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陸庭斟會不會等,也或者,兩個人一旦分開,需要對方的程度就會急速下降。


    至少她是這麽認為的。


    這一覺睡得神清氣爽,蘇別予在第二天上午給言毅打了通電話,她實在是沒辦法,做飯這項技能就能逼死她。


    言毅來的快,跟準備好了一樣,沒在家吃,帶她去了以前喜歡的餐廳,兩個人邊吃邊聊,言毅這才重拾舊話,問她這件事到底想怎麽解決。


    蘇別予把嘴角醬汁擦淨,慫了下肩,“我去試著跟她談談,總之一個宗旨,用陸庭斟的臉來走花路就不行,實在不行我也有別的辦法。”


    打官司或者在業內讓事情發酵,對她來講確實有難度,但蘇瑞那邊應該可以派上用場。


    言毅其實不覺得這麽解決是最好的辦法,用時太長官司打個一年半載,對方該享有的紅利都享的差不多了,那就算最後勝訴又有什麽意義。


    最好的辦法其實是陸庭斟出麵,由蘇別予牽頭給自己做個私人畫展,這樣一來正主真人都來了,圈內風向自然會變。你再跟人家撕逼,也有更多的底氣。


    不過看蘇別予現在的樣子,並不像舍得把某人牽扯進來的態度,所以這個提議言毅壓根沒提。


    蘇別予連著幾天毫無動靜,安心過著自己的小日子,跟陸庭斟的聯係也僅限於每天的早安晚安,她一直在等對方先耐不住性子主動聯係自己。


    印象中,梁璃不是個有主見的性格,不然她也不會把畫隨便送給她,她當時的臉上一臉的與世無爭好好學習,還跟她說了家裏困難的私密事,蘇別予以為她是想跟自己交朋友,再加上對自己還愛著陸庭斟一事覺得苦惱,這才有了之後的麻煩。


    三天後中午,她收到梁璃發來的消息,問她有沒有時間可以出來見一麵。


    等了幾天,蘇別予都要等的不耐煩了,當場應下赴約的時間地點,她稍微打扮了下,不算正式,隻是擦了個很顯氣場的口紅去赴約,隔著玻璃,她看到裏邊的女人穿著素色的連衣裙,隻是寬大的衣服款式也遮不住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隨後蘇別予入座,沒有寒暄,直入主題,“那幅畫算是份禮物,你拿別人的作品去求名,這應該叫竊取別人勞動成果吧?我們都讀過書,做人的基本道德還是該有的,你說是麽。”


    梁璃沒說話,手掌貼在小腹上,跟她說起自己的遭遇,“我跟你不一樣,我們雖然在一個大學念同一個專業,可是你的生活是被你自己掌控的,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這種人,為了一點小錢就把自己的子宮賣給了別人,當人家的附屬品。”


    那個男人喜不喜歡她,其實真沒那麽重要。


    蘇別予覺得自己被道德綁架了,敢情她有錢是她的錯?


    “你說這些,是想說什麽?陳我還能好好說話的時候,咱們就好好把事情解決不好嗎。你這次的offer作廢,正式給我道歉,你以後還能跟你現在的男朋友在一起。”


    梁璃苦笑了聲,“要不是因為我意外懷孕,我可能隻是他前女友的其中一個。”


    兩個女人互相看著。


    梁璃說出實情,“我必須讓自己進去,這樣他家裏才會接受我,這是塊敲門磚。”


    蘇別予喟歎了聲,“那就別怪我不講道德,把實情告訴你男朋友了,學校裏玩的好的人互相都認識,你為什麽會覺得我不會認識你男朋友?”


    再不濟,轉幾個彎也就認識了。


    她忽然想到,也是因為蘇瑞她才有了良好的家室跟底氣,在某一層麵講,她並不怕梁璃魚死網破,她沒有一丁點戰鬥力,隻是…因為那幅畫裏的人是陸庭斟,她不想讓畫沾上這麽肮髒的作用。


    第58章 耍賴。


    很顯然, 梁璃的表情就此說明她沒料到蘇別予會這麽的不近人情,畢竟她身懷有孕,未來婆婆對她另眼相看,而她也因此踏入了半腳豪門。


    蘇別予先行離開, 她連杯飲料都沒喝就走, 出了外邊, 街上行人此之前多了些, 她望著對麵某家畫廊陷入沉思,她好像從來都沒有把自己的作品拿出來曬曬。


    她走去敲門, 店主不巧出去了,她留了電話發了消息給對方,詢問私人借租場地辦畫展的價格, 發完消息,她接到蘇瑞的越洋電話,這通電話備注的名稱太陌生,“爸爸”兩個字讓她陷入沉思,手機依然不停震動,她接通,蘇瑞質問聲音傳來:“你有困難為什麽不告訴家裏, 要不是你付敏阿姨從小卓那兒聽來的,還不知道你遇到什麽糟心事。”


