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殿的輝煌,令她在心底嘲笑著這份世俗的華麗,又那麽自然的嘲笑到那個人。隻是,卻不得不保持著那份女王固定的儀容,用無味的溫柔微笑掩蓋所有的心情。


    好在,這裏是她西汀·菲的房間,她可以放下那份虛假的儀容,一抹華麗輕薄的假象。悠悠然的,坐在房間中央的軟靠椅裏喝著她的早茶。赤著放輕的雙腳懶散的踩著靠椅的軟墊,溫暖的布麵癢癢的讓她的腳感覺上很舒服。這是份美好寧靜的好心情,在陰沉的雨和天氣全被阻擋在了絲絨布幔後的窗外,暫且忘記。


    房間的矮桌上,盛開著一束新鮮的百合花,純白的花瓣保留著生命最後殘留時的芬芳,吐著淡綠色嬌麗的花蕊。傷口,斷開的斜口被浸在水瓶中,清澈的水永遠不會把它們的生命留下,僅能是維持著,讓嬌豔再保持的長久些罷了。清晨,艾撒王的使者遠道而來送來它們,她高貴的微笑,讓貼身的女侍收下,象是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種。


    貼身女侍找來最美、最晶瑩的水晶花瓶,小心的盛滿清水,又將它們精心的一支支擺放好。此刻,它們安靜的立在矮桌上的水瓶中,沒有了風動,也就沒有了搖曳,密封的房間中,淡淡的飄蕩著百合的清香,象是它們的呼吸,無法抑製,輕微的,略帶哀婉淒絕的輕吟……


    靜靜的,她看著它們怒放,有那麽一段時間,想想,她覺得她們類似,它們象是在看著她,美麗,但是滿是哀傷的微笑。殘酷那,有時候卻看似宛若美好的溫柔,這盛開後卻並不會長久的生命,雖然是純靜的美麗,卻也消失的是風過無痕的快速。要多久以後那,鉛華滌淨,當最初的心跳,已化成歲月的塵埃,停止無法向前,也無法後退的腳步,追逐,不會為任何而停止的腳步……


    西汀·菲殿下不用擔心什麽人會在這個時間來打擾她,在房間隔壁外的套間,她的涉水隊長忠實的守護在那裏。無論什麽人在進入她的寢室時,都要先經過他的通報,而涉水隊長很清楚,他的殿下最討厭什麽人,在早茶時間來破壞她的心情。


    無聊中,時鍾滴達,正在她打量著自己的兩隻腳背上的血管是否對襯時,門外傳來不合時宜的敲門聲。一絲不快躍上她的麵孔,讓她輕輕的皺了皺她漂亮清秀的眉峰。“殿下,尚閣大人有緊急的事情,請求見您。”隨之,涉水隊長的聲音很大的從隔門外傳進來。“讓他進來吧。”她拉著女王式的特有的高昂腔調,內心西汀·菲暗暗詛咒著那老頭子的到來,且用最快的速度將**的雙足縮進了長裙的裙擺中,將它們藏擋在了蕾絲花邊中。


    她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因為她根本就不想,但在尚閣大人進來的時候,她還是假意的稍稍向前欠了欠身,好象要起來又沒起來的樣子,這就算是很給尚閣大人麵子了。


    走進來的尚閣大人並沒有介意這些細節,他似乎有很急的事情,對穿著長擺睡衣半側坐在長軟椅上的女王殿下先行了禮,然後在她的注視之下禮貌的為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在了近女王不近不遠,剛剛好的恰當位置上。


    西汀·菲的那份不滿一直就掛在臉上,這份淡漠,是她作為女王的權利,她可以在任何時間對自己的大臣表達她自己的心情,她沒有必要去關心他們是否能接受她這直白的表示。依舊,她的手中端著她的杯子,杯子中的早茶還有一半沒有喝完,上麵泛著淡淡的奶昔白色的油脂,在空氣中散發絲絲發甜醇香的味道。半真半假的微笑,又習慣性的掛在了她的臉上,無論是否發自於真心,她把它放在了那裏。


