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淳嚇了一跳,隨即快步走出了臥室,竟見自家母親終於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這會兒手裏還捧著個手機,臉上的表情滿是驚訝。


    “小淳你快給我看看,這玩意兒是真的嗎?!”蔡女士朝著唐淳瘋狂招手,隨即又將手機屏幕遞到了唐淳麵前,指了指上麵的價格,開口道:“上麵說這一盒得五萬塊錢,真的假的啊?”


    唐淳瞧著屏幕上顯示的價格,隨即又將目光落在茶幾上,之間一盒包裝裏正整齊地擺著六個小罐,一眼便知道是上成的燕窩。


    嘴角略顯尷尬地一扯,想起老李隨手遞給自己禮物時的模樣,讓她下意識地以為這裏麵並非是什麽名貴的玩意兒。


    唐淳倒是忘了,李管家可是傅家的管家,他準備的禮物,價格怕是隻高不低……


    一時間,唐淳僵硬地轉頭,對上蔡女士震驚的表情,氣氛僵持幾秒後,唐淳‘嗬嗬’笑了兩聲,弱弱地開口道:“應、應該……是真的。”


    ……


    半個小時後,唐家一家三口集聚在餐廳,剛從菜市場回來的唐爸剛放下菜就被蔡女士給拉了過來,開啟了久違的非正式小型家庭會議。


    會議的主要內容便是擺在餐桌上的兩件禮物,一是價值五萬塊錢一盒的燕窩,二是擺在燕窩旁的一塊手表。


    坐在主位上的唐爸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神色嚴峻地瞧著桌上的兩件禮物,手裏還拿著手機,手機屏幕上正顯示著一張照片,與餐桌上擺著的手表一模一樣,是一款奢侈品手表的入門款,價格不算‘太貴’,也就十多萬。


    唐爸一臉認真地比對了近二十分鍾,在確認這表有可能是真貨時,心卻是不免沉了下來。


    “唐淳,這到底什麽情況?”蔡女士語氣認真地開口,像是生怕自己女兒被什麽給騙了,“這麽貴重的禮物,真是你說的那位管家給的?人家為什麽給我們花這麽多錢?”


    “這禮物我們不能要,小淳,你同爸說究竟是誰送的,把他電話給我,我親自打回去解釋。”唐爸也一本正經地開口道,兩人一唱一和,仿佛認定了自家女兒性子太過單純,這會兒怕是被人騙了後落進了什麽圈套。


    唐淳滿臉複雜,一時間也不知該作何解釋,琢磨了半天後開口道:“這禮物你們就收下吧,到時候我會去和李管家說的。”


    “嘿!你這孩子,這可是五萬塊錢一盒的燕窩!人家送了整整兩盒,這會兒又送了你爸一隻十多萬的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下聘禮呢!這東西能說收就收?”蔡女士急了,覺得自家這孩子平日裏分明看起來腦瓜子機靈的,怎麽到關鍵時刻就這般掉鏈子?


    果然還是社會經驗太少,這麽多年來讀書給讀傻了!


    唐淳一聽這話,忍不住在心裏嘀咕了一聲:就以傅先生的身份,哪會隻拿出二十多萬的聘禮,真到那個時候怕不是以億來算的。


    腦子裏霎時奔騰過這個念頭,唐淳心下一驚,連連搖頭,將腦子裏這些亂七八糟的設想給盡數拋在了腦後。


    “誒呀,真沒你們想的那麽複雜,我不是都說了嗎,我在一大戶人家裏給人當護工,你們也不想想我一個月的工資可是有十萬誒,人家年末送禮送這個價格的,不是也符合他們的身份?”唐淳開口解釋,心下卻是已然在想該回什麽禮了。


    若是一早知道這禮物如此貴重,她怕是再怎麽都不會收了。


    唐淳的一席話令蔡女士和唐爸頓時冷靜了下來,唐爸再次推了推眼鏡,隨之警惕地開口詢問道:“小淳,你這半年的工作怎麽樣?累不累?有沒有讓你做一些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


    其實最開始唐淳應聘上這份工作時,唐爸便一直保留了自己的態度,雖說工資確實很具有誘惑力,而且還是學校導師推薦的,照理來說應該是沒什麽問題,但就是因為這工資給得屬實有些超乎尋常,這讓唐爸不得不心生警惕。


    不過半年幹下來,唐淳也從沒和家裏提起過有什麽不對勁,因而也放寬了心。隻是今日這一遭下來,倒是又讓唐爸有些心生懷疑。


    “爸,你就別瞎操心了,真的沒有,那就是一份正兒八經的工作。”唐淳說著,這會兒卻是有些心虛。


    工作確實是正經的,但現在兩人間的關係,似乎是有些不太正經了。


    “誒呀老唐,你女兒都在那兒幹了這麽久了,有事兒早和我們說了,是吧。”這會兒放寬心下來的蔡女士神情驟然放鬆了許多,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罐燕窩,臉上帶著歡喜的笑容,輕聲嘀咕道:“這麽貴的燕窩,吃下去會顯得年輕嗎?最近眼尾的皺紋都多了好些,是時候得滋補滋補了。”


    唐爸聽此,連忙出聲道:“哪裏有皺紋?我怎麽沒看見?老婆你明明一點兒都沒變,還是和以前一樣年輕!”


