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走下來,趙懷突發奇想:“馬統領,咱們倆好久沒練過了,擇日不如撞日,來,下場比劃比劃。”


    馬漢一聽也不拒絕,笑道:“卑職請王爺指教。”


    若有旁人聽了,或許以為馬漢說的是客套話。


    畢竟趙懷年將十六,雖然長得高看著也有肌肉,但臉上的稚嫩藏不住。可馬漢常年軍伍生涯,身高七尺五大三粗,腱子肉上能跑馬,一拳下去能打碎磨盤,他能降服演武場的這一萬人,靠的可不是嘴皮子。


    誰知陸池兩人聽了,紛紛笑道:“馬統領,你可使勁點,別到時候被打趴下,還得麻煩嫂夫人接你回去。”


    馬漢笑道:“你們行你們來,王爺的力氣是普通人能抗住的嗎?”


    一聽這話,陸池和陸遠濤都不說話了。


    趙懷卻興衝衝喊道:“廢話少說,看招。”


    隻聽見一聲風聲,他手持利劍竟能發出破空之聲,速度極快不說,馬漢抗住這一件的手都在發麻,心底暗道小王爺果然是天選之人,這能耐若不是王爺也能成為名將。


    一場對陣酣暢淋漓,趙懷額頭微汗,馬漢卻已經氣喘籲籲,實在是對方的體力好的出奇。


    “王爺,可要換身衣服?”陸池問道,刀劍無眼,趙懷和馬漢都不會動用殺招,但趙懷的衣裳也破了好幾道口子,可見馬漢可沒有手下留情。


    趙懷卻隻覺痛快,笑道:“不必,回去再換。”


    他收起利劍,心底再一次感謝科技樹的存在,要不然當年那個走路都喘氣的孱弱世子,絕不可能變成今日能對戰馬漢的好身手。


    鬆了鬆筋骨,趙懷又將幾個身手好的親衛喚道跟前說了說話,這才離開瑞山營。


    不耐煩坐馬車,隻要不帶圓滾滾,趙懷都是騎馬出行,他喜歡看道路兩旁的風景,尤其是看見被稻穗壓彎了莖稈的稻田,就會覺得心中高興無比。


    “看來今年又是個豐收年。”陸遠濤笑著說道。


    趙懷點頭道:“這一年也辛苦王靈師和李大郎了,等秋收後得好好獎賞才行。”


    農種所那邊一直是李大郎負責,王昊則統籌靈師輔助,糧種優化是積年累月的事情,但一年年下來,瑞山王府出產的糧種已經能秒殺大周所有其他種子,每一年的產出都是驚人數字。


    一行人騎馬進城之後便放慢了速度,即使身為瑞山王,趙懷也沒有絲毫破壞規矩搞特殊的意思。


    相反,他倒是挺樂意下馬慢性,在市集上逛逛。


    陸遠濤見狀,忍不住低聲說了句:“若世間所有上位者,能如王爺這般喜愛體察民情,大周也不會是如今的模樣。”


    陸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反問道:“陸先生好生奇怪,王爺隻有一個,怎麽可能人人都像他。”


    陸遠濤笑了一聲,搖頭道:“也是,王爺是絕無僅有的。”


    誰知他們倆三兩句話的功夫,意外突發,當時他們正路過一個酒家,忽然二樓臨街的窗戶推開,一個女子靠在窗口淒然喊道:“你再過來我就跳下去了。”


    雷鳴電閃之間,一道白色的身影從天而降!


    第120章 伊人


    天上掉下個美人兒, 一般男人會怎麽做,自然是伸手接住英雄救美。


    趙懷不是一般男人,所以在察覺異常的時候,他飛快的倒退一步避開那個位置, 而陸池更是眼疾手快, 手中青龍刀並未出鞘, 卻一伸一接,中間一攔, 既免得女子直接摔破頭, 也能片葉不沾身。


    這一切都發生在片刻之間,陸遠濤到底是文人,等他反應過來,隻瞧見白衣女子倒在地上,陸池並未憐香惜玉,使得她摔成了狗吃屎的姿勢。


    白色的衣裳沾上了塵土, 趴著的姿勢隻能瞧見滿地黑發。


    時間都停頓了一瞬,那女子微微顫抖, 終於抬起一張淒然欲泣的臉,居然隻有額頭磕傷了一分:“公子救我。”


    說著便朝著趙懷的方向爬過去,伸手便要拽住他的裙擺。


    陸池冷酷的擋在中間, 青龍刀鞘抵住女人的肩頭:“有事說事, 不要動手動腳。”


