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勾住那人半握著的拳,一根一根地將那五根手指掰開,指尖輕輕撓了兩下那人的掌心。


    眼下殷秀沅怔了一瞬方才慌忙垂下眼來,“殿下息怒,臣妾已查出此事與負責許側妃安神藥的太醫孫慎平有關,故而——”


    “不可能。”傅冉合上手掌,將許紓華溫軟的小手包裹進去。


    殷秀沅的話再次被傅冉打斷,這會兒一臉茫然地望著眼前自己的丈夫。


    她固然知曉她與傅冉之間不過僅僅代表著兩國之間的利益,再無其他。


    可她卻未曾想到,堂堂一國儲君,竟會這般偏袒一個側室。


    “孫太醫是孤親自命去照顧紓兒的,他是宮裏幾十年的老人,又與侯府相熟,定不會出錯。”他這般說著,不由又冷哼一聲,“堂堂太子妃,又曾是一國公主,既然連這等小事都處理不好。孤看你日後也不必再出門了,老老實實回你的鸞秀殿去。”


    殷秀沅不死心,還想再辯解些什麽:“殿下……”


    可話還未來得及出口,便被那人一個冰冷的眼神瞪了回去。


    那是許紓華第一次見殷秀沅通紅著眼眶,那般灰溜溜地離開了湛芳殿。


    即便是在上一世,她也僅僅是在那人痛失腹中孩子時,才見得殷秀沅敷衍地落了幾滴淚。


    更何況傅冉竟然這般輕易地偏袒於自己,還隨隨便便禁了太子妃的足,卻又並沒將協理東宮的權.力交於她……


    這其中總有什麽讓許紓華覺著不對勁。


    眼下李卯與浣心帶著一眾宮女太監們出了湛芳殿,屋裏隻剩了他們二人。


    許紓華尚未從殷秀沅之事中回過神來,便被那人大手攬住腰肢扯進了懷裏。


    “殿下。”她慌忙柔著語氣喚了這麽一句,像是還委屈著。


    那人從喉中擠出一聲笑,順勢便將人給抱了起來。


    沒了阻攔,紗帳悉數滑落下來,將寬敞的床包裹得嚴嚴實實,隻透進來朦朧的日光。


    許紓華被那人圈在懷裏,聽得他低啞的嗓音響在耳邊,“孤今日幫了你,紓兒打算如何答謝呢?”


    她身子微僵。


    果然,這人心裏根本什麽都清楚。


    許紓華指尖纏上他半披散著的發絲,漆黑如墨,纏繞在她溫軟的指尖,對比鮮明。


    “殿下想要妾身如何答謝,妾身便如何,可好?”


    一陣暖風吹進屋裏,惹得紗帳隨之泛起漣漪。


    她見那人眉尾輕挑,語氣曖昧至極。


    “好,都聽你的。”


    *


    夜幕降下,諸星隱於黑壓壓的雲團之下,本就不甚明亮的星光幾乎尋不得蹤跡。


    大風四起,吹得門窗時不時發出磕碰的聲響。


    許紓華倚在榻上托著腮,麵前的那碗酥酪一口沒動,隻淡淡道:“浣心,變天了。”


    浣心見她晚膳時都沒什麽胃口,這才準備了一碗奶酥酪。


    可眼瞧著主子還是一副懨懨的模樣,便以為許紓華這是想念著宸昀殿的那位。


    “側妃,宸昀殿那邊傳來消息,說太子殿下今晚公務繁忙便不來了。”


    許紓華滿不在乎地應了一聲:“恩。”


    浣心不由皺眉,“側妃,您可聽聞了護衛那邊傳來的話?”


    “什麽話?”許紓華總算是提起了興致,撩起眼皮來看她。


    自從晌午她好生答謝了那人之後,便一直想著該如何讓傅冉徹底地信任自己。眼下這人總歸對她還有著芥蒂跟隔閡,即便是會選擇偏袒她,那也是在權衡利弊之後。


    可她要的是他無條件的偏袒。


    浣心見主子總算不杵在那兒皺眉頭了,忙將自己打聽來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聽聞那千蕊閣頭牌死在了京郊的竹林,仵作驗屍之時還在她身上發現了什麽花磷香的母蠱!說是黑黢黢的,一扭一扭的可惡心了!而且那陳陽就是中這種蠱毒死的。”


    許紓華側耳聽著,眸中有細微的閃動。


    當初她說陳陽是中毒身亡也不過是從許紹遠說的那些話中得出的猜測而已,如今倒真是對上了。


    花磷香的蠱毒產自頃文國,那紅灩又是外族女子,想來便是頃文國的人……


    “還有麽?”她問。


    “有!”浣心接著道,“奴婢還聽說紅灩的腳踝上有紅色的刺青,向絲線一般細致,繞了腳踝整整一圈,尾端輕輕向上勾起,十分妖嬈。”


    紅色的刺青?


