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晚不語,表情沒有絲毫波瀾。


    雲夫隻當她是強作鎮定,從嘴裏蹦出兩個字:“屍蟲。”


    屍蟲。


    顧名思義,一種寄宿在腐屍身上的蠱蟲。屍體需得在百種毒液中浸泡夠七七四十九天,最後再將幼蟲放置於屍體心脈處,直到屍體全部被蠱蟲吞噬幹淨,屍蟲才算是煉製而成。


    此蟲陰毒。


    入體後會不住吸食血脈,流竄在奇經八脈,時時刻刻讓中蠱者體驗到蝕骨之痛。


    得知雲天意被雲晚害死之後,雲夫人便習得此術,為的就是有一天用在雲晚身上,為她的孩兒複仇。


    時至今日,她終於等到了機會。


    雲夫人咬牙切齒地對她說道:“我不殺你,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就像已經看到雲晚身中屍蟲的狼狽模樣,雲夫人笑得越發肆意。


    雲晚眸光微閃,在雲夫人拔開瓶塞的瞬間掙開鐵鏈,翻身而起,速度之快根本不給雲夫人反應的機會。


    她反客為主,抬手捏住雲夫人的脖頸,用盡力氣將她壓製在身下,同時驅使玄靈鎖住她的四肢。


    雲夫人是毒修,哪怕身上有毒蟲千百,憑氣力也不是雲晚的對手。


    她一把奪過蟲瓶,冷冷一笑:“哦?那我可要好好嚐試一番。”


    雲夫人怎麽也想不到雲晚身受重傷還有力氣掙脫,一時之間,驚愕多過恐懼。


    雲晚揮手設下屏蔽陣,順勢拔開瓶塞,麵色冷凝,毫不手軟地將那瓶子朝著她的手臂反扣過去。


    雲夫人總算意識到她在做什麽,眼睛越張越大,尖叫破嗓而出“雲晚,你在做什麽?!”


    “你莫不是反了天了!!”


    屍蟲自小就被養育在屍體裏,食的是腐肉壞血,新鮮血液對它們有著莫大的吸引力。它們順著血液香氣鑽破皮肉,朝著血脈處蛹動。


    “啊啊啊!你快、快鬆開——!”


    “不要、不要!”


    “雲晚!信不信我殺了你!”


    雲夫人嘴裏的咒罵逐漸轉變成為痛苦的哀號。


    慘叫聲不絕於耳,她疼出滿身冷汗,五官因極大的痛苦而錯位,雲晚毫不動容,死死桎梏著她不鬆開。有結陣遮擋,任憑她怎麽叫外麵的人也聽不見。


    屍蟲順著她的皮肉爬入進血脈,每爬一寸,她都要經曆一次車裂之苦。


    雲夫人滿臉的淚水:“晚、晚晚,快鬆開……”


    “求你了,快鬆手……”


    哀叫化作隱忍的求饒,然而雲晚依舊不為所動,雲夫人忍無可忍地咒罵起來——


    “你這個小賤蹄子!和你的母親一樣,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一聲接一聲,尖銳的在耳畔響起。


    雲晚看著她不住掙紮扭動,內心平靜,無動於衷。


    她湊近,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充滿嘲弄與冰冷:“你也知道疼了?那麽當時我求饒的時候,夫人怎麽不懂得放過我。”


    那個畫麵至今印在腦海裏。


    雲夫人給原主種千絲媚的那一晚,她也是不住哭著求著,結果呢?慈眉善目的夫人還是沒有留情,殘忍的將那至惡之蠱種在了原主的身體裏。


    雲夫人眼裏蒙著淚意,不知是因為痛還是其他。


    她不再出聲,咬著下唇,那雙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她,活像吃人一般。


    雲晚唇角上揚,嗬了一聲:“看樣子雲夫人還記得。”


    她從齒間擠出兩個字:“賤人。”


    雲晚不惱,瓶子扣得更緊,“這屍蟲的確是好物,夫人可要好好享受。”


    屍蟲一般成雙養,入體後最多活七天,母蟲死去,會再次產卵,日複一日加劇著痛苦。


    雲夫人哪怕是毒修也禁不住如此折磨,汗水一層一層往外湧,同時受損的還有靈脈修為,哪怕她有心反抗,也聚不起靈力,更別提以她當今的身體根本反抗不過玄靈。


    雲夫人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有一日被任人宰割,還是……還是她此生最厭惡之人。


    雲晚知道她有辦法把屍蟲弄出來,便毫不同情,湊近些許,清脆幹淨的聲線滿是淩厲:“怪我害死你孩子,我看害死你兒子的是你才對。你把他養得驕傲自大,目中無人,最後自食惡果,現在反倒過來怪罪別人?”


