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分岔路口,陳翎輕聲。


    沈辭意外,他早前對宮中不熟,但今日熟悉了一日,這條是去寢殿的路不會有錯。


    陳翎看他,“先去看阿念吧,我今日還沒看阿念呢,他應當快睡了……”


    沈辭也反應過來,從早朝到眼下,她一直都在忙,也隻有眼下才有時間見兒子。


    沈辭應好。


    沈辭想起回京路上,阿念同他道,等回了京中,父皇就會很忙很忙,忙得每天隻有一會兒能看我,也忙得有時候一整日都見不到我……


    原來是這樣。


    “你今日見過了阿念?”陳翎問。


    沈辭點頭,輕嗯一聲,“見過了,同他一道待了些時候。”


    沈辭頓了頓,忽然想,她應當是想多知曉些阿念的事,反正路上也有時間,沈辭往細了說,“我去的時候,他剛睡醒,很聽話,沒哭鬧,還自己穿了衣服,同我說了好久的話。”


    他正準備同她說阿念說了什麽,忽然想起今日下午和阿念在一起時說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話,怕阿念稍後在陳翎麵前提起……


    “你臉怎麽紅了?”陳翎問他。


    他支吾,“沒,沒啊……”


    陳翎忽然反應過來,他腦子裏可能在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沈自安。”陳翎喚他。


    他輕聲應道,“就是,一道去看阿念,像一家三口……”


    陳翎眸間微滯。


    這裏離朝陽殿不遠,沈辭換了話題,“到了。”


    阿念其實已經很困了,但還是熬到現在都沒睡。


    因為困,又沒睡,所有有些吵瞌睡,原本很聽話,眼下在同方嬤嬤哭鬧……


    見到陳翎的時候也一直在哭,“父皇~”


    方嬤嬤道,“吵瞌睡了……”


    陳翎頷首,又從方嬤嬤懷中接過阿念,小孩子吵瞌睡自己也難受,但是控製不了情緒。


    阿念是盼了她一日,就像見見他,所以眼淚鼻涕都混做一團。


    陳翎抱著他,同沈辭道,“替他擦擦眼淚。”


    陳翎話音剛落,沈辭已經在做了。


    “嗚嗚,父皇,你可以抱著念念睡嗎?”情緒上,還哭著,仿佛抱著才安穩些。


    “不哭了,父皇抱。”陳翎哄道。


    但阿念控製不住不哭,陳翎隻能一直抱著。


    陳翎今日累了一日,自然抱不動他許久,沈辭上前,“給我吧。”


    陳翎問道,“沈叔叔抱你好嗎?”


    阿念想了想,幸好沒有拒絕,不然陳翎真抱不動了,要把他抱睡,不知道要多久。


    沈辭接過阿念,許是沈辭的懷抱更寬闊,靠在他肩膀上也更舒服,阿念的哭聲一點點小了,也慢慢安靜下來。


    方嬤嬤先前就退出去了,屋中隻有他們三人在。


    但即便阿念安靜了,也一直睜著眼睛沒有睡,趴在沈辭肩膀上,舒服得靠著,不想動彈。


    方嬤嬤端了茶水入內,陳翎輕聲問道,“什麽時候習慣這樣睡覺了?”


    她早前是抱不動阿念的,所以也不會一直這麽慣著阿念,是近來才有的。


    她不想慣他慣得太厲害。


    陳翎以為是沈辭下午見阿念的時候就抱過,方嬤嬤卻道,“晌午的時候,敬平王這麽抱睡的,估摸著眼下是想了。”


    陳翎:“……”


    陳修遠?