    許紓華的臉色微沉,聽她這般描述不由覺得有些眼熟,恍若在何處見過。


    “可還有其他?”她擰著眉頭去看浣心。


    浣心偏頭認真地想了想,“就這些了,再有……可能便是今日喬護衛帶了太醫去侯府,好似是去找小公子……”


    許紓華半晌不曾說話,末了也隻點了下頭,讓浣心去鋪了床,準備梳洗的東西。


    今晚傅冉不過來,她也剛好能將整件事情捋順一番,捎帶著再好生思慮一下如何取得傅冉的信任。


    ……


    翌日一早,傅冉下了早朝便至湛芳殿用膳。


    他平日下了朝向來是悶頭在宸昀殿的書房內,不喜見人,今日倒是一反常態。


    “浣心,讓小廚房多做些太子殿下愛吃的,要快。”許紓華將那對孔雀珠的耳墜戴上,又點了胭脂,這才到門口去迎那人。


    傅冉一身朝服都尚未來得及換下,這會兒進了湛芳殿便見迎在門口的那道倩影,眉頭不由輕皺。


    “李卯,你可有發覺,今日的側妃與平時有何不同?”他偏頭低低地問了這麽一句。


    李卯哪兒敢說,隻笑著答自己摸不出主子的心思,乖乖跟著走至了許紓華麵前。


    “殿下,妾身讓小廚房做了您最愛吃的小菜。”


    許紓華笑盈盈地將人迎進了屋裏,伺候著更換下朝服,又穿上一件黛藍色銀鶴紋的長衫。


    她妥帖地將腰帶為他係好,又拉著人坐至桌前。


    “妾身這裏的飯菜自然不如宸昀殿的精致,還望殿下不要嫌棄。”


    傅冉淡淡地笑了一聲,“你若是敲上了孤那兒的廚子,明日讓他來你的小廚房也未嚐不可。”


    許紓華眨了眨眼,笑著問他:“那殿下之意,是日後都要在妾身這裏用膳了?”


    那人的筷子頓了一下,撩起眼皮來看她,“孤記得你從前不愛開玩笑,如今反倒是比幼時更頑皮了。”


    她癟了癟嘴,“是殿下寵愛妾身,妾身才敢露出這樣一麵。”


    說著幹脆托著下巴去看他,偶爾眨一眨那雙濕漉漉的桃花眼,像是能勾人魂魄一般。


    “嘁。”傅冉悶笑了一聲,撂下碗筷與她對視。


    “孤今日來,是有話要同你說。”


    他話音未落,目光掃了一旁的李卯跟浣心一眼,兩人便都領會意思,匆匆帶著眾人退下。


    許紓華早猜到了他來的目的,這會兒倒也穩妥地坐在一旁,“殿下可是要為遠兒正名了?”


    那人沒說話,卻也不曾反駁,隻微沉著臉色看她。


    半晌才開口道:“此事想必你也知曉了,陳陽與許紹遠身上皆有花磷香的蠱毒。而母蠱在千蕊閣頭牌紅灩的身上。”


    提及此事,許紓華唇角的笑意難免淡去。她望著那人,沉聲問道;“所以殿下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傅冉擰眉,聲音壓得極低,“花磷香之毒產自頃文,這不得不讓孤多想。”


    屋裏默了半晌,氣氛都幾乎凝固在那一刻。


    卻聽得許紓華輕笑了一聲,“殿下多慮了,太子妃入宮這些時日都不曾出門,便是連上次沈二小姐的生辰宴都不曾參加,何以為之?”


    傅冉望著她,不曾說話。


    “妾身去過太子妃的鸞秀殿,不過是多養了些奇珍異草,吸引了些飛禽小獸,瞧起來像個小禦花園似的,倒也是十分熱鬧。”她說著垂眼給傅冉碟中又夾了幾縷雞絲。


    那人眸中冷不丁晃過一道光,“你方才說什麽飛禽小獸?”


    第14章 刺青   你受傷了?


    朝陽初升,暖光驅走黑暗。整座皇宮都在初陽的映照下褪去陰影,變得流光溢彩。


    月白色紗帳之下,許紓華指尖死死攥著錦被,猛地睜開雙眼——


    方才進屋準備喚主子起床的浣心試探地叫了一聲:“側妃?”


    便見紗帳內的人兒扶著額頭坐起身來。


    浣心忙過去將紗帳攏起來,又去扶她,這才發現許紓華額角掛著細密的汗珠,鬢邊的碎發都貼在了皮膚上,整個人臉色蒼白,胸口劇烈地起伏。


    “側妃,可是魘著了?”


    許紓華定了定神,搖頭,“無妨,扶我起來吧。”


    “是。”


    待到梳洗完畢,早膳已經呈了上來。


    眼瞧著飯菜都比前些日子更精致了些,許紓華不由得擰眉頭。


    “小廚房換人了?”


    浣心這才想起來回稟,歡歡喜喜地,“正是呢!前些日子側妃您說宸昀殿的飯□□致,昨日侯爺又帶著小公子親自來東宮賠不是。眼下太子殿下便將人給送到了咱們湛芳殿。”


    見許紓華抿著嘴不曾說話,也不曾動筷,小丫頭忙又補充了一句:“殿下當真是對側妃您十分寵愛的!”


    “……”許紓華撩起眼皮漠然地看了一眼,將筷子撂下,連著粥碗一同往前推了推。


    “我不餓,撤了吧。”


    “側妃……”浣心這才意識到自己仿佛是說錯了話,不免心有愧疚,想再說些什麽哄主子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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