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便有丫頭捧了來,錦心專注盯著庭前的花圃,懶得向後看,隻擺擺手,道:“收著吧,後兒個再用。”


    繡巧應了是,沒多言,隻回頭叫人將東西拿下去。


    近日家中各處忙著,園子的幾位姑娘倒是清閑,未心用過午飯慢吞吞地一路閑逛到錦心這裏,見她拄著下巴趴在窗邊賞花,不由輕笑,故意擰眉沉聲道:“規矩呢?”


    進來時候見那兩株茶花上的花苞綻開了,便笑了:“我說什麽值得咱們四姑娘看得如此著迷,原是這花兒開了。開得可真好,顏色真正,就是骨朵小了些,不如園子裏了,想是今年是移過來頭一年開花的緣故。”


    “董婆子就是這樣說的。”錦心命人斟茶來,未心笑著打趣道:“這花我見了也喜歡,也不知姑娘樂不樂意賞臉,與我一枝回去插瓶。”


    錦心指尖敲敲炕桌,“那可得等著了,等新嫂嫂過了門,大家有份。”


    未心聽了不由道:“咱們兩個多少年情分?打你出娘胎咱們倆就認識了,如今嫂子要過門了,你就把心都偏到天邊去了?”


    繡巧斟著茶來,笑著將今日早晨的話說了,並道:“我們姑娘可是最掛念你的,前兒還與我們念叨,也不知你的生意做得怎樣了呢。”


    提起這個來,未心麵色倒是沒變,隻是忍不住歎了口氣,“我寫與父親的方案是過了,鋪子父親也給我了,地段不錯,雖不是咱們尋常出門最愛逛的那一圈,但尋常中等人家的女子卻是最愛去的,咱們偶爾也會去逛逛。”


    錦心一揚眉:“西四街?”又看了看未心的麵容,帶著打趣笑眯眯問道:“不會是手頭銀錢不湊手吧?不想用父親的,也不想將鋪子支得緊張,手裏能用的銀錢也沒有那麽多。”


    “不錯。”未心倒也沒吃驚,隻嘀咕道:“就你,鬼精鬼精的。”


    她也不怕在妹妹麵前露怯,歎道:“我前兒算了手裏的錢,若是不算那些不能動的金器、首飾,現銀也不到千兩,要是支尋常鋪子,那是綽綽有餘的,可要做胭脂水粉鋪子,我又不想進外頭的那些尋常貨色,要立工坊、要買人口,胭脂的原料,單是胭脂蟲玫瑰花就是一大筆,我如今真是頭疼。等後頭開始按方子做上,頭裏一二個月裏都難有出品的,單是這一段摸索日子裏損耗的材料就是一大筆!工人的工錢總是要按時結的吧?這又是一筆。”


    她搖了搖頭,歎道:“昨晚我算了一筆賬,半夜沒敢闔眼。但要叫我與父親要錢,我是不肯的,屆時生意算誰的了?我本打算經營經營,往後做自己私房的,等有了起色,店麵的錢都要還與父親的,先隻算是借的!我姨娘那裏也不成,姨娘是萬萬不讚同我做這些的,叫我一心隻以辭藻針黹為要,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我做就夠鬆的了,我若去管她要錢,保準會被押下,叫我連錢都湊不夠,再不要做了。”


    做生意這事,在家裏她是真找不出個能抱怨傾訴的人,這會錦心一問,她就全都抖摟出來了。


    錦心想了想,道:“尋常方子不至於叫三姐你頭疼至此,想是邵嬤嬤拿出的宮中好方子吧?”


    未心連著點頭,“可不是麽,我看那原料各個耗甚費。”


    錦心便道:“既然在西四街買,賣的太貴是賣不出的,太便宜了也不值本錢,不如將方子改一改,節約成本,再做得比如今西四街上那些好些,即便價格略高,打出宮裏的名頭,總有人買著嚐試的,這一比較不就分出高下了嗎?等打出些名頭,賺回錢來,再另立鋪子買高端線也不遲。”


    “哎喲,我這幾日可不正糾結這個呢麽?又怕價高了賣得不好,又怕價低了回不來本,你這法子倒是可行。”未心刮了刮錦心的小鼻梁,“咱們家阿沁啊,就是鬼精鬼精的,比旁的小姑娘都聰明!”


