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半夜接到楚珩在鹿水出事的消息的時候,都不知道怎麽迎來的第二天天明。那種湮沒整個人的重重寒意和懼怕,再也經不起第二次了。


    確實應該教訓,不看皇後儀典,他都不知道他有多重要,身份一暴露就亂跑。要是自己真會因為這個就不要他,兩年前剛知曉的時候就不要了。亂跑就該鎖起來。


    區區一條金鏈當然鎖不住大乘東君,但是淩燁卻足可以鎖住楚珩。


    楚珩愣愣地望著淩燁走出殿外,再低頭看著手上的儀典——


    記下來?


    不是禮物嗎?


    沒見國史上說還要背的啊!


    這麽一厚冊子,哪裏是什麽儀典,分明是要給他立規矩!


    好家夥!哪有這麽慘的皇後?


    他才不背呢,就不背!看都不會看!


    楚珩恨恨地將那鏈子在床上摔了兩下,但卻沒再用力扯,隻發泄似的將床上的枕頭、錦被都扔到了地毯上,手邊的皇後儀典被他拿起來剛想一並往地上扔,指尖忽而一頓,又收了回去,抱在懷裏。


    儀典封頁上的金飾觸到胸膛,楚珩冷不丁地被冰了一下,一低頭,這才想起來自己還不著寸縷呢,不由紅了紅臉,又憤憤地把剛扔到地毯上的錦被拾了回來,抱著掩在身上。


    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楚皇後側身躺回床上,將儀典放在枕邊,早膳也不吃了。早把在鹿水時自己說的“帶回來教訓”拋到了腦後,絲毫沒有犯人的自覺,一門心思的生悶氣,等皇帝低頭來哄他。


    於是等淩燁從宣政殿回來,進內室門就見自己的枕頭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殿裏一名宮人也沒留,他的皇後側身背對著他躺在床上,聽見腳步聲,狀似無意地動了動身子,卻不回頭,整個人都籠罩在滿滿的不忿和委屈裏。至於那本皇後儀典,顯然是連翻都不曾翻過一下。


    淩燁輕挑眉梢,覺得是有必要提醒一下犯人應有的自覺了。他俯身拾起地上的枕頭,走到榻邊掀開楚珩的被子。


    楚珩立時把自己縮成一團,氣哼哼地又往床裏挪了挪,腳上的鎖鏈因著他的動作琅琅作響,聽見這聲音,心裏不免更氣了。


    淩燁笑著捏了捏他的腰,道:“犯人過來,給朕換衣服。”


    楚珩聞言動了一動,卻並不起身,搖晃著腳上的鐐環,堅定道:“不給換!除非解開!沒得商量!”


    淩燁嘴角輕輕揚了揚,不置可否,站在床邊看了楚珩片刻,忽然欺身而上。


    寬大繁複的朝服袍袖掃過楚珩的腰線,天子朝服上溫潤的佩玉環飾貼上了他的背脊,楚珩意識到身上單衣已被輕而易舉地褪了大半,一個激靈忙撐起身拉過錦被,回身看著淩燁。


    後者停下動作,好整以暇地回望他。


    楚珩心說太丟人了,上午好不容易開口讓伺候的內侍找了件長袍,雖然還是沒法穿褲子,但好在能勉強蔽體了,剛才差點就被扒了。早膳憋著沒吃他都快餓死了,脫了又沒衣服穿,等會兒還怎麽吃午飯?他一點都不懷疑淩燁會讓他一絲不掛的下床來用膳。


    聖人言,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但威武一定要屈。


    楚珩迅速將長袍係好,低聲說:“這就給換。”


    淩燁忍著笑,讓內侍去傳午膳。


    待用過午膳,桌上擺了小茶點,橫豎吃飽喝足有力氣繼續跟皇帝鬧脾氣了,楚珩那點剛才被他丟了的較勁氣勢就又回來了。


    他低頭看了看刻著龍章鳳紋的繁複鐐鎖,將手裏的茶盞往淩燁手邊重重一放,憤憤地踩了那金鏈一腳,又跑回床上側身躺著了。那本皇後儀典仍舊是靜靜地放在枕邊,翻也不曾翻一下。


