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快到來不及反應,一切都是,昨夜重現。


    她和他,在繁星點綴的夜裏,再度燃燒彼此,將最赤誠的自己毫無保留地交付給對方。


    就像多年前一樣,他承諾她,別哭,前方一定有路。


    多年後,他們又在交叉的路口相遇,也要用同樣一場身體儀式,虔誠地用吻告訴對方:你看吧,真的有路,我沒有騙你,我就在路的這頭等著你。


    上次有了晴天,這一次顧淮遠本也不想做什麽措施,再要個小東西也好,不過陸兮顯然比他清醒一些,她喝了酒,最近身體也總會疲憊,沒有調理過不敢隨便懷。


    “你體力不如從前了。”


    他靠在床頭吞雲吐霧,微眯的眉眼隱在煙霧中,屬於男人的貪婪一旦得到滿足,舉手投足都是能讓女人腿軟的荷爾蒙誘惑。


    “說得好像你比從前更好一樣。”


    陸兮累壞了,打了個哈欠,把玉白的臉埋在枕間,嫣紅的唇嘟嘟囔囔:“頂多就是持平嘛。”


    顧淮遠吸了兩口,過了把煙癮後就掐了煙蒂,湊過去捉弄正在閉眼假寐的她:“你是逼我創紀錄了?”


    觸手可及是羊脂玉一般的滑膩。


    他啞著聲:“我拚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再拚?嗬,再拚就精盡人亡了。”陸兮要他省點力氣,瞄了眼時間,打著哈欠坐起來,“太晚了,女兒在家等著呢,走吧。”


    兩個人想做點私密的事,還得跑回望熙壹號,顧淮遠有點煩惱,不知道該怎麽說動陸兮:“兮,我知道你不想改變生活現狀,不過為了咱們一家人住得舒服,還是搬過來吧,這套房子小是小了點,住五口人也夠,先住個一年過渡,另一套大的我已經找人在裝修了,住這裏我們上班都方便,我公司就在對麵,家裏老人也隨時照顧得到,你現在租的那套房子,采光不怎麽樣,一年四季曬不到太陽,你媽又一天到晚躺著,曬不到太陽對她情緒沒有好處。”


    他知道她媽一直是她最在乎的人,果然這個理由一出口,陸兮的態度明顯鬆動。


    說起采光她就有一肚子的憤懣:“當時就是看中這套房子采光好我才租下來的,誰知道租下來沒多久前麵就開始蓋高樓,不但吵,還被遮得整天沒陽光,我早想退租了,我媽覺得浪費錢,攔著我不讓退。”


    “搬家的事,姿言其實已經幫你勸過我了,我會好好考慮的。”她套上裙子,利落地紮了個馬尾辮。


    顧淮遠下床,床單滑下,露出他塊狀分明的巧克力腹肌,他望著兩人落地窗上貼合的倒影,在她背後摟住她


    “以後不要在我麵前穿這種裙子。”


    “我隻會更想把它剝下來。”


    —


    老吳已下班,顧淮遠自己開車,陸兮便提起丁黎今天來過,自然是陰陽怪氣,以前開口閉口弗蘭不配她sg,現在竟然破天荒邀請弗蘭入駐,也不知道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丁家現在的麻煩不小。銀行收縮信貸,以前能貸的項目,現在都不放款了,丁家的資金鏈壓力很大。”顧淮遠在紅燈前停下,“你以為丁黎是找你麻煩?我看不見得,她是來討好你的。”


    陸兮困惑:“我不明白。”


    “sg是丁家的優質資產,我看丁璿是想把sg剝離出來,從法律上脫離母公司的債務牽扯。她需要本地商界的支持背書,好和她爸開口談判,推測下來,應該就是這麽簡單。”


    “所以她想從我這裏下手?天哪,她以為我是誰?”