    唐淳:……


    原先緊張的氛圍陡然換了畫風,唐淳明白接下來就是兩夫妻的恩愛時間,因而也很識趣地扭頭鑽進臥室,省得飯還沒吃就被先塞了一嘴狗糧。


    安靜的房間讓唐淳的思緒也變得漸漸平靜了些許,打開了窗,唐淳眺望著周圍熟悉卻又有一些陌生的環境,一時間竟是有那麽兩分恍然。


    腦子裏下意識地蹦出了傅皓月的那張臉,也不知道他中飯是吃了沒有。她上午出發前還發微信叮囑了他,但也不知道人會不會聽話。


    唐淳的手肘撐在了窗沿上,半晌後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正在猶豫要不要給傅皓月發個消息。


    樓下,並不算寬敞的道路上,一輛低調的輝騰停在角落,許是因為從外觀上來看屬實有些過於普通,因而即使停這路邊也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貼著防窺膜的後車窗微微降了十公分,男人靠窗坐在車後排,以他的這個角度,恰是能看見樓上正站在窗邊放風的女孩。


    落在身前的手富有節奏地轉動著大拇指上的扳指,車內安靜地有些過分,而臨危受命被拉來當做司機的男人也緊繃著神經,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這大boss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都快大年三十了居然還突然來h市考察,結果不去公司也就算了,竟是一下飛機就來了這小地方,車停在這兒十多分鍾都沒動過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男人的目光微深,遠遠地看著那窗邊的女孩,至此那空落了許久的心才終是有了著落。


    遠處的女孩拿起了手機,似是要幹些什麽,過了半晌,一陣來電提示音在安靜的車廂裏響起。


    傅皓月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目光落在唐淳身上不偏不倚,連來電的人是誰都沒看便按下了接聽鍵,將手機放置在耳邊。


    “喂?”傅皓月開口,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回蕩在車廂內,與此同時也鑽入了電話那頭唐淳的耳朵裏。


    唐淳拿著手機的手微微一緊,不知為何竟是有那麽兩分緊張,心跳微微加快,隨之吞了吞口水,出聲道:“先生,您在忙嗎?”


    “不忙。”傅皓月回答地很幹脆,這會兒聽著女孩軟糯的聲音,心中的鬱氣越發散了些。


    這人終歸是貪心有餘的,沒見著的時候想著見一麵便罷,見了麵之後又念著能說說話就行,如今聽到她的聲音,倒是又想著能抱一下就好了。


    “嗷,我已經到家了,李管家準備的那些禮物我給爸媽了,就是有些太貴重,收著不太好意思。”唐淳開口,心裏也明白,關於送禮這事兒,傅皓月是有八九應該也是知道的。


    傅皓月握著手機,目光所及之處始終都是她的身影。


    “伯父伯母喜歡嗎?”


    “那自然是喜歡的……隻是這也太貴了,我爸媽都以為我是不是被人給騙了。”唐淳說著,回想起不久前自家爸媽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不禁輕笑出聲。


    聽到那記輕淺的笑,傅皓月的目光不免也柔和了好些,眼尾不知何時沾染上兩分暖意,就連開口的聲音都溫柔了些許,“喜歡就好。”


    關於禮物這事兒,是老李主動提出要準備的,他總覺得會顯唐突,於是便折中準備了些小禮物,想著一方麵能表以心意,另一方麵也不會顯得他‘圖謀不軌’。隻是如今看來,到還是有些嚇到女孩的父母了。


    唐淳聽著傅皓月的聲音,耳朵微微一癢,一時間心跳又加快了好些。


    話題到這裏戛然而止,氣氛稍顯尷尬,這會兒掛斷分明是最好的選擇,但唐淳不知為何,握著手機的動作卻是遲遲沒變。


    就在唐淳想著該說些什麽時,電話那頭的傅皓月卻是主動出聲道:“累嗎?趕車回家。”


    唐淳愣了片刻,隨即又笑著回道:“有點累,不過還好,就是午飯沒怎麽吃,這會兒倒是餓了,但還沒到飯點,再等一個多小時就可以吃飯了。”


    似是想起了什麽,唐淳興致衝衝地開口:“我記得,在我家附近有家老字號,做鳳梨酥特別好吃!等到時候我回去了就幫您帶兩盒……不過這玩意兒還是要熱的才好吃,等我送到您手上時,那香味怕是就少一半了。”


