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捏錦心的小臉,又點了點錦心的鼻子,笑著解釋道:“重華姐姐如今雖管著些生意,也並不是些緊要之事。趙家的生意如今大頭還是老家主擔綱,重華姐姐的夫婿近一年來剛剛嶄露頭角,便是要登門與父親談生意,也本該是老家主出麵,哪怕是重華姐姐的夫婿來,都未免是有些不敬的。”


    她隻當錦心是聽了下人閑話,知道謝重華如今有事在身,便以為她如外頭那些來拜會文老爺的生意人一般,登府是有正事的。


    錦心便並未辯駁,隻是心底總覺著謝重華登門,卻不是單單來給文夫人請安那麽簡單的。


    還帶著江陵,隻是請安,需要帶上弟弟嗎?


    錦心抿抿嘴,倒是沒多解釋,隻抬手要去夠樹上的花,到底身量矮些,蕙心便抬手折下一枝與她,道:“今年的玉蘭開得真好,這一枝回去用清水供在瓶中,正經還能再開幾日呢。”


    趙婉也甚是喜歡,折了一枝抱在懷中稀罕得不行,瀾心便與她說望春館中的玉蘭是府中開得最好的,甚至在整個金陵城中也是數一數二的,有年頭的老樹了,花都開得碩大。


    趙婉聽了心裏一動,便道晚上回去睡去,未心笑著推了推她:“你這人,朝秦暮楚三心二意,早晨還說今晚與我睡呢。”


    “乖乖,等我回去賞夠了花,就回園子裏陪你來。”趙婉頗為輕佻地挑起未心的下巴,擺出一副紈絝子弟做派,可惜應是見識過的紈絝子弟不多,隻學出三分做派來。


    錦心捏了捏手心,想著這會手上有把扇子正好物盡其用,最好是鎏金骨的,繪的得是美人圖,還要墜著花紋繁瑣的扇墜——正是京城紈絝子弟標配。


    她年輕時候頗厭煩那些紈絝子弟的做派,也曾下狠手整治過,嚴禁有調戲民女、快馬縱市、聚賭聚嫖等行為,一經發現全家受罰。等盡數整治過了,再看那些紈絝子弟隻能帶著家丁在街上大搖大擺閑逛,碰上漂亮姑娘怕挨板子恨不得躥著躲出三裏地去的樣子,又覺著頗為有趣。


    ……我呸!什麽年輕時候,咱還是個寶寶呢。


    錦心抱住了小胳膊小腿的自己,心裏哼哼道:我還小,我還是個崽,我還小,我還是個崽……


    幸而養氣功夫出色,即便她心裏思緒如此變幻,同行眾人也沒看出什麽來,等回到園子裏,錦心往屋裏仍舊燒得熱乎乎的炕上一坐,軟氈搭在腿上,手邊是酸酸甜甜的果子露,她才對著婄雲發出深沉一問:“我以前,很嚴肅嗎?”


    “不。”婄雲頓都沒頓,斬釘截鐵地道:“主子您一向和煦慈善,待下嚴厲卻不嚴苛,受萬人擁戴,舉朝上下對您莫不信服、宮內諸人對您愛戴尊重,天下臣民皆盼望您能長命百歲。”


    便是與您一生互相算計恨不得對方早日超生的敵人,也敦敦實實地在邊境敬了您三杯酒。


    有的時候吧,反應太過、態度太堅決,反而叫人聽著心裏沒準。


    錦心也摸不清婄雲說的到底是真話假話,她自然看得出婄雲沒有半分說謊的痕跡,但同時她又覺得自己好像沒那麽好……


    等等,一向驕傲得好像小孔雀,心裏認為自己天下第一好的文四姑娘思緒頓住,摸著下巴認真地想她什麽時候這麽不自信的,她分明天下第一優秀好嗎?!


