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漢見他這般不著調,伸手拍了他一下:“作死啊你,那是貴人,是你可以張望的嗎?”


    李大郎縮了脖子,有些委屈:“爹……我不就是想看看咱瑞山的王爺長什麽樣嗎,王爺救了我們,你還不許我看一眼。”


    李老漢也偷偷看了一眼,低聲說:“綁著白腰帶,肯定就是小王爺,遠遠看也是一身貴氣,咱瑞山有福嘍。”


    瑞山城幹旱緩解,瑞山王的喪事也終於定了下來,從明日開始哭靈祭拜,七日之後出殯。


    前一日,瑞山王妃便不許趙懷再出門,還說:“等明日開始你便要哭靈回禮,今日你歇一歇,好好養足精神,明日便有一場硬仗要打。”


    第13章 母子談心


    瑞山王活著的時候低調謹慎,連嫡出獨子被皇帝扣在京城三年,也不敢上京一次,生怕自己屁股下的王位丟了,死後卻在這大周醞釀出風波來。


    素燭白帷、七尺棺槨,靈前很是熱鬧。


    瑞山但凡有頭有臉的人家,這一日都會上門吊唁,一時間瑞山王府門口車水馬龍,連那白色的燈籠都壓不住那份喧囂。


    趙懷身披麻衣,作為孝子跪在靈前回禮,瑞山王妃就跪坐在他身邊,在他身後才是兩位妹妹和姨娘,瑞山王其餘的侍妾都並未出現。


    第一位上門的,居然是慕容家主。


    慕容家主年近五十,但麵色紅潤中氣十足,乍一看還以為是個好脾氣的長輩,他低頭看著趙懷的時候,甚至是帶著一臉慈愛的。


    “世子爺才識過人,一回來便解了瑞山幹旱之困,王爺若是泉下有知定然心中寬慰。”開口便是誇讚,跟陰陽怪氣的白家主截然不同。


    趙懷眼睛鼻子都紅彤彤的,隻說:“若父王還活著就好了,是我不孝,連父王最後一麵都未能見到。”


    聽見他的話,慕容家主眯起眼睛,歎氣道:“這又如何能怪世子,瑞山距離京城路途遙遠,聖上那邊又……”


    說到這裏,慕容家主自知失言,連忙轉開話題:“世子還請多多保重,瑞山百姓還都盼著你。”


    臨了還說:“世子,王妃娘娘,若是有用得上慕容家的地方盡管開口,瑞山王對慕容家多有照顧,老夫一直感恩在心。”


    趙懷差點沒嗤笑起來。


    瑞山王妃心底也是冷笑,握住兒子的手淡淡說道:“慕容家主有心了,這份情誼我們母子記下了。”


    等他一走,瑞山王妃便忍不住罵道:“真是隻老狐狸。”


    可不是,幾句話既開脫自己,又不著痕跡的拍馬屁,還能離間瑞山王府與京城,與其他幾個世家的關係。


    瑞山王妃看著兒子道:“他的話信一分都是多的,真信了他的話,被賣了還得幫忙數錢。”


    趙懷也說:“是個滑不溜丟的。”


    嘴上好話一籮筐,真金白銀卻一點都不肯拿出來,可見這位慕容家主的性格。


    他不由懷疑起來,即使答應了慕容家聯姻的請求,兩家成了姻親,這位家主也會做幾手準備。


    跟這樣的人合作性價比太低了,一句話都得兜十八個圈子,趙懷心底想著。


    很快,他就再次打起精神來,慕容家隻是第一位。


    昨晚的時候,瑞山王妃告訴他瑞山當地的家族勢力,趙懷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些人,細心觀察他們的神色,一一印證瑞山王妃的資料。


    瑞山王妃評斷一針見血,慕容家的老奸巨猾,白家的冒進短淺,陸家的囂張跋扈,吳家的膽小謹慎,還有諸多牆頭草的小家族,看似恭敬,實際都打著自己的算盤。


    慕容家的表麵和善,陸家人說話都帶著一股傲氣,顯然對他這位年紀輕輕的小王爺不以為然。


    吳家主倒是客氣,隻是他的客氣帶著謹慎掂量,肚子裏怕有千萬個打算。


    相比起來,白家主這種在靈堂上都壓不住神色,讓旁人看出一二來的家主,反倒是顯得淺薄,好對付。


    一日下來,趙懷隻覺得比打了一場仗還要累。


    一直到了晚上前來吊唁的人少了,趙懷才微微鬆了口氣,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略鬆懈了些。


