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八道!”她哪是淩安安那樣盛氣淩人又趾高氣揚的人。


    “我何時像她那樣了?”


    裴鈺像是在回憶:“不是嗎, 我第一次見到她就覺得很像了。”


    裴鈺記起了第一次見淩安安時的場景。


    那時候孟沅澄失蹤已有幾月, 所有人都認為她死了,但是他從來不信, 他知道她肯定還活著,隻是藏起來了,不願意讓他找到。


    起初他還未有什麽感覺, 不過就是回到了孟沅澄未曾出現的日子,也不會有什麽改變,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心裏也越來越空。


    夜深人靜時,他一人躺在床上,過去的那些回憶通通湧上心頭,孟沅澄的笑容聲音, 似乎就在眼前耳邊,但他一睜眼,屋內空蕩蕩的, 隻有他一人, 漫無邊際的空虛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其中。


    他第一次知道, 原來心是真的會痛的。


    可是,孟沅澄在哪,他一點消息都沒有。


    如今, 孟沅澄人就在他眼前,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我那時候很想你,她主動來跟我說話的時候,我有些醉了,差點把她認成了你。”


    “她很開朗,很熱情,整個人都是朝氣蓬勃的,跟我第一次見到的你一樣,不僅笑容聲音很像,連說的話都很像。”


    這樣的事情,他經曆過太多,本想像過去一樣視而不見直接走開,可是淩安安拉住了他,在淩安安開口的那一刻,他有些恍惚,因為過去的孟沅澄也是那般。


    “她說觀察了我很久,見我一直一個人,極少跟旁人交流,問我有什麽心事。”


    孟沅澄撇了撇嘴:“別拿我當借口。”


    不就是見色起意,還說得這麽冠冕堂皇的,明明對淩安安的事都記得一清二楚,這會又裝什麽深情。


    他不願意的話,淩安安一個小姑娘,還能逼他不成。


    “嗯,確實是我給了她接近我的機會。”


    “因為我太想你了。”


    他也有私心,他想弄清楚自己對孟沅澄究竟是什麽樣的感情。


    到底是因為她當時的主動熱情感染了他還是因為她這個人。


    若僅僅是因為孟沅澄那般明朗的性情,那麽換一個人,同樣可以,他並不一定非要孟沅澄不可。


    但是他試過了,不一樣。


    淩安安跟過去的孟沅澄性子十分相像,但他做不到,越是看著淩安安,他就越是會想孟沅澄,會想她此刻在做些什麽,會擔心她過得好不好,怕她被人欺負,怕她受人蒙騙……


    這是對著其他女人從未有過的心情。


    “你說我不懂愛人,我確實不懂,我不知道怎麽才算真心,但是我知道,隻有對你,我才會心軟,隻有你說喜歡我,我才會有不一樣的感受。”


    淩安安也跟過去的孟沅澄一樣愛黏著他,愛撒嬌,驕縱任性,但是他的心情卻是全然不同。


    “你以為說這些我就會回心轉意嗎?”孟沅澄冷冷看著裴鈺,“你的感受,我不相信,也不在乎。”


    他憑什麽以為他回頭了,她就還會要他。


    裴鈺點頭:“嗯,你確實不該這麽輕易相信我。”他知道過去是他自己一點點地將孟沅澄對他的信任摧毀掉的,如今這也是自作自受罷了。


    “我隻是希望你能再給我個機會。”


    孟沅澄諷刺一笑:“好啊,宋玉竹放火想燒死我,你替我還回去,我就考慮跟你在一起,怎麽樣?”


    裴鈺沉默,許久未答。


    她就知道會是這種答案。


    他口口聲聲地說多喜歡她,卻能眼睜睜地看著曾經想要害死她的人這般逍遙法外,這樣的喜歡,也太廉價了。


    “做不到嗎?那就別再來騷擾我,你所謂的喜歡真的很不值錢,也讓我惡心。”


    “她娘親臨終前把她托付給我,我答應過要好好照顧她。”


    “與我何幹?”宋玉竹要殺她,她自然是要報複回去的,不管宋玉竹跟他是什麽關係,又是誰的親人,她都不在乎。


    孟沅澄轉身便走,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了什麽,回頭對著裴鈺道:“還有,你在我麵前這般輕賤另一個女人,更讓我惡心。”


    不管淩安安多驕橫狂妄,至少對他是一心一意的,他卻能這般無情,她一出現,立刻將淩安安甩開,這樣的喜歡,她不屑。


    今日淩安安被他這樣毫不留情地撇開,那明日,或許那個人就是她了。


    他果然還是最愛自己。


    裴鈺看著孟沅澄決絕離開的背影,垂下眼眸,勾起唇,笑了下。


    果然是自作自受。


    他忽然記起孟沅澄曾經說過的話,那時從未放在心上,但如今才知,她說的話從來都是真的。


    說不回頭,那便是再不會給他機會。


    第七十五章 他喜歡的從來都是她這個人……


    裴鈺頭也不回地離開, 獨留淩安安一人在此。


    淩安安活了這十幾年,還從未受過這麽大的屈辱,也從來沒有試過被一個男人這麽對待,她本該灑脫離開, 但此刻, 她卻還站在原地, 心裏還有著那麽一絲幻想, 或許裴鈺下一刻就會出現在這裏。


    不過,一個時辰過去, 她知道,這一切不過都是她的妄想罷了。


    “淩小姐”管家小心翼翼地開口,“您要不要吃點東西?”


