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竹見錦心微微點頭,才恭敬應下了,一行人酒足飯飽,又傳了說書的女先生進來,熱熱地沏上兩壺茶,小青柑的果香與白牡丹的花香各有千秋,唯有茶香悠遠綿長調和在中,蕙心愛極了席間的玫瑰葡萄甜釀,又叫人送了一壺來,熱熱地篩了在壺裏,笑吟吟地與瀾心碰杯。


    屋子裏炭火氣與烤肉湯鍋的氣味不是那麽容易散去的,繡巧往炭盆裏扔了兩個剝出來的柑橘皮,品竹又送來鬆枝竹葉進來扔到炭盆裏,氣味一衝,倒有些幾分凜冽清新的意思。


    雲幼卿被推到裏屋暖炕裏頭和錦心一起在炕頭坐,這邊倒是暖烘烘的,外頭支著門窗,冷風都沒吹過來。


    她的麵色其實不大好,打從姑蘇回來便一直精神不濟胸悶鬱鬱,也不知是怎麽了,又不是身上鬧了病,因而今日文從翰才特地拉了她出來散心,這會子難得舒了心,倚著憑幾軟枕,眼睛便有些睜不開了。


    品竹在炕角的竹簍裏備了線毯軟氈等物,她身邊的丫頭忙展開毯子給她蓋上,錦心見了幹脆下了炕,推文從翰進去陪她,然後道:“我想出去折枝梅花,你們可要去嗎?”


    酒足飯飽,一個個昏昏倦倦的,未心文從翰算是精神的,但一個正聚精會神地聽書,一個要陪媳婦,紛紛都擺了擺手。


    錦心於是隻帶著婄雲一個出了屋子,繡巧要跟上,被錦心止住了,她低聲道:“你好生歇會,我就出去折枝梅花兒,一會就回來,婄雲跟著你還不放心嗎?”


    繡巧無奈,隻得應下——婄雲確實沒什麽能叫她不放心的地方,反倒是她,若是她跟著,婄雲八成會不放心。


    盧媽媽說她是年歲小少曆練,可繡巧有時候想著,婄雲與她也不過同齡啊,甚至生辰還比她小一個月哩!說到底就是她不如婄雲成熟穩重,這一點真是叫人無奈。


    雪廬雪廬,聽名字就知道是帶雪的地方,這邊的積雪為了應這名字沒掃,屋子從外看,自帶這天然未經雕琢的樸素,但一進去就知道無論是這建築還是裏頭的種種布置,建起來的時候都不知花了人多少心思。


    園中的梅花也多是珍品極品,雪廬後有一棵老梅,也不知是多少年的梅樹了,枝幹蒼勁,風骨天然。


    這雪廬後就是這棵梅樹花開得最好,風骨卓然遠勝其他,在眾梅叢中獨樹一幟最惹人眼球,花開鮮豔,白雪輕覆便添清冷,傲然立在雪中,一片明豔的紅卻清麗雅致遠勝其他。


    錦心一眼就盯上那棵樹上的梅花,也沒舍得砍枝幹下來,指揮著婄雲折了幾枝她瞧著最好看的,又從其他樹上也薅下幾枝來,出來一趟,也不好空手回去,一人一大簇梅花插瓶,也不會厚此薄彼。


    紅梅花的精氣神在人心裏,長得什麽樣,能分出來的人又有幾個?


    錦心抱著一大簇紅梅立在樹梢下,忽然與踮著腳折花的婄雲輕聲道:“婄雲,我隻想養幾個得力能幹的下屬打理田莊產業,沒打算養出一群死士來。”


    婄雲折花的動作頓都沒頓,鎮定地道:“這些事情都是荀平打理的。”


    言外之意是她很無辜。


    錦心輕嗤一聲,“就莊子上人對我飲食習慣的了解,不是你教出來的我都不信。罷了……你心裏有數就好,反正要養死士我現在也養不起。”


