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陛下饒命……饒了我吧,陛下……”主教朝著國王爬了過去,“我願意辭去一切職務,我願意獻出自己的全部財產……”


    “這可不夠讓您逃過斷頭台!”


    “請您送我到倫敦塔裏吧,請您讓我在地牢裏度過我所剩無幾的可悲晚年吧……”主教抽噎著說道。


    “您的求生欲真令我吃驚。”國王朝著侍立在一旁的士兵們使了個眼色,士兵們立即上前,把就要將嘴唇放在國王的靴子上的主教拖開。


    “說真的,您用不著親吻我的腳,我又不是教皇。”愛德華打了一個哈欠,“您倒是可以放心,我沒打算要您的命。”


    “感謝您的仁慈,陛下……”主教嘶啞地喘著氣,趴在地上。


    “不光如此,我還需要您的服務呢,既然您這麽想要做首相,那麽我想讓您再做三個月的首相,您覺得怎麽樣?”


    主教瞪著充血的眼睛,迷茫地看著國王,他的頭發蓬亂,紫色的袍子被他的動作弄的滿是褶皺,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朝外流著泡沫,“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在這場叛亂結束以後,有一些人,事實上是許多人需要處理。”國王的眼睛裏射出寒光,“我手上沾了不少的血了,如果您願意以首相的身份幫我解決這個麻煩,那麽我願意讓您體麵的退休,您覺得怎麽樣?我也不要您的財產,畢竟您會幫我抄來幾百倍的財富,對吧?”


    加德納主教終於明白了國王的意圖,陛下要讓他來做即將到來的清洗當中的那把利刃,他將要以首相的名義簽發無數的死刑令,把無數的貴族財產搜羅進陛下的私庫,免得陛下染上暴君的名聲,作為交換,國王將讓他的晚年安享富貴尊榮。


    加德納主教片刻都沒有猶豫,立即開始猛烈地上下晃動自己的腦袋。這樣做毫無疑問會讓他成為貴族階級的公敵,然而反正他也要退出政壇了,再說用幾百顆別人腦袋換取自己的腦袋,這樣的好買賣隻有傻瓜才會猶豫。


    “扶首相去圖書室吧。”愛德華朝著站在主教身旁的侍從命令道。


    他又看向加德納主教,“您給我的姐姐寫一封信吧,告訴她您在這裏看到的一切,讓她好好考慮一下自己要何去何從,畢竟她還懷著孩子。”


    加德納主教如同一具木偶一般機械地點頭,兩個仆人架著他的胳膊,讓他立起身來,而後將兩條腿已經無法直立起來的主教拖出了大廳。


    國王看著主教被像一袋臉上一樣地拖了出去,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這些可愛的教士啊……在他們華貴的法衣和空洞的道德下麵,往往隱藏著最肮髒的靈魂。”他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羅伯特,“我不知道上帝是否真的存在,但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話,那這位可敬的主教恐怕死後要向他好好解釋一番了!”


    第144章 幻夢


    鋒鏑之聲響徹在首都的街道上,禁衛軍在抵達倫敦城郊之後絲毫沒有停留,立即向城市裏瑪麗公主一方所占據的幾個重要據點發動了攻勢,短短幾個小時之後,包括白廳宮在內的一些易攻難守的地標性建築已經易手,而剩下的據點也隨時有覆滅之虞。


    瑪麗公主臉色鐵青地看著窗外,從倫敦塔國王套房的窗戶往外看去,濃煙正從城市的各個角度升起,泰晤士河對麵,一隊隊士兵如同搬家的螞蟻一樣,整齊地排隊前進著,從他們的服飾顏色上看,這些士兵顯然屬於敵人一方。


    公主筆直地站著,將一隻手放在身旁的一張小圓桌上,轉過腦袋,朝著門口大喊了一聲,“來人!”


    房門被推開一條縫,瑪麗公主的西班牙侍女之一走進了房間。


    “陛下有何吩咐?”那穿著黑色宮裝的女人用西班牙語問道。


    “加德納主教還沒有回來嗎?”自從瑪麗公主從白廳宮撤離到倫敦塔以來,這已經是她第三次提出這個問題了,而她每一次問這個問題時候的語氣都在逐漸變得愈發急躁。


    “還沒有,陛下。”西班牙侍女再次行了個屈膝禮。


    瑪麗公主微微閉了閉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這老混蛋究竟跑到哪裏去了?