    她素來習慣了錦心比旁的同齡女孩兒聰明,這會也不感到詫異,倒是跟著她來的邵嬤嬤聽了錦心的話愣了半晌,不禁看看未心,又要細打量錦心去,抬眼間見婄雲凝視著她,身姿端然麵容莊肅,隱有兩分冷意蘊藏在其中。


    她本是經過大陣仗的,此時被這身量遠不及她的小丫頭一盯,竟無算生出瑟縮畏懼來,下意識退後一步才反應過來,連忙再次看去,卻見那小丫頭正伸手替四姑娘掖腿上的軟氈,麵目柔和,與方才決然不同,倒叫她覺著怕不是方才一眨眼看錯了。


    可婄雲回頭時那個冷冷的眼神,又叫她知道沒看錯。


    她按著自己怦怦跳著的心口,強行鎮定下來。


    那邊錦心正端著一碗熱茶與未心道:“四姐你既然缺銀子,不如我給你出個法子。要支鋪子,你一個的錢不夠,咱們姐妹們手裏都是有富餘的,一人的錢不夠,湊一湊還不夠嗎?


    也不叫我們拿大頭,但就算小五沒有,三個人還不能拿出千八百來?足夠你把鋪子立起來的,但鋪子上大頭的錢卻還是你出的,仍是你的。大姐姐和二姐姐都是出錢幹脆事不多的人,我也是啊,你隻管與我們幹股,我們隻拿年底的分紅,鋪子裏的事都聽你的,我們隻管拿錢。”


    未心聽了,心裏知道這主意可行,但還是得細細思忖著其中細微處,錦心幹脆一擺手,吩咐道:“婄雲,去取二十兩的金子來。我這銀子拿不出來,就拿金子你自去兌吧。先與你二百,這可足夠在城裏置個好宅子裏,你辦工坊的錢絕對有了,先拿去用,你後頭再算各人的錢,多退少補。”


    未心知道她的意思是平衡她們三人出錢的數目與所占股份,這上頭由她做主,而每人二百兩確實是個好數目,既能解了她的急,加起來也沒有她出的多。


    未心牢牢抓住錦心的手,一雙桃花眼兒仿佛泛著亮光:“四妹,大恩不言謝,等姐姐帶著你發財!”


    “好啊,我以後就指望著四姐養了。”錦心擺擺手,未心眨了眨眼,皺著眉認真地道:“我盡力。”


    婄雲一看就知道她這會心裏定然滿是壓力,畢竟錦心可不好養,而且這若是養起來,可真是養一輩子了。


    不過有些時候,壓力也能化為動力,逼著人咬著牙一步步往前走,不是嗎?


    想到前世那一車車運往前線的軍資,與時任戶部尚書的趙斐趙大人看到這位珺陽郡主就兩眼放光算盤珠子猛飛的樣子,婄雲眼中盈滿了笑意。


    這輩子是順風順水的開局,沒有前世匕首抵在脖子上時刻恐懼擔憂的背水一戰之決心,沒有亂世造英雄的時勢機會,或許這輩子作為文家三姑娘的未心姑娘,生意發展得會慢些,但相信以她的能力,生意總是會做成的。


    文從翰成親那日,錦心聽得滿耳朵敲鑼打鼓賓客賀喜,隻覺耳朵裏嗡嗡直響,但從頭到尾都是笑著的,從心裏往外,由衷地笑。


    自出生那日到如今,似乎隻有今日,她是如此開心的。


    從前蒙在心頭不知由來的陰霾散去,她隻覺眼前盡是坦途,或者說眼前早就是坦途,隻是今日這一場喜樂,叫她心中感到萬分歡喜。


    冥冥之中,她總覺得這樣的喜樂應是敲打過一場的,隻是那一場,遠不如當下歡喜,叫人由心裏頭感到輕快歡愉,又似是如釋重負,。


    一日裏賓客往來,錦心見了許多人,也眉眼帶笑不覺得厭煩,瀾心、未心連連稱奇,蕙心輕撫了撫錦心的頭,笑道:“可見是和大哥好了。”


    錦心眨眨眼,“姐姐們不也歡喜嗎?”