    趙婉次日還是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重華姐姐,不過是等到晚上晚膳桌上才見了一麵。


    謝重華自來到文府後先與文夫人請安,等趙婉得了消息拉著蕙心等人匆匆過去的時候謝重華和謝陵都已經不在了。


    趙婉忙問去向,文夫人前幾日操勞過度,今日精神略有不濟,倚著憑幾歇著,聞聲笑道:“她帶著陵哥兒前頭與你舅父請安去了。”


    “還真叫阿沁說準了!”蕙心心裏一驚,暗忖謝家日後恐怕是要變天了,瀾心撇撇嘴心道果然,未心姿態優雅地坐著,微微垂頭沉靜端然,心裏卻想“謝刺頭”她家的人若都是她那個水平,恐怕往後謝家是誰當家做主還說不定呢。


    不過若是謝重華能夠成事,倒也是她喜聞樂見的。


    晚膳時謝重華又回到後院來,此時她身畔不見謝陵影蹤,文夫人也聽了丫頭回稟:“老爺、大爺都留在前頭用膳了,又把趙家兩位公子請去了。姑太太說前兒個有些倦了,今兒想歇歇,就不過來用膳了。”


    文夫人聽了點點頭,交代叫膳房預備兩道文姝晴喜歡的菜色送去,然後領著眾人廳裏落座。


    用過晚膳後,婢子們奉了茶來,謝重華這會才有了心思,能沉下心來品茶,但也不是全然安心品茶,還笑著拉著瀾心的手說話,見瀾心明媚爽朗落落大方的樣子,滿眼都是笑意。


    言語間提起新得了幾匹雲州綾,笑道:“那綾子顏色素雅,裁做裙子夏衫都好看,回頭給你們送來。我那裏也沒個你們這個歲數的小姑娘,白放著可惜了。”


    文夫人但笑不語,任由幾個女子自行應對,蕙心推了推趙婉,笑著與謝重華道:“重華姐姐你也不要光顧著與瀾心說話,我們這可有一個從昨兒個就盼著你來的呢。”


    趙婉跌跌撞撞上前兩步,也不知如何是好,最後竟是端端正正地與謝重華道了個萬福,紅著臉道:“重華、謝姐姐好,我姓趙、名婉,爹娘喚我婉兒,今年十四了,家父現任鴻臚寺……”


    “好了!”文夫人哭笑不得地打斷了趙婉,蕙心對謝重華道:“她昨兒見你在宴上那樣爽利幹脆,心裏便喜歡極了,別看我們婉兒今日這癡樣,素日那也是極活潑可人的。”


    謝重華笑了,“看出來了。來,我虛長你幾歲,如今又已為人婦,便忝著臉當時長輩了,昨日初次見麵,還沒送見麵禮,今兒再見是你我有緣,我喜歡你,這鐲子你若不嫌棄就收著,往後隨蕙娘她們一樣喚我便是了。”


    趙婉連忙點頭,雙手收下,又褪下腕上的芙蓉鐲與謝重華交換。略說了幾句話,天色漸晚,外頭回:“少當家的來接少奶奶了。”謝陵也從前頭過來,謝重華便起身告辭了,“文伯母,晚輩便先告辭了,改日再登門來向您請安。”


    文夫人溫和地叮囑幾句夜路小心,又打趣道:“一看趙家小子就疼你疼到心尖尖上。”


    謝重華揚唇一笑,這會才顯出幾分真正的燦爛模樣。


    一時文夫人也累了,熱鬧散去,眾人慢慢走出定頤堂,見趙婉有幾分恍惚的模樣,未心扯了扯她的袖角,低聲問:“你怎麽了?”


    “我昨日聽你說了重華姐姐之事,心中生出許多向往,不免也有對她人的諸多猜測。今日一見,確實是處事有度爽利不凡,但……”趙婉微微一頓,未心心中通透了然,“但並非是你所向往的那般高貴端然矜傲雍容,反而八麵玲瓏,甚至帶著幾分市儈的熱絡,你心裏覺著有所落差是嗎?”


    趙婉沒言語,但看神情是被未心說中了。


    未心歎了口氣,道:“你也不想想,重華姐姐若是姿態高傲之人,又怎能平安撫養幼弟活到今日,又怎能那樣快在趙家站穩腳跟得到一眾長輩的認可?她自幼父母雙亡,帶著一個謝陵跌跌撞撞地活,怎麽可能高處雲端腳不沾塵埃?


