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唐老爺子喊了薑漁一聲,張著嘴巴想說些什麽, 最後卻什麽都沒有說。


    唐澤林坐在駕駛位,昏暗的車廂把他飽含複雜情緒的雙眸給掩蓋住了。良久,他自嘲地勾了勾唇,為自己的自作多情。


    五分鍾後,薑漁下樓上車。


    兩人一路沉默,直至回到星辰灣,誰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等進了屋換了拖鞋,他們一前一後進了主臥,薑漁才開口,“你不說有話跟我講嗎?”


    唐澤林頓住了,慢慢把身子轉了過來, 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半晌才說:“薑漁,我們離婚吧!”


    薑漁的腦子好像漿糊一般, 她不知該如何思考,可身體卻還保持著過分清醒,她朝他揚起了燦爛的笑容,聲音雀躍, “好!”


    真是大大的諷刺,她之前竟然還自戀地以為,他要跟自己表白了。


    明明她此刻的笑容明媚,可落在唐澤林眼裏,刺眼得他不敢直視。他轉身,徑直走入了書房。


    待唐澤林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薑漁的笑容瞬間收了起來,她強撐著沒讓自己癱下,去衣帽間抱了一壘衣服,回了客臥。


    第二天八點,兩人從星辰灣出發去民政局。因為簽了婚前協議又沒有子女,離婚手續辦起來很快。


    早上九點鍾,他們從民政局出來,跟來的時候一樣,人手一本紅本本,不過上麵的“結”字改成了“離”字。


    來的時候,薑漁是坐唐澤林的車,現在離開,再坐他的車已經不合適了。


    “我去那邊坐地鐵回單位,再見。”薑漁沒有看他,或者是不敢跟他對視。她看著前方,扔下這句話就轉身往地鐵口的方向走去。


    她抬頭挺胸,步履沉穩,頭也不回地一直往前走。


    唐澤林看著她的背影,心裏期待著她能轉身看自己一眼。


    隻一眼,即使她不喜歡他,他也不會放她走。可直至沒入人流,她都沒有轉身。


    薑漁進了地鐵站後並沒有回單位,她發微信跟張斌請了假,然後回了星辰灣。


    趙姨去了照顧唐老爺子不在家,她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從昨晚一直隱忍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在此期間,她多少次把懸在眼眶的眼淚給逼回去,隻因不能在唐澤林麵前表現出任何不舍。


    大方瀟灑,這是她在他麵前最後的尊嚴,正如當年她奶奶麵對唐老爺子的時候的不卑不亢。


    痛痛快快哭了一場後,薑漁回了主臥,洗了把臉後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她的東西不算多,除了衣物塞了滿滿兩大箱以外,其餘就剩下化妝品護膚品還有一部手提電腦跟一些零散的東西。


    她叫了快遞,把兩箱衣物快遞回單位宿舍,剩下的東西自行攜帶。


    臨離開前,她把唐澤林之前送的鑽戒、項鏈以及特斯拉的車鑰匙擺在了床頭櫃上。她想過把這些東西帶走變現換一套房子,但一想到以後住在用他的錢買來的房子,想忘記他就更難了,倒不如住單位宿舍。反正一個人,單位宿舍非常足夠了。


    等把屋子裏麵所有有關自己的痕跡消滅掉後,薑漁終於踏出了房子的大門。


    離開星辰灣後,薑漁回了單位宿舍,先是把隨身攜帶的東西整理一番,緊接著快遞小哥把她的衣物給送了過來,等一切收拾妥當,已經是下午兩點。


    薑漁環顧了小屋一圈,由於添置了許多物品,比之前多了一絲人氣,她打算再添置一些小物件,讓這裏變得更溫馨一些。


    她坐在床沿,翻出手機,開始把跟唐家人有關的聯係方式一一刪除。擔心自己會猶豫跟不舍,她刪除起來的速度很快,不給自己任何掙紮的機會。


    林卓浩非常不理解,為何昨天給他撒了一嘴狗糧的兩人,今天會直奔民政局拿離婚證。可他再不明白再不理解,也是不敢說更不敢問。


    他隻知道自己老板今天心情非常不好,臉臭得跟便秘似的,伺候他如履薄冰,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掉入萬丈深淵。


    有同樣感覺的人,還有正唐集團的一眾高管,今天例行會議,沒有一個人是沒有被批得懷疑人生。


    好不容易等到會議結束,高管就拉住林卓浩,問:“老板今天到底怎麽了?吃火藥了……不對,應該是吃原子彈了。”


