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當時太過虛弱,需要一個安全的空間恢複。”賀玄靈低頭看著懷裏的容真,低聲說道,“你不知道,在你身邊,有一種很奇特的氣氛,能夠幫助我隱藏氣息。”


    容真知道,這是因為她的雜靈根,無法溝通五行靈氣的她,也相當於一個屏蔽氣息的屏障。果然,賀玄靈一開始裝貓留在她身邊,沒安什麽好心。


    但此時賀玄靈已經將當初他與容真簽訂靈獸契約的符咒拿了出來,這是一個篆刻著文字與包裹著某種能量的小小符咒。符咒產生核心效用的,就是被裹藏在符咒中央的能量,修真界的修士曾經收服過許多靈獸,他們收集這些被修士收服的靈獸氣息,封入符咒之中,這才讓這符咒能夠形成修士與靈獸之間的契約。


    所以,當初容真才會一直以為賀玄靈就是一隻普通的靈獸黑貓,因為薛景嵐給她的符咒確實一直在產生著作用。


    容真接過那枚賀玄靈遞過來的符咒,這枚符咒甚至還帶著他身體的溫度,想來他一直貼身存放,從未想過丟棄。


    “可以打開看看嗎?”容真以手摩挲著這枚被封裝得極好的符咒,長睫微顫,輕聲問道。


    “打開還可以合上,並不影響效用。”賀玄靈提醒他。


    他自己亦好奇真相,薛景嵐究竟是從何處來的本事,將他也納入了可以簽訂靈獸契約的範疇。


    “那我打開看看。”容真捧著符咒的手指有些顫抖,因為她似乎快要觸碰到某些真相了。


    看到她不住顫抖的指尖,賀玄靈的大掌上翻,攏住了她的手:“在害怕你師父對你不利?”


    “並未。”不論如何,容真都不會去懷疑薛景嵐會對她不利,因為此前的她,根本沒有利用價值。若沒有他的這些謀劃,她也不可能修行靈魂之力,那麽一位雜靈根的修士,又有什麽算計的必要呢?她本就是一個極普通的人。


    “打開。”賀玄靈牽引著他的手,帶她將這枚符咒打開。


    在行動的時候,兩人的動作都小心翼翼,似乎害怕傷害這枚脆弱的符咒,當封裝符咒的走線被認真拆開之後,它終於露出內裏藏著的東西。


    一根黑色的貓毛,從符咒中央飄落,容真能感應到上麵傳來屬於賀玄靈的氣息,她的指尖輕輕拈著這根貓毛,有些驚訝。


    她師父,是從何處得來的賀玄靈的毛?她記得薛景嵐很早就將這枚符咒交給她了。


    “這是你的……”容真啟唇說道,她的另一隻手輕輕撫摸了一下賀玄靈的頭發,他的墨發在她指間傾瀉而下。


    “他從何處得來?”賀玄靈自己亦是疑惑。


    “你不掉毛嗎?”容真問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我不掉毛。”賀玄靈理直氣壯說道。


    容真仔細想想,她養阿玄的這些年,他似乎十分省心,連毛都沒掉過。所以,她師父又是從何處得來的賀玄靈的毛呢,難道是趁他睡覺偷偷拔的?但那時候賀玄靈應該還沒受傷,他一個金丹修士,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這真是……容真手裏摩挲著那根貓毛,賀玄靈卻從她手中拿了回來,將之重新封入符咒之中。


    “若有疑惑,問你師父便是。”賀玄靈說道,他亦是有些好奇薛景嵐是從何處得到他的東西,這讓他隱隱有了種被算計的感覺。那個薛景嵐壞得很,似乎就是在利用他培養他徒弟,而他自己做這一切,竟然都是心甘情願。


