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太平年間自然好說,可打仗後,人口就會急劇減少,那時候人口資源就更寶貴了。


    時知收起地圖,想起那些難民的樣子歎息:“我們給他們一口吃的,說不定過幾個月又一場戰事要了他們的命。”


    “你是想帶他們走?”崔教授皺眉,難民是很慘,但也很危險!


    時知搖搖頭,“我沒那麽天真,我是想著讓人在施粥的時候觀察他們,帶一部分回附近州府咱們的幾個莊子。”


    崔教授笑了:“蓁蓁果然聰明,爺爺不如你想的遠,比你爸爸哥哥都強!”


    時知卻不答話,她爺爺就這個毛病,誇她時總愛拉踩她爸和她哥!以前她總是很享受這份寵愛。


    可如今她卻不太敢提爸媽和哥哥,爺爺和她一樣思念家人,可他們大概是回不去了。


    崔教授說完這話也自覺失言,觸及傷心事心情就更失落了。


    祖孫二人各自洗漱休息,一大早起來崔教授把昨晚和孫女商量的事吩咐下去,就又啟程趕路了。


    時知看著天色今天路上怕是要下雪,“阿茄吩咐下去今日行路煮薑祛寒,讓崔大去安排。”


    “諾”


    走了半個月,幾輛馬車上的糧食又補充了一次,崔教授寫信給崔家各地零星的小產業,讓他們把產業開始出手,時知說不用兩三年地方就會亂一亂,等長公主一派倒了那就徹底亂了,趁現在先把偏遠地區的散碎產業處理了。


    “這件事你親自去辦。”崔教授把信物和信件交給崔守安,他和崔守平甚至比崔大在原來的崔家主心裏更值得信任。


    崔守安臉色沉重,這一路走下來,他就明白家主為什麽回祖地了,天下怕要動亂了:“主子放心,老奴保準把這事兒辦得妥妥當當。”


    “你辦完了直接回長安,把家裏的書全部分批押送回來,然後讓守平住到莊子裏去,以後長安那一條街的店鋪要是還能保住就保,保不住時就讓守平立刻帶人回來,身外之物遠沒有性命重要。”


    崔守安臉色煞白:“主子,真到了這個地步了?”那可是崔氏大祖房在長安的上百年基業!


    崔教授輕歎:“隻不過是未雨綢繆,可天下要是真亂了,長安那些東西還有什麽值得留戀?”


    “您說的對。”崔守安不是那沒見識的,必要時候斷尾求生是世家生存的第一法則。


    如此一來,他更要把那些書安全送回來了,知識才是一個家族延續輝煌的命脈。


    崔家真是家大業大,光地契就好幾大箱子,初門前她和爺爺歸置分類,把清河郡的分在一個箱子,長安附近的分在另一個箱子,其餘的地方放在另一個箱子。


    這三個箱子一個放在時知的馬車裏,另兩個放在崔教授馬車裏,馬車凳下麵是中空剛好放這個。


    時知車裏放的是清河郡的,這個不用打開,另外那兩箱這一路崔教授和時知根據現實情況又分了一下,原本沒打算這麽快出手的,可如今看現在出手都不一定賣上價了。


    他們都明白,長安的如今不能動,不然典賣祖產的名聲就能讓闔族耆老罵死,能守住這清河郡的家業那自然就能拿回長安的,要是守不住清河郡的產業,長安的自然也不用拿了。


    走到清河郡地界已經是臘月中了,他們這一路遇到幾場雪,比預計的多走了七八日。


    又行了兩日才到東武城,崔燦的棺木停在了城外的家廟裏,要入祖墳這得卜算日子,崔燦是宗子更得慎重。


    按照禮數,族老們如今應該也是在祖宅大門口等著。


    進城的時辰也有講究,時知換好新的衣服,飾品也是精心挑選的,今日她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是嫡脈的繼承人,一言一行都會被人打量。