    淩燁在明承殿看了一下午的奏章,楚珩就在殿內背對著他躺了一下午。內侍呈了他昨天說要吃的新貢櫻桃上來,他也不去碰,隻把鎖鏈纏在腳腕上扯來拽去。淩燁由著他較勁,也並未提醒他看儀典的事。到了晚上又溫言半哄著他用膳和沐浴。


    內室紅燭明亮,淩燁遞了顆櫻桃過去,拿起那本儀典,明知道楚珩跟自己較勁,連翻都沒翻一下,卻還是問他:“皇後記會了幾則?”


    楚珩別過臉去,垂著眼睛既不答也不接櫻桃,隻拽著鎖鏈,晃了晃右腳上的鐐銬。


    淩燁輕笑一聲,放下手中儀典,將櫻桃擱回果碟裏,傾身過去,攬著楚珩的腰,低頭封住了他的唇,卻並不急著同他唇舌交纏,隻在他唇上細致地輾轉勾勒,一遍遍地肆意啄吻舔咬,將本就如紅玉一般的方寸之地染的愈發瑩潤動人。


    楚珩低低的悶哼一聲,淩燁抱著他脖頸,在他腰間輕輕捏了捏,再吻上去時,便用舌尖破開了他齒關,與他呼吸交融,唇舌糾纏。


    一點點的情欲在暖黃的紅燭搖曳裏都能暈開滔天的情潮,楚珩被吻的靠在他懷裏喑啞地喘息,眼尾染上情動的緋色,看的淩燁心頭一動,又去吻他的眼睛。


    環在他頸後的那隻手沿著脊骨一節一節地向下緩緩描摹,最終停在尾骨上,像是使壞一般的在那寸皮肉上輕輕撓了撓,弄得懷中人不自覺地顫了顫,最終在深吻中將他僅能蔽體的鬆垮裏衣全剝了個幹淨。


    也不知是宮殿裏燃著的暖香太甜膩,還是彼此間的呼吸糾纏太熾熱,楚珩全身都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繾綣緋色,幾乎分不清今夕何夕,腦中隻剩下最後一絲清明,直到腳腕上的鐐環在耳畔琅琅響動,他才將早不知飛到何處的神思找了回來。


    他拽著淩燁的衣袖,不忘晃晃兩腳上的鎖鏈,略顯急促的呼吸拂在淩燁耳畔:“陛下,解開……”


    淩燁笑了起來:“解開?”


    話音一落,他一手拾起床邊垂落著的長長鎖鏈,欺身而上,將楚珩順勢壓在榻上,扣住他雙手,按在了頭頂。


    楚珩還未來得及反應,冰涼細長的鎖鏈便捆住了他雙手,然後係在了床頭。


    雙手被束縛著,楚珩又見淩燁從廣袖中緩緩抽出了一截墨色的錦緞,他心頭沒來由地浮起些許不祥的預感,有些慌亂地掙了掙:“重九?”


    “嗯。”淩燁溫聲應了。


    但下一瞬,楚珩眼前驟然一黑,淩燁將那條墨緞蒙在楚珩眼睛上,係在了腦後。


    “不想看,那就不看好了。”他說。


    第183章 同心


    眼前漆黑一片,楚珩不禁更慌了,捆著雙手的鎖鏈隨著他掙紮的動作發出琅琅脆響,在靜謐的室內顯得尤為清晰。


    “陛下,我……”


    淩燁輕輕吻住他的唇,將未完的話語堵在喉間,楚珩漸漸安定下來,隻是仍不知道淩燁接下來要做些什麽。


    視覺的喪失讓他其餘的感官都變得格外敏銳,他能感到淩燁坐在他身前,那層蔽體的袍子早就被扯開了。淩燁的手掌在胸膛前輕柔撫過的時候,難以言喻的感覺滲透皮肉一直蔓延到骨子裏,讓楚珩不由自主地一陣輕顫。


