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醫院後溫書白單獨和王娜談話,江左和王娜父母便回避到病房外。


    王娜看起來恢複得不錯,不像個精神錯亂的病人。


    溫書白帶了筐水果,坐在旁邊的空病床旁開始給王娜削蘋果,邊削邊說:“你要說什麽就說吧。”


    王娜也毫不避諱,直截了當地說:“你和江左的事,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應該和程會龍一起造謠。”


    溫書白右眉一挑,剛好蘋果皮斷了。


    “都過去了,你好好養病。”


    別在跳樓輕生了。


    王娜莞爾一笑:“謝謝你,書白。”


    皮又斷了。


    溫書白抬眸看她,擠出一抹虛偽的微笑。


    王娜的這聲“書白”,她聽得很不舒服。


    王娜沒察覺溫書白眼神的細微變化,從櫃子裏拿出一份報名表給溫書白,認真道:“我姐姐混娛樂圈,最近有檔關於舞蹈的上星節目,我知道書白你跳舞,所以我特意求姐姐給你留了個晉級位。”


    溫書白削玩最後一點皮,重重地將鋒利小刀放到桌上,一聲脆響。


    “我知道你姐姐是王涵。”


    王娜接過蘋果的那一瞬,注意到溫書白陰冷的眼神,像刀。


    王娜很吃驚,她沒想到溫書白知道這層關係,緊張解釋道:“王涵的確是我姐姐,但是……”


    “我不相信你,更不相信你姐姐。”溫書白站起身,勸告道:“希望你們不要再來打擾我,以及我家先生。”


    溫書白氣洶洶出了病房,直接就走。


    來之前她真的以為王娜是真心想道歉,無論是出於什麽原因,可沒想到到頭來還是想算計她。


    光是爭執節目單的問題她就被王涵推至受傷,甚至是威脅,她絕不可能相信王涵會好心幫她。


    江左看出來倆人沒談攏,同王娜父母禮貌道別後追上去。


    過道裏散發著醫院獨有的消毒水的味道,白色和藍色的簡約視覺設計令人寬心。


    人間百態每天都在這裏上演。無論善惡醜美,在進入這道門後都會被無情地扯下虛偽麵皮,將最真實的一麵暴露給這個世界。


    溫書白坐回駕駛座,自己跟自己置氣。


    江左係好安全帶,哄人的口吻:“想去哪兒?”


    溫書白正憋屈著,沒回應,放空地望著方向盤。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還在奢望什麽,竟然還想努力找理由勸說自己可能是自己誤會了?


    江左身體一側,半對向生悶氣的溫書白。


    有一絲可愛。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撫摸溫書白的頭發,在掌心觸碰到溫書白的一刹那,愣住。


    溫書白也沒準備,被江左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嚇到。微微一怔,表情有些不自然,身體往裏縮,像隻被獵人嚇到不敢動彈的小兔子。


    頂棚的小燈將兩人的距離拉進不少,車窗外是幽暗的人行道,車內卻憑空多了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


    不知道是出於心理作用還是其他什麽原因,江左的手心兀的開始癢了起來,佯作鎮定地收回略顯僵硬的手。


    “我知道一個地方,”江左收回身子,完美避開溫書白,不動聲色道:“挺漂亮,可以散散心。”


    “嗯,好。”溫書白垂下頭。


    她被江左看得心裏發癢,有些不知所措,胸口有些細微的此起彼伏的變化。


    百感交集。


    ˉ


    江左說的地方在山上,開車上去後有個看台,聚了不少人,夜啤吃飯喝酒、看夜景的。看台旁邊還有個圍山階梯,不少小情侶會步行爬山看沿途的風景。


    江左選了個二樓靠窗的位置,窗外的欄杆上繞了一圈又一圈小彩燈。


    這家餐廳裝橫高檔,消費自然要高上許多,因此人不多,二樓的入座率更小,算上江左這桌一共才坐了三桌。


    燈光是暖色係,不太強,即使是坐在一張桌子的對麵也有些看不清對方,氛圍感拉滿。


    剛點完菜,溫書白坐得局促。


    這裏的氛圍實在是太曖昧,曖昧到她不太敢正大光明、大大方方地直視江左的眼睛,隻不停地喝水。


    窗外景色迷人,江城夜景收入眼底,但更迷人的其實是對麵離她不過一米的江左,朦朦朧朧的視野甚至讓她產生了某種不可言說的衝動,可江左的正襟危坐和理智無疑往她頭上潑了盆冷水。


    幸得餐廳裏燈光昏暗,江左這才發現不了她眼底暗含的春.色。


    “你以前有帶誰來過這兒嗎?”溫書白幾乎是直白地問。


    意圖明了。


    江左:“沒來過。”


    “你也是第一次來?”溫書白不大信。


    “嗯。”


    “……”


    她沒再問下去,暫且就相信罷。


    她是江左第一個帶來這裏的人,所以這算不算他們第一次正式約會?


