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青嚴重嗎?”她問,手裏的勺子搭在碗邊,抬頭看向對麵眉目清雅俊美的男人。


    顧淮左聞言抬了抬眼,看了她幾秒,輕哼了聲,“嗯?”


    薑暖在茶水間聽得一清二楚,“死了爹媽”“百般縱容”“過去她是有不對…已經成這樣了”……她理所當然的認為李青容和顧淮左談論的人是蘇青青。


    而且,顧阿姨果然被誤導了,以為蘇青青出事和顧淮左有關。


    這怎麽可能呢?薑暖知曉顧淮左的脾氣,生性淡薄冷漠,不好接觸,可心眼不壞。


    “我聽付嫣說,蘇青青今天淩晨在湫雲山賽車時出了意外。”


    煮一壺茶的時間偷聽了不少吧,顧淮左心底輕笑,麵上依舊波瀾不驚,將錯就錯順著她的意思接過話。


    “人還沒醒。”


    難怪顧阿姨表情凝重,蘇青青在朔津出了事,顧家也不好跟蘇老的那些學生、部下交待吧。薑暖心思活絡,放下手裏的勺子,端著碗走到顧淮左旁邊的空位坐下,握住他泛著冷意的大手,牢牢的捧在掌心裏。


    一雙秋水剪瞳擔憂的望向他,抿著的粉嫩唇瓣從焦灼的直線慢慢彎起弧度,她朝他笑了笑,聲音輕緩有力:“會沒事的,現在醫療技術發達,會給她最好的治療。顧阿姨也有自己的考量,萬一蘇青青在朔津出事,鬧得大家都不好看。她並不是真的怪罪你,你不要不開心,好不好?”


    顧淮左依舊冷著臉,沒什麽表情,淡聲詢問:“你是這樣想的?”


    “當然啊,”薑暖點頭,她潛意識認為顧淮左不會跟蘇青青計較太過,最過分也不過是前段時間讓蘇青青一夜之間沒了幾十個代言,無戲可拍。


    因為這事,也讓顧家對顧淮左有諸多不滿。


    見男人隻是沉眸望著自己不說話,她認真道:“我在檀溟的時候也算是在鬼門關上走了遭,海拔那麽高掉下來,現在不也活蹦亂跳了嗎?”


    顧淮左眉目一輕,眼角一彎,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側身將她抱到自己腿上,低頭在她耳垂的紗布上輕輕落下一吻,語氣乍然溫柔。


    他說,“可是念念,那個時候我的心情。這輩子,我都不想再經曆一次了。”


    聽得薑暖心中一澀,或許是肢體的接觸,心跳的互相碰撞,她真切的感受到他身上在這一刻流露出的無力與悲傷。


    她連忙讓自己打起精神,伸手抱住她的少年,小手拍打他寬闊挺拔的後背,信誓旦旦道:“不會有了,不會有了,我以後都乖乖待在老公身邊,好不好?”


    他極輕的笑了一下,“答應我,這段時間不要見顧絕。”


    薑暖微詫,不明白話題怎麽從蘇青青轉到了顧絕身上?不過這事就算顧淮左不說,她也不敢再見顧絕了,那就是個瘋子。


    她坐起身,小手從他背後移開,按住他的肩,笑眯眯的在他唇邊親了下,眼眸閃爍如星。


    “嗯,答應老公,不僅這段時間不見他,以後我也不會再見他。”


    顧淮左長眸寂靜,幽暗的好似一片晦澀隱秘的大海,表麵風平浪靜,海浪之下藏有太多平靜之外的秘密。


    他沒說話,安靜專注的看著她,緩緩的抬起胳膊,勾住她纖細的脖頸,小心避開那些傷口,直到大手搭在她後頸上,將她拉向自己,回敬了一個熱切真誠的吻。


    第99章 .成為顧太太的第九十九天元旦


    099.