    “陛下……”


    他想,這下真要被教訓了。


    但現在才明白顯然已經太晚了。


    楚珩隻聽到淩燁應了一聲,隨即身前傳來一抹冰涼,有什麽東西放在了胸口。


    很快他就知道了。


    “這櫻桃是你要吃的,可呈上來了又不碰。”淩燁的聲音微沉,語調卻依舊很輕柔,他指尖推著那顆殷紅的櫻桃在楚珩白皙的胸膛前肆意打轉。四月初是帝都的暮春時節,天已經很暖了,可這抹在身前遊走的涼意,對此刻觸覺格外敏銳的楚珩來說,就變的很難忍耐了。


    他動了動腰肩,有些退縮地往裏挪了挪,耳畔傳來淩燁的一聲輕笑,他忍不住低聲喚淩燁的名字。


    “我在。”淩燁隨口應著,推著櫻桃的手依舊不停,一圈圈地在左側胸口轉動描摹。


    指腹稍稍用了點力道,櫻桃的汁液便滲了出來。楚珩看不到,卻能比平時更清晰地感知到,被挑起的情念是炙熱的,滴淌到胸前的櫻桃汁液是冰涼的,冰與火融和交織在一起,讓楚珩更加難以忍耐,唇齒間漏出幾聲輕喘。


    他雙手都被束縛著,半分反抗不得,在淩燁身下,他哪還會記得自己是什麽東君,除了扭動身體試圖躲避,就是喘息著連聲求饒,得不到回應,那就受著別無他法。


    …………


    楚珩呼吸有些不穩,墨緞蒙著的眼睛裏漫上一層濕潤的霧氣。彼此身體緊挨,他能感覺到兩個人早就動了情念,迫切地想要淩燁快些,但卻又很清楚,淩燁今天就是要跟他算鹿水的總賬,不先把他折磨的“聲淚俱下”,絕不會抱他。


    櫻桃朱紅色的汁液被淩燁全擠了出來,滴淌在楚珩胸前,此情此景靡豔極了。淩燁傾身低頭,張口含了上去,認真地品了品,他點頭說:“櫻桃好吃。”


    楚珩發出幾聲短促的呻吟和嗚咽。


    可吃櫻桃的人哪裏會管櫻桃願不願。似是意猶未盡,淩燁低下頭伸出舌尖舔了舔,反複吸吮,將櫻桃汁一點點地吻淨。


    全身的感官仿佛都集中在了胸前,楚珩繃直腳尖,不住扭著身體,銬著雙手的鎖鏈被他晃起一陣金鳴,淩燁卻充耳不聞,嚐了一遍又一遍。


    “櫻桃”的味道太好,吃了一顆就忍不住再想另一顆。淩燁指腹劃過去,移到楚珩右膛輕輕揉了幾下,見楚珩蒙眼的墨緞上滲出淡淡的水跡,終於有了半分心軟,他收回手,過去碰了碰楚珩腳上的鐐銬,問:“還解開嗎?”


    楚珩被折磨的頻頻搖頭,啞著聲道:“收監,不解了,陛下饒了我……”


    淩燁輕笑,回身低下頭去親了親他的唇,手沿著他的腰線一路撫摸下去……


    ……


    楚珩張著嘴急促的呼吸,臉上泛著動情的緋色,那截三指寬的黑緞蒙在他眼上,襯得其他的地方愈發白皙。床頭的燭光漏進紗帳,他的腰線在明暗交織的光影下起起伏伏,緊致的肌肉上漫著層薄薄的水光,是情念揮發所帶出的細汗,看著……勾人極了。


    ……


    束縛雙手的好處就在於無從掙紮,蒙上眼睛的意趣則在於無法分神,楚珩全身的感官都不受控製地集中在身後,一下下專心承受著淩燁的動作,怎麽求饒都得不到回應。


    真的不行了。


    他迷蒙間這樣想著,幾乎覺得自己快要溺昏在其中,淩燁終於放緩了力道,吻上他的唇角:“記得我今早說過什麽嗎?皇後儀典,東君記會了幾則?”


