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常客再次回武漢的時候,核對了三遍,把一切要帶的資料全部帶齊,想著這下該不會有什麽事情了吧。但是,就是這樣,也差點又沒有辦成。


    在從武昌到漢口的的士上,阿力寶突然問天涯常客:這個世界上你最喜歡哪個女人?天涯常客想著反正馬上就要跟她離婚了,用不著說謊,再說既然馬上就要離婚了,總不能說是最喜歡你吧,於是,隨口就說:池莉。本來天涯常客就是隨口說說的,好比是一個女球迷說她最喜歡的男人是貝克漢姆,現在天涯常客已經迷上了文學,相當於“文迷”,像他自己在網上說的,除了文學,他已經一無所有,但擁有文學,他仿佛擁有了整個世界,而池莉就是將他引入文學世界的人,準確地說是引入文學世界的女人,就是女球迷心目中的貝克漢姆,那麽,阿力寶問他這個世界上他最喜歡哪個女人,天涯常客回答最喜歡池莉當然不能算錯。但是,他沒有想到,馬上就要跟他正式辦理離婚手續的阿力寶醋勁還這麽大,聽了天涯常客這樣說了之後,立刻就不高興了,並且是相當的不高興,甚至不高興到不去辦理離婚手續的程度。本來離婚是因阿力寶自己引起的,但現在既然已經提上正式議程,那麽,天涯常客就已經把它當成一件事情來做了,並且為此已經回來兩次了,哪能說不離就不離了呢?於是,天涯常客就說好話,說他是瞎說的,並且說,池莉是有老公的,也不可能跟我。


    “這麽說你還真喜歡她?”阿力寶說,“如果她要是沒有老公,那麽你就真的找她?”


    天涯常客不敢說話了,連說好話都不敢了,怕越描越黑。


    天涯常客是不說話了,但是不代表阿力寶也沒有話說。停頓了不到10秒鍾,阿力寶反應過來,說:“不對。我聽說了,池莉離婚了。說,是不是別人為你們牽線了?!是不是那個杜老師牽的線?是不是?!”


    天涯常客知道阿力寶霸道,但沒想到她能霸道到這個程度。說實話,他真想很很地回敬她:“是,怎麽樣?你不要我了,還不允許我找別人嗎?”但是,天涯常客沒有這麽說,或者說說了,但隻是在心裏這麽說,而沒敢說出聲音來。一方麵是習慣了,這麽多年已經被阿力寶調教出來了,乖了,另一方麵,想著既然如此,更應該趕快離婚為好,小不忍則亂大謀,反正已經忍了這麽多年了,再忍一次也無妨,還是息事寧人為上策,於是,賭咒發誓,說絕沒有的事情,並且舉出女球迷喜歡貝克漢姆的例子,說“喜歡”和“喜歡”是不一樣的。說完之後,他自己都糊塗了,“喜歡”和“喜歡”怎麽不一樣呢?盡管如此,但效果還是顯示出來了,因為畢竟,阿力寶還真平息下來了。


    阿力寶平息下去之後,天涯常客又自作多情地擔心,今天晚上在火車上,會不會夢見“貝克漢姆”呢?


    天涯常客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那天晚上他根本就沒有在火車上睡覺。


    盡管路上發生一點小波折,但由於是在行進中發生的,所以並沒有影響辦手續的速度。事實上,手續非常簡單,簡單到隻要幾分鍾就搞掂了。因此,辦完手續之後,竟然還是上午。這麽早,該幹什麽呢?阿力寶的休閑中心天涯常客是不想去了,不是在乎那28塊錢,主要是想著既然倆人已經離婚了,還去算什麽呢?但現在離下午95次特快的時間實在太長了一點。天涯常客想著最好的去處是《香草》編輯部,去看看杜老師,也看看錢鵬喜和張德華,但剛剛冒出這個念頭,馬上就想到了“貝克漢姆”,因為《香草》編輯部和她的辦公室就在一個樓裏,既然去看杜老師了,那麽要不要去看陳書記?要不要去看“貝克漢姆”?這麽一想,馬上就當機立斷,決定立刻離開武漢。於是,仍然和阿力寶一起攔了一輛的士,告訴司機去武昌火車站,走二橋。走二橋的目的是為了經過武昌新區,這樣可以順便把阿力寶送到休閑中心,他自己繼續向前。


    天涯常客趕到武昌火車站還沒到中午。這次沒有麻煩車站警察或乘警,而是隨便上了一列南下的快車。大白天的,反正也不用正式睡覺,不如就這麽坐到廣州,省錢,還能體驗生活,連臥鋪都不用買了。


    回到深圳之後,天涯常客馬上就用自己的座機打阿力寶的手機,故意讓她看來電顯示,告訴她,他已經到家了,讓她放心。仿佛是刻意要證明什麽。證明什麽呢?都離婚了,怎麽還那麽怕她?還那麽在乎她的感受?


    放下電話,緊接著又給《香草》的杜老師打電話,告訴他自己已經離婚了,剛剛從武漢回來。


    “你來武漢了?”杜老師問。


    “是啊,”天涯常客說,“不回武漢怎麽辦理離婚?”


