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之前,她還總是替高遠說話,讓陳紅兵判斷一個人不要隻從職業,那樣太片麵了。


    可今日一見,她卻變得比陳紅兵還堅決。


    陳紅兵身子一歪,靠在車椅背上哼哼唧唧的,“看。我早說這人不靠譜了吧。這種搞樂隊的,有幾個是想安定的。為了所謂的自由,一點責任感都沒有。”


    馮蘭想翻白眼,但找不到反駁他的理由,隻得低頭,無語地應道:“是。你說得都對。”


    **


    吃過這餐飯,陳雯和高遠的戀愛關係算是昭告天下了。


    她不再遮遮掩掩,隻要有空就往咖啡廳跑,兩人煲電話粥一打就是兩三小時,陳竹青想用電話都得拿著電話簿在旁邊蹲著等。


    舒安塞給他一張電話卡,“去外麵公共電話亭打吧。”


    陳竹青不情願地接過,“外麵那麽冷。你的心真狠。”


    舒安推他,“去吧。我和雯雯有話要說。”


    陳紅兵和馮蘭的態度已經擺在明麵,陳雯陷在熱戀裏,完全聽不見勸,有時候聽他們說多了,以為他們是害怕要拿他們錢去支持高遠做樂隊。


    於是,四指豎起放在耳邊起誓,“我要是和高遠結婚了,以後就是餓死,都不會來找你們。”


    陳家人說的她不聽。


    舒安是局外人,以朋友的身份坐到她身邊。


    沒等她開口,陳雯先擺手,“別了,小嬸。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也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可這是我的人生,我十八歲了,我為自己決定負責。”


    陳雯掛了電話,轉身回屋,沒給舒安一點機會。


    陳竹青從外麵回來,看她垂頭喪氣地坐在那,就知道她的勸說任務失敗。


    舒安愁眉苦臉地瞧他,“陳竹青,怎麽辦呀?”


    陳竹青咧著嘴笑,雀躍地坐到她身邊。


    舒安以為他是有什麽好主意的,湊過去要聽,誰知他從大衣裏掏出兩個用報紙包著的烤地瓜。


    他把更為軟爛的那個塞給舒安,“好幾年沒看到了。剛出爐的呢!超級香!”


    舒安捏著那個地瓜,指尖染起一陣紅,眼前煙霧繚繞的,整個客廳全是烤地瓜的香氣。


    可她沒一點胃口,隻是低頭盯著它發呆。


    陳竹青怕她這麽捏著不動窩,會把手燙壞。


    匆匆去廚房拿出擦手布包在報紙外,再塞回舒安手裏,“別想了,陳雯不是說了嘛,她對自己做的決定負責。我們應該相信她。戀愛會讓人降智,但也會讓人清醒。”


    舒安抬頭,發出一聲疑惑的‘啊’?


    陳竹青朝她手上的地瓜努嘴,“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我特意給你買的。”


    **


    很快,陳竹青的說法得到印證。


    大約半月後,高遠對陳雯忽然冷淡下來。


    他不再主動給她打電話,也很少去咖啡廳。


    陳雯去找過他幾次,那邊的員工隻推說高遠家裏有事,不知道他在哪。


    陳雯很快覺察出不對勁。


    尤其是一次約會,她嗅到他大衣上的香水味。


    味道很淡,但很清晰,是濃烈的雪梨味。隻這麽一點,就足以讓人甜到發齁。


    心裏有了不好的定論,陳雯開始留意高遠的動向。


    藝術大學的學習氛圍不濃,雖然放假圖書館不閉館,但去那學習的人很少,除了掛科的就是悲催的考研人。


    高遠卻說他有個沒完成的論文,經常借著去圖書館查資料的名義放陳雯鴿子。


    如此幾次後,陳雯去高遠家樓下等他。


    偷偷跟在他後麵出門。


    終於,讓她堵到高遠和其他女生的約會現場。


    高遠和那個女生約在圖書館,而且是手牽著手出來的。


    陳雯沒多想,直接衝上去,給了他一巴掌。


    跟垃圾男多說一句,她都覺得惡心。


    丟下一句“我們分手了”,扭頭就走。


    高遠捂著臉在原地發愣。


    旁邊的女生先反應過來了,特意繞到另外一側,也賞了他一巴掌,“垃圾。”


    之前已經有了猜想,今天隻是證實猜想。


    陳雯覺得自己不會難過,在回家的公交上,還是捂著臉哭得梨花帶雨。


    旁邊的熱心大姐一邊勸她,一邊給她遞紙巾。


    下車後,陳雯在家附近的公園轉了好幾圈,慢慢冷靜下來,又買了一瓶水潤濕手帕,把幹透的淚痕擦幹淨才回家。


    家裏人說的都是對的,高遠真的不靠譜。


    她沒有聽話,才會被傷成這樣。


    她覺得對不起爸爸,不想讓他看到她難過的樣子。


    回家後,她雲淡風輕地把和高遠分手的事告訴他們。


    前兩日,還在熱戀裏的人,忽然就分手了?