    見他麵露疲倦,瑞山王妃便舍不得留他守夜,低聲說:“懷兒,這兒有娘,你卻隔壁廂房眯一會兒歇一歇。”


    趙懷卻揉了揉脖子,隻說:“母妃,我想送父王最後一程。”


    瑞山王妃心疼他,拉著他靠在肩頭:“你父王也會心疼你。”


    但趙懷還是不願意去歇著,這是他作為兒子能給死去父親的最後孝敬。


    瑞山王妃看了眼後頭的兩姐妹,又勸著說:“你不起來,你這兩位妹妹也不敢動,她們才五歲哪裏吃得消,別跪壞了身體。”


    趙懷回頭,果然瞧見趙氏姐妹臉色蒼白,嘴唇都有些發幹。


    “母妃,讓兩位妹妹先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就夠了。”趙懷開口道。


    白姨娘紅姨娘自然也不舍女兒吃苦,但還是麵帶猶豫的看向瑞山王妃。


    瑞山王妃拿了主意:“你們三個都回去休息,懷兒,你父王隻留下你們三個,若因為他的喪事累病了你們,你讓他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白姨娘也說:“是啊世子爺,你們還是孩子,哪能一直跪在靈堂。”


    好說歹說,趙懷還是不肯走,隻讓說趙雲夢姐們回去歇著。


    瑞山王妃無法,見他執意不肯隻能答應,讓白姨娘先送了姐妹倆去休息。


    晚上的靈堂更加寂靜,完全沒有白日的喧囂。


    白姨娘出了門,便開口讓紅姨娘送姐妹倆回去,自己帶著人往小廚房走,再回來的時候提著一個小籃子:“王妃,世子,這是廚房剛做的銀耳湯,夜裏冷,喝一些也能暖暖身子。”


    瑞山王妃親自端到了兒子跟前:“不肯回去歇著,那總該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你從小身子弱,可不能因為近幾年好了一些便不當一回事兒。”


    趙懷也沒打算為難自己,喝了幾口,果然整個人都熨帖了許多:“好喝,謝謝姨娘。”


    “這是妾身應該的,哪裏值得世子說一聲謝。”白姨娘柔聲說著,等他們吃完又親自提著籃子走出去,將屋子留給瑞山王母子。


    瑞山王妃坐在軟墊上,讓兒子靠在自己腿上休息,伸手幫他揉著穴道。


    一會兒,瑞山王妃才問:“懷兒,今日你也見了那幾位,心底可有想法?”


    趙懷閉著眼睛,靈堂裏冷,瑞山王妃身上傳來的暖意讓他有些不想起來。


    “跟母妃之前說的一般無二。”


    趙懷想了一下,又說:“父王在瑞山經營多年,除了那四大世家,其餘的小家族畏首畏尾,不足為慮,隻要王府不倒,他們也不敢做什麽。”


    這一次看似凶險,實際上即使他們成功,對於瑞山王府而言也不傷筋動骨,損傷的不過是趙懷自己的名聲罷了。


    說到底,那幾個世家也知道根本不可能廢掉趙懷的瑞山王之位,隻能想辦法給他添堵,讓他這個瑞山王有名無實。


    “至於那幾家各有各的算盤,也不可能齊心協力來架空王府,或許還有可乘之機。”


    瑞山王妃眼神一動,追問:“怎麽說?”


    “白家崛起不到百年,孩兒瞧著其餘三家頗為看不上他,白家主對他們三家也滿腹怨言。”


    “陸家主好算計,讓白家來打頭陣,又拉著殷勤吳家掠陣,但旁人也不是傻子。”


    “吳家主是個謹慎的,在我麵前不敢露出半分不敬,可見是個膽小的。”


    “至於慕容家,他能從這次全身而退,不沾片葉,那次聖上從瑞山抽調靈師,隻有慕容家沒有傷筋動骨,他自以為高明,殊不知早已經成了那三家的眼中釘肉中刺。”


    “母妃,孩兒覺得慕容家主或許心有所感,才會跟母妃提出聯姻一事。”


