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沐閃動眼睫,緩緩抬手抵上自己的唇邊,相比於蕭淩此時在失控與清醒的邊緣遊離,她雖有害怕, 卻也比他鎮定許多。


    左不過從前為了迎合他,什麽模樣都受過了。


    蕭淩斂下眼簾,手掌撫過她泛著不正常紅痕的臉,指節輕輕摩挲:“還疼嗎?”


    江予沐心口微動,卻側身躲過了他的觸碰:“妾身不疼。”


    她的閃躲刺痛了他的眼,可她越是這樣柔弱無依,便越是激發了他內心深處已然快要克製不住的衝動。


    蕭淩攥緊了拳,喉結澀然滾動,沒有直接傾身壓下已經是他極盡努力。


    直起腰身朝外要了水來,他俯身將她再次抱起。


    ......


    氤氳了滿屋水汽的淨室內,蕭淩解下了她的外衫又同她一道淹沒水中,大掌覆上那微微突起的小腹,眉梢間染盡鬆和。


    “予沐。”麵具不知何時脫落,他喂歎著將頭埋入她的肩窩。


    江予沐被他的氣息繚繞到止不住的戰栗,卻又不得不提醒他。


    “孩子......”


    見她紅唇下咬,瑟瑟發抖,蕭淩眸色愈發暗沉,他低歎:“我會溫柔,嗯?”


    .....


    翌日。


    江予沐醒來時還被人摟在懷裏,她動了動酸澀的腰身想要起來卻被猝不及防地拉住了胳膊。


    “不累?”蕭淩單臂支著頭,眉眼中含著饜足的笑意。


    她耳根微紅著搖了搖頭,卻在又被人拉過摟到了懷裏。


    “孩子都有了。”男子低聲哼笑,又說了句什麽引得江予沐臉頰更熱了些。


    她不停閃動鴉羽,輕輕掙紮了幾下,小聲道:“該去給母親請安了......”


    自己這幾日都不在府中,昨夜甚至還讓世子這般將自己帶回來,母親肯定又要斥責於她了。


    “不必去了。”他緊了緊手臂壓下了她的亂動,沉沉呼吸著,瞳底皆是認真,“日後都不必早起去給母親請安。”


    江予沐望著他,心髒有一瞬的漏拍,紅唇喏動,剛想開口,卻被門外的聲音打斷。


    “世子,剛剛郡主遣人送來了帖子。”


    聞聲,她隻覺摟在自己腰身的手臂驟然鬆開,隨即便見著方才還同自己溫存的男人起身披上了大氅。


    “世子......”江予沐手肘半支起身子,眼瞧著他準備往外邁的步伐,忍不住叫了一聲。


    “好生歇著,母親不會再找你麻煩。”


    蕭淩沒有回頭,也未曾駐足,江予沐脫離般跌落在榻上,眼底滿起自嘲的水光。


    他的溫柔同暴戾一般,從不知何時會來,又能維持多久,與其如此上下跌宕,不如從一開始便不留幻想。


    *


    街頭人潮湧動,京都處處彰顯著歲末趕集的喧囂。


    裴青煙一攏湘色長裙半倚在窗邊,外麵披了層淡粉薄紗,隨著微風輕晃,將那玲瓏窈窕的身姿勾勒得淋漓盡致。


    蔥白細嫩的手指輕撚起茶盞邊緣,她紅唇噙起一抹笑,極盡優雅華貴。


    “青煙。”


    聽到身後男子的聲音,她稍稍一愣,又作訝異狀將茶盞放下,眉眼彎起:“昱辰,你來了。”


    蕭淩頓了腳步,望著那抹近在咫尺的湘妃色有片刻恍惚,不知怎得腦中竟閃現過江予沐的身影。


    “你瞧,這兒車水馬龍,倒是像極了我十年前還未離開的模樣。”


    裴青煙撐著下巴,秀麗的柳葉瞳望向窗外,眼角眉梢皆是向往。


    “隻可惜如今物是人非,我這般貿然回京,似乎大家都不太歡迎我。”她邊說著卷長的眼睫掩蓋住快要溢出的落寞,扯了扯唇角,連聲線都低了幾度。


    女子自怨自艾的語氣使得蕭淩微微蹙眉,他落座到裴青煙身側,緩聲道:“無論是何時的京都,你都是南平郡主。”


    裴青煙輕笑一聲,轉過頭看他:“我記得十年前,你便是這般跟在我身後,無論旁人待我如何,都會站在我這邊。”


    蕭淩其實並非安陽侯府的嫡子,他曾經在蕭府極盡折辱,若非南平王偶然的一次搭救,便也沒有如今的安陽世子蕭淩。


    “昱辰,現在的你還會如此嗎?”


    女子清雅的聲音如同流水擊石,略帶上揚的尾音婉轉室內,蕭淩看著她溫和含笑的麵容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


    那時的他不過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少女倩麗的湘妃色身影就像是黑暗深淵的一隻蝴蝶,帶來了屬於他生命中的第一縷花香。


    可就在此時,突然畫麵一轉,腦海中窈窕秀麗的湘妃色驀地被一抹月白浸染。


    他看到江予沐那酷似裴青煙的眉眼,卻不似她的明豔。


    她溫柔如水,一如她喜愛的淡藍般,隻是想到便覺無邊戾氣被水流衝緩。


    可......