    當初叼走這枚符咒的是他,篡改功法的也是他,幫容真打破修為瓶頸的也是他,他做事一向遵從自己的意願,嚴格來說,薛景嵐並沒有逼迫他做任何事,但他就是如此做了。


    “他或許並不會回答。”容真了解薛景嵐,他不願說的事便是不願說,就像她有些好奇他與月心仙子之間的關係,但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他總是會圓滑地將話題帶開。


    “他想做什麽?”賀玄靈輕哂一聲,“倒是有趣。”


    “我不知。”容真反手將符咒塞回給賀玄靈,她又想起了那把輾轉來到她手上的寶劍,莫非她的定波被毀,也是她師父的手筆吧?那把劍曾經屬於他,他想要在其中封入幾道劍意,再簡單不過。


    賀玄靈將那符咒接過,他再沒有言語,他當然不屑去問薛景嵐一個人類答案,他自有缺失的記憶,要等他找回失落的最後一分力量才能想起。隻是,現在連那一絲力量在何處的線索也沒有。


    他厭惡這樣一無所知的狀態,但他心性一向堅定,此時的他隻是沉默著,他在思考要到何處找線索,繼續與容真在一起,是個很好的選擇。


    在發現了符咒的秘密之後,容真雖有滿腹疑問,但也不好直接去問薛景嵐,她想著現下她也休息夠了,也是時候去外麵走走,見見老朋友了。


    她的身子一動,從賀玄靈的懷裏跳出來,原來她已經在他懷裏窩了那麽久,而她自己竟然沒有覺得一絲不妥。


    “我要出天嵐門看看,賀玄……阿玄,你要同我一道去嗎?”容真問道。


    沒想到賀玄靈一人坐在秋千上,他高挑的身形隨著秋千的擺動微微搖晃。


    “有一件事。”他定睛看著容真,第一次對一個人類說出了他的訴求,“我要尋找我失落的最後一分力量。”


    “我幫你找?”容真會意,“可你已經那麽厲害了,還有缺失的力量嗎?”


    “是。”賀玄靈斂眸,從容說道。


    “從始至終,都是你在幫我。”容真看著他,輕聲笑了,“現在好了,總算有一處地方我能幫助你了。”


    “我陪你找。”她走上前去,輕輕拉住了他的手。


    第120章 一百二十根貓毛   愚昧(=''_''=)……


    容真的手指勾住了賀玄靈的手指,他的指尖有些涼。


    賀玄靈微訝,他低頭看向兩人相牽著的手,長睫微垂,並沒有說話。


    容真的手又觸電般地彈了回來,她這才想起賀玄靈是一個真實存在著的男子,而不是她家可親可愛的小貓咪。


    但是,等她的手縮回去之後,賀玄靈已經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他並不厭惡她的觸碰。容真的手被他握著,而後賀玄靈的手逐漸變化,它變化為一隻貓爪。


    賀玄靈變回他小貓一般的獸形,他輕盈跳上容真的肩膀,如往常一般在她肩膀蹲著。即便他蹲在容真身上,幾乎沒有重量,但在知曉他身份之後,容真覺得她的肩膀沉甸甸的。


    她反手摸了摸賀玄靈的腦袋,手感還是和以前一樣好。


    “你還需要隱藏嗎?”容真輕聲問道。


    “在救你時,我已經暴露了,我隻是不習慣以人身示人。”賀玄靈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還是那般好聽。


    但此時的容真想的是,好你個賀玄靈,原來之前不喵喵叫,是因為他根本不會發出貓叫聲。


    她拍了拍賀玄靈的腦袋,走出了院門。


    天嵐門的建築還是以前的樣子,那極具特色的建築與周遭的山水景色格格不入。其實,在當初那些修士準備入駐天嵐門的時候,他們私底下其實對這建築發表過許多意見,但最終,他們還是和薛景嵐一樣,看久了竟然就順眼了。


