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山王。”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曹錯臉色大變,等見到使者,他冷笑道:“瑞山王好大的膽子,竟還敢派人入京。”


    使者微微笑道:“瑞山王行的端做的正,無愧於田地,有何不敢?”


    “你就不怕本官上報陛下?”


    “曹大人這麽做,無異於自斷生路。”


    曹錯冷笑起來:“胡言亂語,趙懷不入京勤王,反倒汙蔑陛下,可見早就心存反意,如今他已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本官若與他沆瀣一氣,才是自斷生路。”


    “是非功過自在人心,天底下的事情,也不是任由皇帝一張嘴便可顛倒黑白。”


    曹錯眯了眯眼睛,趙懷將皇帝與蠻族勾結突襲瑞山的事情傳得到處都是,皇帝又在朝堂上痛罵趙懷叛國逆賊,他身為京城指揮使自然知道真相。


    可真相是什麽,無足輕重。


    曹錯冷笑一聲,隻說道:“你今日前來,總不會是為瑞山王道不平?”


    使者笑著說道:“曹大人難道還不知已經大難臨頭?”


    “周帝殘虐不仁、暴戾成性,論私豪橫跋扈、驕奢淫逸,論公嫉賢妒能、濫用奸佞,這倒也罷了,如今看來,他竟是連先帝心腹也一個都容不下。”


    “曹大人難道不知,墳林坑殺想要對付的可還有你這一份。”


    “隻是不知逃過了這次,還能不能逃過第二次。”


    “曹大人,一個時時刻刻想要你性命的皇帝,真的值得你忠誠守護嗎?”


    “其實王爺與大人同是天涯淪落人,王爺從未有不臣之心,皇帝卻不依不饒,王爺如今奮起反抗也是被逼無奈啊……”


    “正因為如此,王爺才不舍曹大人這般良才落到淒慘下場,特意前來提醒。”


    “大人,可能體會王爺苦心?”


    一句句誅心之語,讓曹錯的心一點點開始失衡,雙眼之中閃爍著猶豫不定。


    而很快,皇帝的一道命令,便讓曹錯下定了決心。


    【奉天成運皇帝,詔曰:京城指揮使曹錯率軍趕赴墳林,追擊蠻軍。】


    接下命令的曹錯咬碎了牙根,一掌擊碎了石桌:“欺人太甚!”


    他已經抱病不出心有退意,皇帝卻還不放過他,墳林是什麽地方,皇靈院那群靈師可還都留在那裏,這跟讓他去送死有什麽區別。


    曹錯眼底閃動著怒火,忽然冷笑起來:“好,這可是你逼我的。”


    曹錯心底認定了皇帝有心加害,讓他去墳林送死,卻不知這也是皇帝的無奈之舉。


    若按照周帝的計劃,瑞山王趙懷就該死在長嶺馬道伏擊中,但誰想到趙懷沒死,他的老丈人兼親信鎮國將軍反倒是送了命。


    於是才有了瑞山王率軍回援,甚至還將蠻族大軍殺得精光,連蠻族大皇子都被俘虜了。


    幸虧墳林那邊還算順利,皇靈院那老不死的還算有幾分本事,不枉他將皇子公主都送了過去,一日星隕,蒙王與蠻族都元氣大傷。


    一石二鳥,終歸沒有一箭三雕來的痛快。


    皇帝還想乘勝追擊,這時候才發現情況不好,國庫空虛先不提,各方指揮使眼見墳林慘案,竟敢抗旨不尊,故意拖拉就是不進京。


    偏偏皇靈院的人一直停留在墳林沒回來,皇帝連發好幾封信都沒有回應,讓他忍不住擔心起是不是出事了。


    皇帝有心派人查看,卻又差使不動那些裝傻充愣就是不進京的指揮使,心中又氣又惱。


    如此一來,皇帝手中一時沒有了可用大軍,這才想起了被閑置的曹錯。


    在皇帝看來,他願意給曹錯繼續帶兵的機會,那是天大的恩賜,畢竟曹錯出生平民,若不是他們父子倆的看重哪裏會有今日。


    皇帝高高在上,哪裏想過曹錯也有反噬之日。


    皇帝所謂的機會,在曹錯的眼中就是催命符!