    “我的尚格大人,又一次風塵仆仆的到來,憂鬱掛滿您的臉,有什麽事情嗎。”她微笑著玩味著手中的杯子,用指尖輕輕的劃動著光潔的杯壁麵,含笑看著坐在對麵椅子中的老臣,象是在講著一件並不重要的事情。她不喜歡他,從開始到現在,從來就沒有喜歡過這個人,可她又不得不總是要麵對他,這是很痛苦的事情,並且還需要用禮貌的微笑努力的裝作心情良好。尚格從進來時臉上就沒的帶著一貫對殿下溫和的表情,象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沉沉的壓著他的心情,令他無法心態輕鬆。“殿下,上次我給您帶來消息說西汀邊界有人因過界被艾撒方麵扣留,這件事情在下已經與艾撒王達成了和解,他同意放那些人回去的同時也希望這樣的事情不要再發生。可是,剛剛從西汀國內有可靠的消息傳來……”說到這裏時,老臣尚格大人停了一下,用一種很凝重的目光看著漫不經心間的西汀·菲,逼迫得她不得不拿出認真的姿態來聽他講完。“有西汀內蔚的官員也卷入了這件事情中,恐怕事情背景後的複雜程度不容樂觀,這幕後不單單僅僅是一次誤入事件。”尚格的目光是直盯盯的看著西汀·菲的眼睛說出這句話的,象是在向她暗示,這是一個陰謀。


    她看著尚格老臣的眼睛,一度她想閃開自己的目光,它們飽經風霜曆煉後的銳利鋒芒,灼傷了她的視線,令她感覺到從心底傳來的陣陣窒息感。“您是什麽意思,尚格大人,難道你是要告訴我,有我身邊的人,卷入了這種事情嗎?”西汀·菲當然不讓的用強勢般的不客氣講,可她的一隻手,卻已經放在了自己的額頭上。“是的”老臣身體向前傾,聲音足可以令她聽清的說。


    一縷熱茶的熱氣,在沒有風動的房間中冉冉上升,拉出一條極美柔和的上升氣線,悠悠的,向上,淡掉,消失。她不語,默然的微微抬起自己清秀的麵頰凝視他,“現在我們需要派人將侵入艾撒邊界被扣留的人領取回西汀,平息這件事情,同時,調查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這關係到西汀內部的穩定與未來安危。”尚格終於講出他此次匆匆到來的來意,雖然最後這句話的聲音不大,卻足以令西汀·菲震驚。以至,讓那種她常掩飾的年青人才會有的慌亂展現在了她的臉上。


    沉淪那,那份半偽起的決然的堅強,在她的臉上卻顯的如此勉強脆弱。“我想讓殿下您的涉水隊長完成這件事,理由是,現在涉水就在艾撒,由他負責將過界的人直接帶回西汀再合適不過。其次,他本人就是西汀內蔚的侍衛長與衛隊長,內蔚出現任何事情,都會與他有關,讓他來處理內蔚的事情再合適不過。所以,我來懇請您的答複的同時,希望得到殿下您的允許借調涉水隊長回西汀處理這些事情。”尚格中肯的說完他的請求,靜靜的看著西汀·菲,等待著她的回答,她不可以拒絕,這對他很重要。


    一瞬間,房間陷入沉默的氣氛中,西汀·菲的目光開始變得閃爍,不安。她忘記了自己還赤著的雙腳,半坐起身來將身體深深的陷在軟椅的靠背中,早茶悠然的心情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中的愕然慌忙。優美的茶杯被她放在了桌子上,它在她手中的沉重感使得她覺得,此刻的她是如此的疲憊無力。她的臉色漸漸開始變得蒼白血色暗淡,逐漸越發慘白,攪在一起的手指不自覺的扣的關節發白,僵硬的雙肩向內扣著,象是可以用身體來拒絕掉這個殘酷的消息。


