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晚很是滿意:“走吧。”


    “等、等一下……”


    忽然,一隻小小的手揪住雲晚袖子。


    小姑娘紮著雙平簪,盡管臉蛋烏漆嘛黑,一雙杏眼卻非常明亮漂亮。


    她看起來也乖巧,雲晚頓時溫柔,俯身平視:“怎麽了?”


    “有、有個大哥哥為了救我們被抓進來了,就在裏麵,姐姐你能……能帶大哥哥出來嗎?”女孩強忍哭腔,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往下掉,“都是為了救我們才會被妖怪抓過來的,姐姐你救救他。”


    “是啊,姐姐你救救他。”


    “那個哥哥和這位大俠一樣,也背著劍。”


    “若不是我們拖累,大哥哥肯定不會被妖怪抓進來。”


    幾個小孩你一言我一語,讓雲晚不細聽就明白發生了什麽。


    她看向謝聽雲,如今情況危機,又帶著這麽多小孩,理性讓她不想涉險,感性又讓她無法見死不救。


    二者權衡,雲晚拿定注意。


    她一把將小姑娘推到謝聽雲跟前,“我去救人,你帶他們離開。”


    謝聽雲皺眉,顯然不讚同。


    “我本事不如你,要是路上有個什麽,也護不住這些個孩子,你先帶他們出去,然後再來尋我。”


    謝聽雲仍是眉頭緊鎖,看得出來很不放心讓雲晚獨自行事。


    “不妨由在下帶他們離開。”


    牢房深處傳來陌生的沙啞聲線。


    年輕男子踉踉蹌蹌自暗處走到兩人麵前,黛藍色的衣袍沾滿灰塵與血漬。


    從他這身衣服來看,應該是淨月宗門下弟子。


    “淨月宗的也能淪落如此?”


    因為原男主楚臨的關係,雲晚對他所在的宗門也沒有多少好感。在原著後期,淨月宗為除去原主這個所謂的“妖女”,惡毒手段沒少使,後來原主被擄,成為淨月宗某些弟子的玩物,雖然那些人也沒落個好下場,但原主也因此遭受了代價。


    對於她的冷嘲熱諷,他不顯惱怒,盡管滿身傷痕,仍向她儒雅的行了一禮:“是在下失策,才不甚落入圈套。孩子我會帶出去,還望道友救師兄一命。”說完這話,低頭重重咳出一口濃血。


    雲晚擺擺手,神色不耐:“好了,我會救他的。”


    “多謝。”


    說完,他在腳邊布下法陣,安排孩子們離開。


    雲晚也不敢耽誤,隨謝聽雲一同救人。


    淨月宗口中的那位“師兄”被蜘蛛妖囚困在結界之中,等謝聽雲破開妖結,關押在裏麵的人早就半死不活。


    看得出來蜘蛛妖對他很上心,一根鎖魂鏈從琵琶骨橫穿過去,四肢以鐵鏈捆綁,又在腳下麵布起妖陣,若道行低微,估計連一個時辰都撐不過去。


    雲晚掌心明著火光,搖曳的光點模糊勾勒出男人的身形。


    他身上的黑衣破破爛爛,傷口在每日的虐待中早就化膿,腦袋耷拉,垂落下的長發遮住臉頰,整個人了無生氣,不知是死是活。


    雲晚覺得應該活不了。


    原著提及,鎖魂鏈是最惡毒的法器,它會一點一點磨滅一個人的魂智,讓遭受此術的修士痛不欲生,直到最後清醒的看著自己死去。


    謝聽雲抬指扯去妖陣,又強行將鎖魂鏈抽出,沒了束縛,男人高大的身形直挺挺墜落在地上。


    倒地的瞬間,雲晚看到他指尖微微顫動。


    還活著。


    頭頂晃動的厲害,碎石接連掉落。


    謝聽雲正想要托起人事不省的男人,就被雲晚搶先一步,她笑的可愛:“這種體力活就讓我來吧。”


    謝聽雲眸光沉了一瞬,悶聲不吭,直接布陣帶著雲晚和那人離開洞穴。


    三人傳送出去的瞬間,千絲洞轟然倒塌,目睹此刻的孩童們鴉雀無聲,尚未逃離的半人鳥們緩緩收起武器,以眼神緬懷著死去的妖主。


    “你們要不要跟我啊?”雲晚不忘此行的主要目的,“包吃包住,九個時辰勞工,每月可休一日。”


    看,待遇多好。


    半妖們麵麵相覷,嘀嘀咕咕。


    雲晚料他們也不會隨意答應,揮揮手:“算了,你們要是不願意……”


    “主人。”


    眾妖齊齊一聲。


    雲晚:“……???”


    這麽隨便?都不用考慮一下的嗎?


    謝聽雲把帶出來的男人隨手撂在樹下,睨她一眼:“很意外?”


    何止!


    是特別意外!