    雲夫人早已體力盡失,哪裏還會聽她說的這些話。


    雲晚繼續道:“他死得其所。你該感謝我,若不是我殺了他,日後說不準兒,他會反口咬你,那時候死的便是你。”


    雲夫人懨懨地發出冷笑:“雲晚,你別得意。你以為雲萬山接你回來是為何?他要將你獻給墨華,讓你做他的爐鼎。我收拾不了你,墨華可以收拾你;”


    雲晚眉心一淩,啪得一聲將瓶子丟摔在地上。


    果然,無極尊者打得就是這個主意。


    雲夫人咳出一口血水,語氣涼涼地,“你能在我這裏討得到好,可別想在墨華那裏得到好處,他會把你吃的連皮都不剩。”


    墨華為人陰毒。


    為了修為殺死師尊,背棄師門,自然也不會放過她這樣百年難遇的上品爐鼎。


    男人折磨女人的手段多得是,到時候她就看著,看著雲晚是怎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那日將要來臨,雲夫人不覺得痛了,滿是酣暢得意。


    徐夫人在雲晚的房間裏待了太久,加上半天沒有動靜,頓時引屋外人的注意。很快,房門被人推開,無極尊者大步闖入。


    地上是被雲晚撂下去的空瓶子,塌內也是一片淩亂。


    雲夫人烏發四散,唇無血色,胳膊上的傷口觸目驚心,整個人狼狽不堪,哪裏還有之前的柔美精致。


    在看雲晚,鏈子早已被她掙開,正好整以暇地看著闖入的幾人。


    無極尊者看著滿地狼藉,還有氣若遊絲的雲夫人,就算沒有親眼所見,也能大體猜測住情形,不敢相信雲晚竟然真的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種忤逆之時,心神一震:“雲晚,你、你……”


    “夫君!”見到無極尊者,雲夫人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整個人都撲倒在他身上,哭得淒楚可憐,“雲晚……雲晚竟想要殺我,她真是好大的膽子!”


    雲晚眉頭一揚,默不作聲地看著她表演。


    她的這等蔑視的神態再次讓無極尊者想起在蒼梧宮還有昆侖宗時所受到的屈辱,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徹底忍無可忍。


    “來人!”


    “將她押入罰堂。”


    兩名弟子聞訊而來,跟在後麵的雲嬌幸災樂禍地看著她。


    雲晚從容不迫,淡淡吐出兩個字:“誰敢。”


    她生得美豔張揚,微微傾瀉而出的怒意讓這張盛極的麵容越發地灼目逼人。


    兩名弟子呼吸一窒,瞬間僵硬在原地不敢靠近。


    無極尊者氣得吹胡子瞪眼,厲聲重複:“帶下去!!”


    雲晚抬眉,跟著加重語調:“我說,誰敢。”


    弟子左右為難,看了看無極尊者,又看了看雲晚,半天都拿不定主意。


    雲晚不慌不亂地看著他說:“墨華需要我來提升修為,你說……”她頓了下,“若我在你這裏落個閃失,他知道後會不會生氣?要是我再忍不住說些什麽,嘖。”


    無極尊者怎麽也想不到雲晚會拉墨華出來,登時啞然,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雲晚就知道無極尊者不敢做什麽,神色越發自得。


    他咬了咬牙,最終把怒火咽回去到肚子裏,狠狠瞪了雲晚一眼,拽起雲夫人,“我們走。”


    雲嬌一愣,萬萬想不到雲晚的一句話竟然真的讓父君放過她,有些不甘心,急忙喊住他,“父、父君,我們就這樣……”


    “走!”


    無極尊者扭頭對她凶了一句,她癟癟嘴,氣鼓鼓地瞪了雲晚一眼,也不敢再說什麽,小跑著追了過去。


    雲嬌走後,閨房再次陷入寂靜。


    房內四周被重新布設下更加嚴密的結陣,看守的弟子也由外門換成了內門劍修,以雲晚現在的修為根本出不去,玄靈倒是可行,但是她也懶得動那個力。無極宗再廢物也有千來名弟子,加上大陣在守,哪怕插翅也難飛。


    當下唯一要做的就是等。


    等無極尊者在送她去往魔界的路上,找機會選擇逃走。


    雲晚瞬間放寬心,重新整理好床鋪躺了回去。


    床板硬邦邦,睡得不舒服,肩膀處的劍傷長久未做處理,現在都在隱隱作痛。


    雲晚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來到門前,對著外麵的看守叫嚷:“讓你們宗主給我換張床鋪,再找個醫修來給我看傷。”


    門外無人說話。


    雲晚將耳朵貼過去,清晰聽見弟子們的呼吸聲。


    她啪啪拍著門板,很是霸道:“你告訴你們宗主,若我的劍傷惡化,不幸去世,他也別想好過!”


    雲晚把無極尊者拿捏得死死的,就不信他真的敢放任不管,撂下話,繼續躺回去安心等著。


    **


    出所料。


    太陽尚未落山之前,兩名弟子便抱來了一床柔軟的被子,順便還帶來一名女醫修。


    女修年紀不大,約莫也就幾十來歲,模樣清秀,性格內向,見到雲晚都不敢抬臉。


    “請仙子把衣服往下拉一拉。”她語氣怯怯的,不知是認生,還是有些怕她。


    “哦。”


    雲晚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脫了外衣,將整片胸脯都露了出來。


    女修一抬眼,便對上晃眼的一片白,還有……


    她的那雙眼情不自禁地往下,玉白光滑,耳根騰地一下紅了。


    “不、不用這麽……”


    “沒事。”雲晚打斷她,“就這樣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十米之內,原地飛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錦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錦橙並收藏十米之內,原地飛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