    唐淳說著,語氣有些惋惜。


    傅皓月默默地將對方的話一字一句地記了下來,隨之再次出聲,語氣極為隨意,“哦?叫什麽名字。”


    “嗯……好像叫做陳記糕點吧?我好像也有點記不太清了,等我過兩天去看看,也不知道他們春節會不會關門。”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不知不覺間竟是過了四十多分鍾,等手機微微發燙時唐淳才意識到他們竟是通了這麽長時間的電話。


    此時屋外傳來了母親大人的呼喚,唐淳匆匆和電話那頭的傅皓月結束了對話,隨即轉身趕去了客廳。


    直至窗邊已渾然不見女孩的身影,傅皓月這才緩緩收回視線,將一直灌冷風的車窗合上,眼中的暖意也慢慢消散。


    “你對這一片熟嗎?”傅皓月開口,嚇得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脊背一緊。


    “挺……挺熟的。”


    傅皓月淡然地將手機放回兜裏,眼簾微掀:“這附近,有一家叫陳記的糕點店?”


    ……


    許是因為今日寶貝女兒回了家,平日裏六點半才開餐的晚飯今日硬生生地提前了半個小時。


    唐爸的手藝一直都是頂尖的,年輕時蔡女士願意跟了他,十有三四是因為他高超的廚藝。


    吃飽喝足後,唐淳癱坐在沙發上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嘴巴卻依舊還是有些寂寞。


    自電話裏和傅皓月提起了那鳳梨酥之後,她的饞蟲就被勾了起來,以至於這會就算吃飽了飯還是忍不住想要嚐嚐。


    “媽,咱們對街的那家陳記還在嗎?”唐淳揚聲問道。


    “嗷,那家搬別地兒去了,也不遠。”蔡女士說著,又詢問道:“怎麽?想吃?”


    “有點想了。”


    蔡女士:“這個點,人家早關門了,你也知道陳記的鳳梨酥就是最好賣的,下午三四點就被搶完了,你若是想吃,明日叫你爸去給你買。”


    唐淳癟了癟嘴,心想也隻能忍到明天再說了。


    想到這兒,唐淳不知為何,從口袋裏掏出手機,腦子一熱給傅皓月發去了一條微信——


    【嗚嗚嗚,想吃鳳梨酥,不過我媽說早就賣完了,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搶到。】


    等消息發出之後,唐淳才像是驟然清醒過來那般,下意識地想要撤回,隻是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卻久久都不曾落下。


    在猶豫間,對方卻是突然跳出了一條消息:


    【那就下來。】


    唐淳驀地怔在了原地,不等她反應過來,對方又補了一句:【有熱的。】


    ……


    第52章 給點麵子


    客廳裏不斷回響著電視機裏的聲音, 是蔡女士最喜歡看的一檔綜藝。


    唐淳坐在沙發上久久都沒能回神,等反應過來時,整個人便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動作迅速地朝著門外的方向跑去。


    剛洗完水果從廚房間裏走出來的蔡女士恰是瞧見了女兒匆匆忙忙的身影,忍不住開口問道:“誒,大晚上了去哪兒啊?”


    “去吃鳳梨酥!”唐淳利落地換了鞋,隨即便開門衝了出去,那風馳電掣的樣子,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趕著去見對象。


    蔡女士端著水果盤站在原地,此時收拾完的唐爸也走了出來,聽到了唐淳風風火火的動靜, 瞧著那敞開的大門, 側頭向老婆詢問道:“這是什麽情況?”


    “誰知道呢?想吃鳳梨酥想瘋了吧?這個點陳記哪兒還有做鳳梨酥的?”蔡女士說著, 抬步走至沙發。


    “外頭天這麽冷,要不還是叫孩子回來吧, 我明天給她去買就是了。”唐爸是個老婆奴, 但同時也是個女兒奴, 自然是舍不得唐淳這麽大晚上出去買東西的。


    然而, 蔡女士卻不甚在意, 語氣淡然地出聲道:“你女兒都多大了, 用不著我們瞎操心,等她自己沒買著就會回來了,飯吃飽了出去運動運動也不是不行。”


    ……


    唐淳踩著雪地靴,匆匆朝著樓下趕去。


    腦子裏總覺得這事兒屬實有些荒謬, 但卻又莫名有種肯定。


    許是外麵的氣溫屬實有些冷,公寓下的小道上幾乎沒什麽人,唯有路邊的立著的路燈在閃爍著暖黃色的光。


    唐淳火急火燎地跑了出來, 視線轉了一圈,一時半會兒竟沒發現那個意料之中的身影,正打算再往外跑兩步的時候,身後卻是驀地傳來了傅皓月的聲音:“我在這。”


    身軀微微一僵,唐淳一時間竟是有些不敢轉身了。


    太過離奇了。


    在看到微信消息的那一刻,她便有種置若夢境的感覺,想著像傅先生這樣的人,不像是會幹這些小年輕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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