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絕微一點頭,確認了她眼神中短暫的疑惑。


    薑暖隨即便發出一聲嘲弄的低笑,再抬眼望向他:“顧絕,我不愛你,也不喜歡你,如果可以我都不想見你。從我知道你回國的那刻起,跟你生活在一座城市,一片天空下,每一次呼吸都讓我窒息的想死,因為我對你的抵觸、對你的厭惡深入骨髓,是習慣,是條件反射。”


    “不用說這麽多廢話,”顧絕打斷她的話,掐住她的下巴讓她沒辦法繼續出聲,迫使薑暖抬頭看著自己。


    他唇角一扯,口吻堅定,“你會的,你會和三年前一樣,服從於我。”


    薑暖被迫與他四目相對,那雙凜冽漆黑的雙眸執著狂熱的情緒在翻湧!她想不明白,顧絕為什麽會如此肯定的說出這種話來。


    他身上除了煙味還夾雜著濃烈的酒味,在正廳時他們坐在一張桌上吃飯,薑暖就算沒想留心他,也聽見顧老和顧榮崢他們將顧絕介紹給了今天來得達官顯貴,自然少不了喝酒。


    薑暖推阻抵抗,言辭越發狠厲,“從頭至尾你都在強迫我,說直白點,在你內心就沒把我當人看待,你這麽喜歡強迫別人,你去養條狗啊,養條狗都比我聽話。”


    顧絕一愣,倏地眼中閃爍起古怪的笑意,“你不就是嗎。”


    他的音色略顯低沉,透著魅惑華麗的質感,忽略內容,這把聲音充滿了磁性,十分悅耳。


    換做三年前,薑暖聽見顧絕說這話,隻會覺得羞愧萬分、恨不得一死了之。而如今,聽到這句侮辱性極強的言辭,她被氣笑了,眼中清醒的恨意不容磨滅。


    她笑著回答:“你看,這就是我和你認知上存在的偏差,也是你和顧淮左最大的不同。”


    男人臉色一沉,拿著煙的手抓住薑暖的頭發,將她的腦袋往牆上狠狠撞了三下才罷手。低頭湊在她耳邊,語氣陰森,“阿暖,你壞規矩了。少在我麵前提別的男人。”


    牆上搖搖欲墜的水培容器隨著顧絕的動作而顫抖,劈裏啪啦的掉在地麵,圓形的玻璃盆輕摔一下,頓時四分五裂了。


    薑暖頭皮發麻,額頭撞得生疼。她早就習慣了他的粗暴,頭暈目眩的鈍痛令人作嘔,心髒也跟著直突突的跳。


    銳利的疼痛讓人的精神得以集中,薑暖直直的盯著男人,“你今天打了我,顧淮左饒不了你。”


    “還敢提他是吧?”顧絕手下用力,指尖勾著的頭發被他粗暴地扯斷幾根,將她腦袋按在牆上,隻手按著女人細柔的腰肢,俯身用牙齒咬破了她的耳垂,吞噬著溫熱的鮮血。


    梁上懸著燈,光照在顧絕蒼白的臉上,他現在十分愉悅,精神亢奮而滿足,想要征服薑暖,讓她臣服於自己,而她身上的傷口就是在征服過程中必要的證明!


    薑暖疼得緊咬牙關,不肯發出半點聲音,她永遠不會臣服一個強.奸犯!


    她屈膝朝著他身下一頂。顧絕迅速地側身躲開,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耳朵留下一排見血的牙印,鮮紅的液體往下滴,染紅了掛著的玉耳墜,血跡順著肩膀上絲滑質感的衣料蔓延,在米白柔軟的旗袍上,點染了梅花刺繡,在一場雪裏,綻放的絕豔鮮明。


    薑暖下頜與側臉也沾了血,刺鼻的腥味是北風也吹不散的濃鬱。


    她靠著牆麵站了許久,視線落在遠處的二樓,是她和淮左的臥室,亮著燈,半拉開的窗簾,溫馨簡單。


    耳垂突然一暖,男人手指間溫暖的熱度,沒有刻意撕拉和硬掐,輕輕地撫摸著猙獰的傷口。


    他聲音很低,溫柔的語氣拉扯的漫長,彌漫著悲傷,“阿暖,我不想傷害你。”


    她沒說話,也沒推開他的手。


    他眉目精致如昔,低垂眼,凝視著女人冷若冰霜的臉龐,白皙的皮膚被鮮血染上了紅,帶血的傷口總是能激起他心中的軟肋,讓他忍不住壓下怒火,想對她溫柔一點,想讓她不要流露出這麽難過的情緒。


    “你乖一點,”顧絕另一隻手也搭在她肩上,語氣越發溫柔,“別再忤逆我。”