    女子停頓了一瞬, 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看向陸池, 珍珠似的淚珠一串串落下,就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陸池平日最不耐煩別人哭哭啼啼, 但此刻一看, 忽然心跳停頓了一瞬, 語氣竟也柔和幾分:“瑞山是法治嚴明之地,你有冤屈盡管道來。”


    他的聲音少了冰冷,以至於陸遠濤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就在這時候,酒樓裏頭衝出來一個人,原本怒氣衝衝的臉孔在看見趙懷之後頓時變得蒼白,磕磕碰碰的說道:“草民參見瑞山王,王爺,草民並未對她做什麽,這女人在酒樓裏頭賣唱,我原是好心請她唱曲,誰知她進了屋子便哭鬧著要跳樓,草民可沒有碰過她一根手指頭。”


    說完,他怒瞪著女子:“你要不願意唱曲就走,何必鬧著尋死。”


    女子卻渾身顫顫發抖,順勢躲在了陸池伸手,緊緊拽住他的手臂說道:“求公子救我,奴家雖是唱曲的,但向來賣藝不賣身。”


    對麵的男人氣得發抖:“老子什麽時候讓你賣身了……”


    “夠了!”陸池冷喝一聲,皺眉的看向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到底沒有掙脫,隻說,“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你自去衙門投案查明真相。”


    男子似乎很不服氣,但見趙懷就站在陸池身後笑而不語,到底不敢繼續糾纏,暗罵了一句倒黴就轉身走了。


    他一走,那女子終於停止了落淚,隻是眼眶紅彤彤的好不可憐,慘白這臉盈盈拜倒:“多謝三位公子救命之恩。”


    趙懷微微挑眉,隻站在原地淡淡的看著她。


    倒是陸池似乎有些不忍心,問道:“他不敢再找你麻煩,你回家好好休息吧。”


    女子一雙盈盈雙目卻朝著趙懷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趙懷卻像是沒看見似的。


    半晌,見無人問起,女子隻好自己開口道:“奴家嫣兒,自幼與養父唱曲為生,如今養父已死,奴家無家可歸,才落得……”


    未盡之意彰然。


    陸池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的想將她帶回去,但他好歹理智還在,轉頭朝著趙懷看去。


    這一看,陸池微微發熱的腦子卻清冷下來,隻見趙懷雙目清冷,臉色似笑非笑,若是不熟悉的還以為小王爺在笑,但陸池卻知道,這代表趙懷動怒了。


    身為貼身侍衛的素養讓陸池迅速清醒,他身體微微一僵,看著女子的眼神也帶上了探究。


    陸遠濤站在距離女子最遠的位置,忽然笑著問道:“姑娘身世可憐,不知是何方人士?”


    女子淒然一笑:“奴家從小四海為家,哪裏知道自己的根腳。”


    陸遠濤卻說:“一個弱女子求生實屬不易,工匠坊那邊有女工,既然姑娘不想以皮肉生意為生,不如先去工匠坊試試,辛苦是辛苦了一些,但好歹也能糊口。”


    誰知就在這時候,趙懷開口道:“嫣兒姑娘弱質纖纖,哪裏幹得了那些粗活,若是姑娘不在意的話,不如進王府當個丫鬟,有瑞山王府庇護,以後也不會受了委屈。”


    嫣兒雙眼一亮,看著趙懷的眼底滿是感激,盈盈一拜:“嫣兒多謝王爺。”


    於是他們一行人竟是將這個身份不明的白衣女子帶了回去,回府的路上,趙懷和陸池都分外的沉默,隻有陸遠濤看似無意的問了幾個問題。


    但很快,陸遠濤就閉上了嘴,停止了自己的試探。


    在他們的身後,對麵酒樓的包廂內,一個少年郎正往外瞧熱鬧,當看見英雄救美,還要把美人帶回王府的這一幕,撇嘴嗤笑道:“嘖,男人都是好色的。”


    彭虎卻覺得哪裏不對勁,皺眉道:“這女子身份不明,瑞山王怎麽會把她帶回去。”


    七郡主卻嗤笑道:“你瞧那女人長得楚楚可憐,萬一瑞山王就好這一口呢?”


    彭虎搖頭道:“瑞山王絕不是這等淺薄之人。”


    七郡主心底冷哼一聲,暗道男人哪有不好色的,即使她親爹蒙王不也如此,幾個哥哥都是家中妻妾一大堆,她從小見識的多了。


    不過七郡主並未跟彭虎爭論,反倒是說:“瑞山王瞧著是瘦了些,但麵色紅潤還能騎馬,看著可不像是會生病的,他這些年是怎麽騙過朝廷的?”