    蘇瑞連生氣的聲音聽著都是溫厚的,隻是如果她選擇性的忽略他在咳嗽的話, 她已經忘了上次跟父親通話是什麽時候, 她每次過去他都不在,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躲著,但付敏每次都拿禮物給她,又問她錢夠不夠花。


    父母之心, 她現在多少可以理解一部分。


    蘇瑞年紀見長,心裏期盼著兒女常回來,他賺的錢夠一家人活個幾輩子,但蘇別予有意無意的疏遠就跟讓他揪心。


    他就這麽一個親生女兒,兩個大人離婚跟孩子沒有關係,他對女兒的喜愛沒有減少一分。


    蘇瑞:“你說話。別覺得不說話就能過去。”


    蘇別予忽然喊她:“爸,那你覺得我該怎麽辦。”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把蘇瑞喊蒙了,蘇瑞隔了半晌,才生硬道,“現在知道問我了,先回家,爸爸給你出主意,反正不能讓你受委屈就是。”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回哪?我在國外呢。”


    “我知道,我跟你付敏阿姨在你公寓。”


    蘇別予倒吸一口冷氣,隻覺得空氣入肺跟吃了薄荷糖一般清亮,涼的她跟沒穿衣服一般。


    沒有意外的快樂,隻是好奇,百年不來一趟的夫妻倆到底搞什麽名堂。


    -


    她跟蘇瑞長久不見,其實沒什麽大的矛盾,父母離婚對她來講傷害沒那麽大,相較之下她更相當於有了兩個家庭,還白白撈著一個哥哥和一個弟弟,她對父親的印象一直都是值得信任的,小時候也有過跟著他身後當小尾巴的階段,不過蘇瑞工作太忙了,放家人鴿子是常事,久而久之她也習慣了,但與此同時她也感激蘇瑞給她帶來了這麽優質的生活條件。


    車停在公寓旁,蘇別予付錢下車,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蘇瑞現在就在她的房子裏,她還有種激動的小心情。


    真是怪沒出息。


    站在自家公寓門口,門上還掛著言毅給她掛的毛絨小掛件,她拿手撥弄了下,沒等她輸入密碼,裏邊人搶先一步把門打開,付敏溫柔站在門口衝她笑笑,“回來了,快進來。”


    蘇別予換好鞋才進去,怎麽跟蘇瑞溝通這件事不是問題,可付敏在,她多少得給他留點麵子,總不好吵起來,算了,她大人不記小人過,多忍忍就是。


    可是,裏邊三個人齊齊望過來的時候,她卻跟個犯了錯的小姑娘一樣傻呆呆站在正中間,似乎在說,你們三個誰先開口?


    陸庭斟明顯是經過長時間坐飛機累得,下巴上胡子都冒出來了,襯衣皺著,一點兒都不想他平時做派,蘇別予眨眨眼看他半天,然後人不自覺地往蘇瑞那邊靠。


    陸庭斟心底好笑,還知道怕。


    她先把陸庭斟放一邊,又問蘇瑞怎麽會忽然過來。


    老父親看她一眼,跟她簡單說了來龍去脈。


    她的煩心事在學校裏傳的很大,而其中有幾個是溫祁的鐵瓷,把這事當笑話一樣跟他講了,溫祁聽了去找蘇別予,她沒接他電話,溫祁那傻小子隻能去找陸庭斟求助,而付敏是從成卓那兒知道的,一來二去,三個人在機場碰頭,坐了同一班飛機過來。


    蘇別予沒把陸庭斟正式領回家,但這些事蘇瑞卻不見得不知道,畢竟方念早就來刺激過他。


    蘇瑞:“這事你想好怎麽打算了沒,爸爸的意思是你不用插手,我這邊有熟悉的律師能搞定。”


    誰也別想欺負她。


    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更何況蘇別予還沒向他求助過,蘇瑞的父親人格一旦上線,就勢必想做出點花來給女兒證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她不是總說,一直拚工作沒用嗎。


    可等遇到事的時候,你不在高位誰會來理你。那句話怎麽說的,大意是,你有人有錢的時候,看哪個人都覺得是天真善良的。


    蘇別予一開始沒吭聲,後來才小聲跟他說:“我打算辦個畫展,已經在聯係了,你就別操心了,爸。”