    她待你熱絡,是知道你的出身,可若是她很看你不上,也不會將隨身的鐲子褪下與你。重華姐姐處事是圓滑了些,卻不是十分市儈之人,反而很有幾分傲氣,若她看你不上,頂多麵上熱絡,絕不會開口便叫你喚她姐姐的。”


    蕙心聽著她們說話,輕歎一聲,對趙婉道:“還是姑母將你護得太好,卻叫你不知,這世上有些人,單是要活著便很難了。


    重華姐姐少年時也是驕矜傲氣寧折不彎之人,隻是謝叔父與謝叔母相繼離世,自家的府邸成了人家的家,自家的產業人家拿去了做主,從千金小姐變成寄人籬下的‘孤女’,重華姐姐又怎能一直驕矜傲氣?如今要謀算著拿回本應屬於謝陵他們兩個的產業,她又怎能繼續寧折不彎下去?”


    蕙心語重心長地道:“重華姐姐的八麵玲瓏、剛烈果斷,互相並不衝突,反而叫她一步步走得穩穩當當。婉兒你是讀過書的人,要知道以偏概全論人事是大忌,一概而論看人也是絕不可行的。若是謝叔叔與叔母尚在,焉知重華姐姐會不會是名滿金陵的另一番風華?”


    趙婉低著頭聽著,好一會才悶聲道:“是我處事輕浮了。”


    “這沒什麽。”蕙心輕撫她的額發,笑道:“隻是你對人的情緒性情察覺敏感,這不是壞事,隻是有些時候,你也要學會利用這一份敏感來分辨人的情緒代表著什麽,而不是隻被這一份敏銳所左右。


    其實也不怪你,若不是我與重華姐姐自幼熟諳,連帶著她們也與重華姐姐見得多些,恐怕還不如你呢。”


    雖得此言安慰,趙婉心中還是有些悶悶不快,怪自己太過輕易便給人下定論。


    回到望春館裏,文姝晴見了女兒本來驚喜,見她情緒不對,又是一驚,忙問怎麽了。


    趙婉搖搖頭,低聲悶悶將今日的事情說了,文姝晴聽了卻笑了,“我早告訴你不要輕易便憑著你對旁人情緒感知的敏銳給人下定論,可說了你又不聽,今兒個可好了,看到眼睜睜的示例,受教了吧?”


    “母親……”趙婉依偎進文姝晴懷裏,悶聲道:“蕙心表姐與我說,這世上有人單要活著便很難了,我忽然覺著我從前很幼稚,隻憑著對人情緒的感知便直接對一個人下了定論,可人是何等複雜的啊?我竟沒想過深究一人的根底,隻憑借我那幾分可笑的傲氣與對人的認知,便自顧自地給人下了定論。”


    文姝晴道:“你能知道便好,我從前想著你還小,可如今也是定親的人了,再過兩年嫁到人家去,一家子婆母姑子,還有叔伯妯娌,哪能事事魯斷,我隻怕莽撞懵懂犯了人的忌諱。今日這番也好,有了見識,你就長長記性吧。”


    說著又歎氣,“你蕙心姐姐多通透有靈性的姑娘啊,可惜斌兒卻沒有那個福氣。……你說今晚那謝家姑娘對瀾心頗為熱絡?”


    “可不是麽。”趙婉點點頭,“還叫瀾心姐姐常過去走動呢。”


    文姝晴低頭喃喃道:“這可不好,瀾心……未心……可惜了未心卻不是從嫂嫂肚子裏爬出來的,不然此等見識心性,便是嫁入高門也當得。幸而她還有幾年的功夫,等蕙心嫁到王府去,文家女兒便大不一樣了……”


    趙婉沒聽清她在說些什麽,低聲問她,文姝晴笑著搖搖頭,道:“沒什麽。在裏頭一日,你也累了,回去盥洗一番,睡下吧。明兒我要去找你舅母說話,你到園子裏找你姐妹們玩如何?”


    趙婉點點頭,起身向文姝晴欠了欠身,帶著貼身丫頭嬤嬤們出去了。


    今日見了謝重華,錦心總覺著謝重華那弟弟叫她感到無端的熟悉,可從前卻也沒見過,夢中也不記得曾見過江陵,回屋裏在炕上坐了許久也沒想起這幾分熟悉究竟是從何而來的。


    婄雲在旁侍奉茶水,她端著茶碗看了婄雲兩眼,最終還是沒問出口。


    罷了,也不是什麽要緊事,慢慢等,總會知道的,何必這會急匆匆地問。


    當然此時的她尚且不知自己日後會對今日的想法有多麽後悔,這會她心裏放下一樁事,自覺豁然開朗,呷了兩口熱騰騰的蜜餞點的茶,酸甜一路滑落到胃裏,叫人心情舒暢極了。


    狸子忽然竄到炕上來,小爪子躍躍欲試地要往茶碗裏伸,錦心快速把茶碗蓋子一扣,瞪眼睛看狸子:“你敢?!”