    那柔情的眼眸卻不知在何時被落寞覆蓋,宛若晶瑩剔透的白玉蒙了層,讓他呼吸一滯。


    思及此,蕭淩握住茶盞的手指蜷縮而起,連裴青煙說了什麽都聽不太清。


    “昱辰?”裴青煙耐著性子又叫了一遍,女子的直覺告訴她,他此時此刻想到的是別的女人。


    “嗯。”蕭淩回過神,努力壓下方才莫名出現的情緒,輕應一聲算是默認。


    他的心不在焉讓裴青煙有些不悅,但也沒有表露在外。


    “我知道你和我爹爹有你們的謀劃,我本不願打擾你們,可......”她咬了咬唇,眼眶竟氤氳了水光。


    頓了頓,她紅著眼眶繼續道:“其實當年被迫離開一直是我最為遺憾之事,後來爹爹雖貴為王爺,可根基不穩,為了鞏固地位,又不得已嫁給了宣平王......我......”


    “......這麽多年,數千個日日夜夜,我都生不如死,時常想著,若是昱辰在......”


    “青煙,你受苦了。”


    提到這件事蕭淩也咬緊了後槽牙,他隻怪自己當年太過年少,對於南平王被迫離京之事無法有任何作為。


    裴青煙泫然欲泣:“我知我現在是個棄婦身份受人唾棄,可......”


    說著,她忽而起身,繞過桌案,柔弱無骨的身子狀似無意般靠上了他的肩膀。


    “昱辰,我實在沒有辦法了。”


    突如其來的觸碰使得蕭淩下意識閃躲,可因著他這一退開,裴青煙霎時間徹底沒了倚靠,眼瞧著便要倒下去。


    “青煙!”


    他瞳孔驟縮,眼疾手快地勾住了她的細腰,下一瞬便覺懷中多了抹柔軟的身體。


    女子身上花露香料的氣味濃烈撲鼻,蕭淩皺眉側目,仿佛燙到般指節蜷縮成拳,避免了直接的觸碰,又將她扶穩移開距離。


    此情此景,他突然想到了江予沐,肌膚相親之時,那淡不可聞,卻足夠讓他迷失心神的幽香。


    “你若有難,我必會相幫。”蕭淩收回手,眼神撇了開去。


    裴青煙好似驚魂未定,又掩帕拭淚:“我便知道昱辰是向著我的。”


    “也許是國公夫人聽了什麽風言風語,現在玄羿對我可能是有誤解,如今隻想著能在京都安身立命,可他卻處處掣肘於我......”


    她頓住,又抬眸瞧他,秀麗的柳葉眸流轉瀲灩波光:“我......我可以你手上的血影衛以護周全嗎?”


    此言即出,蕭淩眼眸驟眯,方才還有憐惜的瞳仁中危險一閃而過。


    他坐直了身子,聲音硬朗許多,再看向她的眸中帶有探究:“青煙,此事你如何知曉?”


    血影衛之事極為隱秘,不是她可以知道的事情。


    裴青煙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駭然,雖知曉他極其理智,就算有對自己的舊情也不一定能輕易對這等機密之事鬆口,但......這般冷硬的態度是她沒想到的。


    她斂著眼皮轉動眼珠,並未又絲毫異樣:“自然是父親所說......”


    “昱辰。”抬起頭,她倏得伸手握住他的手,眼眶被淚光溢滿,“求你,幫幫我......”


    這一次蕭淩並未因她左右,他抿唇抽出手腕,又站起身背對著她:“青煙,你不要騙我。”


    裴青煙心底咯噔一跳,看著落空的手心咬緊了牙,想到自己或許著急了,便轉移話題道。


    “是因為你府上那個替代品嗎?”她嗤笑一聲,“你怕我對她的好友不利,所以不肯幫我?”


    “蕭昱辰,你何時這般感情用事?”


    感情用事?


    蕭淩擰眉側眼,對上她斥責的眸:“你應當知曉我並非為此。”


    裴青煙坐起身子,散去了方才柔弱,直勾勾地望著他:“那你便幫我除掉奚蕊。”


    她的步步緊逼讓他心底無端升起一股煩躁。


    “我不對女人動手。”


    冰冷寒芒劃過眼底,語畢他不再停留。


    “蕭淩!”


    眼瞧著他毫無留戀的背影,裴青煙匆忙起身卻也無濟於事。


    一口銀牙幾欲咬碎,啪的一聲,她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桌案之上。


    蕭淩雖看似有情且待人友善,但她很明白此人理智得可怕,即便是自己,若觸及了他暗謀的利益,也是得不償失。


    到底是自己太過急切,但——


    也並非別無他法。


    *


    皇宮,勤政殿。


    裴雲昭指尖推動詔獄送來的罪證往前送去,他抬頭瞧著眼前直闖而來的祁朔,緩聲開口。


    “玄羿,如此種種證據皆指向大理寺卿,朕不得不下旨緝拿。”


    當初,裴雲昭急切詔祁朔回京的原因便是為了借他之力穩住帝位。


    十年前鹽科提舉司收回走私官鹽之事是造成南平王離京的源頭,他們懷疑當年三司會審頗有蹊蹺,便又去再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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