    陳翎實在想象不到,怎麽會是陳修遠。


    但陳翎目光看向沈辭和阿念處時,卻見阿念仍舊舒服得趴在沈辭身上,眼神有些恍惚,也半眯半合,沈辭也護著他,畫麵有些溫馨,她沒出聲打斷,便在小榻上看著他們父子二人……


    有好幾瞬,她都想起沈辭方才的話。


    ——你我一道去看阿念,像一家三口。


    陳翎看他,目光中短暫失神。


    ……


    沈辭抱了很久,阿念才終於入睡。


    沈辭和陳翎兩人一道,慢慢將他放下,確認他沒醒,才將被角掖好。


    陳翎坐在床沿邊看了阿念些時候,兩人才重新往寢殿回。


    見過阿念之後,早前陶鬆處的氣仿佛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心裏記掛的都是阿念的事。


    阿念一日日大了,她同他的時間仿佛也越來越少。


    沈辭沒有說起,但這一日,他也終於知曉這些年,她在京中有多依賴阿念。


    等到寢殿,已經夜深了。


    沈辭在殿外駐足,沒有一道入內了,“阿翎,早些歇著吧,今日太累了。”


    他是見她眸間都是倦色,回京第一日,他便見她從忙到晚,連去阿念那裏都要趕時間……


    沈辭說完,她沒應聲。


    沈辭繼續道,“我明日再入宮陪……”


    陳翎看著他,低聲,“可是我要你今晚侍駕。”


    沈辭看她。


    ……


    天子寢殿燃著地暖,兩人的衣裳淩亂落了一地也不覺得涼。


    寢殿內點著清淡的檀木香,龍塌上的錦帳放了下來,淡淡的微光,映出兩道交織的身影。


    臨近京中的十餘日都在趕路,來來往往的官吏開始頻頻來見陳翎,兩人已經很久沒有在一處親近過。


    陳翎連呼吸裏都是他的氣息。


    她今晚格外敏感,他似是還沒如何,她去了幾次,兩個人的親近比早前任何時候都到極致。


    “阿翎,今日怎麽了?”他抱她去後殿的時候問起。後殿的浴池很大,水汽嫋嫋,溫熱的水溫很容易將人身上的疲憊洗去,亦讓人舒緩。


    陳翎臉色的紅潤沒有褪去,“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他看她。


    她似是不怎麽敢看他的目光,低聲呢喃道,“這裏是,我寢殿……”


    他微頓,喉間輕輕咽了咽,“日後都在這裏。”


    她臉紅。


    他重新擁緊她,唇間若水波溫暖而柔和,“阿翎,我愛你。”


    她雙臂攀上他後頸,往後,眸間皆是柔光幾許,也再容不下旁的……


    晚些,他替她擦頭。


    她怎說話。


    他知道她還在害羞。


    他同她早就親近過,但今日的親近同早前不同……


    她看他,一雙美目還藏了春水含韻,他笑了笑,輕聲道,“明日真不想早朝了?”


    她趕緊低頭。


    她頭擦幹,他伸手去夠一側的衣裳。


    方才的衣裳都在寢殿,這些衣裳是啟善備下的。


    陳翎看他,“你去哪?”


    他一麵穿衣一麵笑,“輪值啊,難不成整晚侍駕,旁人怎麽想?初到禁軍少留人口舌,今日才揍了人,方才,就當陛下同我說話,說完再去輪值……”


    陳翎心中唏噓。


    他上前,吻上她臉頰,“輪值後不早朝,明日早朝看不到我,我晚些再入宮。”


    沈辭鬆開雙唇,“阿翎,我在宮中陪著你。”


    她輕嗯。


    等陳翎出後殿的時候,沈辭已經走了,而內殿也被宮女收拾過了。


    她有些累,又仿佛有些精神,在小榻上看著折子。


    她翻著折子,嘴角微微揚了揚。仿佛一切同早前都不一樣了,又仿佛一切還同早前一樣……


    ——我在宮中陪著你。


    她有世上最好的沈辭,陳翎莞爾。


    ***


    翌日早朝照舊,朝中官吏尋七曜而休,今日一過,還要連續早朝三日才輪上休沐。


    但今日早朝之後,都知曉天子要接見南順使節,所以早朝之後到晌午前都不會有官吏去麗和殿。


    車輪滾滾,陳修遠陪同許驕一道入宮。


    這次許驕出使燕韓,陳翎讓他去東城迎候,那在接風的宮宴前,他都要陪同許驕一道,盡地主之誼。


    兩年前許驕是鴻臚寺少卿的時候便來過燕韓宮中,眼下還有印象,陳修遠見她臉凍得有些紅,“有這麽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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