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的樂曲時而低沉如吟,時而激動昂揚,飄蕩著、環繞在被華麗燈光染成輝煌金色的大廳中,高高的天棚上掛著飾有七彩水晶薄片的大吊燈,配合著周圍四壁垂下的厚重的紅絲絨幃幔,形成一種恍惚的使人迷離的溫暖的曖mei的氛圍,如與世界隔絕後的暖房。富麗堂皇中,光亮光華如鏡的大理石地麵上倒映著酒會男女們神色迷醉的笑臉,他們在暗淡的溫柔的光中親密的交談,或是隨著優美的舞曲,飛揚著如花的裙擺,炫著珠光寶氣的鞋子,撲麵而來的空氣中持久的蕩著一陣陣暖流,還有,空氣中濃濃的陳年紅酒的香醇味道。


    此時,窗外景象早已陷入一片暗淡之中,遠遠的望過去籠罩著城市的天空顯現出一種很詭異的色彩,接近於地平線的一層的天空是深深很沉重的暗藍色,浮於中間那一層的天空是淺淺的灰藍色,最上麵的一層天空卻又是濃重的散發著深邃憂鬱的黑藍色,這使它們在一起看上去就象是一隻巨眼,大大的,微微的張開著,露出裏邊泛著青色的眸子。更象是立於黑夜幽深暗幕之後努力隱住身形的人,用他飽含心機的目光,一律深情的瞧著,揣測著,窺探著這些‘暖房’中正在縱情歡樂歌舞的人們。


    獨自享受著一條紅絲絨麵金背雕花長軟椅,西汀菲殿下斜靠在那,在她漂亮的已經泛紅的臉蛋上保持著她特有的,一塵不變的,女王式的高貴的笑容。要知道這也是很難的事情,把那絲似笑非笑,似溫柔還威嚴,似具有親和力還充滿排斥的笑容把握到最好的程度,這,需要很長時間的磨練。況且笑容在臉上是要保持很久的,看上去不能假,對一個漂亮的女人來講微笑尤其是非常重要的。那絲笑掛在她的唇邊,隨著嘴角微微揚起,麵前的人麵對著她的微笑,她的微笑麵對著一個個看向她的目光,這個隻比冷笑多一些溫柔的笑臉就象是一幅很好的麵具,掛在那裏,藏住所有的不該讓別人去注意的東西,心情,想法,還有目地。碩大的純色提絲花禮服將她緊緊的包圍在其中,坐在那裏就象陷身於一大塊厚重的雲彩中,誇張的裙擺將整個長軟椅占去了大半,隻有束得緊緊的腰身能顯出她纖細的身材。不必擔心,沒有人會坐到她的身邊的位置上,哪怕那裏還有可以坐下的地方,因為她是西菲女王殿下,能坐到她身邊的人隻有那個在大廳中間的人,正抱緊著一個年青女孩共舞的艾撒王,格貢艾撒。


    一陣冷笑發自於西汀菲的心底,雖然她泛紅的麵孔上還帶著保持著溫婉的微笑。她的目光不會去注意那些所謂的貴賓們,他們與她是無關的,他們對她禮貌,對她微笑,衝她行欠身禮,這一切她早已習慣,習慣到麻木的不會對此抱以任何態度的地步。空氣隨著人們的呼吸的加速變得悶熱,她感覺到緊緊的寬寬的夜禮服束腰勒得她有些呼吸困難。有段時間她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熱舞中的艾撒王,青年男女間相互注意本來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尤其象艾撒王這樣有著顯貴身份的單身男子,更是舞會上倍受追捧的人物。當然他也不會隨意的與人共舞,他會挑選他想共舞的舞伴,讓她們的臉上帶著倍受恩寵媚色的過來。坐在長椅上的西汀菲在這裏已經看了有一會,難道和這個男人跳舞會是榮耀至尚的事情嗎。


    又一個露著象剛出爐小麵包似的前胸的妙齡女子,用深情的目光看著格貢艾撒王的臉,在王的懷抱中她笑的就象一朵開過的花一般的燦爛。


    男人,她想,為什麽總是這樣。在身後的涉水隊長悄然離去時她就注意到了,誰讓這麽長時間以來她太習慣於他靜立在她身後的感覺,她想冷笑,都說女人的直感是非常敏銳的,象她這樣的女人更是從來如此。不打一聲招呼就悄悄地離開,一定不會是什麽好事,更何況象涉水這樣性格深沉的人,除非他是想作背著自己的事情。男人,她想,能讓他脫離開自己的職責,能讓他悄然的離開自己,隻會是有更重要的人或是更重要的事,可什麽人什麽事都重於自己那。她輕輕的搖動著手中小巧玲瓏的白色羽扇,一個著漂亮的白色禮服個頭高大的侍者禮貌的走過來,在保持著一定距離後以一個很大幅度的彎身將手中亮閃的托盤盛了過來,銀色大托盤上麵有幾樣顏色鮮豔的酒水和飲料。他的出現打斷了西菲的路思,她僅微微動動了眼皮,久經事麵的侍者立即一欠身在側身退後一步然後離去。此時的西菲沒心情去喝些飲料,任何汁液會破壞掉她豔麗的唇色,為了妝容她不能喝酒水,束緊的連呼吸都吃力的腰身也不會有更多的空間來裝下它們,為了保持禮服的完美程度和精心裝飾後的妝容,她什麽也不能享用,為了美麗必須付出的代價。