    趙婉看蕙心輕撫錦心的頭,錦心又一副乖乖巧巧的樣子便覺炎熱,也上手揉了兩把,“我們歡喜是歡喜,但你今兒熱鬧了一日沒煩,可是稀奇的,可見是歡喜極了,打心眼裏高興。”


    未心一本正經地把她的手拉開,“別把頭發弄亂了,一早起來梳的,坐在妝凳前還打哈欠呢,弄亂她得哭!”


    話如此說她,她自己也手癢,瀾心抿嘴兒一笑,幹脆拉住她的手,倆人一起按住錦心的腦袋瓜揉了一頓。


    好在還有分寸,沒把前頭的頭發揉亂,拿牙梳一順,又是一頭好頭發。


    蕙心看著直笑,幾人說著話,她囑咐錦心道:“你就在這屋裏榻上歪一歪,母親特意吩咐人新換的坐褥錦墊,就備著叫你過去歇著呢。等一會子拜堂了,自然叫你出來,咱們還要去洞房裏呢。


    再說了,大哥千叮嚀萬囑咐,說你人小,不必時時跟著母親見人,活動方便,外頭的夫人們也不會追問,要你給嫂子送點子吃食去,等會咱們一塊過去,我拉著人先走,你略留一留,在那可以消停一會,累了就直接回園子裏歇著便是。”


    時下婚禮講究晨迎昏行,清晨迎親,黃昏行儀,這會天色還早,剛招待著早到的賓客親友吃了午飯,前頭還在迎客說話,女眷們都聚在定頤堂正屋裏,文夫人招待著。


    這會姐妹幾個幾人避在定頤堂的廂房裏偷得半刻空閑,蕙心故有此語叮囑。但文夫人身懷有孕,她要時刻陪伴侍奉在側,故而沒歇一會便起身去了,交代趙婉、瀾心幾人也在這邊歇會,實在累了不妨歇個盹兒,外頭會有婆子看著。


    身為長姐,她自幼便對妹妹們多有關愛,幾人也都習慣了她事無巨細的關心,紛紛點頭,瀾心起身要跟著她去,被蕙心按下了,“你歇一歇,我就說你到後屋整妝,歇半刻清閑再去不遲,母親身邊有我與姑母支應著呢。”


    瀾心這才點了點頭,又忙問:“大姑母到底沒來?”


    蕙心搖搖頭,歎了一聲,又道:“母親說了,不來也罷,省些事端。”


    瀾心歎道:“雖如此說,父親心裏怕也不是滋味。”


    趙婉與未心對視一眼,均是抿唇無言。


    按蕙心說的,錦心在榻上歪了一會,蓄精養神——雖然心裏開心能叫她堅持下去,但她對於招待賓客還是不大有興趣,剛才沒覺著煩全靠心裏的開心勁兒撐著,這會得了清靜,不由得心生眷戀。


    婄雲望著錦心,眼裏帶著笑,斟來熱熱的加了蜜的奶茶哄她喝了半盞,並溫聲道:“姑娘歇歇吧,那些人不緊要,您不願意應付就不過去了。”


    “阿娘常說爹爹把我慣得沒邊,可要我說,還是婄雲你更慣我。”錦心倚著貴妃榻,眼裏帶著笑,神態慵懶,眼角眉梢是一派的疏恣散漫,絕非尋常閨閣女子應有的神情,也不是她這個年紀的小娃娃應有的神態。


    可放在她身上,與尚顯稚氣可愛的麵容糅合在一起,就是顯得十分自然。


    婄雲低眉一笑,“奴婢不是慣著您,隻是這些事情對您而言真的是無關緊要,不必在意,也不值得您勉強自己。”


    試想,主子這輩子對那種場合厭惡如斯,未嚐不是因為前生與人虛與委蛇、在觥籌交錯的宴上警惕防備提防算計多了。


    她頓了頓,繼續道:“若是在飲藥用膳上,奴婢是定不會情意隨了您的心意而不顧您的身體的。”