    “他一回來就馬上通知我。”瑪麗公主揮揮手示意她退下。


    侍女離開了房間,瑪麗公主走到窗前,坐在那裏放著的一把藤椅上,窗外的煙塵已經染黑了西麵的天空,遠處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尖塔上,剛才還在風中卷集著的紅色玫瑰氣質已經連著旗杆一起消失不見了。


    她直勾勾地看著窗外的情景,如同一位瀕臨破產的銀行家看著資產負債表上的赤字,那張因為常年的政治生涯而變得失去了女性的柔和的臉上浮現出細密的汗珠。顯然,要麽是加德納主教沒有見到羅伯特·達德利,要麽就是這個蠢貨沒有能夠說服的了對方,無論是哪種情況,她的短暫政權都將要在今天迎來尾聲。


    “多可悲啊。”她聽到自己輕聲說道,“我花了三十幾年追求的一切,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短暫的幻夢,隻消命運輕輕吹一口氣,這座花了如此多的心血建造而成的大廈就在瞬間裏土崩瓦解,就像紙牌搭成的屋子,像孩子在沙灘上堆砌的沙堡……我原以為天主站在我一邊,我以為他會幫助我實現這光榮的計劃,然而事實表明,他並不願意我實現這些計劃……他寧願站在異端和那些道德墮落者的一邊!”


    一顆炮彈打在城堡的外牆上,整座塔樓微微顫動了一下,如同巨獸在半夢半醒之間的輕歎。


    公主輕輕彈了彈指甲,無力地靠在椅背上,她感到一陣反胃的感覺,自己的肚子如同裏麵被放了鉛塊一樣不斷的下墜。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隆起的肚子,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瑪麗公主立即睜開了眼睛。


    房門被猛地推開,還是剛才的那位西班牙侍女,然而與剛才不同的是,她的臉色變得慘白,渾身顫抖著,目光在房間裏四處飄乎著,仿佛是不知道應當看向哪個方向。


    看到這張預示著災禍的臉,瑪麗公主感到自己的心髒都停跳了一拍,她猛地把椅子朝後一退,站起身來。


    “出什麽事情了?”她大聲問道,“是加德納主教回來了嗎?”


    “陛下……”那侍女結結巴巴地說著,她兩腿一軟,絕望地跪倒在瑪麗公主麵前。


    瑪麗公主被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您倒是快說呀!”


    “加德納主教沒有回來,回來的是您派去保護他的人,他們帶回來了加德納主教的一封信。”


    “什麽信?他為什麽沒有回來?是被扣押了嗎?可是他是信使啊!”公主大喊道。


    “據回來的衛隊成員們說,他是被……愛德華國王任命為了首相。”侍女從懷裏掏出一個信封,“這是他寫給您的信。”


    瑪麗公主的身體僵硬地豎得筆直,她用一種難以言表的震驚表情死死瞪著對麵的侍女,好像一個拳擊手剛剛用臉吃下對方的一記重拳一樣。


    “愛德華國王?”她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說著這兩個單詞,仿佛是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似的。


    侍女將頭低的更低,從側麵看上去她幾乎已經趴在了大理石地板上。


    突然,瑪麗公主毫無預兆地顫抖了起來,她發出一陣淒厲而又瘋狂的大笑。


    “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嘶啞的聲音從她的喉嚨裏發出來,“他並沒有死,而是躲在威爾士的城堡裏,看著我們演出這一幕醜劇……我,亨利八世國王和阿拉貢的凱瑟琳公主的女兒,被當作滑稽的小醜!”


    侍女驚恐地朝後縮了縮身子。


    “被全歐洲當作笑柄,從王宮的台階上滾下去……我!淪為笑柄!”瑪麗公主的聲音越來越高,臉上的血色也越來越濃,“不,絕不,我寧可去死!”


    “哦,陛下!”侍女驚恐地喊道,“請別這麽說,請您為您肚子裏的孩子考慮!”


    瑪麗公主顫抖著將手伸向侍女,“把信給我。”


    侍女顫抖著將信用手捧起來,瑪麗公主一把將信封抓了過去,她甚至都等不及去寫字台前拿裁信刀,而是徑直用手把信封撕開了一個口子。


    她將信封裏的信紙掏了出來,動作如同獅子將被開膛破肚的獵物的內髒掏出來一般,她感到肚子開始隱隱作痛,然而憤怒將神經的痛覺徹底掩蓋了過去。


    公主展開信紙,她的眼神似乎隨時就要給這張紙上燒上兩個大洞。她的手指緊緊按著信紙的邊緣,讓那張薄薄的紙有些變形,而手指的關節也因為用力過猛而變得失去了血色。


    當瑪麗公主看完最後一行字時,她的身體向後一仰,跌坐在身後的扶手椅上。


    侍女驚叫一聲,膝行上前,發現瑪麗公主的臉上滿是豆大的汗珠,她頸部和臉上的血管不斷擴張著,毛細血管在白的透明的皮膚下勾勒出一幅蜘蛛網一般的紋路。


    “我的肚子……”她大口喘著粗氣,癱軟在椅子上。


    侍女的瞳孔因為驚嚇而大張著,愣了幾秒鍾後,她用手撐著地麵,站起身來,衝著房門的方向大聲喊道:“叫醫生,叫醫生……快把醫生們都叫過來!”