    “那我怎麽辦?”許久,她突然說出了一句非常孩子氣的話,也許這正是她處在恐慌時心情真正所在。


    對麵,一直伸著脖子,探著身體等待她回答的尚格大人,被她的這句不象女王的問話,一時弄得不知如何回答。“我會一直在殿下的身邊,守護著您,隨時聽候您的吩咐,所以請您放心。”尚格用他溫和深沉的聲音十分堅定的對西汀·菲說。“難道一定要這樣嗎?”她的身體變得軟軟的,堆坐在了椅子中,失神無力沒有了任何底氣的發出自己猶豫,就象那場艾撒已過氣了的雨,鏽掉了她的全部精神。


    “殿下,希望您以西汀的大局為重,您是西汀的女王,麵對,是殿下您的責任,殿下。”她的信心,是如此的稀薄脆弱,輕易的就可以鬆散擊垮,雖然表麵上她喜歡驕傲故做強大,喜歡用幾近任性的獨斷強勢來專政,更喜歡時時擺出女王殿下的架子來。隻是,西汀·菲她還是太過年青稚嫩,根本沒有經過什麽政事上的狂風暴風與不擇手段,更談不上什麽大事上的抉擇考驗,她是如此的薄弱易碎,從外表,到內心。此刻的她將自己全部的弱點與不成熟盡數的展現在老臣尚格麵前,暴露無遺,不在象是個殿下。


    事情,分成幾個段,先考慮最優先的,其次是較優先的,放在最後解決的,要麽是最不重要的事情,要麽就是最最優先的。放在最先可能是因為比較好解決,放在最後也許是想逃避,在無法優先也無法逃避的情況下,自己所想就是最優先的!


    自己想了一個晚上,有很長一段時間是站在窗邊,臨窗,境界如同陷身陰謀般看著夜色與黑黑的充滿怨念的天空,又有一段很長時間是用靜靜的喝茶,來打發流逝的時間。在整個計劃計算到第四步可行性時,已經可以從窗子看到夜空的那麵的黑色有點發亮,這預示著一個光明的黎明就要到來,我需要休息,全身心的休息。就在要將下窗簾的那瞬,還是習慣的不自覺的看向卡伊西那邊的窗子。淡然無味的竊笑,原來長官大人也沒有好好休息,雖然隔著窗簾,他窗子的那邊窗台上還是淡淡映著燈光的痕跡。真是彼此彼此,異城總是長夜難眠那,長長歎了口氣,我決定,這就休息,好好的休息。


    清晨,又起晚了,從溫暖床上不情願的爬起來,告別被單,離別枕頭,換好衣服,簡單的把蓬起的頭發攏了攏,匆匆係好。我沒指望會和那個人一起相遇並一起去吃早晨,與其讓卡伊西長官大人看到自己沒洗的臉,還不如相見不如懷念。我悄然溜出自己的房間,輕輕的關上門,鞋子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幾乎沒什麽聲音。隔壁,也許卡伊西早就起來出去了,看著緊關著的房門,嗯,不管他了,先到餐廳給自己弄些吃的東西才是真的。


    從走廊一側樓梯下去時,前麵有個人兒也正在下樓,自己的腳步很輕快,又踩在軟地毯上,輕易的就離得她很近,可以聞得到她衣服間散發出的那股好聞的熏衣香料的味道。隻見她的身體幾乎是貼著牆壁,半低著頭謹小慎微走著,象是不願意讓人看清她的臉似的。隻是,對於她,自己再熟悉不過,雖然沒有說過話,但西汀女王西汀·菲的貼身女侍可隻此一位。


    因為涉水隊長的關係,自己對她可是從來都是格外相看的。從她身邊走過時,我沒有和她說話,她也沒有要和誰說話的意思,我們就象是從未相識過的陌生人一樣,其實,也是如此吧。我喜歡那女孩身上很好聞的香料的味道,還有漂亮的長白裙的宮庭妝束,飄飄然極具風情,難道宮廷中的女子都具有這種脫俗超然的內斂氣質。用女人特有的苛刻目光,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她半低著的頭,在她的一側麵頰上沾著晶瑩的光芒,在半暗的樓梯還是可以看得清。這就是她不願抬起頭的原故嗎,我走過她身邊,心裏微微吃了一驚,讓女孩子痛心的事情有許多,可總是這樣並不是什麽好的事情,難道,又是因為那個涉水嗎?