    “顧絕。”薑暖打斷他,側頭朝旁邊的男人看去。恨對於他而言是不能體會的情感,他隻會將旁人的恨當做是捕獵對象的反抗情緒,激發男人更強烈的征服欲,勝負欲。


    顧淮左出國後,她與顧絕才熟識,接觸下來發現他清俊溫潤的外表下,骨子裏是絕對的大男子主義,周身常年彌漫著一股淡漠禁.欲的氣息,有不少名媛閨蜜被這股氣質吸引,妄圖能入他眼。


    而今他身上褪去二十七八的氣韻,外貌依舊俊美貴氣,氣質卻更加成熟偏執了,他身上的大男子主義也變本加厲到了極致,不容反駁,不容置疑,獨斷專行的性子,經年不改。


    血跡順著側臉滾到下巴上,薑暖抬手摸了下,細細尖尖的手指染上鮮紅,指腹摩挲著粘稠的液體,在風雪裏冷成了冰。


    不疼。


    她輕輕笑了聲,抬了抬頭,眼中恨意煙消雲散,隻餘下無邊無際的同情,同情裏又有些嘲諷,嘲諷裏又全是同情,仿佛在看一隻被囚在牢籠裏的大獅子,看他嘶吼著撞向銅牆鐵壁,看他發瘋,看他露出鋒利的牙齒,看他精疲力盡的自毀。


    薑暖目光飽含同情的笑了笑,花瓣般的唇角打開,最凜冽的冬雪寒風裏,她語氣異常的溫柔。


    “養條狗吧,至少不違法。”


    第93章 .成為顧太太的第九十三天你把顧淮左想……


    093


    隆冬深夜。


    橫梁上搭著花架,藤蔓枝葉凋敝,投下暗淡的光影。


    顧絕瘦背挺直的坐在實木茶桌前,重新點上了煙,深沉如海,湧向無邊夜色。


    薑暖耳朵已經止了血,側身站在不遠處,準備離開。


    顧絕叫住她,音色低啞:“我們才是最合適彼此的人。”


    薑暖沒接話,“我回去了。”


    他叼著煙起身,拉住想走的女人,抬手拿開煙,一口煙霧吐在薑暖臉上。


    毫無防備的薑暖被嗆得直咳嗽,蒼白的小臉薄如紙張。


    他笑了笑,抓住旗袍別致的衣領。


    說不出來的可怖,毛骨悚然的戰栗,薑暖心驚膽顫的對上了男人的眼神,很暗,很黑,仿佛深不見底的深淵,能吞噬掉黑暗的大海,溺斃。


    她僵硬的雙腿已經失去了朝前踏出一步的力量,他又要對自己動手了嗎。


    薑暖清楚的看見顧絕揪著她衣領的手,指骨分明,關節用力過猛,皮肉拉扯成虛弱的白。


    “你母親偷人,我母親也偷人。你父親被槍.決,我父親吞.槍自殺。你想活下去,我想要一個家庭。你所有的需求我都可以滿足,為什麽你始終不肯乖一點,順從我,服從我!”


    男人病態泛白的臉隨著一字一句的流露,越發陰森,他性格中破碎割裂的東西在這一刻鑽出了心髒,刺破了血管,爆裂了緊繃的皮膚,在這一場寒風冷雪裏,危險而邪惡的氣息猶如帶刺的荊棘,占據了空氣的每一個角落,揮之不散。


    顧絕肆無忌憚的提起了他的母親,這是他不容涉足的隱秘和底線,就這麽提了。薑暖難以置信地瞪向他,身體在寒風中打顫。


    他在瘋,比以前更瘋!


    “而顧淮左不同,他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我二哥二嫂在家庭親情上從不虧待他。與你身上流的血不一樣,你我皆是躲在潮濕陰暗角落的蛇,血是冷的,是髒的,是罪惡的。”


    “你住口!”薑暖反駁。


    “他是不是很寵你,溫柔體貼,無微不至的關照?”顧絕笑,“那是因為他從小到大的生長環境,教會了他虛偽的禮儀,也可以說是對熟人的同情。你說我不夠尊重你,顧淮左就尊重你了嗎,他的溫柔寵溺不過是你把你當做一條聽話的狗!你要是對著他張牙舞爪、稍顯得不順從,他這種人絕對比我要更狠。”


    薑暖聽不下去了,“你不配跟他比。”


    “嗬,”顧絕掐住她下巴,手指摸到凝固半幹的血跡,眼中陰冷的情緒變得尤為興奮,“我們才是最合適的,不管是家庭,還是想活下去的信念。”


    薑暖被他捏著下巴往上抬,被迫與他對視,眼裏依舊隻有同情,“你很寂寞吧。”


    顧絕愣住,沒說話。


    “這麽寂寞,去孤兒院做慈善怎麽樣。”薑暖邊說邊露出淡淡的微笑,“那裏有更多和你一樣經曆的孩子,他們完全比不上你,至少你還能錦衣玉食,這一生都有顧家給你這個天之驕子鋪路。”