    在家休息了一周,顧絕不知從哪裏拿到了她的手機號碼,不停的換號給她打電話、發消息,連工作郵箱裏也是他的email。


    內容一樣——關於過去的事我很抱歉,傷害到你是我不對,想當麵跟你道歉。


    毫不誇張的說,薑暖看見這些字眼出現在郵箱和短信裏時,她隻覺得強烈的不安,不安過後是隨之而來的莫名其妙。


    她當然不會天真的相信顧絕的鬼話,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極有可能上一秒還在心平氣和的談笑風生,下一秒就恨不得擰斷你的脖子。


    薑暖隨手清空郵箱和短信,將手機放在一旁。她摸了摸細細的脖頸,觸感溫熱光滑,抬起下巴,看著鏡子裏這片恢複如初的肌膚。


    杜學知每天都會安排人過來給她換藥,脖頸的掐痕在藥膏的作用下已經淡化無蹤,耳垂的傷口也在愈合。


    這段時間,顧淮左也閑了下來,幾乎每天都待在家裏,偶爾出去也隻三四個小時就回來。


    薑暖在家也沒忘工作上的事兒,跟王晴水聊了關於《陽光透過窗》年後開機的事,確定了明年上半年工作的大方向,她本想下午去一趟藝棠的,王晴水建議她別來,明天就元旦,三天假期過完了再來。


    前幾年元旦,薑暖都是和顧淮左在外麵過的,在朔津圈子裏,不管是不是逢年過節,總有著五花八門的晚會,不容缺席的那種。


    那時,顧淮左總會提前一周通知她,安排助理帶她去挑選禮服、做頭發。


    今年卻安靜下來了。


    後麵院子裏,陽光灑滿庭院的角落,這幾日氣溫回升,消融了前段時間的暴雪,在冰刀子似的寒風中,露出了樹幹和草地原本的樣貌。


    顧淮左手裏拎著一隻竹條編織的籃子,裏麵裝有從玻璃花房中剪下來的花枝,枝葉深綠,花朵團團如雲,飽滿精神,粉白黃紫皆有。


    打掃院落的傭人見他走過來,連忙站好,畢恭畢敬的打完招呼,目送身影頎長的清俊男人離開。心裏架不住泛起的疑惑:年底不是最忙的時候嗎,顧先生反倒是閑在了家裏。


    薑暖人在客廳,身上披了條米黃絨毯,歪著腦袋靠在玻璃牆上,目光透過不染纖塵的玻璃,倏地眸光一閃,乍然笑意湧上眼底,采花花的大男孩。


    她舉起手臂,隔著玻璃窗揮舞。


    似心有所感,單手接電話的男人側頭,朝不遠處看去。陽光斜斜的打在朝南的玻璃牆上,小姑娘穿著條墨綠絨裙,整個人都被包裹在柔軟的光芒中,白皙潤澤的小臉如水波清透,閃閃發光。


    薑暖眼角彎彎,眸子亮亮的,朝他笑。


    顧淮左轉身站立,麵朝她。他抬了抬手裏的竹籃,她交代花名的都有采回來。


    薑暖在玻璃前豎起大拇指,用力揮了三下:給采花花的大男孩點三個讚!


    似嫌不夠,她鬆開攏著絨毯的手,雙手舉過頭頂比了個心。


    男人微眯起長眸,唇型完美的嘴邊露出一絲清淺的笑意,就這麽望著她,順便講電話。


    聽筒裏傳來沈逢漫不經心的輕哼:“我在跟你聊正經事,你笑什麽?”


    “沒什麽。”顧淮左音色依舊冷清,卻不是寡淡的沒什麽情緒,他現在的聲音是被陽光染過的,細細的溫柔。


    他說:“看見念念了。”


    沈逢嘖了聲,冷嗤:“一個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怎麽,這都要顯擺的?還是要我跟她打聲招呼,請安問好?”


    而遠處玻璃牆體後,薑暖回頭看了眼客廳,確定沒有傭人,楊阿姨也不在,她謹慎又有些期待的,打開胳膊,舒展活動了下懶洋洋的身軀,舉起的左手翻了個手花,輕哼著旋律,足尖和腿開始跟著旋律跳動,來了一段靈動活潑的舞蹈。


    “犯不著跟你顯擺,也用不著你請安問好。”顧淮左回應,帶著一抹顯而易見的笑,“隻是感慨,每天都能看見念念對我笑,和她一起變老,這種感覺,很微妙。你懂這種心情吧。”


    “閉嘴,閉嘴,閉嘴!”沈逢掐了煙,連忙打斷他——人和人的微妙感覺是不同的!


    沈逢岔開話題:“我好心好意的關心致行下崗員工再就業的問題,你跟我扯這些?套用蘇青青的原話,顧淮左你沒有心的!”