    懷著複雜的心情,我獨自坐在餐廳的椅子上,任憑勢利的侍者表情麻木的將半溫不熱的餐點冷冷的放在桌子上。自己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餐廳的門口,就在自己進來不久後,西汀的女侍也跟著走了進來,她在餐台要了一份早餐,用餐廳的托盤放好,托起並快速的離開了餐廳。整個過程很快,時間用的也很短暫,隻是,每個注意過她的人都會看到她剛拭過淚痕的愁容與還發著紅的眼睛,話說回來,年青漂亮的女孩子到哪裏,一般都會有些引人注意。她是為了誰,才會在這裏取早餐的,而且那個人的地位不會很高,但很值得讓她跑這一趟。我想,如果是西汀·菲殿下需要進餐,直接就會有人將她所需要的東西拿到她的房間中,能在這種地方用餐或是取餐點的人一般都是職位較普通的隨從或是官員。那麽,能令她來取餐點,恐怕在西汀的來人中,隻有涉水隊長了……


    莫名的,很感歎,剩下的,隻有感歎。


    卡伊西那家夥明顯比我起晚了,最少他也沒有吃早餐,在他走進餐廳時正好的與西汀的女侍迎麵相遇,他禮貌的側身示意,讓她先行過去。我忘記了自己沒有來得急洗的臉,遠遠的衝他輕輕擺了擺手,與其讓他發現自己走過來,還不如自己主動些的好,尤其他的目光格外敏銳。徑直走過來,卡伊西拉了把椅子坐在了我的對麵。


    我笑,‘是因為太難得,看到他起來比自己要晚’,他似乎沒有看出自己笑中成份是否是好的,心思隻在意剛剛離去的女侍。隔著桌子,我用手輕揉著額頭,極力的壓著那份莫名的狂喜,不讓自己失態的望著對麵的卡伊西。


    “可憐的人兒……”我說,“恐怕還有更失望的事情。”侍者為卡伊西拿來一份看起來比我的那份要出色一點的餐點。“涉水隊長馬上要離開這裏,這算不算是更失望的事情”在侍者離開後他接著說完。“離開這裏,怎麽講,那西汀·菲殿下那?”我很意外,對他帶來的這個消息。“他有事要回西汀”卡伊西拿起杯子,先喝了口杯子中的水。“大人是怎麽知道的,消息的來源可靠嗎?”我對他的話更加的感到意外。“別忘了,我們是受第三國委托對西汀·菲的安全負責,她與她身邊的人與所有事情的任何舉動,我們當然要在第一時間內知道。”他的語氣是認真的,正是這份認真令我感到詫異,他是一個認真的人,不過太真時卻有點讓人受不了那份嚴肅。“在什麽時候?”我詫異的繼續問,“很快……”他語氣平淡淡的說。我有些出神的看著麵前的桌子麵,一時臉上沒有了表情,就象已忘記了身邊還坐著的卡伊西。


    “喂,你這是什麽表情。”終於,他忍不住了,我無意味的笑了,沒有去看他,一瞬間一種想邪惡的念頭湧上心頭。“對涉水隊長,在下可是一直情有獨鍾。”我滿真心的講著,繼而不去理卡伊西那個家夥,竊笑。


    當天,下午的時候,涉水隊長離開了客館,在自己房間的窗子裏,扶著紗幔簾透過玻璃我清楚的看著他帶著自己隨身的行禮,還有西汀·菲沒經得起考驗的貼身女侍一起上了車子。


    陽光從天空中灑下來,給大地和城市還有街道上的行人噴了層懶散的薄金。他們並肩站在客館外台階下的車道上,涉水隊長先為西汀女侍拉開車子的後門,又看著她將長裙的裙擺完全的拉進車子裏,才細心的輕輕關好車門,繞過車子,他將行禮放在了車子的後備箱中。


    光照向他們,由暗淡漸漸變得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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