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忍不住這麽想。


    趙懷依舊笑盈盈的,似乎看不懂他們眼底的戒備和敵意。


    “諸位家主,你們世世代代都紮根在瑞山,肯定比本世子這個在京城長大的人,更知道這一次旱災的厲害。”


    “本世子一想到百姓們不得不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吃不飽穿不暖,就輾轉不寐,我相信,幾位家主跟我的心思是一樣的。”


    三位家主能怎麽說,難道要說他們壓根不在乎百姓死活嗎,他們還要麵子!


    “所以這一次,本世子隻能委屈幾位緩一緩,讓百姓們先忙完。”


    吳家主心底咯噔一下:“殿下,這要是再等下去,這補種可都來不及了啊。”


    而且他可是聽說了,瑞山王府出麵打造鐵器,租用黃牛,以供百姓開荒種田,這般以來用水量更大,等他們徹底忙完哪裏還有他們的份兒?


    趙懷歎了口氣:“吳家主一提,本世子也想到了這個問題。”


    “隻是政令以下,總不能朝令夕改,就算本世子願意丟這個人,百姓若是知道是諸多世家占據了水源,說不得要鬧出亂子來。”


    吳家主臉色一頓。


    陸家主心底更是不耐:“世子這話,倒像是百姓無水可用是我們的不是。”


    趙懷也不生氣,隻笑:“天災人禍,自然跟諸位無關,但百姓遭了災,總得找個人怨恨的,就像本世子還未回來的時候,百姓不也都怪王府不作為,你們說是不是?”


    三位家主心底一沉,聽懂了趙懷的意思。


    他們布下的局,趙懷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之前不過是小打小鬧,原來都在這兒等著呢。


    當時隱瞞不報,在百姓中散步謠言,趙懷看得一清二楚,如今都一塊兒還給了他們。


    一想到他們想讓瑞山王府顏麵盡是,臨了卻偷雞不著蝕把米,如今還得求上門來,三位家主心底都不是滋味。


    但即使是最不要臉的白家主,也知道他們若是貿然取水,趙懷就能讓百姓怨恨他們。


    白家主自然不在意外麵的風言風語,但被千萬百姓怨恨唾罵是不一樣的。


    吳家主卻聽出其他意思來,他也不兜圈子了,直接問道:“世子方才說能商量,難道還有十全十美的法子?”


    趙懷搖頭道:“天災人禍,哪有十全十美的解決之法,不過倒是能描補一二。”


    “三位,百姓如今缺水,卻也缺糧種,缺工具,缺黃牛,樣樣都缺,如果諸位能仗義疏財,百姓們感激不盡,自然也不會斤斤計較。”


    白家主臉一黑:“世子爺打得好主意,玄武湖的水,如今竟然要我們出錢買嗎?”


    趙懷看著他,淡淡說道:“白家主此言差矣,無根之水,本世子可沒有讓諸位出錢買水的意思。”


    “不過玄武湖在瑞山境內,本身確實是本王的領土,旁人若要買賣也是不可的。”


    趙懷的意思很明白,玄武湖也是老子的領地,不出錢就想用水不可能。


    好話歹話都被他說完了。


    白家主氣得打哆嗦,但一看站在瑞山王妃母子身後的王昊陸池,又不敢輕舉妄動,到底是忌憚瑞山王的身份和勢力。


    瑞山王府積弱是事實,但世家也不敢硬碰硬,不然也不會選擇這麽陰損的法子。


    陸家主跟吳家主對視一眼,彼此都看見眼底的憂慮。


    趁著白家主發作,吳家主低聲道:“今日不肯出錢,怕是無功而返。”


    陸家主皺了皺眉,終於還是開口:“世子的話也有道理,之前王妃拜訪陸某便說了,若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白家主臉色一變,忍不住喝道:“陸家主莫非錢多硌得慌,拿出來買玄武湖的水。”


    趙懷卻不管他,對著陸家主作揖,笑道:“陸家主深明大義,本世子感激不盡,既然如此,剩下的事情便讓王長吏與陸家好好談吧。”


    陸家主憋了一口氣,隻說:“那陸某就先回去了,靜等王大人。”


    吳家主也跟著說道:“我吳家亦是,世子缺了什麽,少了什麽,吳家若有幫得上忙的地方,定當竭力相助。”


    兩人一前一後鬆了口氣。


    這可把白家主氣著了,原以為他們三是一夥兒的,結果陸家吳家先鬆了口,倒是弄得他不尷不尬。


    偏偏趙懷還問他:“白家主可還有事,本世子要去跟王長吏商量細則了,怕是沒法一直陪著白家主嘮嗑。”


    白家主差點摔盤子,鬼才跟你嘮嗑,老子今天是來興師問罪的。


    但一看陸家吳家的臉,頓時泄了氣,從嗓子眼憋出一句話:“白某也靜等王長吏。”


    三人興衝衝的來,苦大仇深的走。


    到了外頭,白珽忍不住問:“爹,旱情開始的時候,咱們不是已經做好損失秋收的準備了嗎,何必再來尋王府求水?”


    白家主卻冷笑:“人人都有水可用,偏我們沒有,你覺得那些佃戶還能留得住嗎?”


    佃戶都走了,那他們家的田地可就真的成了荒地。


    父子倆還未走出多遠,忽然陸池帶著人追上來:“白家主請留步。”


    白家主冷哼一聲,還以為那小子認慫了。


    誰知陸池揮了揮手,一個人被推了出來。


    陸池擺著一張死人臉,淡淡道:“殿下聽聞白家主無人可用,頗為喜歡陸長吏,便忍痛割愛,將陸長吏送給白家主使喚。”


    說完這話,陸池毫不停留轉身便走,留下大驚失色的白家主,以及哭喪著臉的陸長吏。


    半晌,白家主鐵青著臉,從牙縫擠出一句話:“給他銀子!”