    錦心私房裏有多少錢全天下恐怕沒人比婄雲更清楚了,當下心裏暗暗算了算——還真是,錦心的私房雖然豐厚,但要把人按照死士的標準來培養,那也不夠用。


    二人簡單交談兩句,錦心沒在這上頭多言,折了梅花回去,見這好大一堆梅花,眾人便都知道錦心的意思。


    瀾心道:“還是咱們沁兒孝順啊……這麽多梅花,隻恐路上碰了壓了的,也不好帶啊……”


    品竹忙道:“婢子這就去叫人再套一輛馬車來,車裏鋪上厚棉被,把花厚厚鋪在那上頭,定然是無妨的。”


    “就這麽辦吧。”錦心坐下飲了兩口茶,見雲幼卿還閉目睡著,隻是眉頭微皺,看起來睡得不大安穩。


    錦心與文從翰道:“打從姑蘇回來,我看嫂嫂精神便不大好,怎麽睡得也不安穩?不如叫閆老給瞧瞧。”


    文從翰無奈道:“怎麽沒瞧過呢,閆老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隻給開了安神的方子,吃了兩劑,沒大效驗。”


    他伸手撫平妻子的眉心,見她睡得不大安穩,便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低聲安撫。


    未心默默地擰了擰眉,看看雲幼卿又看看錦心,心裏覺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麽事情似的。


    就是這種你想要記起偏生又想不起來了的事情最叫人揪心了,未心想得心煩意亂的也沒想出什麽,憤憤給自己斟了杯酒,仰頭頗為豪氣地一飲而盡了。


    “三姐姐……吃醉酒了回去梅姨定是要說你的,母親那裏也不好交代。”錦心幽幽提醒道。


    其實是因為方才席間婄雲和繡巧盯得她嚴嚴實實,蕙心、瀾心、未心也有誌一同地攔著,都不許她動一口海棠酒,她這會屬於有意報複。


    未心瞪她一眼,抬起一指點點她的額頭,哼道:“小白眼狼。”


    “我恍惚記得,這都是我平日用來罵林哥兒的。”錦心捂住腦袋,可可憐憐地哀歎道:“風水輪流轉啊。”


    幾人這麽一鬧,屋子裏的氣氛就不再沉悶了,蕙心鬆開因為擔憂未出世的小侄兒而微微蹙起的秀眉,拉著錦心的手叫她在身邊暖和地方坐下,又續了熱茶與她:“快暖暖身子,我看外頭好厚的一層雪,你還出去折花。”


    她抬起一指輕輕戳戳錦心的額頭,“等回去告訴徐姨娘,看她不罵你呢。”


    “我阿娘才舍不得罵我呢。”錦心嘿嘿一笑,幸虧氣質和眉眼撐著了,這會隻顯得瀟灑疏恣稚氣可愛,但氣質五官哪一個生得稍稍差點,那可就隻會顯得猥瑣了。


    對這個小妹妹,蕙心是半點法子沒有,無奈地搖了搖頭,理了理錦心鬢角的碎發,“明年冬天,你可還要請姐姐來這邊賞梅、辦暖爐會啊。”


    等到了明年,姊妹們再要相聚,可就不像如今這樣簡單了。


    她近來心中總有些悵然,這會借著幾分薄醉,難得放縱一回,緊緊抓住妹妹們的手,眼圈微有些紅,“我最舍不得的便是你們了……瀾娘未娘,咱們仨自幼便在一處,年歲稍差也差得不大,我又眼看著沁娘出生、長大如今這麽大,如今我要走了,不能看著小五兒長大了,再過幾年,瀾娘你嫁到京裏去,咱們團聚的機會就真少了。”


    她心中悲切之意愈濃,緊緊抓著妹妹們的手不舍得撒開,文從翰過來勸,又被她也拉住了,“哥——我就要出嫁了,我舍不得你們……咱們家瀾娘高嫁、小四先天不足身子弱,我嫁了王府、哥哥你要在官場上立足,這樣咱們才能做瀾娘的依仗,才能護好小四一輩子。”


    她又抓著未心的手,道:“不是姐姐偏心,隻是人都說你嫁到謝家去要與人爭權,可我卻覺著重華姐姐不是會把握著權柄不放的人,你嫁過去,以你的能力定能掌握整個謝家,你的野心抱負也都有處施展。在這上頭,我這個做姐姐的不如你,或許也沒有什麽能幫上你的,唯一能做的便是能祈求神佛,求你能無病無災,順心順意。”


