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芷抖開一看,發現非常寬大。


    蕭燁別開目光,語氣中隱隱有些底氣不足:“忘了給你準備要換的衣服,先穿我的。”


    反正她明早回去,還要裹著厚厚的毛絨披風,外人也看不見。


    第38章 .  納妃   隻顧著金屋藏嬌了


    顏芷慢吞吞地給自己穿好了衣服。他的衣服過於寬大, 袖口長出一大截,顏芷隻能卷起來一部分,才能露出細白的手腕。腰間也過於鬆散,得拿帶子係牢了, 才能勉強穿在身上。


    顏芷撇撇嘴, 又有些悶悶不樂。讓她穿著舞裙一個人過來, 又不讓她帶宮女, 那他都不知道把東西準備好的嗎?


    她低著頭,長發披散在肩膀兩側, 遮住了她的側臉。顏芷正想著心事,不妨右手又被蕭燁握去,他攤開她的掌心:“剛剛忘了問你, 你的傷好了?”


    燭光下,她凝白玉潤的手掌心橫亙著一條猙獰的傷,原本已經結痂,但剛剛泡了水,這會兒痂有些掉了,邊緣處又滲出些血絲來,瞧著甚是醜陋。


    不過倒是不疼, 不然顏芷也不會一直沒有發覺。


    她縮了縮手,不想讓他給自己再塗那種藥膏:“好的差不多了,不用管它。”


    蕭燁眉心輕蹙:“這怎麽行?我去拿藥——”


    “我才不要塗那個!”顏芷心裏憋了一晚上的氣, 一件事兩件事的堆疊在一起, 她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 直接打斷了蕭燁的話。


    蕭燁一愣,隨即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這是又在氣什麽?”


    “反正就不要塗。”顏芷約莫也看出他沒什麽折磨人傷口的癖好,但她還是怕疼, 於是耍無賴地說了這一句。


    從剛剛纏著他把衣裳脫了的事就能看出來,他對自己,到底是有些縱容的,那顏芷當然樂意順著杆子往上爬,看看他的容忍限度到底在何處。


    顏芷直接把手掙脫回來,裹著棉被就躺倒在了榻上。


    她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隻腦袋露在外麵,盯著蕭燁說:“你不困嗎?我要睡覺了。”


    蕭燁見她堅持,倒也不好再勸,反正傷好得差不多了,不塗藥自己也能好。


    他看著她心情不太好的模樣,心裏猜著是不是今夜他做得太過分了。可他忍了那麽久,實在難以克製,也不想用什麽君子的標準要求自己。她本就該是他的。


    蕭燁眼神微暗,低低地嗯了一聲:“歇吧。”


    顏芷眨了眨眼。


    蕭燁起身下榻,去熄滅牆邊的燈燭。


    轉瞬間,室內陷入黑暗,顏芷心中估摸著他大約又是去屏風另一側的榻上睡了,卻沒想到很快,蕭燁就回到了她所在的榻上,傾身朝她靠近,伸手拽了拽她身上包裹的棉被。


    “鬆開。”


    顏芷一驚:“霽之……”


    “不鬆開我怎麽歇?”


    顏芷實在是沒想到他打算今夜與她同床共枕,可轉念一想,連沐浴的事都做了,那也沒差什麽……


    顏芷撇撇嘴,手上的力道鬆開了。


    蕭燁輕易掀開她身上的棉被,在她的身側躺了下來。


    雖然在外麵待了許久,他的胸膛仍然滾燙,顏芷剛觸上去一瞬,就下意識想往後躲,卻又被蕭燁伸手撈了回去。


    她被迫枕在了他的胳膊上,麵朝著他,嗅到他皮膚上好聞的皂角香氣,幹幹淨淨的,臉上有些紅了。


    不是都說太監醃臢,身上有股怪味兒的嗎?他怎麽不一樣?


    蕭燁不知她心中所想,但他把她抱在懷裏,能與她相擁而眠,是他心心念念了許久的願望。蕭燁抬手,輕撫了撫她的後腦,聲音溫和幾分:“睡吧。”


    顏芷向來睡眠極好,很快就進入夢鄉。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身邊的床榻卻空了,隻有宮女喜鳶立在旁側,等著伺候她起身洗漱。


    顏芷看看她,問:“江公公何時走的?”


    喜鳶心中劃過一絲詫異,這裏明明是東宮,和榮國夫人徹夜在一起的是皇太孫,江公公又是何人?


