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這兩年來,慕容家派出去的靈師十不存一,而上次趙懷繼位,他猶豫再三放棄了與朝廷的聯係,如今想來竟是斷了自己最後的退路。


    千金難買早知道,當初他就不該猶豫,要麽索性投靠朝廷,與趙懷對著幹,要麽放下成見,原以為能左右逢源,誰想到卻步入深淵。


    他此刻也有些頭疼,等他後悔已經遲了,這段時間派出去的人毫無音信,顯然並未走出瑞山城便被人攔下,除了趙懷,他想不到第二人。


    誰能想到那不到十歲的稚童,竟能把他逼到這種程度。


    誰又能想到短短兩年時間,趙懷便改變了瑞山形勢,威逼利誘,倒是讓世家主動提出贖買之法,步步緊逼。


    慕容家主機關算盡太聰明,如今再看卻後悔不跌。


    慕容雲浩看了看他的臉色,低聲說道:“爹,兒子瞧著,這趙懷也並非是弑殺之人,白家當初給了瑞山王府多大的難堪,如今趙懷也與之合作。”


    “我慕容家雖也有錯,可錯不至死,沒到不死不休的程度,不如與其他世家一樣,將土地交出去以保平安。”


    他這話說的猶豫,又道:“爹,雖說慕容家生意少,可兒子願意學。”


    誰知慕容家主卻臉色一沉,冷笑道:“天真,你以為交出了土地,便可保住家族平安了嗎?”


    慕容雲浩微微皺眉,不明白他這話什麽意思。


    慕容家主歎了口氣,冷冷說道:“瑞山世家多有良田,可其中擁有土地最多的,卻是我慕容一族,將土地交出去?說得容易,這可是要傷筋動骨,大傷元氣的事情。”


    慕容雲浩卻說:“但終歸能保住慕容家的平安,隻要慕容家還在,何愁沒有東山再起之時。”


    “爹,留住東山在不怕沒柴燒!”


    “愚蠢!”慕容家主卻冷聲道,“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趙懷那小子對趙忛一事懷恨在心,這兩天來不斷削減我慕容家實力,而現在他便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贖買良田,看著是針對瑞山所有世家,可瑞山世家中良田最多的,便是我慕容家,他這是有意為之。”


    “他也算是個有城府的,居然能忍到今時今日,還許以重利說服了其他世家,將慕容一族架在了火刑台上。”


    “瑞山王府的長吏已經開始將贖買回去的良田分給百姓,如此一來,瑞山王府盡享百姓愛戴,若有人與他相悖,便會盡失民心。”


    “趙懷,這是要置慕容家於死地!”


    慕容雲浩臉色難看,皺眉道:“正因如此,慕容家才不好跟他硬碰硬。”


    慕容家主嗤笑道:“就算慕容家不想,也已經沒有第二條路。”


    慕容雲浩心底並不那麽讚同。


    慕容家主歎了口氣,解釋道:“趙懷明麵上贖買的是良田,實際上卻用這法子將瑞山世家掌握在手中,從今往後,瑞山世家興盛與衰弱,全部托付於瑞山王府的生意。”


    “沒有了土地,這些世家不過是浮萍,再有錢又能如何,趙懷要他們生,他們便能生,趙懷要他們死,他們全部都得去死,再無半點反抗之力。”


    “說句不客氣的話,等幾年後趙懷羽翼豐滿,那時候他要世家交出全部身家,世家也無計可施!瑞山王妃的生意不是補償,是趙懷在養豬,豬肥了便該殺了!”


    “瑞山,就是趙懷的養豬場!可笑那些世家還沾沾自喜,還以為得了天大的好處。”


    “這小子好生厲害,隻是一招卻能將瑞山世家的命脈拿捏住。是老夫小看了他!”


    一番話讓慕容雲浩的心一直往下沉,他張了張嘴,想要反駁父親的話,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最後,他艱澀的開口:“爹,或許趙懷心懷仁善,隻要世家配合,並不會多加為難。”


    慕容家主卻冷冰冰的反問:“雲浩,上位者的承諾是不可相信的,當年慕容家資助瑞山王,那趙鴻興起之後,可有重用慕容一族?”