    她將妹妹們與哥哥的手都握了過來,真情實意地道:“咱們一輩子都要好好的,一家子骨肉血脈要相互扶持,今生無論在天涯還是在海角,人人都要好好的。我留在金陵,會照顧好爹娘,也會護好小四,我和未娘、小四我們就在這,或許什麽時候哥哥和瀾娘你們兩個累了,便回家來吧,父親母親、姨娘們,我們都好生生地,守著這個家。”


    看得出蕙心確實是有些醉的,甚至有些語無倫次。文從翰用力握了握妹妹們的手,“好,蕙娘你放心,哥哥都記著了。哥哥會讀書上進,立足官場,終有一日做成咱們家的依仗,做成你們的依仗。”


    這是他從未與人吐露過的心事,借著幾分酒意,醉得最厲害的蕙心前頭,兄妹幾個抱著哭成一團,或許是因為即將到來的離別,又或許是在悲傷終有一日的離別。


    錦心依靠在姐姐懷裏,屋外寒風吹著,南地的風不似北方的凜冽,卻有種綿冷入骨的陰寒,錦心也受不住,往日都避風避得遠遠的。


    這會屋子裏暖烘烘,姐姐懷裏也暖烘烘的,錦心分明未曾飲酒,卻也有了幾分醉意,閉上眼,恍惚間似乎聽到耳邊一聲輕笑,聲線柔和又那般得叫她感到熟悉。


    她於是也牽起唇角一笑,迷迷瞪瞪的,是有些困了。


    今日屬實是折騰得累了。


    牆角裏,雲幼卿枕著軟枕睡著,睡夢間迷迷糊糊地抬手去按自己的頭,半夢半醒地覺著胸口發悶,似乎壓了沉甸甸一塊大石頭,叫她喘不過氣來。


    屋外一陣風順著窗子吹進外屋,炭盆裏燃燒著的鬆枝竹葉又添了一會,發出細碎的劈裏啪啦的聲響,清新的氣味飄進屋裏,雲幼卿不自覺皺著的眉頭方才微舒,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炕邊站著的她的嬤嬤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邊的文家兄妹們,垂眼,老神在在地盯著腳底地氈上的鬆柏紋飾,眸光平靜。


    第七十八回 “婄雲,你信天命嗎?”……


    事實證明, 再溫柔的美人兒,感情到位了真哭起來也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錦心最先鑽出包圍圈,示意繡巧她去尋些熱水巾帕來, 蕙心還用力死死拉著她的手,咬著牙道:“那起子自己吃飽了飯就嚼牙人家閑事的小人, 我們家姑娘我們家養得起, 不嫁就不嫁!我們小四在家一輩子我們家也養得起, 阿爹給你置的這園子好, 我在那邊二裏外也有一處園子,等往後,哪怕我出嫁了,咱們姊妹都到園子裏住時見麵也容易……”


    罵起那些背後嚼舌根子的小人時是咬牙切齒的,後頭對錦心說話又是一腔的溫柔了, 未心盤算著:“我回頭叫人瞧瞧, 這附近有無什麽空著的園子……或者圈一塊地起一個倒是不費事, 咱們幾個還能離得近些……”


    財大氣粗, 這會這屋裏也將她有底氣能輕飄飄說出“起一個園子”這種話了。


    錦心也沒法和姐姐們解釋“嫁不出去”這四個字與她真沒什麽關係,上輩子要不是她對賀時年情深似海, 她們完全可以擁有很——多個四妹夫。


    笑話,都混到那個層麵了,如果不是她對賀時年情深義重兩個人英年早婚, 她要養多少麵首外室還不是她自己說得算, 誰敢妄加置喙。


    這世上,沒有永遠的禮法道理,隻有永遠的權勢地位。


    錦心很早就知道這個道理,也正是因為太早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等到她真正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的時候, 她運用起權利來分外的謹慎。