    “好吧。”錦心往下躺了躺,一旁疊著柔軟的絨毯,還透著淡淡的皂角香與花香,她扯來往身上一搭,婄雲忙替她蓋服帖了。


    錦心勾住婄雲的衣袖,懶洋洋地道:“可我還是覺著你最慣我,最心疼我。”


    她看著懶懶散散的,眼中的神情卻告訴婄雲她是極認真的。


    婄雲頓覺眼眶發熱,側過頭去不願叫錦心看見她兩眼紅紅的樣子,聲音卻是瞞不住人的,她啞聲道:“奴婢隻願,能這樣天長地久地伴在您身側,陪您過一輩子消停安穩的日子。”


    “好。”錦心抬手輕撫著婄雲的頭發,分明小婄雲許多,卻給人以分外可靠的感覺。


    她一字一句鄭重道:“你若不想嫁人,就在我身邊一輩子,我定然好好待你,我這樣子或許是不能養你的老了,但我若有後人,定然叫他好生侍奉你終老。若是沒有……那就叫賀時年收個徒弟!他不是說要來金陵城做大夫陪我嗎?做大夫總能收徒弟吧。”


    她這會言語中倒是透出幾分頤指氣使的少女嬌蠻,婄雲一時分不清她究竟是前世的主子還是今生的姑娘,可那又如何呢?無論是哪一個,不都是錦心嗎?或者說,從一開始,這二者不就是一個人嗎?


    本就是一個人,又怎能分得清清楚楚呢。


    婄雲垂眸一笑,眼中盈滿溫柔神情,她替錦心掖了掖絨毯,低聲道:“好,都聽您的,奴婢一輩子都聽您的。好生歇一會吧,今兒個定是累了,這是一樁好婚事,文……大人和夫人,一定會平平安安、白頭偕老的。”


    最後一句聲音很低,幾乎是氣聲說出來的了,錦心卻聽得清楚,也笑著點了點頭,“一定會的。”


    拜堂之後,果然有親戚太太與小孩子聚在洞房裏要鬧,進來的都是年輕一輩的,大人們彼此言語上打機鋒,小孩子們也不安分,還有那手欠的要去拉新娘子頭上的紅蓋頭。


    “誌哥兒!”蕙心拉開那孩子,一口軟語半嗔半怒地嗬斥道:“不許向新娘子伸手!嫂子也不管誌哥兒。”


    這對一貫好脾氣笑臉待人的蕙心來說已經是少說八分怒了,誌哥兒他娘忙訕訕地上來拉扯孩子,抓出去就要打屁股,又被瀾心按住了,“興大嫂子要管教兒子回家管教去,洞房裏鬧出哭聲來,我哥可要找興大哥理論的。”


    興大奶奶訕訕地應著,新娘子身邊的嬤嬤出來打圓場,笑吟吟取出許多荷包來散與小娃娃們,裏頭都是些蜜餞果子一類的吃食,還每人分到一個金豆子,果然就都安分了,蹲到外頭吃果子去。


    小孩子們被打發了,吃了頓蕙心瀾心給的排場軟釘子,大人們也不敢再放肆,以那興大奶奶為首的幾人訕笑著言語兩句,便退了下去。


    也有素日與這邊親近的,笑吟吟說了兩句吉利話,又對蕙心道:“可要與我們一同到前頭去?”


    “便同去吧。”蕙心點了點頭,交代錦心道:“阿沁你在這兒好生陪著嫂子。”


    剛想說叫趙婉也留下,畢竟她麵生,留下躲個懶外頭也沒人會問,偏生就有人來回姑太太叫表小姐呢,便隻得單將錦心留下,眾人群去了。


    第五十回 警惕清風虹光托起她,從此遠……


    烏泱泱的人一走, 錦心眉眼神情登時放鬆了兩分——實在是一群女人孩子聚著,又各有立場關係不和,方才那不到兩刻鍾的功夫, 這屋裏實在是熱鬧得緊。


    錦心要想鎮壓住她們倒也不是沒有法子,可一但開腔, 天真稚弱的形象往後就維持不住了, 此後接踵而來的必然是百般麻煩。所以她懶怠厭煩於應付如此場合, 幸而蕙心如今行事頗有章法, 又有未來秦王妃的威嚴,那些人並不敢行事太過放肆。


    繡巧見她這模樣,眼角眉梢都透出笑來,走到窗邊一敲窗欞,窗子一開, 外頭遞進來一個沉甸甸的三層大食盒來。


    錦心走到床邊, 雲幼卿已笑著喊她:“是阿沁吧?”