    大人不在, 他們做下人的也不知該怎麽辦,淩安安已在這裏站了許久了,他想著也該餓了。


    丫鬟端著茶水和點心上來,剛一走到淩安安身邊,還未來得及將手上的東西放下,卻隻見淩安安忽然暴躁,一伸手便將丫鬟手裏的東西全部掀翻在地, 一時間,地上一片狼藉。


    “滾!”


    丫鬟受驚,有些茫然, 以為是自己哪裏做得不對了, 趕緊跪下:“小姐息怒, 奴婢……”


    丫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連她自己都不知做錯了什麽,見狀, 劉管家衝丫鬟道:“還不趕快把這裏收拾了。”


    “這裏不用伺候了。”


    丫鬟手忙腳亂地收拾了地上的碎片,趕緊退了下去。


    淩安安心中有氣,無處發泄,裴鈺又不在此,她更是火大,再等下去也不是什麽辦法,便隻能氣急敗壞地離開了。


    誰知剛一出門,就撞上了剛剛到了門外的宋玉竹。


    宋玉竹一聽說孟沅澄回來的消息便馬不停蹄地立刻趕來了。


    雖說放火那事不是她親自做的,但也是她指使人幹的,事發之後她再沒見到那個丫鬟,派了人去找,但也一直沒有消息,她本還不放心,但後來見沈子微那般態度,加上裴鈺後期的消沉,她就也安心了不少,以為孟沅澄真已葬身火海。


    但如今聽到孟沅澄再次出現的消息,她這才警覺,其實當時她並未親自去確認孟沅澄的死,也才導致如今這樣的後果。


    孟沅澄‘死’後幾個月,裴鈺雖表麵看不出什麽異常,她也以為孟沅澄對裴鈺來說並不多麽重要,雖然是喜歡的,可時間一長,總會淡忘的。


    因她與裴鈺許久沒有見麵,那一日,她主動上門,卻意外見到了裴鈺並未展現在外人眼中的另一麵。


    那日,從她一進門便受到了百般阻撓,她有些奇怪,便沒有理陳從的借口,徑直去了裴鈺的房間。


    門一推開,她愣住了。


    屋內彌漫著酒氣,地上全是酒壇,屋子裏亂得一塌糊塗,宋玉竹捂著口鼻,眉頭緊皺,這哪裏還像裴鈺的住處。


    他向來是律己,從不放任自己,罕有失控的時候,更不說自暴自棄。


    可如今,似乎已不是這樣了。


    她在屋內掃了一圈,卻未見到裴鈺的身影,正要叫陳從,卻忽然聽到極輕的一聲囈語。


    順著這聲音,她這才找到了裴鈺。


    裴鈺正躺在床邊的地上,衣裳皺得不成樣子,頭發也是淩亂不已,腰間的腰帶也是胡亂散開著,臉上有著不正常的紅,她當時看到眼前的這一幕,震驚無比。


    裴鈺極少飲酒,即便是因應酬或是其他身不由己的情況,心中也有數,都隻在自己能自控的量內。


    她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


    “你怎麽樣了?”


    見他這般,她沒法不放下心中的怨氣,不由自主地便關心起他來。


    裴鈺似乎是沒聽見她的話,喃喃自語著,聲音極輕,聽不清在說些什麽。


    她低頭想去聽他的話,但之前那些不愉快的記憶立刻湧上心頭,她遲疑了。


    其實不必聽也明白,裴鈺醉後念著的人,除了孟沅澄,還能有誰,總歸不可能是她。


    宋玉竹也不知自己為何對裴鈺有這麽深的執念,即便在孟沅澄死後,他也從未考慮過她,應該說,從一開始,她就從來不在他的心裏。


    即便孟沅澄死了,她也還是贏不了孟沅澄。


    知道裴鈺聽不見,她也還是自言自語一般說著。


    “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


    她以為孟沅澄不在了,他肯定不會是無動於衷,那麽多年,總是有些感情的,但即便傷感,最多也就一兩月,過了便忘了。


    可是,她從未想過,因為孟沅澄,裴鈺竟會這般借酒澆愁,頹唐至此。


    “你看看你如今像什麽樣?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世上那麽多女子……”即便不是她,為什麽就非孟沅澄不可。


    她始終不懂,孟沅澄究竟是哪裏值得他這麽念念不忘。


    這麽幾個月來,她沒來見他,隻從旁人那裏聽來他的消息,都說他一切如常,並未有什麽異樣,她也就信了。


    但今日一看,她才知道,一切都隻是假象。


    躺在地上的裴鈺動了動,似乎是酒醒了。


    她看到他抬起手放在額上,極為難受的模樣,緩了許久,這才緩緩睜開了眼。


    “怎麽是你?”


    被酒精浸泡過的嗓音沙啞至極,人也十分落拓,潦倒不堪,往日的光風霽月,那般氣度風姿,早已不見。


    “你這是在做什麽?”


    裴鈺好像又並未醉,但又不見動作,依舊躺在地上,再次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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