    看著薑暖漂亮可愛的動作,男人耳邊談話被風吹散,壓根不入心。顧淮左目光始終溫和帶笑,薄唇輕啟:“晚上,念念的好朋友要過來。”


    說完,不待沈逢反應,他先掛了電話。


    —


    很難想象,顧淮左這種冷情寡淡的男人,會容許別人在他家裏開派對。


    直到傭人們開始忙前忙後的布置會場,她才相信,他不是在說笑。


    薑暖光腳踩在沙發上,抱住他脖子親了口,盈盈笑意:“別擔心,我朋友不多。”


    說完就拿起手機,點開[富婆是拚來的]的群組。


    [薑暖:要不要來我家跨年!#煙花]


    [慕歌:你老公在嗎。#疑問]


    [付嫣:在就不來。]


    [薑暖:他幫你們安排好了,溫泉、煙火、賞花茶藝、傭人走秀、玩的地方很多哦]


    [慕歌:雖然心動,但這是你第一次和顧淮左兩個人在家跨年吧?]


    [付嫣:雖然心動,但我不想當電燈泡,你們兩個好好過二人世界。]


    [慕歌:我答應小許,晚上去她那邊的。]


    [薑暖:誒,是嗎==]


    [薑暖:那好吧]


    [慕歌:好好玩,溫泉大戰!]


    [付嫣:不用擔心我和歌子,你和顧淮左趕緊生個孩子出來給我們玩,嘻嘻]


    薑暖看著屏幕裏冒出的表情包,都是一些少兒不宜的言論,嘴角翹起,手指敲打屏幕。


    [薑暖:其實淮左真的很用心,還給你們準備了跨年紅包。#傷心]


    [付嫣:什麽,你要和顧淮左溫泉大戰?我不允許,你還是個孩子,我馬上就來保護你!]


    [慕歌:小許哪有你重要,等我!]


    薑暖倒沒忽悠付嫣和慕歌,顧淮左確實給她的兩位朋友準備了紅包,但能不能拿走看自己本事了。


    這年的最後一天,時間並沒有因此而停留,走得不聲不響,在夕陽染紅的蕭瑟山林裏,黯淡下去。


    付嫣來得最早,沒多久慕歌就拎著大包小包進來,身後跟著的傭人趕緊幫忙。


    薑暖好奇,“搬我這兒住?”


    慕歌出了一身薄汗,“春上有展會,我帶了幾套過來給你們試試。”


    一天到晚捯飭她那些衣服,付嫣一邊數落一邊幫忙她搬進來。


    三人跑到樓上,在薑暖空出來的臥室裏換起慕歌工作室新出的禮服,關上門便沒了外人。慕歌挑挑眉,小聲詢問:“你家那位,真不去上班了?”


    薑暖看向付嫣,她家出什麽事了嗎?見沒人答複,而慕歌和付嫣都看著自己,薑暖後知後覺,一臉懵:“你說淮左?”


    慕歌點頭,“不然呢,我聽老爹說,顧家那位回來了,估計要有大動作。”


    “顧絕。”薑暖現在能坦然麵對這個名字,過去逃避是因為心太脆弱,但當一切都被顧淮左了解,且和她一起麵對時,她為什麽還要膽怯回避?


    “是他,”慕歌替付嫣整理禮服的裙擺,一邊說,“致行上層有人事變動,換成顧絕的團隊了。保守派。”


    “顧家的事,我沒過問。”薑暖實話實說,不過顧淮左最近確實清閑了不少。


    “會不會是因為蘇青青?”付嫣在鏡前回身,湫雲山車禍一出,顧淮左就從致行退了下來,難道顧家還不肯接受薑暖,借著顧絕回國一事,以此打擊顧淮左吧?


    薑暖略加思索後搖頭,這是兩件事了。


    顧絕上位,和蘇青青出事沒有直接聯係。非說為什麽,可能是顧淮左不服從家中管教,還打了作為長輩的顧絕。顧家如今的地位,人脈和事業都達到頂峰,就算是一個沒有才能的人去管理致行,也會有最專業的團隊提供最完美的戰略方案,保證公司的良性運轉。


    何況顧絕是斯坦福mba出身,並不是不學無術的人。


    顧家需要的,是一個聽話的繼承人。


    三人沒聊多久,話題又回到慕歌明年的時裝展上,她平時大大咧咧自信滿滿,一和小姐妹們嘮嗑,就吐出內心對展會的擔憂,害怕自己的設計不被認可。


    薑暖挑了套白色西裝,一雙細直的大長腿分外惹眼。由著慕歌替她整理,端看細節。她安慰道:“挺好看的,不比crychic的早春款差,更適合東方人含蓄溫柔的審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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