    若能跟瑞山王府聯姻,那慕容家便多了一條退路,進可攻退可守,還會成為香餑餑。


    見他條理清晰,言之有物,瑞山王妃眼底滿是自豪,“懷兒說的極是,不過你漏了一點,他們心底都明白聖上容不得瑞山,容不得世家,如今有我們母子擋著,聖上不會越過瑞山王府收拾他們,若是沒了瑞山王府這塊擋箭牌,嗬——”


    趙懷爬起來,補充說:“所以他們才會束手束腳,想架空我們母子,卻又投鼠忌器。”


    母子倆對視一眼,趙懷道:“這是我們的機會。”


    瑞山王妃心思一轉:“或許與慕容家聯姻,也並不是一件壞事。”


    “一來可以離間他們的關係,讓他們相互猜疑,二來讓慕容家出力,助你掌控瑞山,三來還能擋住京城那邊的賜婚。”


    趙懷卻說:“母妃,聯姻可以,但慕容家不一定是最好人選。”


    “此次之後,白、陸、吳三家對慕容家肯定更為忌憚,慕容家主自以為聰明,但這一次次毫發無損,招來的嫉恨隻會越來越多。”


    “而且慕容家主老謀深算,想讓他出一分力氣,咱們就得給兩分的好處,得不償失。”


    “再者——賜婚雖是懸在頭上的利刃,卻不著急,真到了三年之後,母妃大可以說父王去世之前已經為我定下婚約,隻是礙於守孝才沒有公布。”


    “陛下注重孝道,想必也不會讓我違背父王遺命另娶他人。”


    瑞山王妃聽完他的分析,心中頓時明朗起來,忍不住笑了起來:“懷兒比我這個當娘的看得明白。”


    趙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見瑞山王妃含笑看著自己,忍不住問道:“母妃,你不問問我為什麽知道神仙之法嗎?”


    當日他提出虹吸的法子,王長吏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但瑞山王妃卻一句話也沒有多問,還對他信任有加,難道她不覺得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知道這些十分古怪嗎?


    瑞山王妃卻隻是幫他披上一件外衣,淡淡道:“你是我的兒子,母妃相信你,懷兒願意說便說,不願意說,母妃也不會強求。”


    她一手帶大的孩子,自然是萬分了解的,隻要還是自己的兒子,任何奇遇都不奇怪。


    趙懷一愣,他還以為這個世界有靈師,有靈力,瑞山王妃見怪不怪,原來她隻是沒有問。


    趙懷沉吟了一會兒,還是開口道:“母妃,這些都是我從夢中見到的。”


    這話讓瑞山王妃臉色一變,沉聲問道:“是□□教你的?”


    趙懷解釋不清,想來另一個世界比□□更難讓人相信,便順勢說:“算是吧,母妃,那段時間我夢到了許多東西,虹吸隻是其中之一。”


    瑞山王妃的眼神明滅不定,隨著靈堂的燭火閃爍著,許久,她才道:“王靈師檢查過很多遍,確定你並未覺醒靈力。”


    趙懷立刻道:“孩兒確實沒有覺醒靈力,但夢中所見所聞,卻牢牢刻在孩兒腦中。”


    瑞山王妃沉吟道:“母妃從未聽過無靈者這般奇遇。”


    “懷兒,此事除了母妃,不能再讓任何一個人知道,包括王靈師和陸侍衛。尤其是不能讓那一位知道。”


    若皇帝知道趙懷的奇遇,隻怕會立刻召他入京,一輩子圈養在小小的天地內不得自由。


    好不容易逃出來,瑞山王妃是萬萬不肯讓兒子再進去的。


    趙懷點頭答應:“母妃,孩兒懂的。”


    瑞山王妃笑了笑,柔聲道:“不過懷兒,你也不必想那麽多,從古至今不缺奇異之像,也許是□□庇護你這唯一的嫡係子孫。”


    將藏了一路的事情告訴了親娘,趙懷也鬆了口氣,要不然他實在是無法解釋自己一腦子的科技樹從何而來。


    過了這一晚,母子倆比往常更親近了幾分。


    趙懷還以為瑞山王府最大的危險會來自四大世家,誰知道瑞山王風光大葬之後,沒等他繼承王位,府內大管家求見王妃,道出眼前最大的困境!


    瑞山王府——沒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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