    狸子縮縮脖子,伏下身趴在錦心腿上,喉嚨裏呼嚕呼嚕地,像是在表達對錦心凶它的不滿。


    但到底是從一開始便在氣勢上被壓製住了的,怎麽抱怨也沒敢露出爪子來。


    婄雲見錦心閑著擼貓出神,便悄無聲息地下去,叫人預備洗漱的熱水。


    且說自及笄禮那日後,蕙心那邊可是熱鬧了,今兒個王家小姐遣人送來一隻手鐲倒是新鮮花色姐妹鐲一人一隻,明兒個趙家姑娘送來一盒香浸胭脂倒是北地的新品。


    她原本人緣就不錯,去年那一個月裏疏遠了些,後來也逐漸走動回來,另外還有許多從前隻是點頭之交的想要與她攀關係,更別提還有原本就真心與她相交,真正替她著急過的,這會正急著問她緣由經過。


    故而蕙心手邊的帖子源源不斷,各類宴會花樣百出,品茶、賞花竟都是尋常了。


    還有人別出心裁辦的曲水流觴宴,品詩評畫一派風雅,趙婉看著帖子就覺著熱鬧,纏著蕙心去的時候帶上她——在京裏時候她父親畢竟官銜不高,雖有個天子近臣對她又頗為疼愛的大伯,到底隔了一層,也不當什麽事,她到那些高等級的宴會裏去總會覺著不自在。


    尋常交好的閨秀也有,但反而不如金陵這些家裏無權但富貴滔天的商門閨秀玩得自在熱鬧,便如這曲水流觴宴,辦在景色清幽別致的園子裏,京中土地寸土寸金,她交好的閨秀多是出自與她家門第相近的人家,哪能拿出這樣一個園子供姑娘玩樂?


    故而趙婉還覺頗為新奇,蕙心無奈,便應下帖子,帶著幾個妹妹去了。


    宴會上沒什麽稀奇的,謝家那刺頭這會倒跟鵪鶉似的不出聲了,想來上次回去是得了家裏的教訓。


    謝重華也領了帖子來了,席間拉著瀾心的手說笑兩句,未心近來琢磨著在外頭支個胭脂鋪子的事,也跟文老爺說了,文老爺叫她先擬個章程出來,一旬後與他,他看著長成再有定奪。


    成或不成就在一紙之間的,未心心裏有了些打算,卻苦在沒有有經驗之人替她掌眼看可成不可成,心裏別著一股勁不肯去問文老爺,這會碰上謝重華,正好得了根救命的繩索,便小心地向她討教了起來。


    第四十八回 “別看沁兒人小,可比你聰……


    一場宴會對未心來說是收獲頗豐, 對錦心來說……是無聊透頂。


    天知道她有多厭煩這種淺笑盈盈觥籌交錯,分明厭煩對方得能從頭到腳挑出一身刺來,麵上還得帶著笑, 心裏權衡著你家我家她家的關係,說是來玩樂的, 其實一刻都不能放鬆。


    錦心這輩子極其懶怠應付這種場麵, 心裏厭煩得緊, 奈何天總是不叫她消停。


    近來蕙心乃是金陵閨秀圈中的風雲人物, 天上掉下來個親王妃的大餡餅,從前都是家世相近的,如今身份忽然出來個天差地別,不知有多少人捧著她,心裏又暗暗不舒坦。


    但心裏再不舒坦, 說起話來也得笑盈盈的, 也有與她關係好的低聲細問事情緣由, 擠不進去中間那一圈的便隻能盯著文家其餘幾位姑娘, 試圖套出點內情來。


    奈何瀾心在裏頭坐著,未心與謝重華到後頭喝茶細說去, 趙婉她們瞧著麵生更是一問三不知,最後就盯上了年齡最小的錦心,指望著她幼兒稚嫩口無遮攔。


    錦心是從大家自由活動開始便遠遠坐在角落裏, 偏生今兒個來的她這個年歲的不多, 滿場一看還是顯眼得很,於是小小的角落立刻便熱鬧起來。


    錦心也懶得應付,見一大群人看似笑意盈盈實則來勢洶洶,言語兩句全把她當傻子哄呢,覺勢不對立刻抬手捂住心口急促喘息兩下, 婄雲便慌張地撲了上來,伸手去探錦心的脈,口中還喚著:“姑娘,姑娘——”