    “趙氏血脈,便流淌著背信棄義。”


    慕容雲浩一時無法反駁,先祖之間的事情,後人也隻有口傳耳聽,有時候他覺得慕容家能占據瑞山四大世家之首,可見趙鴻並不是翻臉不認人。


    可這些年來,慕容家主對先祖一事懷恨在心,屢屢對瑞山王府動手,慕容雲浩也無可奈何。


    果然,下一刻,慕容家主便道:“交出土地,等於將利刃遞給了瑞山王府,伸長脖子等著趙懷下手,老夫絕不會將身家性命寄托在別人身上。”


    “那與苟延殘喘有什麽不同,乞丐尚且不食嗟來之食。”


    慕容雲浩心底有許多話,比如慕容家即使交出土地,祖宗積累的家業也還能支撐多年,又比如他見過趙懷,雖足智多謀,但確實不是趕盡殺絕的那種狠人。


    但慕容家主多年積攢下來的威望,讓慕容雲浩不敢多言。


    “雲浩,你是我的兒子,就該有慕容家子弟的尊嚴,而不是將身家性命寄托在趙懷的仁慈上!”


    陰暗的小屋中,他看見自己父親的眼底閃著寒光。


    “雲浩,慕容一族生死存亡,皆在此一擊。”


    慕容家閉門不出裝死,倒是讓那些想看熱鬧的人十分失望。


    眼瞧著四大世家裏頭最刺頭的白家也低了頭,接下了瑞山王府的贖買令,其餘小世家也終於撐不住了。


    不管是不是心甘情願,在趙懷麵前,他們總要擺出憂國憂民的心。


    畢竟土地都已經給了,總不能再落不下好名聲。


    與之相反,瑞山城外的百姓們卻比過年還要高興,隻因為瑞山王府將世家良田贖買之後,會以十分優惠的價格租賃給百姓。


    雖說不如開荒的新地能直接免稅,可良田的產出大大高於荒地,即使有租子也還是賺到了。


    這跟直接租賃世家的良田不同,那時候一塊地先得交稅,之後世家會抽走租子,好一些的抽四成,狠一些的甚至能有六成,佃戶最後剩不下多少。


    土地就是老百姓的命,如此一來,瑞山王府的聲望更上一層樓。


    趙懷翻著王長吏準備好的賬本,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王大人安排的很好。”


    王長吏笑著說道:“還是殿下一心為民,願意花大價錢贖買了良田,屬下和百姓們才有可施展的餘地。”


    趙懷笑了一聲,很快神色有淡了下來:“慕容家還是沒有動靜嗎?”


    王長吏也皺眉道:“無聲無息。”


    “看來是不打算低頭了。”一開始,趙懷便覺得慕容家主看似和善,其實老奸巨猾,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比其他三家加起來還要麻煩。


    經過幾次較勁,趙懷更覺得這老頭焉壞,麵上笑嘻嘻,背地裏下狠手。


    與慕容家主的猜測不同,趙懷不喜慕容一族,跟當初趙忛的事情並無多少幹係,而是慕容族內藏著太多的靈師。


    趙懷曾派馬漢偵查,見識過慕容家靈師死士的厲害,又從趙雲傾那邊聽到一些,結合在一起之後,趙懷看慕容家,就像看到一個縮小版的皇靈院盤踞在瑞山境內。


    趙懷雖有科技樹,但對靈師摸不著看不見,層出不窮的手段,心底十分警惕。


    陸遠濤說世家是沉屙,趙懷卻覺得皇靈院才是真正的痼疾。


    一時間,趙懷的眼角也露出幾分冷意,讓王長吏不由自主的低頭避開。


    這時候趙雲傾忽然求見,王長吏立刻識趣告退。


    趙懷臉色一緩,看著陸池說了句:“剛打瞌睡,便有人送枕頭來了。”


    陸池對趙雲傾有幾分戒備,但此時也說:“想必趙雲傾也恨不得慕容家從世界上消失。”