    第6章 .清河阮媽媽看了半天,直到找……


    阮媽媽看了半天,直到找不出一絲錯漏了才點頭。


    這次她原本不用跟著的,可時知用“怕出錯漏”的借口,把她帶回來了,長安以後不回去,阮媽媽的兩個兒子分別在長安的鋪子和莊子當差裏,過段時間也要陸續撤回來的,當然這會兒阮媽媽還不知道。


    大祖房的根基始終是清河,但幾百年過去其他五房根據自己的勢力範圍另選了族地,當然了祖墳還是在一處的,清河崔氏在外永遠隻有一個姓氏,血脈可分,祖宗卻是同一個!


    崔氏大祖房在清河有上千族人,並不全都在東武城居住,普通的遠支大部分住在族地附近的幾個村落裏。


    崔氏還在族地上建了一座規模宏大的莊園,這是百年前的家主組織族人共同建的。


    莊園基礎設施齊全,作坊林立,基本能做到自給自足,在這裏置產業能得到家主府和族裏最大的庇護。


    哪怕是住在東武城的崔氏族人,也以在崔氏莊園有份產業為榮,那些沒有幾代官身產業又多的族人更是非常願意有這麽個大樹庇護。


    但家族的庇護,不僅僅是榮耀也是責任,作坊每年的產出也要交一點收入給公中,這也是清河崔氏的底牌之一。


    清河郡守今日也來了,崔氏家主無論從聲望地位還是品階都是郡守需要小心對待的人物,今日自然不能不來。


    時知從下了馬車後表情一直都是端著的,無論是跟長輩行禮還是接受晚輩的行禮她都要做的一絲不錯,進了祖宅還要跟各種長輩寒暄,女眷這邊兒來的都是長輩她更得小心應對。


    此刻她和崔教授無比慶幸來的這小半年第一件事就是惡補禮儀,如今全用上了,不然今天指定是要鬧笑話的!


    看著阮媽媽那滿意的神情,時知暗暗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正常應對過去了。


    崔家祖宅其實是整條開陽大街,族人宅子都是比鄰而居,開陽大街中間的五進大宅才是家主的宅院。


    送走了最後一批族人,崔教授就讓時知回院子休息了,今天真的太累了。


    祖宅院子更大更多,但大多建築呈古樸,遠沒有長安的精致,這宅子怕是有幾百年了,幾次翻修為的也不是為了好看,風格大體還是沒怎麽變。


    時知的院子收拾的很利索,在她招待族人時,阿葫已經帶人把行李安置好了,用過晚飯沒一會兒,時知就一頭鑽進被窩睡了。


    清河郡要比長安暖和些,冬日能感受到暖陽的幸福感,氣候有北方幹爽卻沒太多寒氣,在這裏過冬遠比長安舒服。


    再往南千裏就是江南腹地,往東南百裏又靠近大海,土地雖然沒有江南和幾處產糧平原那麽高產,但它也是物產豐富,文風盛行,也算是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


    祖宅是有地暖的,上次翻修祖宅還是二十年前,剛當家主沒多久的崔清就把在長安興起的地暖安排在了祖宅,來古代後時知最滿意的就是這點了!


    睡飽了後的時知整個人都是愉悅的,終於不用趕路了,這一個多月坐馬車哪怕有減震裝置那也是顛簸,她要不是跟著爺爺學打拳,這小身板絕對扛不住。


    和爺爺用過早飯後,崔教授又開始接待昨天沒見到的族人了,今日沒女眷,時知隻是去前頭行個禮就夠了,她今天要盤點庫房登記造冊。


    除了他們帶回來的東西,還有祖宅裏原有的也要盤點,這個她一個人做不完,阮媽媽也要帶人盤點一部分後回來跟她對賬。


    盤了兩天才對完賬,這才是府內的,還有清河郡所有鋪子和莊子的賬目,這個就得崔教授派人查了。


    “過年前各個掌櫃和莊頭都是要到祖宅盤點賬目,公中庶務如今都是汶老爺管著,家主的賬目是咱們自己手底下管的。”阮媽媽對這些門兒清。


    汶老爺?那個三十多歲的大叔?這輩分夠大的!時知想起昨天見到的族人,還好她背了族譜不然誰是誰都記不清。


    崔汶和崔清是一個高祖父的族兄弟,隻不過二人的曾祖一個是嫡子一個是庶子,倆人差了十幾歲,整整一代人啊!