    另一頭。趙懷倒是滿臉笑意,喚人將王長吏請來商量。


    瑞山王妃旁觀著,算是明白兒子一夜之間長大,思慮的已經比她還要周全,雖然形式衝動直接了一些,卻有先瑞山王的氣勢。


    王長吏進來一聽,大驚:“世子爺,這,這他們三家怎麽會鬆口?”


    瑞山王府的情況擺在那兒,世家別下絆子就不錯,怎麽可能真的拿出銀錢來幫忙。


    趙懷也不細說,隻是道:“你將他們幾家田地的稅賦盤一盤,上門別多要,隻取往年一成即可。”


    王長吏心底憂慮,皺眉問:“殿下,這般一來怕是將他們三家得罪狠了。”


    趙懷卻笑了:“王長吏不必擔心,我就算低聲下氣,和藹可親,難道他們世家就會真的扶持王府?相反,我就算故意坑他們,他們又能把我怎麽樣?”


    王長吏一愣。


    趙懷淡淡道:“王大人,無論如何,我都是瑞山王。”


    王長吏瞬間懂了,瑞山王,對於瑞山的意義是不同的。


    世家大族想要搶占話語權,想架空王府,想賺取更多的銀錢,這注定了他們不可能為了王府盡心盡力。


    但同樣的,他們也不敢真的逼急了王府,趙懷要是豁出去不要這個王位,到時候京城來人,哪裏容得下他們在瑞山坐大。


    瑞山王這個王位,是趙懷頭頂的催命符,同樣卻也是尚方寶劍。


    當然,這種法子也隻能偶爾用一用,不然把世家逼急了王府也別想好受。


    王長吏心思一轉,又問:“世子,那屬下要不要走一趟慕容家?”


    趙懷卻搖頭:“不必,慕容家主不來,我們就權當不知道。”


    轉頭卻對瑞山王妃說:“母妃之前說慕容家老謀深算,如今兒子信了。”


    “世家斷水,白家陸家吳家都心急,慕容家卻穩坐泰山,可見他們家靈師充沛,短時間的幹旱對他們毫無影響,否則不至於連人影都不見。”


    瑞山王妃也歎氣:“他們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實則城府極深,不好對付。”


    趙懷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烏黑的眼眸流光溢彩,他倒是很想看看慕容家會如何應對。


    果然,白家主幾人回家就摔了瓷器,但等王長吏上門,為了用水還是得老老實實的拿錢。


    更可惡的是,趙懷名利雙收,他們出力不討好,百姓們聽說了隻會感慨王府仁義,背地裏還要罵他們這幾個出錢的為富不仁。


    白家主實實在在被氣到了,這一次不用裝病,是真的病了!


    陸家主略好一些,隻是眼底醞釀著風暴,趙懷太聰明,小小年紀智多近妖,讓他不得不改變原本的計劃。


    吳家主看到賬單,倒是鬆了口氣。


    私底下還對兒子說:“要的不多,可見是個心底有成算的,吳家雖然出了錢,卻不傷筋動骨,不至於被逼到極致。”


    吳鴻一聽,反問道:“爹,兒子聽著,你怎麽像是挺欣賞這位小王爺?”


    吳家主歎了口氣,隻說:“鴻兒,爹一直覺得你陸家世伯太過激進,瑞山,還是趙家的瑞山,即使沒了趙家,還有秦家,總不可能是我們的,何必那麽多動作討人嫌呢?”


    幾家的動作自然是瞞不住慕容家,慕容家主裝病不出,聽到消息隻說了一句知道了。


    未來的繼承人慕容雲傾卻皺眉:“這位小王爺心高氣傲,行事張狂無所顧忌,以後怕是麻煩了。”


    慕容家主卻笑了:“上天欲其滅亡,必先令其瘋狂。等他將瑞山大大小小的世家都得罪了,到時候寸步難行,便會知道慕容家的好處了。”


    一聽見這話,慕容雲傾冷笑道:“趙懷母子太不知好歹,父親親自登門拜訪示好,他們竟敢視若無睹,這次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讓他解決了瑞山大旱。”


    慕容家主淡淡道:“這次的事情你盯著,等世家都出錢了,到時候再隨大流拿些銀錢出來應付,不出挑就行。”


    “雲傾,你也不必著急上火,他一時運氣好容易,時時運氣好卻難,他總不可能一直運氣好的。”


    “等到那時候,才是我慕容家的機會。”


    趙懷可不知道慕容家老狐狸的打算,他正興致勃勃的拉著陸池要圍觀王府親兵練武。


    沒錯,作為藩王,趙懷是可以圈養親兵的,又因為這個世界對靈師的重視,反倒是忽視了普通人的武力,除了瑞山王的貼身侍衛隊,他還沒見過其他親兵。


    大周律例:藩王旗下靈師,進士不可過十,舉人不可過百,秀才不可過千。


    卻並未對無靈者身份的親兵有明令限製。


    趙懷在知道這一點的時候,眼珠子都在閃閃發亮。


    農業搞起來,經濟發展了,但那都是皇帝一句話能剝奪的東西,要想活命,就得武裝自己,讓皇帝動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胳膊夠不夠粗。


    他要能弄出一萬武裝親兵,別說四大世家,跟皇帝掰腕子都不是夢。


    帶著這份雄心勃勃,趙懷昂首挺胸,帶著陸池雄赳赳琪琪的走進演武場。


    踏進演武場的那一刻,趙懷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第18章 破銅爛鐵


    瑞山王府有兩個演武場,一個在王府之內,能練武也能跑馬,麵積不小。這是專供王府主人使用,陸池率領的王府侍衛隊也在此地操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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