    包裹在華服中西汀菲纖細的手指輕輕的在扇背底下劃動著骨質的扇骨,這是一個很好的價值也非常昂貴的道具,據說僅它扇骨的價值可以頂一輛性能很好的車子,在它上麵還墜有漂亮的價格同樣不菲的熔岩水晶扇墜。她並不在意它,這隻是她重多漂亮玩具中的一件,隻把它當作廉價的可以藏住雙手的道具,偶爾的也用來緩慢的給自己扇扇輕風。背後的涉水隊長已經悄然的離開了一段時間,他去了哪裏,他會去哪裏,他能去哪裏,一連幾個疑問。


    悶熱的氣流中突然她感覺到自己的大腦漸漸有些發熱發脹,可能漏掉了一個細節,但一時她卻想不起是什麽,能肯定的應該是與涉水有關。在眼前晃動的人們的身影中,她又看到了那個白色禮服的侍者,一身全白色是很顯眼的顏色,艾撒的酒會中連端酒的侍者都穿得這樣的考究體麵,西汀菲的目光又一次停在他的身上,侍者的頭發在定型後又精心的打上了一層油光的發蠟,遠遠的以這個角度看過去就象是被燈光渡了層金色,尤如一個聖者頭頂的光環被放得位置偏低了些,怎樣看都好似在頭頂上頂著個金屬色盤子一樣好笑。如果不是他帶著雪白的手套,端著盛有酒水的銀色大盤子,穿行在人群中,很容易被誤認為也是來參加酒會的賓客。看來,年青的艾撒王也是一個很注重細節的人,這個滿懷野心極自信又自負的人,他的酒會自然不會太平凡,也是極盡奢華,以此來顯示艾撒的國力的強大與財力的宏大。


    那個露著兩個剛出爐的小白麵包正在和艾撒王開始跳第二支曲子,王的懷中她昂著臉,豐滿的臉上滿麵通紅,不知道是因為與王共舞而激動的,還是舞跳的心跳的太熱了,噢,她笑起來露出雪白的牙齒跟盛開的朵花一樣的豔麗動人,一對呼之欲出的小白麵包隨著身體的運動,也輕輕的顫動著。她穿著淡綠色的鑲繡著花邊的禮服,胸口處的花邊緊緊的擠著貼著她的前胸,超出禮服束縛範圍的雪白肌膚被略硬的花邊磨擦的有些發紅,看起來,就象是淡淡的吻跡,白的,紅的,格外的嬌豔誘人。舞會上的等級與禮貌就象現實中的階級一樣分明,一般是不允許一個女子能與艾撒王連續跳兩支舞的,能有這個特例的隻有象西菲這樣的女王或是公主,以對麵這個年青的還顯得很浮淺的小白麵包來講,從她的禮服首飾與氣質來看不會是哪位高貴的驕傲的,隻會讓男人們主動獻身去邀請的公主,更不會是尊貴的令人望而生畏女王殿下。真正的王,女王,隻有一位,僅此一位,就是在這裏倚在金色雕花紅絲絨長軟椅中,拿著羽絨扇子輕輕擺動處在休息中的西汀菲女王殿下,這裏除了格貢艾撒外沒有哪一位男士或是女士的身份會高過於她,或是與她能平等。


    要去嫉妒這個年青的還不知深淺的年青姑娘嗎,象將開未開的還含在綠色花苞中青澀的花蕾,在時機還未完全成熟之時就努力的想盡展自己的姿容。她被這個王國最至高無尚的國王所抱擁,象此時就得到了王的萬千寵愛,卻不知王的世界寵愛有萬千,此時就象是流光一刻罷了,那麽讓她在虛幻的浮華世中去享受這一刻虛榮的激情,享受這一刻的曖mei,享受這金色的可讓她回憶一生的暗夜。溫暖燈光閃爍下的西汀菲就象是紅絲絨上捧著的絕世珍寶,端端正正的被放置在大廳最耀眼的位置上,沒有人敢或者會走近她,哪怕隻是從她的麵前經過,好似隻是走過去就會濺起一絲看不見的灰塵觸犯到她,在小心與禮貌中,她所坐的長椅前後左右都被自然的留有一些空間。人真是勢力的產物,尤其是在這樣非常注重的身份地位規矩的地方,不過也好,不必擔心會有什麽人擋住自己觀察的視線。