    ……


    漢普頓宮前再一次變得車水馬龍,倫敦城裏的達官貴人們爭先恐後地湧向郊外的宮殿,在短短的一個月內第三次向一位君主效忠。


    愛德華六世國王駕臨漢普頓宮的消息,如同幹燥的寂靜夏日裏的一聲炸雷,震得這些以為他早已經駕崩的貴人們肝膽俱裂。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聽到這個消息時的第一反應都是震驚,而當他們的大腦得以正常運轉時,恐懼的情緒就如同黑色的帷幕一樣將他們徹底籠罩起來。畢竟,在剛剛過去的這動蕩不安的七月裏,能夠不在軍人的盔甲或是議員和法官的長袍上留下汙漬和血跡的人,實在是為數不多的,每個人或多或少都犯下了足以被視為叛國的罪行,而他們會不會在不久後的某一天將自己的脖子放在浸滿了新鮮的血液的斷頭木上,不過是陛下的一個簽名就能決定的。


    金碧輝煌的亞曆山大廳裏擠滿了人,仆人們在牆邊的巨大瓷缸裏堆滿了冰塊,才讓屋子裏那難以忍受的熱氣消退了些許。人群如同漲潮時的浪一樣朝著坐在王座上的國王湧去,他們臉上帶著討好的微笑,試圖讓陛下注意到他們那誇張的喜悅和忠誠。


    國王坐在禦座上,和站在他左手邊的法國大使說著話,而羅伯特·達德利則麵無表情地站在他身後。


    在國王的右手邊,站著新任首相加德納主教,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也將是最後一任首相了——陛下已經決定不再設置首相一職,而是直接主持政務。主教如同一尊雕像一般僵硬地站在那裏,麵對著許多人不加掩飾的鄙夷目光,主教似乎絲毫不受影響——與這些聞到一點氣味就來展示自己忠心的隨風草相比,他的道德水平也並沒有顯得多麽卑劣。


    法國大使用熱情的語氣,祝國王早日恢複健康,這引起了站在他身後的各國外交使團的一致附和。與西班牙敵對的威尼斯和米蘭的大使滿麵紅光,德意誌新教諸侯的代表們麵帶微笑,而可憐的西班牙大使則隻能尷尬地蜷縮在角落,唯恐引來國王的注意。得知瑪麗公主大勢已去的消息之後,大使幾乎萬念俱灰,然而為了西班牙的利益,他也隻能忍辱負重地來到漢普頓宮,在各國使團譏諷的眼神裏,為西班牙的失敗而向愛德華國王表示祝賀。


    對於嗅覺敏感的外交官們而言,如今的局勢已經很明顯了。西班牙和不列顛作為姻親,在這些年來不斷走近的進程,就此戛然而止了。美麗的不列顛尼亞在舞會上邂逅了英俊瀟灑的盧西塔尼亞,然而一支舞結束時,卻發現這位紳士的袖子裏藏著一把匕首,而刀尖則幾乎紮進舞伴的肚子。


    在法蘭西和西班牙的歐陸大博弈當中,英格蘭如今是最大的那張牌,而查理五世皇帝的首鼠兩端將這張牌送到了法國人的手裏。在可以預見的將來,不列顛和西班牙都不會成為盟友了,恰恰相反,隻要愛德華六世國王執政,他與這個試圖謀害他性命的王國就是不共戴天的敵人,不列顛加入由法國,威尼斯和新教同盟構成的反西班牙大聯盟,不過是時間問題。


    “請您轉告亨利二世國王陛下,我接受他的邀請,期待在今年秋天和他在加萊見麵。”在眾人視線,國王笑容可掬地對著法國大使說道,“具體事宜請您和塞西爾,以及我們在巴黎的大使和法蘭西的外交大臣共同協商。”


    “我們一定盡力讓兩位陛下滿意。”法國大使激動地鞠躬。


    “不列顛和法蘭西,是被一條淺淺的海峽分隔開來的兩姐妹。”國王接著說道,“過去的幾百年間,兩姐妹發生了一些不幸的爭鬥,然而現在是我們摒棄爭議,再一次向對方身處友誼之手的時候了。”