    另有趙懷在暗地裏推波助瀾,大肆宣揚皇帝心狠手辣,誅殺忠臣的行徑,將墳林慘案大書特書,以至於各地指揮使都被嚇得膽戰心驚,不敢入京。


    於是便有了曹錯率軍出發之後,不但沒去墳林,卻轉道去了家鄉淮北,以淮北土匪橫行受阻為由,直接停在了這個地方!


    明眼人都知道曹錯的打算,奈何他就是不走,如此恐懼皇帝之舉,倒是將趙懷宣揚的罪行都坐實了,畢竟誰能比京城指揮使更知道朝廷的底細。


    宮中皇帝氣得當庭咒罵,看著低頭沉默的文武百官,皇帝這才猛然驚醒過來,墳林坑殺不但沒讓他坐穩皇位,反倒是將他推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皇帝陰沉著臉退朝,轉身就去了皇靈院。


    皇靈院建造在最為寬闊宏偉的地方,按理來說日曬充足,該是溫暖的所在。


    但皇帝一走進院子便冷得打了個哆嗦,他皺著眉頭,徑直穿過院子來到一個祠堂。


    祠堂裏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即使是皇帝也露出幾分不適,尤其是想到這些血腥味的來源他心底更加難堪,捂著口鼻走到靈位之前。


    一咬牙,皇帝咬破手指尖,將血滴落在靈位前的一尊小銅像上。


    許久,銅像微微泛著紅光:“何事?”


    即使明知對方看不到自己,皇帝也低頭表示尊敬:“老祖宗,您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嗯?”


    “侄孫不是故意打擾老祖宗清修,隻是最近朝堂不穩,瑞山王與蒙王自立造反,各地指揮使也不聽話入京勤王,侄孫盼著老祖宗回來主持大局。”


    誰知那頭隻是嗤笑:“廢物!”


    皇帝露出幾分難堪。


    下一刻,另一頭傳來生意:“想坐穩皇位,就多送幾個小輩過來。”


    紅色霧氣迅速消失,根本沒給皇帝再說話的機會。


    皇帝臉色陰沉無比,陰狠的盯著那尊小像,半晌卻又狠下心來,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其他人死,總比他這個皇帝死了要好。


    小輩?現在哪裏還有小輩。


    皇帝猛然想起皇後和消失的嫡子,眼底閃過一絲狠辣:“先把旁支送過去,若還不夠,就得找找那孩子藏在了哪裏!皇後……換一個就是了。”


    在皇帝眼中,皇靈院便是無所不能,連蠻族和蒙王都能以星隕來解決。


    殊不知千裏之外,墳林殺地,紅衣靈師剛掐斷通信,便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隻見他落座在黑紅色的血霧之中,如有人瞧見他此刻的模樣,定然會大吃一驚。


    墳林坑殺一事後,濃重的怨氣將周圍的生靈絞殺一空,成了絕境,可現在墳林最核心的地方居然坐著一個男人。


    紅衣男人看著不過二十出頭,與皇帝有幾分相似,正是與他爭奪皇位二十餘年的三皇子。


    三皇子也是養尊處優的人物,此刻白皙的肌膚上卻爬滿了黑色的紋路,帶著不詳之氣。


    他擦去嘴角血漬,眼底滿是冷意:“趙鴻、趙懷,你們害我好苦。”


    若知道趙鴻為子孫留下此等厲害招式,那一日他一定不會托大動手,害得當場反噬不說,當時的那具軀殼立刻不能用了。


    他不得不換成了三皇子的這一具身體才勉強支撐下來,但先是反噬,後又換身,沒等修養好又有蒙王派人火燒皇靈院,害得他傷上加傷。


    更可恨的是,趙鴻留下的那一道傷口反反複複,竟是一直沒痊愈。


    直到這一刻,男人才懊悔不聽組訓,他不該自視甚高,不把瑞山放在眼中,忘了趙鴻當年的威風赫赫。


    如今後悔也遲了,他想盡辦法,卻還有一道傷糾纏著他,吞噬著他的靈力,讓他一日日虛弱下去,可以預料,若不能完全根治,他遲早都得死。


    苟活多年,男人最怕的就是死。


    皇帝以為皇靈院出手坑殺,是為了大周,殊不知這一切都隻是男人的計劃。


    他要的是二十萬大軍的怨氣,以怨氣入體來徹底解決趙鴻的殘留的靈力。


    至於皇帝死活與他何幹?


