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閑司弟子?”


    問話的乃是外門長老隗九相,雲晚不敢造次,畢恭畢敬:“是。”


    “可知錯?”


    雲晚腦袋瓜子轉了轉,聲音幹巴巴地:“我、我不該偷偷賣大糞。”


    殿內沉默,饒是隗九相也沒想到她認的是這個錯。


    “我指的是,擅離職守,未聽宗門號令便隨意除妖。”


    雲晚愣了愣。


    隗九相牽引陣法,之上浮現出雪崖洞和鎮上百姓的流言蜚語。


    他們口中,月郎已被狐妖所殺,錢夫人悲痛欲絕一夜蒼老,而雲晚就成了怒斬狐妖的正義之士。


    全鎮百姓都歡呼她有俠義風範。


    雲晚看得腦子發懵。


    全然想不到一天不到,這件事就被傳得這麽離譜。


    “我沒有除妖。”雲晚老實解釋,“是月狐生自盡而亡,和我沒多大關係。”


    “不過你還是應允了,不是嗎?”


    雲晚低下頭顱:“弟子甘願認罰。”


    她深知解釋過多都沒有用,昆侖宗法寶眾多,既然知道她和月狐生的事,也會知道月狐生的遭遇,如今不提是不願提,沒有必要再和他們浪費口舌。


    雲晚態度謙卑,與其他新入門的弟子較為不同。


    “知你不甘,可世間就是如此,各有所求,各有所求不得。”隗九相雙手負後,身為從道者,自然可以窺見縈繞在雲晚心中的鬱氣,瞥向她,“凡塵俗事眾多,你要學不會放下,早晚一天會被心魔侵蝕。”


    雲晚抿了抿唇,“弟子知道。”


    隗九相瞧見她的慧根,沒再多勸,“起身過來。”


    雲晚疑惑看他兩眼,慢慢站起來走了過去。


    隗九相攤開手掌,一個晶瑩剔透好似水晶球般的寶器浮於掌中:“此乃雲鏡,可窺靈根,你貼掌過來。”


    雲晚小心翼翼把掌心貼上去,熱冷兩種極端的感覺不住在掌心交疊,雲鏡迅速變換色彩,隻見綠芽舒展凋零;冰雪在眼前綻放,水光閃現,又見塵土席卷而來,最後雲鏡裏的畫麵停在一片熾紅燃燒的烈火之上。


    隗九相眼裏亮起光。


    紅色,這說明雲晚是火靈根,她有著很強大的領悟能力。然而沒有欣喜太久,火光漸漸熄滅,形成灰暗的色澤。


    隗九相的笑容同時也僵硬在臉上。


    火靈根世間少有,奈何是廢靈根,有和沒有基本沒兩樣。


    他覺得可惜。


    這一屆新入門的弟子沒幾個奇才,都是資質平平之輩。得以從窺天陣裏看見雲晚表現,便以為她是被忽略的奇才,還暗自欣喜許久。想來也是,若真的是罕見奇才,怎會入職掌閑司。


    隗九相又試探雲晚修為,驚訝發現她竟然到了築基,不過氣息不穩,靈力虛浮,與其他築基期的修士相比要弱上幾分。


    隗九相已有定奪,收回手:“即日起,你與外門弟子一起修煉罷。”


    雲晚的臉上寫滿懷疑。


    “每半年都會對外門弟子進行一次考核,若能通過便可進入內門,成與否全憑你造化。”隗九相道,“雖然你根基不穩,卻有著常人唯有的魄力,加以修煉,切忌懶散。”


    隗九相見雲晚還呆愣著,笑容和藹:“是不是也該叫我一聲長老了?”


    雲晚總算回神,弓腰叩謝:“多謝長老抬愛。”


    “去罷,師姐會給你領路。”


    雲晚跟上領路女修的步伐,出去時腦袋還是恍惚的。


    費勁吧啦老半天都沒能進入外門,結果挑個大糞一回來就得償所願了??


    她回掌閑司整理好東西,跟著女修前往外門弟子所住著之處。


    “這是演武場,弟子們都會在這裏切磋。”女修邊領路邊向雲晚介紹,“穿過謝水台就是膳堂,你若沒有辟穀,就去那裏用食。再往後是昆山秘境,秘境隻有考核日才會開啟,平常不得隨意踏入。”


    這是雲晚第一次來到除了掌閑司和桑園以外的地方。


    整座被仙霧籠罩的昆侖宗恍若仙境,寶殿珠樓,碧瓦重簷,看得正出神,女修停下:“這裏就是瓊羽樓,女弟子起居的地方。”


    女修領雲晚進門,七拐八拐來到一個院子裏。


    “每間屋住留人,幾天前這裏剛巧死了一個,你就住這兒了吧。”


    雲晚進去打量一番,屋子還算大,睡得都是通鋪,比起掌閑司的寒酸簡陋,此處簡直就是天宮。


    “那你歇著吧,若有不懂的就問問你身邊人。”


    “多謝師姐。”


    雲晚道完謝,取下包裹準備收拾。


    中間剛巧空出一個位置,雲晚正要鋪床,突然有人急色匆匆地撞開她,撲過去把被子往過一拉,“不好意思,這裏是我的。”


    雲晚沒有理她,又向前一步,那個位置也被占據。


    同寢的女修們表現的十分不善,有幾個倒是沒顯露在臉上,但從眼神來看也是同樣厭嫌她。


    “你剛挑糞回來,身子都不洗就想上來?”