    陳紅兵愣了十幾秒,很快想到原因,“別難過!隻要你一句話,爸幫你去揍他!”


    陳雯笑開,“咱家又不是惡霸。算了。我才不會為不值得的人難過。”


    為了慶祝陳雯脫離苦海,認清垃圾。


    陳紅兵拿出一筆‘巨款’,請全家人去福城最高檔的中餐廳吃了一頓。


    那家餐廳是福城的老字號,有個‘百年老店’的牌匾。


    裏麵全是正宗的地方手工菜。


    陳紅兵看到精致的餐點,忍不住讚歎,“還是我們中餐牛啊!”


    其中,有一道蔥燒帶魚。


    這是舒家過年必有的菜,因為舒平喜歡。


    這五年,因為擔心那些賭徒會報複,舒安沒去廣州看過他,隻從一月一封的書信裏知曉他的情況。


    經過幾輪清|掃,舒安聽說廣州治理得不錯。


    報上還登出地下賭|場倒閉,馬仔入|獄的消息。


    舒安戳了戳盤子的帶魚,“陳竹青,我想去廣州。”


    第101章 .1989我是在幫你


    有了去廣州的想法,舒安打電話回西珊島向醫院申請延長假期。


    因為春節後,有一批新設備要登島,一同來的還有筇洲兩家醫院的婦產科主任,這是西珊島仁德醫院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學習機會。院長沒有批準舒安的請求,要她按時回島熟悉新設備,學習新技術。


    另一邊,向文傑告訴陳竹青春節後有檢查組要來檢查工程質量,他不可以缺席。


    江策和林素有值班任務,今年沒有辦法回家。


    林媽媽前一陣做了一個大手術。


    離島前,林素托舒安帶滋補品去看望母親,順帶讓她幫著問一些家裏的事。


    春節假隻剩一周了,答應林素的事不能不做,可回閩鎮,就沒有時間再去廣州。


    一時間,舒安陷入兩難的境地。


    在她坐在床邊糾結的幾小時,陳竹青默默打包好行李。


    氣象預報說廣州接連下了一周的雪,是有氣象記錄以來最冷的一個冬天。


    舒平在廣州沒有親人了,陳竹青多次寫信、寄錢拜托梁國棟在廣州的同學幫著照看他,但終究是不如自己人來得上心,於是他去百貨商場買回兩套加厚的毛衣還有幾條線褲。


    監獄監管嚴格,不能帶食品、煙酒、洗滌化妝用品,生活用品都要在監獄的超市購買。錢也不能直接給現金,需要打到他在監獄內部使用的賬戶上。


    唯一能帶進去的除了衣服隻有書籍。


    舒平原來是國營廠的電路維修工,有電工證。


    陳竹青不太懂這些,特意打電話回西珊島,問了島上的電路工程師,再去書店買了七八本相關的專業書籍,準備給舒平送過去。有一項技術傍身,日後出來才會有出路。


    他右手抱著衣服,左手提著一摞書回屋。


    舒安驚訝極了,“怎麽買這麽多書?去筇洲再買多好,省得這麽遠帶過去。”


    陳竹青把那些書放到桌上,一本本攤開讓她看,“我給舒平哥買的。別讓他因為在裏麵,而丟掉技術。”


    糾結了一上午,舒安已經決定回閩鎮履行對林素的承諾,放棄了去廣州看望哥哥的念頭。


    舒平做錯事,該受罰。


    除坐牢失去八年的自由外,朋友遠離他,沒有親人照看,同樣是他遭受的懲罰之一。


    想了一早上,舒安終於想明白,並用這個理由安慰自己,不去看也沒關係,那是他應得的。


    陳竹青把幾個行李箱推出來,分別推到兩人身側,“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去哪都一起。你帶夢欣回閩鎮,我去廣州看哥哥。到時候在筇洲招待所見麵,再一起回西珊島。這樣兩邊都能兼顧上了。”


    舒安沒想到還可以這樣,邊誇陳竹青聰明,邊激動地收拾東西,恨不能現在就提行李出發。


    舒夢欣在外麵聽到他們的談話,迫不及待地擠進屋內,牽著陳竹青的手晃蕩,“姑丈帶我去廣州吧?我也想看看爸爸。我好久、好久、好久沒看到他了。”孩子咬字重,又拖著尾音,圓潤的杏眼向上挑高,委屈巴巴地盯著陳竹青,仿佛他隻要說出個‘不’字,她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小朋友的撒嬌對陳竹青殺傷性極強,他沒法不答應,又不敢答應。


    肩膀一抖,機靈地把問題拋給舒安,“咱們家姑姑做主,你問她吧。她同意,我就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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