    東君白天沒翻儀典,晚上又被欺的失神,嗚咽著說不出話。


    淩燁微微彎了彎唇,伸手解開捆住他雙腕的鎖鏈,將他從床榻上撈了起來,托著膝彎抱在懷裏,緩緩站起了身。


    大半身體陡然懸空,楚珩連蒙眼的鍛煉也顧不得扯,連忙地環住了淩燁的脖頸,雙腿緊緊地夾著他的腰。


    “陛下……”楚珩語帶慌亂,蒙著黑緞的眼睛朝向淩燁。


    “這儀典皇後沒記會,那朕隻好親自來教了。”


    話音落地,他抱著楚珩往側間書案的方向走去。


    不動時還好,這一邁步,楚珩隻覺得全身的重量似乎都壓在了彼此相連處,從床榻到書案的路第一次如此遙遠,右腳上的鎖鏈被拖拽在地上,發出一串響聲,淩燁每走一步,楚珩便不自已地哭叫一聲,斷斷續續地喊著同一句話。


    終於來到書案前,楚珩眉眼紅透,額角全是細密的汗珠,淩燁將他後腰抵在案上,咬了下他的耳垂,明知故問:“皇後剛才說什麽?”


    楚珩被他作弄的意亂情迷,蒙眼的緞帶已經被動情時淚水濡濕,他雙手撐著身後的書案,勉強穩住了往下墜的身體。聽見淩燁的問話,唇齒開合滾落的卻全是低喘,好一會兒才開口,搖著頭道:“我知錯了,知錯了……”


    “錯哪了?”淩燁透過黑緞望向他被蒙住的眼睛。


    楚珩兩手撐著身後桌案,憑著聽覺回望淩燁:“早先不該在東君的事上欺瞞陛下,後來在鹿水更不該隱瞞傷勢,讓你加倍擔心那麽久。犯人明天一定好好記儀典。”


    他自覺最錯的就是這些,孰料淩燁聽完卻道:“不對。”


    仿佛是答錯的懲罰,不等楚珩反應,淩燁將他整個人翻轉過來,壓在書案上,從背後攬著楚珩在書案旁緩緩坐了下來。楚珩急促地呼吸,臉上全是繾綣動人的情|潮,拽著他衣服胡亂地搖頭求他。


    淩燁捉住他亂動的手,拿起桌案上的禦筆放在了他手裏,低喘道:“方才錯了是第一次,再給一次機會,皇後儀典第一則是什麽?答的出來就饒了你。”


    楚珩哪裏還握得住筆,細密的汗珠和濕熱的淚水徹底浸濕了蒙眼睛的緞帶,他艱難地適應著,思緒沉淪在其中,一時間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淩燁握住他的手,吻了吻他的肩角,帶著他在明黃的絹帛上一筆一畫的書寫。


    十五個字寫完,楚珩的神思都集中在身後,並未覺出是什麽。


    淩燁放下筆,開口說:“你最不該就是隱瞞傷勢,但不是錯在讓我加倍擔心,而是該對你自己好一些。”


    “阿月——”他的聲音很低,堅定而認真,楚珩心跳依舊急促,但神思卻安定下來。


    淩燁道:“無論從前的往事,還是以後的未來,我都會陪你一起麵對。你早就不是一個人了,有‘楚夫人’疼你。”


    楚珩眼底發熱,他默了須臾,神指握住淩燁的手,用力地點點頭“嗯”了一聲:“陛下也早不是獨行了,無論對麵是敬王還是世家,阿月都會拔劍為你而戰。方鴻禎也好,燕折翡也罷,誰不老實就削誰。”


    淩燁莞爾說“好”,他拉開蒙在楚珩眼睛上的緞帶,明黃絹帛上的十五個字映入楚珩的眼簾——


    “儀典第一則,帝後情深不移,白首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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