    容真想到了司翰,也不知道他的師門怎樣了,所以她打算先去拜訪一下丹霞門。


    她走向天嵐門的山門處,這路上要經過一泓深潭,此時,那隻蠱雕從深潭底部遊了上來,它一路朝容真奔了過來,濕噠噠的大掌踩在地麵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你近日來好像胖了些。”容真摸著下巴,繞著蠱雕轉了一圈,評價道。


    蠱雕搖晃著它毛茸茸的大尾巴,它伸出爪子,指了指其他門派修士居住的方向,示意容真是那些修士們非要投喂它,它其實也不想吃的。


    容真摸了摸蠱雕的腦袋,她不在的這些日子,蠱雕的日子過得不錯,她就放心了。


    她低頭,在自己的空間錦囊裏翻找了一下,又摸出了一些吃食,遞給蠱雕。這蠱雕被喂得那麽胖了,竟然還吃得下,容真一麵喂,它就一麵吃,直到遠處的草地裏傳來腳步聲。


    容真抬眸望去,便看到了一個陌生的身形,他身著一襲墨藍色的衣袍,更襯得他身材高大。他的眉眼威嚴冷肅,眉心有一抹殷紅的印記,發絲被嚴整地束在發冠之中,舉手投足,盡是強大的威壓。


    其實他的氣息相較素月心,並沒有弱上多少,在須彌城時,容真麵對素月心,覺得自己頭都要抬不起來,但現在她麵對眼前這位修士,竟然還能保持從容。


    容真見這位陌生的修士,便抬眸問道:“您是?”


    “海之域,顧久煜。”他對容真報出自己的名字,“之前的海之域由我統領。”


    “顧道友。”容真用尊敬的語氣喚了他一聲。


    她不知道顧久煜就是那名被困在魂繭之下的修士,她花了數年時光去消融他的魂繭,同時自己也在修煉著。


    曾經相伴了數年的兩人,在見麵時,竟然都沒有認出對方來,隻是覺得對方的氣息有些熟悉。


    容真不知為何海之域的修士會在這裏,因為海之域特殊,內裏並沒有門派之分,隻遵從一人的統領。如果連身為海之域領導者的顧久煜都來到了月之域,這是否意味著——


    “海之域的修士都陷於惡鬼之中。”顧久煜閉上雙眼,冷靜的麵龐上有痛苦之色,“雖然海之域距離九淵獄最遠,但海中有歸墟,在此之前,誰也沒有想到,這歸墟竟然會與九淵獄相連。”


    “一部分的惡鬼,從陸地進發,而另一部分的惡鬼,從歸墟之中逃出。”顧久煜說道,“那時我不在海之域中——當然,就算我在,也無濟於事。”


    容真自然能想象那個慘烈的景象,更何況,海之域的惡鬼是從內部湧出,想來那裏的修士更加抵擋不住。惡鬼隻要存在一日,對人類來說便是浩劫,她無奈地輕歎了一口氣。


    “有人告訴我,或許還有希望,將我從無盡的夢境裏喚醒,隻是我不知道,這希望在何處。”顧久煜緩聲說道。


    他隻是在閑暇之時,在天嵐門內散步,正巧撞上了容真,又覺得她氣息熟悉,便好奇過來隨口搭話。但容真周身的氣場確實奇特,他竟然忍不住將海之域內發生的事告訴了她,連帶著,連他那無法醒來的夢,也說了出口。


    當顧久煜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容真愣了一下,她想到了自己曾經淨化過的那個魂繭,那個厚厚魂繭的主人,想來也沉浸在無邊無際的夢境之中不願醒來吧,這世上究竟有怎樣的煩惱,能夠將人的心封存至這個地步?


    “但夢境終究是虛妄的,不論多麽美好,它都與現實無關。”容真將手裏的小魚喂給蠱雕——這還是她在宗門大比第二輪的海裏撈的,“隻要醒來,不論現實多麽殘酷痛苦,它都是真實的,即便是極微弱的希望,也能伸出手去抓住它。”


    “我該如何?”顧久煜望向了遠處的天空,“他們還是陷於惡鬼帶來的苦難之中。”


    “若是惡鬼,便將他們殺了,報仇也是好的。”容真朝他笑笑,“我們現在做的,不就是這件事嗎?”