    陸兮吃驚不小,她並不認為自己可以影響顧淮遠的決策,兩人私底下從不談工作,已經是共識。


    “奇怪什麽,也不想想你是顧淮遠的誰。”


    顧淮遠趁著停車,看著貓咪一樣慵懶蜷在副駕上的她,“不過比起顧淮遠的女人,我倒更想做陸兮的男人,前有宋醫生,後有許助理,還有個從未謀麵的前夫,我做陸兮的男人,真是每天都做得擔驚受怕。”


    “這說明這麽多年過去,我已經是更好的我了。”


    “除了你,也有別人,看到這樣更好的我。”


    陸兮微笑裏都是自信:“社會上總有這樣的說法,女人生完孩子、甚至離異,就貶值了,我希望越來越多的女性不要被這樣的輿論誤導,就算到四十、五十歲,家庭之外,我們也可以有發熱發光的地方,如果把女人比作一顆珍珠,那離過婚、生過孩子,隻會讓這顆珍珠更加閃亮。”


    “我就是那顆更亮的珍珠。顧淮遠,你得到她了,你多幸運。”她豪邁抬手,眼睛晶晶亮,朝他燦然地笑。


    這是她酒後的女性宣言,顧淮遠聽在耳裏,有點想笑,但願意配合她。


    就如同她說的,他是有多幸運,才能做那個細心收藏珍珠的男人。


    她曾經為了讓他不要蒙塵,帶著“想讓他盡情發光發熱”的單純想法,下決心與他分開,到今天,她想要發光發熱,他也不應該阻攔。


    “老天保佑,遺落的珍珠好幾年沒被人撿走,看來我這幾年的慈善沒有白做。”他也淡笑。


    車裏氣氛很好,直到一通久違的號碼出現在陸兮的手機屏幕上。


    竟然是葉持。


    陸兮原本晶亮的眼頓時躲躲閃閃,在接和不接之中徘徊不定,但轉念一想,葉持跟她也有好幾個月沒聯係了,平時大家互不打攪,上一次微信聯係還是他索要晴天的近照,想看看小姑娘現在長什麽樣了。


    他光明磊落,那她也不應該刻意地疏遠,畢竟他對她,從來都是善意大過於利用。


    她瞥了顧淮遠一眼,顧淮遠很快也覺察到不對勁。


    “誰?”


    “葉持。”


    聽到這名字,顧淮遠臉上的笑意全數消失,但還是大度地說,“接吧,不就是前夫嗎?沒什麽大不了的,我能承受。”


    於是陸兮接通,親親熱熱喊了聲“葉持”。


    她身旁,說好能承受的男人,臉驀地又沉了一分。


    葉持溫潤的聲音傳來:“小兮,很久沒聯係你了,最近好嗎?”


    “我很好,你呢?”


    “還湊合,前一陣子和傑夫背包旅行,在國外待了一段時間,沒怎麽聯係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你們過得開心自在就好,傑夫現在好嗎?”


    葉持在電話那頭默了片刻才發出聲音,語氣帶著隻有陸兮才懂的沉重:“不太好,一直在反複。”


    “哦,是嗎?”


    陸兮想起那個氣質陰鬱、整天沉默寡言的瘦弱男人,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葉持,隻好語言貧瘠地安慰,“多陪陪他,總是沒錯的。”


    “我也是這樣想的,對了,晴天好嗎?這小家夥,該不會忘了我這個幹爸爸吧?”


    陸兮不忍心告訴他真話,真相是晴天還真的快忘了她有個幹爸爸了,誰讓葉持,眼裏有更重要的愛人,幾個月才想起來聯係她們母女倆一次呢。


    “沒忘,不過也快了。”她一邊開著玩笑,一邊偷瞄身邊男人的反應,鼓起勇氣對那邊人說,“葉持,我遇到晴天的爸爸了,現在我就和他在一起。”


    果不其然,她這話一出口,鄰座的男人糾結的眉目舒展開一些。


    “哦,是嗎?”葉持吃了一驚,但第一反應是為她高興,“難怪晴天忘記我這個幹爸爸了,有了親爸爸,幹爸爸隻能靠邊了。”


    “小兮,這是我這段時間聽到的最好的消息,我真的很為你高興。”葉持還是一如既往的真誠。


    她和葉持又聊了幾句,葉持才道出今天打來的目的:“小兮,我接到葉涼朋友的電話了,聽說她這段時間給你惹來不少麻煩,甚至做了很多荒唐事,我很震驚,你居然連一個字都沒有透露給我,每次問你,你都說很好。我真的內疚,是我這個做哥哥的沒有管教好她,這麽多年,因為我,你承受了來自於她和我家人的中傷,我沒有保護好你,而你卻一直忍辱負重守護我的秘密,我和傑夫,我們都欠你一聲對不起。”