    “我記得公中庶務每十年輪換一支,汶叔祖管了幾年了?”時知覺得這辦法還挺先進,管庶務的是不能入仕,這樣既不耽誤有誌氣的做官還防止族人監守自盜太過。


    阮媽媽想了想道:“應該是太和三年開始接手的。”


    那就是管了四年了,時知心裏有了譜,“公中庶務產出,嫡脈每年可取三成沒錯吧?”


    阮媽媽點頭:“雖說公中祖產的鋪子、莊子的地契都是家主繼承,可實際產出族人花費要占大半,這也是世家延續的道理。”不是每個士族成員都懂經營的,公中留一部分錢除了做些要事,其餘的大部分拿來救濟貧困族人,還有負責祭祀、族學、祠堂維護祖墳的照管都要用錢。


    可就算這樣,每年大祖房還要有一部分錢預留出來,防止天災人禍這樣的大事發生,經年累月這筆錢還是很可觀的,這一筆錢就是崔氏莊園每年的產出上交一點的來由。


    時知在知道有這麽一筆錢後就動了腦筋,當然了現在不是時候,如今馬上要過年了,她得跟著學習準備祭祖的事情。


    除了貢品還有各種禮節,同時招待前來祭祖的族人吃穿住行也是個大學問,崔教授和時知都要好好學習才能不出錯漏。


    “國喪期間,三個月內慶祝活動一切取消,祭祖儀式也要減削一部分。”阮媽媽把要注意的一天天給時知講清楚。


    時知一邊記心裏一邊吐槽,就這還是削減的?果然世家消失是有道理的,這簡直就是可恥的浪費!


    可惜這個時代就這樣,她要是改了,立馬能被噴死!要改也得等她真正說了算再改!


    過年原本是要拜年的,可如今國喪還不到三個月,節日裏不許慶祝太過,串門拜年在崔氏這樣“禮儀之家”就全都取消了,大年三十祠堂祭完祖,族人陸陸續續就回去了。


    時知和崔教授在古代第一個春節過的其實並不熱鬧,這裏的士大夫守孝三個月,他們的年夜飯都是素的。


    時知和爺爺坐在大廳裏守歲,他們今夜都不太想早睡,這樣的日子最是想家,所以都想陪著對方。


    天漸漸亮了,年初一也要給祖宗上香,但這個不需要太多族人在,家主帶著族老來就可以了。


    崔教授上完香又和族老寒暄一陣就回房補覺了,族老們大概也得回去補覺,古人守歲那絕對是認真的。


    時知在屋裏睡得很香,她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回現代了,她回到了剛到農科院的時候,但這裏一個人沒有,外麵大片試驗田靜悄悄的,時知走在麥田裏沒看到人,跑回院裏也沒看到人,這個世界仿佛靜止空置了一般,她一下子就驚醒了!


    醒來的時知有些難過,好不容易做個回去的夢,竟然還這麽糟心,一個人都沒有的現代她回去幹嘛?


    “女郎醒了?剛好也要午食了。”阿茄拿來新衣給時知換上,新年再是國喪也是要打扮的。


    時知洗漱後問道:“祖父起來了嗎?”