    不僅是她自己,大寧立國之後,她對朝堂上下都約束頗嚴,尤其一群開國元勳,要求吏治清明,法度先要立下,然後上位者以身作則。


    或許她大刀闊斧清洗朝廷殺雞儆猴時,無形之中,也給自己找了不少人恨吧。


    ……那些陳年往事,錦心其實已經不大樂意想起了,斷斷續續的記憶並不完整,想起來一段一段的連續不上,就好像一本缺章斷了頁的話本子,看著總讓人心煩。


    猛地墜入到仿佛無邊的回憶當中,每一段回憶都是短短的一截,一瞬間好似還端坐在明堂之上,冷然望著滿殿官員,壓得堂上無不戰戰兢兢瑟瑟而立;一瞬好似還是在議事堂上,卻不是那個巍峨華麗的大殿之中,她冷眼看著坐在堂下一身朱紅官袍勸降起來嘚啵嘚沒完的老頭子,正在計算案上的筆墨紙硯戰報文書哪個抄起來砸人順手點。


    再一轉,已說不清是在那一座城的城牆上,手握大弓,瞄準了遠方的敵將……錦心的記憶混亂無章,回憶也絲毫沒有章法,頃刻之間思緒已不知飄出千裏還是萬裏去了,亂七八糟的陳年往事奮勇而上,叫她捉不出分毫的條理邏輯,隻能無力地隨波逐流,記憶湧上一段是一段。


    她近來本就狀態不佳,絕對禁不住這樣的衝擊,臉上幾分血色迅速褪去,頭被記憶衝得悶悶生疼,錦心閉眼眉心,往身後的憑幾上靠了靠。


    婄雲看出她的不對勁,眉心暗暗蹙起,悄悄抬手搭上她的脈,也沒診出個所以然來,麵色微變,傾身道:“園子裏有人。”


    “罷了。”錦心擺擺手,深吸一口氣強把自己的精神從那些無序混亂的回憶中抽離出來,低聲吩咐:“叫外麵套好車馬。”


    蕙心那邊已在瀾心、未心的勸解下收了眼淚,瞥見錦心安安靜靜地靠著婄雲坐,麵色不大好看,忙問道:“可是方才經了風,還是在這邊折騰得累了……”


    “是有些累了。”錦心道:“外頭天色也不早了,咱們得趕在天黑前回城啊。”


    文從翰站起身來,道:“你們起來穿衣裳吧,小藝——你去把大奶奶的狐裘取來。”


    雲幼卿在炕角睡得也不安穩,這會半睡半醒地,文從翰低喚了她兩聲便睜開眼,迷迷瞪瞪地問:“怎麽了?”


    “醒一醒,咱們回家去了。”文從翰替她緊了緊身上的軟氈,低聲問道:“是頭疼嗎?”


    雲幼卿秀眉緊緊擰著,搖搖頭道:“我也說不上來怎麽了,就是覺著哪都不大舒坦……”


    品竹聽到她們要走,忙命人將燒起來的手爐炭抬進來,又有封好的醃肉的料並暖鍋湯底,未心隨口問了一句:“上午吃的那骨頭滋味不錯,就是吃著費力了些,湯底料倒是很香,年底下天氣愈冷,熱騰騰地備一炭鍋倒是不錯。再有那菌菇料配得好,比我們家裏往日備的更有些鮮靈清爽的口味,我方才給忘了,原本席間就想問的。”


    品竹鎮定道:“也備下了,隻是數量不多,不知三姑娘喜歡,奴婢現叫人將方子寫來。都是窮苦人家的吃食作法,猛您不棄真是萬幸。


    湯料骨肉您若嫌瑣碎,回去換上好的也是。那煮菌湯的湯到先用芽菜與蘿卜滾上一滾,鮮靈口味就煮出來了,再入菌鍋文火慢煮,味道都在時候上。奴婢鬥膽預備,未曾想竟得了三姑娘的喜歡。”


    “吃食分什麽窮苦富貴的,按你這麽說,我們府冬日還吃蘿卜白菜呢,難道還能就為了分一個窮苦富貴,把這兩樣都扔出去不吃了不成?滋味好便是了,你且叫人將方子預備下吧。有勞了。”未心輕笑一聲,說著一揚下巴,酥巧便從袖中取出一個裝著錁子的荷包與品竹,笑著欠了欠身,道一聲:“有勞姑娘了。”