    “閉嘴。”顧絕低吼,陰沉的臉色變得凶戾。


    “好,”她很聽話的應下,花瓣似的唇角打開,“如果馴服一群孩子會讓你覺得無比諷刺,那就去收養流浪狗,至少它們不會說人話,在身體上永遠無法背叛你。”


    薑暖與沈逢、顧淮左一起長大,在說話這件事上,一直文明禮貌,但也不是所有時候都能保持良好的教養。


    顧絕被她最後兩句話徹底惹惱,發了狠地將她推在牆上,暗黑的瞳孔死死地盯在她臉上。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仿佛薑暖要是真敢說出一個字,他就要殺了她!


    “我說,你隻配和流浪狗過一輩子。”薑暖麵帶柔善的笑意,目光隻有同情,“因為它們不會說人話,在身體上永遠無法背叛你!”


    顧絕掐住她的脖子,將她頂在牆上,殘存的花盆與水培盆栽被震得危如累卵,好似下一刻就要掉落在地。


    起初隻是覺得吞咽困難,接下來就是熟悉的窒息感,吸進來的氣息沒辦法順著氣管往下咽,被指骨分明的大手掐住,氣被卡在上麵,用力的往下也是徒勞。


    火辣辣的疼。


    薑暖身體早就習慣了他突然間的暴力,他在發泄自己的怒火,在她身上,等她真就快窒息死亡時就會放開。


    盡管熟悉,她還是拚命地掙紮起來。


    這次是漫長的,她窒息到眼眶暗紅,湧出了生理淚水,順著臉頰被風吹冷,混著下巴上的血跡一起,滾落在他手背上。


    他鬆了手卻沒全鬆,讓氣流能下咽,讓她呼吸不順,似乎下一秒就要再次收緊手上力道。


    還真沒說錯,他適合養狗,不違法。薑暖眨著酸痛發脹的雙眼,朝他微微笑。


    這個笑容,沒有劫後餘生對主人的感激。令他一時做不出反應。縱然顧絕再不願意承認,也必須承認,他的阿暖是真的變了。


    而改變她的男人,是顧淮左嗎?顧絕隻覺得諷刺,無比的諷刺。他也朝薑暖笑了笑,暗黑的眸子無情嘲諷,夾雜著與她如出一轍的同情。


    他說:“你不知道吧,他知道你去過磬霞派出所的事。”


    腦子裏缺氧的嗡嗡聲散去,薑暖怔愣,想明白他口裏說的是什麽後,驚在了原地。


    顧絕滿意她此刻的微妙情緒,“你也不知道吧,你爸辛苦大半輩子做的一切,最後都給誰做了衣裳?”


    這個圈子裏,除了站在權勢的頂端,旁的位置的人不都是給上頭的做嫁衣嗎,又有什麽好追究的。何況父親他自己都不在意。


    那父親在意什麽?一個思考了許多年的問題,薑暖想到這裏,心髒被一抹空蕩無措的失落感填滿……


    餘光瞥見二樓亮著的房間,霧靄藍的窗簾被夜色熏染成墨色,燈光被雪花隔斷成模糊的暈黃,在寒風中眷戀溫暖。


    她想顧淮左了,心就被填滿了。


    她想回家,至少顧淮左會永遠站在她身邊,不會離開她,不會放她一個人。


    顧絕見她臉色有異,抬手拍了拍她白慘慘的小臉,“你在想誰。”


    薑暖斂眸一笑:“想淮左了。”


    顧絕笑意深了幾許,眼神黯黑,壓抑不住的瘋狂,“我怎麽覺得你在想死了?”


    薑暖依舊淡笑,目露同情,“聊完了嗎,我要回家了。”


    “回家?和顧淮左的?”顧絕受不了她眼中的深意,再不是以前的害怕與恐懼,陌生的讓他不安。


    而她口中溫柔的“回家”,挑起了男人敏感脆弱的神經。


    他記憶中最後一次去這個侄子在外麵的家,是三年前,白色雲紋的地板泛著光亮的釉色,頃刻就被鮮紅流動的血液鋪滿,灑的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血痕,少年白色襯衫被捅出兩個血窟窿,朝著心髒的位置,鮮血汩汩的往外冒,連襯衫衣擺都在滴血。


    如今想來,怎麽就沒把他捅死呢?顧絕眨眼,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你把顧淮左想的太淺了。”


    薑暖沒理他。


    “他早就知道這一切,”顧絕繼續道,“不然,他為什麽會娶你?”


    薑暖不耐煩的打斷他,“這些問題你去問他,我不好奇原因,我隻知道我和他在一起很幸福。一個人的真心是能感受到的,他是將自己捧到我麵前的,我沒有理由不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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