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靈駭是熾熱的,龐大的,黑洞般深不見底,雲晚的靈識就這樣被動地牽引過去,就像渺小的飛蛾見到火種,不顧一切地想要與火光融入。


    她好像看到有什麽轟然乍響,隨即自己的識海就被那束火種一般的神光強行抵入。


    謝聽雲不去窺視她的過往,也沒有用粗暴的方式打開她的識海之門,隻是不住糾纏著她腦海中那團小小的,散發著白光的光球。


    靈識想逃又逃不開;想躲又不知躲到哪裏去,一陣白芒過後,終於被他的靈駭纏得密不可分。


    雲晚呼吸開始加重,身體一軟,與他一並倒在後麵的草地上。


    謝聽雲擁護著她的身體,不肯離去,強大的元神徹底將她的識海攻占。


    無法言語,不能思索。


    十指無助地抓緊謝聽雲胸前的衣襟,指尖戰栗,神經跟著抽緊,也不知是過於痛苦,還是太過美妙,她哆嗦著掉下幾行淚。


    直到謝聽雲把自己的靈神抽離而出,她才有得以喘息的機會。


    雲晚張開嘴大口大口呼吸,眼淚無知無覺往下掉。


    謝聽雲慢條斯理地為她擦拭去晶瑩的淚水,嗓音緩慢地蹭過耳邊:“以後,不可以再進入他人識海。”


    識海,是為人最為隱秘之地。


    侵入識海不單單是窺視他人記憶,同時也把自己置於險難之中。


    謝聽雲當然知道雲晚是為了阻止鬱無涯入魔,即使如此,他仍會擔心,還有……嫉妒。


    那些話一個字一個字慢慢飄入腦海,讓她漸漸找回殘存的意識。


    嘴唇仍在發麻,雲晚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這、這就是傳說中的精神抵達了……那個啥?


    她神色恍恍,半天都不說一個字。


    謝聽見此,心髒縮緊,盡管他隻是放了很小很小的一縷元神進去,但對於剛入金丹期的雲晚來說卻是巨大的刺激,說不定會智力反噬變傻子。


    謝聽雲呼吸一窒,忙作試探:“鋤禾日當午下一句是什麽?”


    雲晚呆滯張口:“還想來一次……”


    謝聽雲:“……”


    完蛋。


    真變傻了。


    “走。”謝聽雲召出絕世劍,抱著她跳了上去。


    雲晚回過神:“幹嘛去?”


    謝聽雲:“去神地找天姑。”


    接著雲晚聽到他說:“她很擅長治你這方麵的疾病。”


    ?


    你他媽才變傻了呢!!


    雲晚一腳把人踹下去,謝聽雲踉蹌站穩,此時才想明白那句話的意思。


    原來……是真的想再來一次。


    謝聽雲抿緊唇,眼梢爬上笑意。


    “過來。”謝聽雲張開雙臂。


    “幹嘛啦?”


    雲晚白他一眼,見他眸中溫柔,那點不快頓時消散,別扭地挪過去兩步,然後撲入到他溫暖的懷裏。


    謝聽雲緊緊摟抱著她,親了親她的額頭。


    雲晚眼巴巴地瞅著:“那要再來一次嗎?”


    謝聽雲啞然失笑,“你難道看不出來?”


    “啊?”


    謝聽雲垂眸:“我一直在吃醋。”


    雲晚愣了愣,勾住他脖子攀上去,緊緊纏抱住他的腰身,然後捧起謝聽雲的臉,用力在那張嘴唇上啃咬一口,“難道你看不出?”


    她蹭他鼻子,笑得沒心沒肺:“我隻中意你。”


    謝聽雲閉眼,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氣息。


    他沒有告訴雲晚,在春殺霧裏,他看到她死在萬窟陵,那一刻,他也跟著死了。


    第92章 他的靈石又不是大風刮來的。……


    謝聽雲不願意再和她神魂交合,雲晚食髓知味,趁他閉目打坐之時,偷偷往他身邊挪動屁股。


    “我們明兒去哪兒呀?”雲晚端著乖巧,格外主動地搭話。


    謝聽雲沒有睜眼:“流郡城。”