    錦心在後頭幽幽瞥了一眼婄雲,哪是品竹鬥膽啊,分明是有人透題。


    婄雲在她身邊幾十年,陪她從微末處一步步走到權力之巔,最艱難的時候也是彼此攙扶著度過的,見過她最風光的時候,也見過她最狼狽的樣子,她的口味是怎樣的,這世上沒人比婄雲更清楚了。


    婄雲低頭作勢給她的手爐添炭,非常大膽地權當沒看見這個目光。


    如今也不怕有人下毒暗殺,她隻想錦心無論那裏,衣食住行都能處處舒心。


    雪廬裏頭燒了熱炕,地下也鋪了煙道,在裏頭還覺不出冷來,出了門冷風一激才猛地發覺這會子天氣比上午寒涼更甚,品竹又叫人將燒紅的熱炭抬出來供文府的小廝婆子們取用,添到各輛馬車的小熏籠裏。


    蕙心便與錦心道:“你還真是撿了寶了,這人行事確實周全。若不是在你這園子裏伺候的,我一定得問問她願不願與到我身邊來。”


    錦心道:“阿姐你這樣說,雲巧可要哭了啊。”


    蕙心身邊現有幾個丫頭服侍,但最得力的還是已為人妻的雲巧、品畫二人,若論倚重,是連文夫人給的碧荷都比不過的。


    今兒出來飲宴玩樂,蕙心帶的就是雲巧並兩個小丫頭,聽到錦心這樣說,雲巧抿嘴兒一笑,俏生生得使人心喜。


    不過隨口插科打諢兩句,行到門口,眾人紛紛上了馬車,上車前錦心扭頭一看,品竹便在她身後三步開外的地方恭恭敬敬地垂頭立著,園子裏其餘伺候人等不知何時也在她身後站齊了,均是恭敬地垂首侍立恭送。還有隔壁田莊的管事賬房人等也都過來相送,他們方才已向錦心請過安了,錦心也能認個臉熟。


    錦心的腳步一頓,品竹就注意到了,抿抿唇鼓足了勇氣,小心翼翼地道:“這園子裏多是植的觀賞梅花,但隔壁莊子後山是一大片極好的果樹,春日有楊梅枇杷,夏日裏有桃李梅杏,秋日還有兩樹石榴,菱角、蓮子池塘裏也有很新鮮的,姑娘來年可願偶爾賞光過來散心?”


    錦心微微一怔,旋即笑了,道:“會的。天兒冷,你們回吧。”


    “是。”品竹連忙欠了欠身,臉上難掩喜意。


    錦心與婄雲坐一輛,冬日裏車上要放炭火盆,人一多了悶得慌,故而姑娘們並不似夏日出行一般三四個人坐一輛車。


    今日出行,單是主子們坐的,便有五架朱輪的青呢馬車在前,四位姑娘每人一個丫頭隨侍,文從翰與雲幼卿夫妻兩個同乘一輛馬車。


    另有幾輛大車,跟著出門的媽媽婢子們坐,如今回城還添了一輛專門用來拉紅梅花的,車架兩邊騎馬的小廝護衛騎馬跟隨,浩浩蕩蕩的,陣勢實在不小。


    馬車晃晃悠悠地走著,錦心這會緩過點神來,疲憊勁又湧上來,天涼,婄雲不敢叫她睡,小爐子上咕嚕嚕滾著熱茶,普洱的醇厚香氣在這種小空間裏便顯得很霸道了。


    婄雲一麵涮著茶盞,一麵笑道:“今兒是來的人多了,這園子裏其實還養了些小戲子,都是唱南曲的,本來說再養幾個唱梆子腔,不過一直沒尋著合適的師傅教。我還說再養幾個歌姬舞姬,荀平說賀主子三令五申不許養能做歌舞的,到底還得他們那邊使勁呢,奴婢隻能作罷了。”


    她這會倒是坦然起來了。


    錦心橫她一眼,接過她遞來的熱茶捧在手上,不由哼笑道:“你還真打算把這園子往別宮建,也不怕引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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