    “惡鬼是無窮無盡的。”顧久煜似乎認清了惡鬼的本質,“即便我們消滅了惡鬼,那我們又該如何對付惡鬼背後的賀玄靈呢?”


    容真一愣,蹲在容真肩膀上的賀玄靈身子也僵住了,他早就想撓這個顧久煜了,結果說著說著,話題怎麽就扯到他身上了?


    “賀玄靈?”容真無奈問道,“他又何錯之有?”


    “放任惡鬼,為禍蒼生。”顧久煜說道,“惡鬼與他同居於九淵獄之中,他與惡鬼相伴而生。”


    “此前與帝吾一同討伐賀玄靈,竟沒有將他殺了,當真可惜。”顧久煜補了一句。


    賀玄靈:“……”當初就該直接把你的靈魂光團一口吞了。


    容真看著顧久煜,無奈地輕歎口氣,她知道與他們講不清楚這件事,就如同在懸芳秘境之中,鏡城裏的那些人所固守著的規則一樣,有些東西,是預先被印刻在他們的觀念之中,很難扭轉。


    就仿佛是宗門大比第一輪試煉裏的那株植物,在一開始的幻境之中,它就被帝玄殿的長老一點一點設置好了行動的程序,它就是為了前來參與試煉的修士而生。但是,即便是那誕生於虛無之境的花兒,也有尋求真實的勇氣。


    “顧道友,你為何不想想,為何賀玄靈受傷之後,那些惡鬼便逃出來了。”容真看著顧久煜威嚴的雙目,沉聲說道。


    “那麽又是誰製造了這些惡鬼?”顧久煜自言自語說道。


    “人心生錯,步入歧途,則生惡鬼。”容真抬手,指了指顧久煜身後的影子,“顧道友,為何不看看身後呢?”


    她將最後一份食物送入蠱雕的嘴裏,這妖獸雖然實力強大,但它根本聽不懂容真與顧久煜之間的對話,它歪了歪腦袋,與容真告別,又轉身一竄,竄回了深潭之中。


    “你……”顧久煜抬眸看向容真,“這就是你帶領砂之域修士突破惡鬼包圍時發現的事情嗎?”


    “是。”容真點了點頭,“顧道友,究竟是誰催生了惡鬼,我們應該都清楚。”


    顧久煜閉上雙眼,他的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幅畫麵,那是被族人鮮血染紅的海洋,從修士到海裏的靈獸,所有的活物都未能幸免,隻有他一人立於海島中央,他踏上由族人屍體堆疊而成的階梯。


    是的,他應該清楚的。


    顧久煜睜開雙眼,與容真對視著,直到容真自己先開口說話。


    她將蹲在自己肩膀上的賀玄靈抱了下來,她摸著他的耳朵,對顧久煜問道:“顧道友,他可愛嗎?”


    賀玄靈瞪著一雙燦爛的金色雙眸與顧久煜對視,任他如何想象力豐富,也想不到容真竟然會問出這個問題來。


    他可愛嗎?他自然一點也不可愛。


    顧久煜沉沉的聲音在此時響起:“可愛。”不知為何,他看這隻黑貓並不順眼,但他還是客套了一下。


    “顧道友,有些東西,是要用眼睛去看,用事實去佐證的。”容真丟給顧久煜這麽一句話,便直接離開了,她還要去丹霞門,沒有空再在這裏逗留。


    顧久煜站在原地,愣了一瞬,也不知在思考著什麽。


    直到他們離開顧久煜視線之後,賀玄靈的聲音才在容真的耳邊響起:“容,你不記得他了?”


    “我第一次見他。”容真抱著賀玄靈走出了天嵐門,這一帶的惡鬼都已經被肅清,隻要不是離天嵐門太遠,他們都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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