    流郡城是岷山與衡山的交界,逗趣的玩意多,可以帶雲晚看個熱鬧。


    她哦了一聲,眼珠子轉轉,見謝聽雲潛心凝神,便大著膽子探向他的識海。


    雲晚的那縷靈神小心翼翼地如同一隻貓,不住試探著向裏。謝聽雲哪裏會察覺不出,撩了撩眼皮,便也放任她去了。


    對於修道者來說,比起單純的身體迎合,更愛靈與靈的碰撞。但這種事也要適可而止,若次數多了,很容易沉迷不醒。


    她畢竟是頭一遭,偶爾嚐個鮮,無傷大雅,不必阻攔。


    雲晚緊緊閉眸,在一片虛空中看見一扇攀天的拱門,想必那就是謝聽雲的識海之門。為了那種事闖入識海,雲晚的心情多多少少有點小激動。


    謝聽雲沒有驅逐,讓她更加大膽地在外麵周遊一番,最後很順利地通過識海大門。


    雲晚也想像謝聽雲對自己做的那樣行動,奈何初次還不熟練,慌不擇路,靈識竟跑到完全陌生的黑暗之中。


    她慌張了幾秒,緊接著就被拽入一方世界。


    好像是謝聽雲的回憶,場景無比真實,甚至能感受到滴落在肩頭的雨。


    周遭都是霧蒙蒙地魔障,過於陰暗壓抑,隱隱約約的,她在盡頭看見一個模糊的背影。


    很瘦。


    形削骨立。


    那人踉蹌著跑在魔障之中,也不知準備去往何處,雲晚鬼使神差就追了過去。


    這裏也不知道是什麽地兒,地麵布滿毒沼,有死去的亡魂未過引渡河,孽障化作魔魂在林中遊蕩。那少年好像並不懼怕,每當魔魂接近,便以強大的靈力將之摧毀。


    他一路走,一路殺,若不幸遇到林中更凶猛的魔怪,便用幹枯如同白骨的五指將之死死掐死,等魔怪徹底斷氣,就強行刨開它的肚子,再挖出五髒,每當這個時候都會長鬆一口氣,接著繼續走,繼續重複著以上的行為。


    他下手毒辣,讓雲晚一陣發怵。


    很快,少年就變成了一個“血人”,魔魂見之就避;魔怪見之便逃,整個霧林隻剩他一個人遊蕩。


    雲晚想跟過去仔細看看那人的臉,誰成想識海忽然波動,一股威力強大的巨浪直接將她的靈識掀翻出去。


    雲晚愣愣地睜著眼,對上謝聽雲那張隱忍的臉頰。


    他呼吸急促,眼梢隱隱發紅。


    “謝聽雲……”雲晚不由自主喚了他的名字。


    謝聽雲繃緊下頜線,刻意避開她的視線。


    很明顯,雲晚先前闖入的是謝聽雲的往昔記憶,好像是他避之不談的過去。


    雲晚意識到自己犯了錯,不敢吱聲,緩慢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見謝聽雲沒有抗拒,就將自己整個人都滾入到他的懷裏。


    “摘了吧。”謝聽雲已經平靜下來,說著指了指她的靈印。


    雲晚主動摘下。


    金黃色的靈印浮在他的掌心,謝聽雲再次為它進行了第二次加固,“以後若無人,盡量少戴。”看這使用期限,估計也就隻夠九十天了。


    雲晚重新收好靈印,打量著他的臉色,見他沒有生氣的跡象,才斟酌著開口:“我剛才……看到的那個人是你嗎?”


    謝聽雲低垂下來的睫毛輕輕扇了扇:“嗯。”


    他不願意多說,雲晚也識相地沒有再問下去,就這樣窩在謝聽雲懷裏鼾睡一夜。


    **


    翌日天明,兩人動身前往流郡城。


    正值豔春,街邊都是雲晚沒見過的新奇玩意,她準備批發一堆帶回去,送給師姐還有宿問宗的小姐妹們。由於不知道她們喜好,雲晚決定先用琉璃鏡拍好,任之挑選。


    才拿出琉璃鏡,一條消息跳了出來。


    [這次的武道會你來嗎?]


    發信人,秦芷嫣。


    雲晚想起來原著裏是有武道大會這個東西,顯然易見是用來給男主角裝逼的。


    她思考一番。


    如今的自己有天火淬體,是應該找人切磋切磋,便回複:[去。]


    秦芷嫣:[……]


    秦芷嫣:[……你要不要看看時間?]


    時間?


    雲晚抬眸一看——十年前。


    她抽了口涼氣,狠狠拽住謝聽雲,大驚失色:“我們在秘陣裏度過十年?!”


    淦!


    她們不就是進去一小會兒嗎?十年歲月就這樣匆匆度過了??


    謝聽雲給了她一個少見多怪的眼神,小妖怪害怕他們出去,於是改變了秘陣的時辰流轉,隻是區區十載,比謝聽雲最先預想的要短得多。


    修真界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有的人今天走,可能幾百年後才能再見,並不是稀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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