    “葉持,說這些做什麽,你也為我和晴天做了很多,沒有你,就沒有我們母女倆的今天……”


    陸兮呐呐的不知所措,一邊不安地看向身邊的男人。


    他已經將車停在路邊,很安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狹小封閉的車廂,手機漏出來的聲音,他應該多多少少聽到了一些,或許,也有了自己的揣測。


    陸兮知道,她還欠他最後一個解釋,他一直在等,等她有一天開誠布公。


    之前她一直開不了口,現在葉持的這一通電話,顯然讓她開誠布公的時間提前了。


    “小兮,你總是這樣善良,更讓我慚愧,葉涼這個脾氣,我當初還托你照拂她,我現在很難過,自己的妹妹沒管好,還強人所難,我……”


    “好了葉持,都過去了不是嗎?”陸兮不想再繼續這樣無休止的對話,她和葉持,誰欠誰多一些,真要深究,是扯不清楚的。


    她做事但求無愧於心,葉持的人情,他給她機會還,那她就會盡力還掉一些,當時咬咬牙,也就過去了。


    葉持不說話,過會兒才再開腔:“小兮,我近期會上來a市一趟,到時我們見一麵。”


    他要來,陸兮自然是歡迎的,算了算,她和葉持也半年多沒見了,上一次離別還在落葉紛飛的深秋,他開車送她全家到機場,擁抱了她一下,說:“小兮,我們應該會很快見麵的,後會有期。”


    沒想到再次見麵,即將迎來炎炎夏日。


    “好,歡迎,告訴我時間,我去機場接你。”陸兮笑著掛了電話。


    車廂裏萬籟俱靜,隻有路旁疾馳的車子,咆哮而過的噪聲。


    陸兮目視前方,等著身邊抽煙的男人,慢慢走出情緒。


    一根煙抽完,顧淮遠也終於整理完畢,朝她欲言又止地看過來:“他的性取向……”


    “對。”陸兮不等他說下去,很肯定地點頭,“你猜的,一點沒錯。”


    “草。”顧淮遠猛拍了一下方向盤,大罵出聲。


    他的情緒看上去很不穩定,漆黑的眼中有激烈的情緒在碰撞,陸兮擔憂的看著他,直到眼睜睜看他突然撞開車門,大步流星地越過車頭,霍得打開她這邊的車門。


    疾風灌進來,他將有些懵圈的她,毫不憐香惜玉地從車裏拽了出來。


    然後,雙臂襲來,他在崩潰的前一秒,將她抱在了懷裏。


    第47章 值得


    他們在馬路邊緊緊相擁在一起。


    顧淮遠壓抑著痛苦一遍遍在她耳邊問:“值得嗎?真的值得嗎……”


    陸兮感覺到頸上一片濕意,他竟然哭了,隻因為聽說她當年這樣委屈自己。


    他心疼她,她何嚐不是呢?知道他一旦知曉真相,短時間一定會難以承受,所以掖著藏著不開口,即便他幾次提到葉持都是好奇,很想要知道那幾年她是怎麽過來的。


    現在真相揭曉,他果然受不了,一個快三十歲的大男人在路邊失態流淚,說出去別人可能都不信,這是他顧淮遠會做的事。


    陸兮眼眶也有些濕潤了,但始終眼淚沒有滑落,磨難已經過去,他們也再重逢,應該高興才對。


    她也想比他更堅強。


    “沒有什麽值不值得。”她眼底有淚光,卻笑著拍他肩膀,“當時隻想要解決問題,能解決,就值得我去做。”


    這就是她的做事風格,一旦決定勇往直前,就不再問對錯,時間總會給她答案。


    顧淮遠緩了緩情緒,放開她,兩人濕漉漉的眼睛對上,都在對方眼眸裏看到時間改變不了的赤誠。


    他擦去她眼角的液體:“陸兮,你真是個瘋子。”


    陸兮也抬起雙手拭去他的眼淚:“顧淮遠,你現在哭得像個傻子。”


    整個人再度被他攬進了懷裏,他的胸膛溫暖,在這個深夜,願意做她的歸宿。


    “我不會再傻,你也不要再瘋。”他在她耳畔說話,也在她心上刻下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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