    “我怎麽能不操心啊。”蘇瑞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又跟卡了殼一樣,眼睛裏都是大大的驚訝,“你——”


    “算了,你想怎麽弄怎麽弄吧,反正有事跟爸爸說。”蘇瑞臨走前,給了她一張無限額的黑卡,他知道這倆小情侶還有話說,他們大人在反而不方便。


    看陸庭斟的眼神,都快黏在她身上了。


    蘇瑞出來以後還在跟付敏說,下次有機會,得抽個時間跟陸庭斟好好聊聊。


    -


    屋子裏,氣氛壓抑地快結冰了。


    蘇別予拎著個抱枕抱在懷裏,跟個鵪鶉一樣端坐在沙發上,半晌沒說話,陸庭斟也不理她,繞著房子裏走了一圈,又打開冰箱看了看,裏邊應有盡有,他了解她,知道她不會一回來就去超市,這指不定是誰準備的,所以就多嘴問了句。


    秉持著情侶之間不能有秘密這條,蘇別予隨口一答:“我學長幫我弄得,改天介紹你們認識。”


    陸庭斟翻看著裏邊的食材,翻出來兩塊牛排,“等會吃這個吧,我去睡會。”


    陸庭斟躺在她那張一米八的床,很快陷入了睡眠,蘇別予被一個人留在客廳裏,半天沒說出話來。


    男人心,海底針,她有點搞不懂了。


    陸庭斟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晚上快九點,蘇別予一直都在做自己的事,回了畫廊老板的消息,約好了明天去店裏見麵商談價格,又洗了畫具,牛排已經解凍好了,是醃好可以直接煎的,陸庭斟沒醒,這項工作也就隻有她能完成。


    牛排滋滋冒著熱氣,客廳裏的燈光溫柔的打在她身上,頭發上,陸庭斟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幅畫,跟他設想的不太一樣。


    在他設想的場景裏,隻有他是在廚房做飯的那個人。


    他細微的動靜讓蘇別予回過頭來。


    “你醒啦,正好可以吃飯了。”她還特意擺了盤。


    手藝雖然比不上外邊做的,但在家吃就吃個心意。


    牛排做的比他想象中要好,至少能入口。


    吃完飯,沒急著收拾,陸庭斟拍拍沙發旁邊的空位,“過來坐,我們談談。”


    “……哦。”該來的還是會來。


    憋了一下午,終於憋不住了吧。


    蘇別予乖巧坐過去,她知道什麽時候能耍賴任性,什麽時候。還是閉嘴保命,譬如現在,就是敵不動我不動的階段。


    “坐飛機來這一路上我都在想一個問題,你遇到困難為什麽不第一時間來找我。這難道不是兩個人來麵對的事嗎?”陸庭斟的表情有點嚴肅:“好吧,那我換個問法,假設以後我公司遇到困難,你是希望我瞞著你,還是希望我把我的困難說給你聽,就算你做不了什麽,你難道希望我有事情瞞著你?這不是兩個人長久在一起的解決事情的辦法。”


    日子那麽長,誰能預料到未來會遇到什麽困難。


    每次她都選擇一個人麵對,那他算什麽?


    不管婚姻生活還是情侶,溝通都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藏著掖著隻會讓誤會成倍的增長。


    蘇別予說不出話來,她發現一旦陸庭斟開始認真較勁,她就沒招了。


    “你不說話是幾個意思?覺得你做的很對?”


    “不是。”蘇別予抿了下唇,“我在想怎麽才能讓你不生氣。”


    她試圖湊近,卻被陸庭斟給擋了回來。


    “你先說事,然後再過來親我。”男人一臉的正義凜然:“別以為你用同一招就能成功很多次。”


    這次不一樣,他是真的生氣了。


    蘇別予:……


    最好是這樣哦。


    “我隻是覺得這些事情我一個人就能解決,之前很多年我也是一個人麵對的,有些習慣很難改變,我也不能保證下一次再麵對同樣的事情我就能做的很好,這可能是後遺症,不過我能答應你的是,下次在我一個人做決定之前,我會先去問你的意見。”蘇別予說的很慢,她其實也不能保證自己會一定做的到,但是,兩個人在一起,總得相互磨合改變不是麽。


    “現在,我可以吻你了嗎,小氣鬼陸先生。”蘇別予眼睫眨眨,試圖從他冷漠的表情裏看到一絲不一樣的神情,隻可惜,除了嚴肅就是生氣。


    蘇別予:……


    “不親我算了,以後也別親。”


    說完,陸庭斟把她抱在懷裏,在她臉上啄了一下,好笑道:“怎麽說著說著還生氣了,你很有理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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