜歡。可惜,不是人人都能做到。”


    金至愛問:“你能做到嗎?”


    潘玉龍考慮了一下,說:“……我希望我能吧。”


    金至愛說:“到底能不能?不要繞彎彎!”


    潘玉龍說:“能!”


    金至愛笑了,說:“做朋友,真實無價的寶貴。”


    潘玉龍糾正她:“真實是無價之寶。”


    金至愛笑著說:“對,是無價之寶。”


    蘭場鎮白天


    跟蹤者的車子狼狽不堪地穿過一條窄巷,艱難地爬上一個陡坡。鎮上大概很少來汽車的,引來不少老幼圍觀尾隨。汽車在一個十字街口再次停下詢問,有人指點著旅館的方向,汽車立即朝著旅館開來。


    渝城醫院白天


    湯豆豆和楊悅在走廊裏與一個醫生邊走邊談。


    醫生:“……對,當時是我值班,不過你們要問病人的情況,這個我不太方便提供。你們最好還是先去找醫院辦公室聯係一下,好不好?”


    楊悅說:“她是杜盛元先生的女兒,她想了解一下她父親臨終前的情況。”


    醫生突然站住,看了一眼湯豆豆:“女兒,杜盛元有女兒嗎?”


    蘭場小旅館白天


    跟蹤者的汽車終於來到了小旅館門口,四個跟蹤者下車快步走進店門。


    旅館看門的女子一看來了四個男的,連忙上前招呼他們:“要住店嗎?你們幾位啊?”


    跟蹤者徑直往院內走去。


    看門女子叫:“哎,你們是住店還是找人?”


    跟蹤者:“我們找人。這裏有沒有住著兩個年輕人,一個男的一個女的?”


    看門女子:“你們是幹什麽的,你們找他們有什麽事啊?”


    一個跟蹤者上前,在看門女子手中塞了點錢,說:“我們和他們是一起的,是開車來接他們的。”


    小旅館金至愛房間外白天


    看門女子拿著鑰匙帶著跟蹤者走上樓梯。來到了金至愛的房間外,敲門:“有人嗎?”說著就把門打開了。


    房門一開,幾個跟蹤者立即擠開她衝進房間,並且立即帶上房門。看門女子被關在門外,有點慌神,她顯然明白了這幾個陌生人來意不善。


    跟蹤者們關上房門才驀然發現,這裏已經人去屋空,桌上殘餘的冷羹剩菜,似乎還殘留著些許餘溫。


    蘭場鎮外白天


    一輛農用拖拉機從小鎮裏迎麵開出,突突突地響著,開上了風景如畫的鄉間公路。潘玉龍和金至愛並肩坐在後麵的大拖鬥裏,兩人互相說了句什麽,笑從眼生。


    渝城醫院外黃昏


    一輛轎車停在醫院外麵的一個角落,那個麵目不清的背影透過車窗,看見湯豆豆和楊悅從醫院大門走了出來,兩人的臉上都掛著失望的表情。


    她們一邊嘀嘀咕咕地商量著什麽,一邊朝著路口走去。


    蘭場小旅館外黃昏


    四名跟蹤者從小旅館的門裏衝出來,飛快上車。汽車疾速朝鎮外駛去。


    蘭場公路黃昏


    跟蹤者的汽車在公路上飛速前進,突然刹停,倒回到路邊一個賣蜂蜜的小攤旁邊。車窗搖下,跟蹤者向賣蜂蜜的小販急急問路,小販剛剛說了一句,汽車就快速地重新啟動,轟著油門開走了。小販望著汽車的後塵,詫異茫然。


    火車站黃昏


    潘玉龍和金至愛在一個非常簡易的小站,登上了一輛過站的列車。


    列車緩緩駛離了這個無名小站,載著他們駛離此處。


    渝城太平街旅館外傍晚


    湯豆豆和楊悅走進一條小巷,走進巷內一幢門口掛著“太平街旅館”招牌的舊樓。


    那輛盯梢的汽車從巷口緩緩開過。


    渝城太平街旅館傍晚


    楊悅和湯豆豆在這家旅館開了一個房間。這種老式的房間還帶著一個小小的陽台。


    楊悅在衛生間裏洗了把臉,又打濕了一條毛巾,對門外的湯豆豆說:“哎,你要不要擦把臉啊?”