    小麵包正在笑,笑得且柔美的低下了頭,一頭高高束起了的飾著珍珠花的頭發近的快要觸到艾撒王胸前的禮服,相信她身上撒過的香料的味道和著汗水的發熱的氣息,艾撒王也是可以深深的呼吸得到的。西汀菲想,她是故意這樣做的。聰明的已經知道如何運用手段去獻媚的年青女孩子,怎能放過這大好的機會,隻是她低頭的角度掌握的不是太好,如果此時抬頭過大頭發會觸到艾撒王的下顎,這是不敬,弄不好會撞亂頭發弄掉珍珠發飾。這樣還不如直接的尋個良好時機裝作不慎絆倒,將前胸撞向王的胸前來得快些,先就一下撞迷糊他,然後的事情再說別的。一旁,軟椅中的西汀菲的微笑中已摻雜了淡淡訕笑的味道,雖然看上去還是溫柔的溫暖的微笑,隻是它們的出發目地已是大大不同。兩顆綴在艾撒王袖口上與燈光相互輝映的鑽石袖扣,隨著他們舞步的轉動,在空中劃出一道道閃亮的光弧線,成一個舞會中的核心,讓人們在近距離還是遠距離都會注意到它們與眾不同的耀眼光彩,引得男賓客們的注目,引得女賓客的蠢蠢欲動。


    榮耀與妒忌是並存的,哪裏有榮耀,哪裏就充斥著妒忌,在什麽時候,在什麽時刻,在何階級的等級中,在同性還是在異性中通用,有多少榮耀所要遭受的妒忌也就有多少,就象是不會改變的恒永的定律,那麽當你在享受著榮耀的光輝的同時,你也要學會承受同等多的敵意與妒忌,哪怕對麵、身邊是一張張滿是奉承看似友善的笑臉,溫暖順耳的話語,都隻不過是人在生存環境中經過漫長時間與閱曆後,磨練出的善於偽裝自己的麵具和道具而已。如果一味的你隻想承受比別人多的榮耀自以已躲開了世俗的妒忌,那麽在某一天,在你死去時,隻有後人會評說,你是怎麽樣死的,如果你自己想要知道這是為什麽,答案出來的時間已經太晚了。


    也許還深醉在國王溫暖懷抱中的興奮的小麵包還不知道,就隻在這一個晚上,她就得罪了社交界的眾多出身名門、地位顯赫名媛淑女們。恐怕在離開艾撒王溫暖胸懷以後的相當長的一段時光中,她將忍受著孤獨一人的沒有朋友的隻有周圍妒忌的生活,嘲笑、非議、敵視會時時伴隨她的左右。單身、年青、英俊、博學、智慧、知性的年青的艾撒國王,是眾多名媛淑女貴婦們眼中紅的發紫的至寶,她們怎麽能容忍,怎可以讓她這樣的一個年青還不懂得規矩的女子來獨享這份榮耀厚愛。發熱的血液在她們的身上流淌,讓她們的麵頰發紅,燃起的心火正熊熊燃燒,一雙雙發燙的眼睛含妒忌隨著他們的身影竄動。於是,就在這麽簡短的時間裏,她們產生了共鳴默契的不自覺中結成了一個同盟,她們先是相視而笑,隨後她們開始竊竊私語,帶著高傲不想失去自己貴族氣質的嘲笑目光。難道隻有她這樣的女人才有那麽大魄力嗎,還是艾撒王僅是出於禮貌和好心被她纏著不好回絕她,隻得與她再多共舞一曲,而她那象一個被寵壞了的女孩還不知道這僅僅是出於王憐憫的同情。女人複雜敏感的心那,讓她們隻寄希望於後者,憑空的將自己的位置處於高高的拿起姿態,將對方對手視為一個最平凡且可憐的女人,用她們嘲弄驕傲的目光去輕視她。掩飾著真正她們從心底泛起的莫名妒火與陣陣的失落,難道她們眾多名媛的魄力與姿容還不如她一個人嗎,還是僅僅隻是王並沒有注意到看到自己?理由、為自己找的借口,推測,設想,假如,一樣樣。明明是得不到的,卻還是想,結果就越是得不到,結果就變成了她們自己都查覺不到的最真實最真誠的妒忌。


    她讓她們燃燒,連金色大廳內空氣,都被女人們燃起的妒火烤熱。西汀菲直看得在心底冷笑。還要多久,還是就是現在,自己也會成為這樣的人物,當艾撒王後的王冠被艾撒王親手戴在自己的頭上時,她們不能象現在,故意的躲開她以免去一個屈膝禮,這好似會降低她們的身份,為了保持那份高傲的自尊,她們寧願遠遠的躲開她的視線,裝作沒有看到遠遠的注視她的同時並不出現在她的麵前。可是,當這頂王冠戴在自己的頭上時,她們不可避免的,應該說是無可避免的要出現在她的麵前,行以屈膝禮,不是因為她是西汀的女王西汀菲,而是因為她的頭頂戴的是艾撒的王冠,她們必須向它表示自己的敬畏,雖然它的光環之下是與她們無關的西汀來的年青女子,她的後冠代表了正坐在王位上的艾撒王,她們屈於


    艾撒王的權力與威嚴,朝著她頭頂的後冠而禮。眼前的這一切轉瞬即逝,就在這轉瞬之間,這些都已不在重要,她已經漸漸成為此幕的主角,感歎,無論她是否願意,是否願意接受,她都將無可避免。


    她想出去,離開這裏,去透透新鮮空氣,背後的涉水應該站的位置,還是空蕩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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