    雲晚低頭看了看自己,好像是有點邋遢。


    她轉身離開,簡單衝洗一番後又回到屋子,未等進門,就見自己的包裹被人隨意地丟在門口,裏麵的東西雜亂無章在地上。


    懂了。


    寢室霸淩。


    ——這活兒她熟。


    雲晚擼起袖子走闖入屋內,順手把門栓給合上。


    五人都在,有的對她冷冷一撇,有的嘲諷一哼。


    能進昆侖宗的自然都心高氣傲,突然多出一個從掌閑司過來的自然不服氣,雲晚很是理解。


    “我東西誰丟的?”雲晚的眼語調極為平靜。


    香湘兒站出來,倨傲揚眉:“你的東西不幹淨,我就幫你整理出去了。”


    “哦~~”雲晚拉長語調,沒等她收回那抹刻薄,就伸出五指扯住香湘兒的頭發往外拖拽,來到水盆處,按住那顆腦袋狠狠壓了進去,“我看你腦袋不幹淨,也幫你洗一洗。”


    雲晚手勁如牛,香湘兒掙脫不開,水盆裏的水花因為她的掙紮而四處飛濺,周圍充斥著一聲聲痛苦的嗚咽。


    後麵幾人麵麵相覷,提劍指向雲晚。


    器靈覺察出危險,白光閃現,號令劍氣,饒是神劍都不敢逃開器靈命令,更別提這隻是普普通通的長劍,刹那間利劍從她們掌心脫落,任幾人想拿都拿不起來。


    [殺嗎?]器靈打了個哈欠,平穩無波像是再問吃什麽一樣隨意。


    [不用。]


    器靈沒再插手。


    時機已到,雲晚拽起香湘兒。


    她渾身濕漉,在雲晚掌心可憐瑟縮著,不敢哭,隻低低地啜泣。


    “還有我的位置嗎?”


    眾人後退,麻溜地給雲晚整理出床鋪,被子的每一個角落都掖得整整齊齊。


    雲晚又問:“你們以後聽誰的?”


    “你、你的……”


    看出雲晚是個硬茬,幾人大氣都不敢出。


    雲晚沒有過多為難,鬆開手,終於逃脫魔爪的香湘兒踉踉蹌蹌躲到朋友懷裏,看著雲晚的眼神滿是驚恐。


    剛才……她覺得自己要死了。


    殺意濃鬱,冰冷刺骨,到現在都忍不住怕。


    “過來。”雲晚對她們勾勾手。


    幾人相互對視,戰戰兢兢地走到雲晚麵前:“老、老大。”


    這個稱呼讓雲晚呼呼吸一窒,“來個正常點的稱呼。”


    幾人眼眶通紅,委委屈屈:“主、主人……”


    “……那還是老大吧。”


    在數目之下,雲晚把賣藥草所得的丹藥從儲物袋裏取出來,一顆一顆分給五人:“抽空幫我問問你們熟識的藥修,打聽打聽這些丹藥的成分,打聽出來再寫好單子給我,明白嗎?”


    幾人手一抖,嘴唇蒼白幾分。


    雲晚不耐煩地扯起嘴角:“隻是普通的修煉丹,沒毒,不信我吃一個。”雲晚當著幾人的麵生吞丹藥,她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雲晚反應,見她還好生生地後,長舒口氣。


    “當然。”雲晚話頭一轉,指尖在香湘兒的脖頸遊離,冰涼的觸動宛如蛇信子在上麵吐息。


    香湘兒脊梁緊繃,淚花再一次在眼眶閃爍,雲晚說得不緊不慢:“如果你們想找長老求助,我便說……這些丹藥都是你們偷來的,看長老是信我一個剛從掌閑司過來,被你們欺負的新人,還是信你們好不容易考進來的弟子。”


    顯而易見會是前者。


    威脅過後,雲晚又取出幾顆靈石,看見甜頭,她們果然又變了臉色。


    “來,吃掉。”


    雲晚強迫幾人吸光靈石裏的靈氣,未等他們回過神,雲晚彎眼一笑:“好了,你們收了我好處,就和我是一根繩上的了。”


    幾人臉色蒼白。


    她給的都是世麵常見的丹藥,煉法不難。


    香湘兒她們入門許久,相信認識不少藥修,由她們旁敲側擊問出所需藥材,最合適不過。到那時她再買通掌閑司弟子,弄來桑園不要的藥草,煉製成後販賣出去。


    妙啊。


    見她們還杵在原地,雲晚頓時不耐:“愣著幹嘛,問去啊?”


    五人烏拉作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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