    等靈力恢複那一刻,便是他前往瑞山,取趙懷小兒項上人頭那一日。


    瑞山王府。


    趙懷靠在圓滾滾身上,正在翻閱各地送回來的消息。


    周帝瘋狂,各地混亂,蠻族退兵看似大周獲得了勝利,可墳林坑殺慘案至今無人敢提,蒙王更是直接豎起反旗。


    蒙王帶頭,早已對周帝心懷不滿的各地指揮使或按兵不動,或自行稱王,身為京城指揮使的曹錯盤踞淮北,抗旨不尊,為這場大亂鬥正是拉開序幕。


    天下四分五裂,民怨四起,瑞山以銳不可擋的勢頭攻占了包含徐洲、魯源,繼而將西南半側收入囊中。


    瑞山軍依舊被稱為瑞山軍,卻在意不是龜縮在瑞山不出的親衛營。


    連日征戰,內憂外患,趙懷即使年輕,臉上也難□□露出幾分疲倦,捏了捏眉心合上了冊子。


    陸遠濤為他倒了一杯茶熱茶,笑著說道:“平川已定,瑞山軍可修整不發,王爺不妨放下公務,休息幾日。”


    趙懷挑眉,笑著說道:“難得陸先生勸本王休息。”


    這話從陸池口中說出來正常,但陸遠濤是誰,是個恨不得整天撲在政務上的工作狂。


    陸遠濤無奈一笑,說:“屬下要是再不勸著些,讓王爺累壞了身子,恐怕太妃娘娘便要拿著大刀追著我砍殺了。”


    這一次瑞山的擴張戰中,瑞山太妃率領的女兵可大出風頭,被稱為紅英軍。


    自家親娘的赫赫威名傳遍瑞山,趙懷引以為豪,聽見這話便笑:“陸先生還會怕母妃不成?”


    “太妃娘娘講理,可屬下家中那婆娘卻凶悍的很,是個不講理的。”陸遠濤無奈說道。


    時至今日,趙懷依舊覺得很神奇,陸遠濤這般智多近妖的厲害角色,回到家中居然也怕老婆,大約正因為如此,趙懷心底覺得陸遠濤更親近了一些。


    聽他這麽說,趙懷索性放下冊子,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既然如此,陸先生陪本王出去走走。”


    陸遠濤自然不會反對。


    平川一地就在瑞山之側,卻是截然不同的地勢,相比起來耕地更多,按理來說也該更為繁華才是。


    但趙懷第一次出門的時候,看見的卻是滿目瘡痍。


    道路兩旁好好的良田,如今卻雜草叢生,一片荒涼。


    趙懷看著忍不住皺起眉頭,轉頭問道:“這是怎麽回事兒?莫非是平川百姓聽聞瑞山軍來襲,所以放棄土地逃離故土了?”


    陸遠濤搖了搖頭:“殿下有所不知,平川一地賦稅極重,除去朝廷設下的賦稅之外,當地百姓還要向父母官和本村靈師納稅,故而一季下來,一塊田地的產出還補不上種子錢,百姓隻能另謀生路。”


    “向靈師納稅?還有這種做法?”趙懷驚訝問道。


    陸池在旁說道:“不隻是平川,大周各地多有這種習俗。”


    趙懷眯了眯眼睛,倒是忽然想起這確實是從前朝遺留下來的陋習,那時候靈師地位更加崇高,靈師會庇護本地無靈者,而無靈者有供養靈師的義務。


    當年大周□□揭竿而起,其中也有苛捐雜稅越來越多,以至於連小世家都活得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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