    盡管誰也沒提“約會”二字。


    當時協議形婚時,被領導催得緊的溫書白萬萬沒想到,才不過三個月的光景,她的形式婚姻貌似就變了質。


    山的另一邊有人放煙花,絢爛於空中,一朵朵含苞升上天後璀璨一搖,五顏六色的,像星星一樣。


    二樓餐廳恰巧能看見全部煙花,溫書白被滿天煙花吸引,笑魘如花。


    幾炮煙花後,緩緩升起的幾簇煙花排成了一顆桃心的形狀。不一會兒,又縮寫成兩個字母。


    溫書白忍不住感慨:“繼下大雨後,這又是哪個霸總的小嬌妻過生日?”


    江左看著完全被煙花吸引的溫書白,不禁發笑:“你還在看那種小說?”


    “什麽叫‘那種’小說?”溫書白據理力爭,“我們是受眾群體。”


    江左抿抿嘴,還是不太明白,妥協了。


    他第一次發現溫書白看狗血霸總小說是在他倆剛成為同桌那天。溫書白搬書的時候被他看到了一段劇情,大概是一個女生被囚.禁進了地下室……


    那時候的溫書白還一個勁地給他解釋:“這書是很久以前解壓用,我最近學習都不看小說的。”


    ……


    …………


    飯後溫書白想散散步,便沿著棧道吹風。


    剛開始站在棧道的人還挺多,隨著越來越往上,漸漸地棧道上就剩下溫書白和江左兩個人。


    昏黃的路燈綿延上山,前麵空無一人的木梯竟顯得有些詭異。


    山上風大,竹子樹葉的聲音“沙沙”作響。


    “怕了?”江左側過臉看她。


    溫書白心裏犯怵,仍狡辯:“哪有,我都敢一個人看鬼片。”


    江左低頭看手表,語氣冷靜:“往回走吧,挺晚了,前麵也挺黑的。”


    溫書白偷瞄了下看表的江左。


    背對光,臉上的輪廓被黑暗磨平,令人看不清楚,但江左身上淺淺的香味卻被冷意擴散到極致,香氣小分子不停地鑽進溫書白的鼻子。


    溫書白雙手放進衣兜,鼻尖被涼風吹得冰涼,還小碎步地往前走,隻是腳步放緩不少。


    若有若無的期待感。


    “嗯?”江左跟上,“還要上去?”


    溫書白鼻尖被風吹得發癢,吸吮了下。


    江左:“感冒了?”


    “沒有。”溫書白上半身前傾,有些搖晃,動作不大自然,“我……”


    忽而,旁邊的樹林傳來一聲女人的嬌.嗔。


    聽見那羞.恥的聲音,溫書白屏住呼吸,支支吾吾的話被打斷,整個人愣住。


    她沒聽錯吧?


    沒吧?


    緊接著,又傳來幾聲不能聽嬌.喘。


    溫書白身體一僵,直接慌了。


    隱隱約約的女人聲音聽得她懷疑人生。


    活了二十六年,竟然讓她碰到這麽尷尬的事情。


    活久見。


    她現在是該往上走還是往回跑?


    要是不小心發出聲音被人聽見……


    社死!


    驀然,一雙溫熱的手輕輕搭到溫書白的耳朵上,果斷推動她轉身,麵朝下山的路。


    原本隻比她高出半個頭的江左,因為比她高一台階,襯得更高了些。


    江左沒有說話,溫書白隻感覺到由耳朵傳來的刺激,神經梢一個接連一個地往下傳遞,從耳朵那裏麻到了手指頭。


    半晌,愣住半天沒動的溫書白感知到額頭被江左用手指輕輕敲了敲,示意她往下走。


    溫書白後知後覺,從遊離中清醒過來,發覺自己的臉緋燙無比。連她自己都能感受到滾燙的臉,那貼著她耳朵的江左的手,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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