    “來武漢你都不告訴我?”杜老師又問。


    “來去匆匆。”天涯常客說。


    “那也不能連個電話都不能打呀。”杜老師還是不懂。


    天涯常客隻好實話實說,至少是部分實話實說。


    “我不想把你扯進來,”天涯常客說,“阿力寶這個人你知道,難纏,如果我要是去見你,或者是給你打電話,讓你知道我們離婚,搞得像是你支持我似的,不好。”


    “那沒關係。”杜老師說。


    “是沒關係,”天涯常客說,“何必呢?我還是想把離婚完全限定在我和阿力寶之間,連我家裏人都沒有說。”


    天涯常客這樣一說,杜老師還真信了,甚至還對別人說,天涯常客其實是個心很細的人,考慮問題很周到。


    離婚之後,天涯常客按計劃約娃娃頭出來喝了一次早茶,把情況和意思明確地對娃娃頭說了。說得很真切。說到傷心的地方,眼圈竟然濕了。娃娃頭也比較動情,說,既然你真的離婚了,那麽我真還要認真考慮一下這個問題了。天涯常客問要考慮多久?娃娃頭愣了一下,大約是沒有想到天涯常客竟然這樣問,愣了一小會兒之後,說:兩天吧,兩天。


    說實話,天涯常客能這樣逼問娃娃頭就表明他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他感覺娃娃頭其實並不想跟他好,但又不想太駁他麵子,所以隻是說“考慮”,因為根據天涯常客對大老板或大領導的了解,他們說“考慮”往往就是一種含蓄的推辭,或者說是搪塞,所以,天涯常客相信,兩天之後,娃娃頭不可能主動給他打電話,答複考慮的結果,如果天涯常客主動把電話打過去,她肯定會說:“哎呀,這兩天太忙了,我還沒有考慮好呢。”如果天涯常客再逼問她,逼問急了,沒準她就說:“你要是這麽急,我看還是算了吧,不要耽誤你的時間了。”所以,天涯常客想好了,假如過兩天娃娃頭沒有主動打電話來,那麽他也就不主動打電話去,而是再過兩天,再過兩天他才主動打電話過去,看她怎麽說。如果她說還沒有考慮好,那麽天涯常客就不逼她,而是說沒關係,你繼續考慮吧。


    舊的牽掛已經成為過去,新的牽掛還沒有來,天涯常客開始新的創作。他發現,隻有當他進入一種創作狀態的時候,他才是個“人”,並且他還把這個發現加以推廣,推廣成普遍真理,說:人隻有處在最適合他的工作狀態的時候,才是最美的。比如乒乓球運動員鄧亞平,隻有當她投入比賽的時候,特別是投入爭奪世界冠軍的重大比賽的時候,才最美。天涯常客現在就最美了,因為他現在已經進入創作狀態,創作他一直想寫而沒有寫的長篇小說《有罪釋放》。小說是寫河北農民企業家孫大午的。大午集團要發展,卻貸不到款,於是,孫大午就向企業職工和當地鄉親們借款,結果,錢是借到了,人卻被抓起來了,因為他犯了非法集資罪。但孫大午事件太遭人同情了,甚至引起了一場大爭論,認為法律設定非法集資罪的目的是懲治金融詐騙行為,而孫大午是為了企業發展,甚至是為了辦教育,造福一方才向公司職工和當地鄉親借錢的,性質完全不同,所以不該給孫大午定罪。但是,既然人已經抓了,不定罪怎麽行?不定罪,那就說明抓錯了,而抓錯了是要賠償的,就會給國家造成損失,就要有人來承擔責任,而像這樣鬧得滿城風雨的事情,誰承擔責任是要下台的,所以,必須定罪。最後,結果隻能有一個,既要定罪,又要釋放,“有罪釋放”,事件本身就很搞笑。所以,釋放之後,孫大午成了英雄,連鳳凰衛視都專門做了一期名人訪談。天涯常客一直想以此為線索,寫一部長篇小說,但是卻一直沒有動筆,主要是他沒有找到合適的描寫方式。他不想寫成報告文學,擔心寫成報告文學不好看,而且說不定還要吃官司,想真人真事地寫,所以寫不了。這次去武漢離婚,回來的時候是大白天,沒有買臥鋪,是坐著到廣州的,一路奔駛一路瞎想,居然一下子開竅了。想著完全可以用影視當中卡通人物和真人演員同時出現的手法來寫,具體地說,就是以虛構的人物和故事為主線,然後通過虛構人物對真實事物的關注來真實描寫整個事件。天涯常客還進一步構思好了,把虛構人物虛構成孫大午的戰友,所以他非常關注孫大午事件,一直關注著事態的發展,如此,就可以間接地把孫大午事件真實地展現給讀者了。


    這種想法讓天涯常客很激動,他為這種想法起了一個名字,叫“卡基姆”,就是卡通人物和真人演員同時出現的意思。這時候,天涯常客已經寫完20部長篇了,正式出版的也已經10多部,但真正用自己創新的手法寫小說還是第一次,所以,他想把它寫成精品,最好能發表在《收獲》上,然後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天涯常客相信自己的實力,他甚至認為隻有他才能把孫大午事件寫好,因為他學過法律,也懂得金融,事實上,他的處女做就被稱為“金融小說”,在寫小說之前,還與一個銀行行長合作完成了一部金融著作《資本委托管理製度》,並於2000年由廣東經濟出版社出版,所以,他認為自己一定能寫好《有罪釋放》。


    大約是信心足的緣故,《有罪釋放》開局順利,頭兩天,就把序和第一章的第一節完成了。天涯常客知道,好的開局是好小說的一半,所以,他可以說是已經完成一半了。然而,也僅僅是過了兩天,娃娃頭的一個電話,把他的計劃全部打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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