    楊悅走出衛生間,發現湯豆豆並不在屋裏,她抬眼望去,看見湯豆豆正在陽台上打著電話。


    湯豆豆的電話裏,傳出“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的聲音,她掛上電話,回過頭來,正好和楊悅四目相接。楊悅從湯豆豆的神態上,似乎不難猜出她想和誰通話,兩人對視片刻,彼此心照不宣。


    尷尬於是憑空而來,少頃楊悅打破了沉默,她向湯豆豆問道:“你要洗洗臉嗎?”


    渝城杜盛元公館晚上


    杜公館的窗口亮著昏黃的燈光,但厚重的夜色還是讓整座公館陰沉可怖。


    杜耀傑和盛元集團的副總裁正在書房內聽著秘書的匯報。


    杜耀傑若有所思地問了一句:“太平街旅館?”


    秘書回答:“是的!她們從醫院出來以後,就在太平街旅館開了一間房,是307房。兩人進房半小時以後,又離開了旅館。她們現在在旅館附近的一個餐廳裏吃晚飯,我們的人還在盯著。”


    杜耀傑想了想,指示秘書:“你明天去一趟渝城醫院,找找他們的張院長。你告訴他,我想拿出五百萬元讚助渝城醫院,作為醫護人員的獎勵基金,以此感謝他們對我父親這麽多年來的治療和照顧。”


    秘書領命稱是。


    杜耀傑繼續吩咐著:“你再去叫集團的王總出個麵,讓他代表我,把醫院的幾個院頭,還有院辦的頭頭,加上一直給我父親治療的醫生、護士都請出來,吃頓飯,也順便把這個事談定。”


    秘書一邊記錄,一邊點頭說:“是。”


    杜耀傑特別囑咐道:“一定要把我父親去世之前一直在他身邊的醫生、護士全都請上,不要漏了。”


    秘書又說:“是。”


    杜耀傑說:“好,那你去辦吧。”


    秘書退出書房以後,杜耀傑又對坐在一旁的副總裁說:“你去跟梁律師說,讓他到國外去度度假,費用由我們來出。”他頓了頓,又補上一句:“越快越好!”


    副總裁:“好的,我去跟他說。他有護照,出去應該很方便的。”停了一下,他又問:“那兩個女孩兒……下一步你打算怎麽辦?”


    杜耀傑沉思不語,一臉陰鷙。


    渝城醫院外白天


    湯豆豆和楊悅乘坐出租車,再次來到渝城醫院,她們下車後走進了醫院的大門。


    渝城醫院院辦白天


    湯豆豆和楊悅正在醫院的院辦同一位幹部交談。


    幹部看著楊悅,問:“你是律師,你的律師證呢,我能看一下嗎?”


    楊悅說:“噢,我現在還在實習階段,等實習完了以後才能去考證。”


    幹部:“噢,那你考完再來吧。你還不是正式律師,那對不起,我們現在就不方便接待了。”


    楊悅問:“我隻是代表杜盛元的親屬了解一下有關的情況,為什麽不方便接待?”


    幹部似笑非笑地說:“你雖然還不是律師,但總是學法律的吧,你應該比我清楚,咱們國家哪條法律規定,不管什麽人到我們這兒來,我們都有接待的義務?”


    楊悅愣住了,湯豆豆看了看她,同樣無奈。


    雪山腳下白天


    一輛牛車在一望無際的草甸上緩緩前行,隱約可見的帳篷木屋,在地平線上起伏出沒。


    金至愛忽然叫了一聲:“雪!”潘玉龍隨著叫聲轉過頭去,他看到牛車另一側的遠方,一座白雪皚皚的山峰,仿佛是從原始森林的深處誕生。


    駕車的是一位藏族夫婦,人到中年,相貌純樸。坐在牛車上的潘玉龍和金至愛,都被遠方壯觀的景色驚懾。


    天藍得無比透澈,近得似乎伸手可觸。在藍天的襯托之下,遠處的雪山和近處的草甸,都變得清晰真切,一塵不染。大自然在這裏終於呈現出聖潔的本色,金至愛陶醉其中,臉上掛著會心的微笑和向往的神情。


    牛車朝著雪山的方向慢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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