    “主院那邊兒傳話來,說是家主休息了,囑咐您自己用飯就好。”


    時知心想爺爺的確比她累,還要應酬半天才能睡,“一會兒讓主院的人準備點去火養生的湯水給祖父用,這幾日著實勞神。”


    吃完午飯,時知就開始清點房契地契,這些都是清河郡的產業,大部分是公中的地契,還有一部分是他們一房的私產,這必須要分明白了重新登記造冊,公中的對賬要很麻煩,她是不用管的。


    私產的她已經把賬冊對明白了,她的一個二等女使阿秋是算賬的好手,觀察了這幾個月,回祖地後時知就讓她管賬了。


    “給阿秋提成一等女使的份例。”是人才就要好好用,時知還是很明白這個道理的。


    原身固定的一等女使六個,可惜有四個陸陸續續嫁人了,就阿茄和阿葫年紀略小,原身母親離開後也沒女性長輩關注這一點了,原身覺得夠用也就沒補這個缺。


    如今回清河郡,她身邊的人職務也要劃分明白,阿茄管她身邊的人事調動和消息傳遞,阿葫管她的財務歸置還有日常瑣碎,阿秋負責輔助她整理賬務。


    “你們一人帶兩個二等女使和四個三等女使,阿葫你帶的人必須懂得你會的各種技藝和財物保管安放的方法,阿茄你帶的人必須懂你學習的世家人情往來和消息應對回話,阿秋你的隻要會算賬不出錯就行。府裏的女使盡你們三個挑選。”時知捏了捏手指,這是她思考的習慣。


    “你們應當明白,我以後的路不是一般的世家女郎,所以我身邊的女使也不要隻會伺候人就夠了,同樣的在我心裏忠心是第一條,你們怎麽挑人我不管,可他們做事出了漏子我第一個責罰的卻是你們三個,明白嗎?”


    第7章 .空間三人麵麵相……


    三人麵麵相覷,但卻也不是傻的,女郎這是要重用她們:“奴婢明白!”


    時知點點頭:“你們也別怕,我要你們做事自然不會隻罰不賞,以後你們的月錢除了公中的,我還會單獨給一份兒,等你們出嫁還有超過一等女使的嫁妝,要是不想嫁人也可以置成產業。”


    “但同樣的你們得明白,差事做不好會罰,我這裏的一等女使有的是人可以接替,你們三個現在還不是不可替代的。”能力達不到隨時換人是時知定下的底線。


    “諾!”三人聽到這裏有些驚恐,但更多的是興奮,阮媽媽一直都是府裏女使的榜樣,若是做到這個份兒上,連家主都給幾分顏麵呢!


    “還有一點,我自然是信任你們,可咱們府裏是有眼睛的,你們挑人必須挑忠心的,這些人要是混進一個眼睛來,那你們三個也不用活了!”時知不想拿人命嚇唬人,可她太清楚原著裏那些層出不窮的暗探與詭計的可怕了,在她把清河郡完全掌握前不得不防。


    三人嚇得一哆嗦,她們都是家生子,一家子祖祖輩輩都活在崔氏裏,忠心是她們從小接受的教育,可女郎說她們府裏竟然有奸細嗎?


    阿茄是三人最聰慧的,她瞬間明白女郎讓她們培養人手是為了什麽了,能帶回來的女使自然能力人才都是崔家數得著的,不然阮媽媽也不會帶她們回來,可這裏麵難保不會混進什麽人:“女郎放心,奴婢三人必定仔細將人過三層再帶到您麵前。”


    阿葫和阿秋也趕緊跟著附和,她們都不傻,這一路家主和女郎的行事如此謹慎小心,雖然不知道緣由,可聽吩咐小心做事還是可以的。


    大棒加甜棗給了身邊的女使後,時知心累的很,但她還要找阮媽媽一趟。


    “開春兒,嬤嬤您家裏兩位叔叔大概會帶著家人回來。”這會兒崔守安應該還沒到長安。


    阮媽媽平時規矩是大,但她能坐到現在這個地位,該有的職業素養一點兒都不缺:“有大動?”


    時知點點頭:“雖是未雨綢繆,可雷雨總歸要落下,嬤嬤清河是祖地,可於我和祖父來說也並不是全然無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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