    “給嫂嫂請安。”錦心似模似樣地道了個萬福禮, 雲幼卿朗笑著, 聲音清脆如玉盤滾珠般的動聽,她伸手摸索著摸了摸錦心的頭, 軟聲道:“沁姐兒好,方媽媽——”


    一直立在床邊如同雲幼卿的護法神一般的那位嬤嬤走了出來,從與剛才站出來打發小娃娃們的嬤嬤嘀咕兩句, 二人背著身沒一會, 方嬤嬤拿著一個精巧的小荷包過來,笑著遞與錦心。


    雲幼卿蒙著蓋頭看不清人,隻又揉了揉錦心的頭,笑吟吟地道:“見麵禮明兒個再給,這錁子本是為了免去洞房裏麻煩的, 得了你們這幾個小救星,倒是省事,也省去東西了。阿沁你先收著,等回頭分給你姐姐們,拿去玩吧,都說成親這日的喜錢若是不散盡了是不好的。”


    這幾年雲家與文家素有往來,故而她與錦心姐妹幾個也頗為熟悉,錦心也著實是從她這裏得來不少小物件。


    這會錦心也不客氣,道了聲謝接過荷包,入手沉甸甸的就知道雲家準備得周全,轉頭道:“大哥交代我來照顧阿嫂,我叫人準備了些點心吃食,阿嫂用些?”


    說著,也不等雲幼卿回複,便叫繡巧將食盒捧進掀開,裏頭第一層露出一碟子奶皮酥,第二層是熏肉酥餅,第三層兩隻蓋鍾兒,一一端出來。


    方嬤嬤早就將人打發盡了,隻留下心腹二三人,幾人抬來一隻高幾在床邊,半口沒說什麽於規矩不和,一甜一鹹兩碟點心,一鍾沏的花生核桃露,一鍾兌著茉莉花沏的龍井茶。


    點心都是滋味濃鬱的,餓了一天的人會偏好的類型,方嬤嬤見了眼角也透出笑意來,錦心拍拍胸口信誓旦旦地道:“阿嫂你嚐嚐,保準喜歡!我院裏的點心做得最好了,姐姐們都喜歡。大哥特意托我預備的。”


    茶香與花香交融,肉香與奶香被凸顯得分外明顯,雲幼卿確實是餓極了,方嬤嬤忙用帕子揀了點心奉到她手上,選點心的時候遲疑一下,還是揀起奶皮酥來,又端起茶鍾,婄雲叮囑道:“花生核桃露是熱的,先飲半盞暖胃。茶是用來清口的,故而特意用茉莉花兌了,滋味更濃鬱些。”


    方嬤嬤忙道:“有勞姑娘了。”


    雲幼卿看似斯文秀氣實則速度飛快地灌下半盞熱露,吞了一塊奶皮酥,總算覺著肚子裏有了點底,方才輕聲細語地道:“這鹹香味當真濃鬱,也不知是什麽。”


    “熏肉酥餅。”錦心道:“我姥姥做這個有秘方,上回特意討來的,滋味鹹香不膩,阿嫂嚐嚐?”


    雲幼卿在蓋頭下仗著沒人看見高高翹起唇角,方嬤嬤無奈地捧了酥餅與她,她嚐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又熱情地招呼錦心:“阿沁坐下也吃啊,在前頭可用過晚飯了?”


    錦心搖搖頭,“用過了,阿嫂吃吧,怕弄得屋子裏味道重,點心預備的都是小份的,阿嫂先墊一墊吧,明兒個就有好吃的了。”


    雲幼卿微微點了點頭,蓋頭下的流蘇穗子輕輕搖晃,這樣簡單的動作都有著說不出的韻味,好看極了。


    錦心在這邊坐了一刻左右,便有些困了。她今日實在是累極了,這會眼簾微垂,靜靜坐在屋裏一把紅木圈椅上,神情似是極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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