    “我國國王陛下完全同意您的觀點,不列顛和法蘭西應當做朋友,尤其是共同麵對一隻虎視眈眈的豺狼的時候。”法國大使笑吟吟地說道,一邊用餘光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西班牙大使。


    突然,如同在水裏投下了一塊石頭一般,大廳另一麵的入口處泛起了波瀾,擠在一起的達官貴人們驚恐地往後退去,給那個剛剛走進房間的人讓路,仿佛他是身上掛著鈴鐺的麻風病患者一樣。


    教皇特使尤金納德·珀爾紅衣主教邁著沉穩的步伐,穿過這宏大的廳堂,純白色的頭發從他頭上那樞機主教的帽子下露出來,每走一步就微微擺動幾下。


    “陛下。”當紅衣主教走到國王麵前時,他微微鞠了一躬,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房間裏的交談停止了,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人人都注視著國王的表情,猜測這位朱庇特將要如何使用手中的雷霆。


    國王用嚴厲的眼神看向紅衣主教,紅衣主教的眼裏閃過一絲心虛,但立刻就再次鼓起勇氣,用超人的意誌力自若地回應著國王的目光。


    “您從哪裏來,閣下?”過了約半分鍾的時間,國王終於開了口。


    “我從倫敦塔來。”紅衣主教洪亮的聲音回蕩在香木和水晶玻璃搭建的廳堂裏,“那裏的指揮官讓我轉達他對您的問候,並且告訴您他願意投降。”


    “是我的姐姐要向我投降嗎?”


    “不,陛下。瑪麗公主正在分娩,她暫時無法做出任何決定了。”


    血色瞬間回到了西班牙大使的臉上,那張剛才還愁雲密布的臉一下子掛上了狂喜的表情,肌肉還來不及轉換鬆緊,令大使的臉顯得類似於一個劣質的麵具。光芒從他灰白色的眼睛裏發射出來,他看向紅衣主教的眼神如同遭遇海難後在海麵上漂浮的水手們看到片片白帆出現在地平線上。


    人群再次沸騰起來,如同幾千萬隻馬蜂同時開始振翅。


    “您來還有別的什麽事嗎?”等到人群安靜了些,國王接著問道。


    “我懇求您對瑪麗公主和她的孩子寬大為懷。”紅衣主教說道,“那孩子是無辜的,請您不要剝奪他的合法權利。”


    “這是教皇的意見嗎?”國王冷冷地問道。


    “這是我個人的請求。”紅衣主教的聲音有些沙啞,“但我相信教皇陛下也會有同樣的請求。”


    “您覺得我會為難一個孕婦和一個新生兒嗎?”


    紅衣主教低下頭,沒有回答。


    “我保證這孩子的生命安全,但日後這國家的王位繼承人是誰,由我來決定。”國王錘了一下禦座的扶手,“您無權對此評頭論足,教皇和西班牙也沒有權利置喙,更不用說那些自以為能從中漁利的投機者。”他用嚴厲的眼神掃視著房間,直到迫使每個人都低下頭方才停止。


    “男爵先生。”國王看向站在身邊不遠處隨時待命的帕格尼尼大夫,他已經因為救治陛下有功而在前幾天被國王封為男爵,還附帶一座漢普頓宮附近的紅磚宅邸和一萬英鎊的黃金,“請您去倫敦塔看看,孩子一出生您就把他帶過來。”


    帕格尼尼大夫立即動身前往倫敦塔,而國王則接著和法國大使閑聊起來,仿佛麵前的珀爾紅衣主教是空氣一般。


    第145章 “就像放了一個屁”


    帕格尼尼大夫的馬車駛進倫敦塔的大門時,愛德華國王的王旗剛剛在這座城堡的各個塔樓上升起。


    在落日的餘暉裏,瑪麗公主手下的士兵們,在禁衛軍的監視下,排著隊將他們的武器扔在白塔下的牆邊,那些從西班牙運來的依舊閃閃發亮的長矛,佩劍和火槍淩亂地堆在一起。庭院裏彌漫著硝煙的刺鼻味道,可以看出在投降之前,這座堡壘還是進行了一番激烈的抵抗的。然而城堡的守衛者們顯然不會自以為是到以為他們能夠抵擋住禁衛軍的進攻,他們的抵抗不過是一種姿態罷了,其用意自然是讓自己免於被冠上膽小鬼的稱號,一槍不發就獻出城堡與激烈抵抗之後被迫投降,二者之間畢竟還是有著很大的差別的。


    帕格尼尼大夫的馬車停在了白塔的入口處,車夫從前座上跳下來,伸手拉開車門。


    大夫從馬車裏跳了下來,他抬起頭,脫下帽子,發現麵前站著一個剛剛從大門的陰影當中現身的軍官,仿佛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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