    彭虎笑著解釋道:“朝廷派來的靈師和太醫,自從進了瑞山王府就再也沒有出來過,為首的徐靈師早在踏入瑞山之前就被毒蛇咬中,中毒身亡。”


    “聽聞剩下的這幾人都嚇壞了,往京城送的文書都是瑞山王府的長吏代筆,如何說都是瑞山王說了算。”


    七郡主微微挑眉,奇怪問道:“就算如此,朝廷難道就不懷疑,沒有再派人暗地裏打聽?”


    彭虎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這就是瑞山王的厲害之處,不管朝廷派來多少人,都未能將瑞山的消息帶離瑞山境。”


    七郡主聽了也心生佩服,但還是說道:“哼,厲害是厲害,但好色也是好色。”


    虧她方才瞧見了趙懷,還覺得他長得分外帥氣,比爹爹和哥哥們都好看。


    另一頭,趙懷已經將嫣兒交給了翠玉,還特意吩咐道:“嫣兒姑娘今日受到了驚嚇,你安排一間屋子讓她好好歇息。”


    嫣兒自然又是一番盈盈道謝。


    等人走遠了,趙懷的臉色才終於陰沉下來。


    陸遠濤皺眉看向陸池,口中有幾分打趣的意思:“陸侍衛,方才你怎麽回事兒,為什麽忽然為那女子出頭,莫不是老房子著火了?”


    陸池臉色也陰沉的很,他擰緊了眉頭瞪了陸遠濤一眼,才道:“殿下,這女人不對勁。”


    “方才一開始,屬下明明心中懷疑,覺得她出現的太巧合,但不知為何看到她的眼睛,忽然就覺得她柔弱可憐,忍不住想為她打抱不平。”


    陸遠濤挑眉笑道:“難道就不能是你自己看中了人家美色?”


    陸池瞪著他道:“陸某心有所屬,再者,當時王爺還在,我怎麽會分不清輕重。”


    陸池向來以保護趙懷為己任,陪伴趙懷出去的時候,從來沒有事情能夠讓他分心,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卻做到了,讓陸池自責的同時又有些不安。


    陸遠濤也不再嘲笑他,若有所思的說道:“回來的路上,屬下原本想試試她的深淺,但問了幾句之後也發覺有些不對勁。”


    “明明她的回答錯漏百出,但屬下當時聽著,心底卻覺得應該相信她。”


    “當時屬下還以為自己憐香惜玉,如今聽了陸侍衛的話才察覺不對勁。”


    陸池皺眉道:“怎麽會這樣,難道天底下還有人能控製別人的心緒不成?”


    陸遠濤卻看向懷中的銅鈴,搖頭道:“難道她是靈師?可也不對,方才銅鈴分明沒動靜。”


    趙雲傾琢磨出來的這個警報器,可是從未發生過錯誤,也為趙懷等人避開了許多危險。


    旁人眼中不可捉摸的靈師,到了瑞山境內卻假裝不得,如同警報器一樣顯眼。


    趙懷看著他們,坐下來喝了一口茶,才笑著說道:“不是銅鈴失效了,是它響了,你們卻沒注意到。”


    雙陸的臉色都是一變:“這怎麽可能?”


    銅鈴掛在他們的腰間,都是貼身帶著,震動起來不可能察覺不到。


    趙懷卻說:“在那個女子掉下來的時候,這銅鈴就開始響,隻是她身上有一種特殊的能力,讓你們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忽略了銅鈴的動靜。”


    “世間竟有這般奇異的能力?”陸遠濤驚訝道。


    靈師的能力早已大不如前,而在瑞山,靈師地位也不算尊崇,以至於陸遠濤也慢慢忘記靈師的手段有多麽的厲害。


    “既然如此,此女子來路不明,恐怕是衝著王爺來的,就是不知來自何方。”


    趙懷露出一絲冷笑:“無論是誰派來的,這些鬼魅手段都對本王無用。”


    若不是他身懷科技樹,今天恐怕也發現不了異常,就跟陸池似的真以為自己對一個陌生女人動了心,然後一點一點淪陷其中。


    陸池眼底也閃過一絲冷意:“殿下,請允卑職了結了她。”


    趙懷卻笑了起來:“了結?陸侍衛,不要動不動就殺人,太粗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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