    但她雖不知顏芷口中的江公公是什麽意思,可她得過交代,不會在榮國夫人麵前多說一個字,因此她隻是屈膝一禮,含笑道:“奴婢伺候夫人洗漱梳妝。”


    顏芷見她不肯回答,不由氣餒,隨意道:“起吧。”


    喜鳶扶著她坐在梳妝鏡前,趁著她梳頭的功夫,顏芷伺機打量了一下屋中的陳設,看得出來,這裏擺放的物件都是些名貴之物,饒是她這近一年的時間已經足夠受寵了,她那瑤華宮裏的擺設,也隻是跟這裏差不多而已。真奢侈。


    顏芷感歎一番,視線又移到鏡中的喜鳶身上,想起什麽,她突然覺出一絲奇怪。


    江霽一個太監,身邊跟著一群幹兒子伺候也就罷了,怎麽還有宮女?難道是他的對食?


    這般一想,顏芷突然緊張起來,他有對食的話,自己還上趕著來引誘他,是不是不太好?喜鳶是不是該惱自己了?


    顏芷糾結一會兒,試探問喜鳶:“你跟著江公公多久了?”


    喜鳶猜出榮國夫人口中的江公公應該就是太孫殿下,但她怕說錯話,依然閉著嘴,一個多餘的字都不肯往外吐露。


    “夫人瞧著樣式滿意麽?”喜鳶對著鏡子,讓顏芷看她梳好的發型。


    喜鳶約莫不是專職做梳頭娘子的,手藝隻能說中規中矩,但顏芷本來就是趕著回瑤華宮,這方麵倒也無所謂。她看著鏡子,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猜著喜鳶可能是對自己有意見,所以才這般少言寡語。


    坐上轎子的時候,顏芷估摸著已經走了一段路,又叫住王盛詢問:“王公公,喜鳶姑娘是做什麽的呀?”


    王盛沒多想什麽,笑答道:“喜鳶姑娘做事伶俐,又極有分寸,平日裏都是幫著……幫著幹爹打掃屋室。”


    顏芷聽了這話,更覺得喜鳶身份不簡單了,她別扭地問:“那江公公怎麽能讓喜鳶來伺候我?我……喜鳶姑娘心中豈不是要難受了?”


    王盛一愣,隨即腦子一轉,明白了榮國夫人的意思。


    他怕榮國夫人誤會,連忙哎喲一聲,解釋道:“夫人,您這可就是多慮了呀。喜鳶姑娘平時隻打掃屋室,從未在幹爹那裏近身伺候,是這段時間夫人過來,幹爹才讓奴婢安排的喜鳶,專為了伺候您的。”


    顏芷微怔,那是自己想茬了?


    王盛頓了頓,又笑眯眯地補充,有意說討巧的話給顏芷聽:“夫人有所不知,這麽多年來,您是唯一一個□□爹放在心尖尖兒上的人,可千萬別胡思亂想啦!”


    顏芷收起思緒,繃住下巴:“知道了,王公公。”


    反正她又沒法去求證,也沒必要去求證,還不是由著王盛一張嘴瞎說。


    -


    乘著月色,顏芷小心謹慎地溜回瑤華宮,由書圓伺候著解下披風的時候,露出來裏麵寬大得明顯不合身的中衣,她忍不住心虛地縮了縮脖子。


    好在書圓一回生二回熟,這次也能淡定地見怪不怪了。


    她從衣櫃裏翻出一身顏芷的衣服,伺候她換上,然後瞅著她脫下來的那身衣服犯了難:“夫人是打算……”


    “先收起來放在櫃子裏,”顏芷想了想說,“等我下次去的時候,給他還回去。”


    與之相對應的,她那身舞裙也落在他那裏了,雖然本就是他送她的。


    書圓應一聲喏,便按顏芷說的收拾去了。


    顏芷在寢殿中歇息一會兒,到了平日裏早起的時間,就用過早膳,收拾好去書房找裴仙姑。


    裴仙姑正在整理著書案上的卷冊,聽見動靜,抬頭看顏芷一眼,問:“前幾日教夫人的那些技巧,夫人可都學會了?”