    也難怪半妖幹不過別的種族,這麽沒主見,半妖遲早要完。


    “你若想收他們,務必誠心待他們。”謝聽雲突然說,“半妖生來愚笨,總落他人嗤笑玩弄,即使如此,依舊深信任何人。你要對他們不好,他們也覺得好,若非你死,非則誓死效忠。”


    兩個種族的結合,誕下的是悲劇。


    妖血賦予生命能力;人脈賦予生命感性,二者不能在一個生命體裏相融合,於是半妖不如人的聰慧,也沒有妖的狡黠,他們尋求認同,為了得到認同願意依附任何人。


    這樣的品性給半妖帶來滅天的傷害,每時每刻都會有半妖因此死去,他們被深信的主人帶走,作為煉人,或者是作為煉丹的一種“藥材”。


    最為譏諷的是,半妖不懂虐待,認為死亡是主人給予的賞賜。


    雲晚若有所思,“休……休兩日?”


    謝聽雲啞然失笑,指尖輕輕在她額心一點,“隨你,莫做傷天害理的事就好。”


    雲晚嘿嘿傻笑,揮揮手將為首的半鳥召喚過來。


    半妖撲騰著翅膀匍匐到她身前,乖巧的樣子一點也不像白日追殺他們時的凶殘。


    湊近了看,雲晚發現鳥人長得也不可怕。


    忽略翅膀尾巴和爪子,和常人也沒什麽兩樣,甚至眼神要更為清澈,有點像……大狗勾?


    “有名嗎?”


    半妖搖頭。


    “那你以後叫大黃,你讓你的兄弟把這些孩子送回家,從哪兒抓的就送哪兒去。”


    如果他們真如謝聽雲所說的那般忠誠,那肯定不會私自吃小孩,估計就充當了抓人的角色。雲晚也不好評價他們對錯,能做的就是讓這些半妖將功贖罪,然後來當她的快遞員。


    此話一出,一直沉默的無名人開口抗議:“我不同意。”


    他恨得咬牙切齒:“正是他們抓了這些孩子,還傷了我和師兄,你叫我如何輕信他們?”說完,男子搖搖晃晃站起來,抬手喚出八卦陣,“既然效忠的主人已死,你們也別妄想活!”


    話音落下,巨大的藍色法陣將方圓百裏籠罩,所有半妖皆在法陣之內。


    半妖慌了神,可沒有命令也不敢妄動,數十雙視線齊刷刷落在雲晚身上,赫然是把她當成了主心骨。


    “等等。”雲晚舍身擋在半妖跟前。


    “還有何事?”無名男子雙眼赤紅,仍滿目的殺意騰騰。


    “我問你,他們聽命誰。”


    “蜘蛛妖。”


    “那是誰讓他們四處抓小孩?”


    “蜘蛛妖。”


    “那又是誰讓他們傷的你。”


    無名男子頓了下,“蜘蛛妖?”


    “對啊。”雲晚眨眨眼,“蜘蛛妖都被我們殺了,你和這些孩子還有你的師兄都被我們救出來了,如今你有何不滿?”


    “沒……沒有?”


    無名男子說不上來,隱隱約約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但是具體也說不上哪裏不對……


    雲晚見他還在猶豫,上前兩步拍上他的肩膀,“我問你,你們淨月宗門的門訓是什麽?”


    “行善事,勿妄言,守天下太平,護百姓安寧。”


    雲晚再次問道:“勸妖從良算不算行善事?”


    無名男子思襯片刻,頷首:“自然算。”


    “那不就完了,我勸他們改邪歸正,送這些小孩回家彌補錯誤,你還殺他們幹嘛?難道以殺止惡也是你們淨月宗的傳統?還是說你們物種歧視,就是覺得半妖惡心該殺。”


    無名男被說的急了眼:“自然不!我們淨月宗包容萬象,不會歧視任何物種!”說不過去,他索性放棄,重新收好法陣,“罷了,我不殺還不成。”


    身後的孩子們還都可憐兮兮的看著,他也不好圖一時之快就在孩子麵前動手。


    “你要讓他們送,可以,但我也一同前往。”他還是不相信這些半妖,與其托付給妖族,還不如自己親自去。


    “隨你。”


    “還有他,也要一起跟著。”無名男指向謝聽雲,他身受重傷,要是半妖在路上動手,以當下的能力肯定不敵,無名人也信不過雲晚,便指了謝聽雲。


    雲晚猶豫一會兒,點頭:“行。”


    謝聽雲眉心夾緊,表情極為不情願,雲晚湊過去撞了撞他的胳膊,軟聲細語:“去嘛~”


    雲晚很少這樣說話,撒嬌似的,眼梢都蕩開層層瀲灩。


    謝聽雲什麽也沒說,默不作聲地轉身騎上半妖。


    無名男看他同意,懸著的人總算放回到肚子裏,看向樹下昏迷不醒的師兄,道:“我們的師妹很快就會派人過來,就勞煩姑娘幫忙照看一下師兄,在下感激不盡。”


    “這……”雲晚咂咂嘴,“不好說。”


    無名男擰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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