    趙懷眯了眯眼睛,微微笑了起來。


    第105章 大殺招


    瑞山城的整體布局與京城極為相似, 都是東貴西富,南貧北賤,瑞山王府盤踞在東邊, 隨著趙懷的布局, 演武場和工匠坊的占地也越來越大。


    一路往西, 漸漸的便是世家的聚居地,而慕容世家便占據了其中最大, 最好的一塊地。


    寅時左右,瑞山城便開始變得熱鬧起來,街頭賣朝食的小店鋪子得開始熱鍋, 否則趕不上第一批客人。


    如今的瑞山可不是兩年前的瑞山, 尤其是那些夫妻倆都在工匠坊幹活的人家,哪裏有時間自家做飯, 都是在街頭上解決。


    於是便也催生出一批專程做吃食買賣的。


    不過還有一批人起得比買賣人還要早,他們得摸黑起床,準備好雇主需要的新鮮瓜果等東西, 再在大戶人家廚房開火之前送到。


    老王頭就是做這門買賣的,因為媳婦有一手做豆腐的好手藝, 得到了一位公子的喜歡,老王頭每天往慕容家送一板豆腐。


    可這一天的迎著冷風, 剛走到路口位置便瞧見那邊站著兩個大漢。


    老王頭心頭一跳, 等看清他們穿著的衣裳才鬆了口氣,呼了呼冰冷的手,繼續往前走過去。


    “站住。”


    兩個穿著瑞山王府衣裳的侍衛冷聲喝道:“瑞山王府辦事, 今日禁止出入。”


    老王頭嚇了一跳, 忙道:“兩位侍衛大人, 小民是往慕容家送豆腐的, 這……”


    侍衛掃了眼豆腐,直接說道:“拉回去吧,這幾日都不要再來了。”


    老王頭張了張嘴,有心想問幾句,但見他們臉色凝重又不敢,隻得將豆腐帶了回來。


    一進門,她媳婦瞧見豆腐還在,就問:“怎麽拉回來了,難道那管事的又挑刺嫌不新鮮了?這可是我早晨才做好的!”


    老王頭趕緊關了門,拉著她說:“小聲點。”


    “怎麽了,他們無緣無故的挑刺還不讓人說了?哼,現在瑞山城可是小王爺說了算。”


    老王頭忙將方才的事情說出來,見婆娘若有所思的模樣,又問:“那肯定是瑞山王府的侍衛,我看得真真的,人不認識,但衣裳跟隔壁家小子的一模一樣。”


    原來他們家隔壁有小子進了演武場,所以一瞧見那幾個侍衛的衣裳便認出來了。


    婆娘皺眉道:“怎麽忽然把一條街都圍起來了?難道是他們家出了什麽事情?”


    “那誰知道,我也不敢打聽……哎,今天這豆腐是送不出去了。”老王頭有些苦惱。


    婆娘卻說:“怕什麽,咱家的豆腐好,拉出去叫賣也能賣出去。”


    “最好是他們家倒了大黴,整日裏挑三揀四,買塊豆腐都要拖欠銀兩,我就沒見過這麽摳門的,哼,活該他們家倒黴。”


    往慕容家送菜送米送水的可不少,很快百姓們就發現瑞山怕是要變天了,瑞山王府出動了大量兵力,竟是直接將整條街圍了個水泄不通。


    百姓們議論紛紛,卻少有幫慕容家說話的,反倒是覺得瑞山王府來了人,那肯定是慕容家犯了不得了的事情。


    外麵的人進不去,裏麵的人自然也出不來。


    一整條街住的,也不全是姓慕容的,偶爾也有入贅的,或是一些來投靠的親戚。


    早晨起床發現不能出門,這些旁支末係倒是恐慌了一陣,但很快他們發現雖說不許出門,瑞山王府的人卻並未動粗,暗地裏頓時鬆了口氣。


    也有幾個心思靈活的,在家中說道:“我早說其他世家都低頭了,偏偏家主要一條路走到黑,如今反倒是害了我們。”


    他們卻不知道,在昨夜子時,這條街大部分人還在夢中的時候,戰鬥便已經開始。


    趙懷力求用最快的速度解決此事。


    馬漢率軍攻城,利用趙雲傾提供的秘法打前陣,王昊殿後掃尾,而陸池負責帶著銅鈴搜尋漏網之魚,勢必不讓慕容家走空一人。


    深夜,慕容家主一副穩坐釣魚台的模樣:“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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