    顏芷應道:“算是基本領會,隻是還需熟練。”


    裴仙姑神色淡淡地點了點頭,拿起其中一本書冊:“那我要考教一下夫人,陛下剛剛派人過來傳話,召我們去乾元殿,約莫著是要詢問夫人這段時日修習的成果,夫人可要做好準備。”


    顏芷一聽,神色緊張起來。自從知曉皇帝的謀算之後,她就再沒去過乾元殿了,這乍一召她過去,她都不知要如何應對。


    -


    蕭燁步入殿中,聞到刺鼻的藥味兒,不禁眉頭輕皺。


    皇帝的腿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但他那次還摔到了頭,不知是不是落下的後遺症,最近這幾天竟反複頭疼起來,疼得厲害的時候,還會陷入昏睡,讓太醫們看了,也隻能開些溫補的藥方養著。畢竟皇帝年紀大了,不敢輕易用藥。


    太醫院束手束腳,玉景真人手底下那一群徒子徒孫卻仍舊熱火朝天地練著丹,皇帝吃慣了的東西,饒是太醫院、皇太孫與幾位大臣輪番勸了數次,都沒能改變皇帝的意見,把丹藥停下來。


    眼下這寢殿之中的刺鼻氣味,既有太醫院開得湯藥之故,又有玉景真人所獻丹藥的原因。


    蕭燁看到坐在皇帝榻邊的皇貴妃,與站在一側伺候皇帝服用丹藥的玉景真人,眸色微沉,抬步上前行禮:“皇祖父。”


    皇帝渾濁的眼睛動了動,轉目向蕭燁看來:“你來了。”


    蕭燁麵色冷淡,當著玉景真人的麵,毫不避諱道:“您該多聽太醫院的,少用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皇帝嘴角彎了彎,應道:“你不懂,朕吃了丹藥,舒服……這麽久了,離不開啊……”


    蕭燁神色緊繃。


    皇貴妃側目看他一眼,又笑看向皇帝,岔開話題一般,溫聲道:“皇太孫來了,剛剛我和你皇祖父還說起你,說你也老大不小了,該納妃了。”


    蕭燁目光一凜,朝皇貴妃處掃了一眼。


    皇帝認可地點點頭:“對,朕讓皇貴妃去留意望京的那些官家小姐了,到時候列個名冊出來,讓你挑一挑。”


    蕭燁傾身,拱了拱手:“勞皇祖父掛心,不過納妃一事,孫兒自有主張,不必操之過急。”


    莫說他如今正與榮國夫人不清不楚,就算沒有,他也不會讓皇貴妃插手他的婚事。


    皇貴妃聞言,卻睨他一眼,笑話道:“陛下你聽聽,皇太孫這是什麽話,莫不是私下裏看上哪家的小姐,卻不肯說,隻顧著金屋藏嬌了?”


    第39章 .  提前   榮國夫人聽旨——


    太孫殿下與皇貴妃關係不睦, 宮中上下人人皆知。


    眼下聽見皇貴妃這揶揄的一句,雖說似乎沒什麽不妥,但還是讓老皇帝眼皮顫了幾顫,下意識看向自己的長孫, 畢竟他知道皇長孫脾氣倔, 像極了已故的昭和太子, 對於他不待見的人, 那是連玩笑都懶得理會,更遑論有什麽好臉色。


    蕭燁眼睫微垂, 冷淡道:“皇祖父還在病中,我無心於此。”


    皇貴妃臉上笑容一僵,嘴角耷拉下去。他果然是這般直截了當, 不給自己麵子。不過沒關係,等她抓住他的把柄……


    “那就以後再提吧。”皇帝生著病,沒心情看倆人針鋒相對,他頓了頓,轉頭吩咐皇貴妃與玉景真人,“你們先下去吧,朕與太孫說幾句話。”


    兩人應是, 等退出去之後,皇帝才麵露不悅,訓斥蕭燁:“再怎麽說, 皇貴妃也是你的庶祖母, 你這般無禮, 成何體統?”


    蕭燁眉頭輕皺,沒有應聲。


    皇帝又歎氣道:“罷了罷了,反正等朕百年之後, 這爛攤子也是要交到你手裏,到時候,隨便你怎麽處置……”


    他這話說得蒼涼悲切,實在不是他平時的做派,蕭燁聞言,不禁抬目朝他看去。


    “皇祖父何出此言。”


    皇帝擺了擺手:“原本隻是小傷,但這幾日,朕能感覺得出來,果真是老了,病痛一個接一個的冒出來……朕本來還想著等臘月,有個算好的黃道吉日,這會兒卻有些猶豫,覺得那大典也該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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