    “我心口悶得慌。”人一多,聲音一鬧哄,錦心是有些不舒坦,但也隻是心煩加上略喘不過氣,倒沒有她表現得那麽虛弱嚴重。


    婄雲手一摸上脈就探出底了,但旁人可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是把文家這四姑娘嚇出病來了,又想到年前的傳聞,三個五個互相對視兩眼,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想要關心兩句,人家身邊幾個丫頭把人圍得死死的,半點空沒給她們留。


    這一邊聲音一響,蕙心立刻便注意到了,忙喚:“阿沁?”她一時脫身不得,便推了推瀾心,“快去看看,帶沁娘到安靜處歇息,咱們再坐半刻便歸去了。”


    其實她是見婄雲還沒有叫人過來請歸,便知道尚無大事,還能耐下心來應付兩句。


    趙婉聽了卻坐不住,忙起身來踮著腳擠開圍著錦心那邊的人,進到前頭去,握住錦心的手,見她背人衝自己悄悄一眨眼,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登時要笑,強忍住了,與瀾心一齊半摟半扶著錦心起身,瀾心道:“咱們到那頭亭子裏坐去,好歹通通氣。”


    今日辦宴的主家小姐也忙過來查看,道:“可要叫人請大夫去?”


    “不必。”錦心吐出兩個字來,臉色白了一白,有些虛弱的模樣,把那小姐嚇得夠嗆,忙叫了婆子來扶著錦心到後頭通風的水榭裏坐去。


    等到了水榭中,外人退下,隻留下趙婉、瀾心並幾個心腹,趙婉才嗔錦心道:“把我嚇壞了,還以為怎地了呢。”


    “她們一個個把我當傻子哄,都想從我嘴裏套出點什麽來,若是套不出恐怕不會善罷甘休,不如我先避開。”錦心揉揉心口:“也確實是有些煩了,心口悶悶的透不過氣來,想歇一歇。”


    婄雲忙扶她到榻上半臥著,瀾心有些擔憂地望著妹妹,喚人送了一床錦褥來鋪在榻上,道:“若實在厭煩,下次咱們就不來了,那起子人也是,一個個總想挖人家家裏的事出來做什麽?


    不過是見大姐姐一朝定了王府的親,她們心中有所不平,總覺著其中必有什麽了不起的緣由。她們就盼著能從咱們口中知道大姐姐與秦王的事,回頭一出去,整個金陵都該傳遍了咱們姐姐與秦王未經婚許便私相授受了,沒準屆時去年方三沒扣下來那屎盆子一使勁都結結實實扣到姐姐身上了。”


    看得出她也是厭煩得很,趙婉哼了一聲,錦心半靠著貴妃榻,眉宇間有些冷淡的懶散,悠悠念道:“長恨人心不如水,等閑平地起波瀾。1”


    “長恨人心不如水,等閑平地起波瀾……”趙婉念了兩邊,笑了,“可不正是這話嗎?我以為沁妹妹才剛開蒙識字,未想原來已念到唐詩了。”


    瀾心見錦心麵色緩過來些許,略放下些心,笑著打趣道:“人家身畔美婢為伴,自去歲春日起讀書念詞,唐詩都是去年的事了,今年開春開始唱宋詞,教得她院裏幾個小丫頭都能唱兩嗓子,我偶然聽到一回,歌喉婉轉清脆悅耳,曲子雖隻是琴來彈奏,可我看婄雲那兩根弦一撥,倒勝過外頭的十分了。”


    趙婉聽了來了精神,待要細問,外頭有兩個丫頭捧著大攢盒果品點心過來,恭敬道:“我們姑娘打發我們給幾位姑娘送些吃食。”


    還有一壺熱騰騰的蜜桔茶,瀾心遞給趙婉一個眼神,將方才那個話題略過,笑著道了謝,又與那丫頭隨口閑聊了兩句,趙婉走到錦心塌邊來,做樣關心錦心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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