    “……”老板離婚了心情不好,但我不能告訴你們,林卓浩守口如瓶,裝傻道:“我要是知道就不會往槍口上撞了。”


    “……”


    這天晚上,正唐總部燈火通明,老板一直加班到十點半都沒離開,公司上下也沒有一個人敢提前離開。


    林卓浩的微信快爆了,每分鍾都有人在問他老板什麽時候下班。他又不是老板肚子裏的蛔蟲,他哪裏知道。


    終於,在時鍾指向十一點的時候,唐澤林起身離開,林卓浩立馬跟了上去。


    等車子駛出正唐,林卓浩還非常貼心地問唐澤林:“唐總,需要買點夜宵嗎?你……今天都沒吃什麽東西。”


    雖然敬畏唐澤林,但作為他的左右手,林卓浩還是非常關心他的,他今天午餐跟晚餐都沒吃幾口,他都有些心疼他了。


    “不用了,沒什麽胃口,直接回星辰灣。”唐澤林背靠在椅背上,抬手捏了內眉心。


    林卓浩透過後視鏡看了眼正在閉目養神的唐澤林,發現他此刻神色疲憊,凝重的臉色舒緩了不少。他掙紮了半晌,終於選擇冒死進諫。


    “唐總。”


    趁著等交通燈的間隙,林卓浩喊了唐澤林一聲。


    他睜開眼,“什麽事?”


    睡著的老虎還是改變不了老虎的本質,他一睜開眼,淩厲的眼神讓林卓浩瞬間打了退堂鼓,他訕訕地說:“沒……事了。”


    “有話就說。”唐澤林道。


    他的眼睛又閉上了,林卓浩的勇氣又起來,先給自己賞了個免死金牌,“老板,是你讓我說的,那我就直說了。”


    “嗯。”唐澤林應了一聲。


    “就是……老板你為什麽要跟少夫人離婚?你明明不想離的。”


    唐澤林一聽,睜開眼,語氣生硬地問:“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不想離了?”


    林卓浩的小心肝瞬間抖了抖,隻敢小聲嘀咕道:“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呀。”


    唐澤林:“……我今天早上在薑漁麵前……表現得很不想離婚?”


    “沒有,你在少夫人麵前表現得非常決絕。”


    唐澤林這才鬆了一口氣,“那還差不多,沒丟臉。”說完,他又覺得哪裏不對,“那你為什麽覺得我不想離婚?”


    林卓浩理所當然地說:“老板,從你畢業開始我就跟著你,這麽多年,多少女人想近你身都不行。雖然剛開始你對少夫人也很冷淡,但近段時間,隻要不是眼瞎都看得出來,你對她好。我知道你們是基於某種目的結的婚,恕我鬥膽問一句,你是不是喜歡上少夫人了?”


    “你都看出來了。”唐澤林哂笑,“薑漁肯定也看出來,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丟臉的時刻了。”


    林卓浩不認同地說:“老板,少夫人看出來是好事呀,有什麽好丟臉的?”


    唐澤林輕哼了一聲,“當然丟臉,她又不喜歡我。”


    “少夫人不喜歡你?你怎麽知道?”林卓浩看薑漁對唐澤林也不像完全無感。


    “她親口說的。”一想到昨天晚上她在老爺子麵前說不喜歡自己,唐澤林的心就像被幾百輛車堵著一般。


    “……”林卓浩這回兒倒是無話可說,但是,他又說:“老板,少夫人她不喜歡你,你就去追呀。正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你應該死也不要離婚,把她綁在家裏泡,怎麽樣也比放出去了再泡要來得容易。這話雖然有點不太好聽,但老板你也應該覺得非常實在對不對?”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她不喜歡我,我還拉下臉去追嗎?”唐澤林問。


    “……”林卓浩默默翻了個白眼,然後才說:“老板,追女人不都是這樣的嗎?我知道以前倒追你的女人已經多得數不過來,但總有漏網之魚沒有及時被你的魅力所征服,就像少夫人那樣的。再說了,你覺得臉重要還是老婆重要?”


    良久,唐澤林才說:“老婆比較重要。”


    “那就對了,咱們說幹就幹,等會兒就買束花回去送給少夫人,沒有女人是不喜歡花的。”林卓浩支招。


    唐澤林:“可……早上離婚,晚上送花,合適嗎?”


    “隻要能追到老婆就沒有不合適的。”


    唐澤林認可了林卓浩的話,但是由於時間太晚,花店都關門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在趕製花籃沒有關門,才匆匆買了一束往星辰灣趕。


    等他信心滿滿地回到家,推開門的那一瞬,他卻發現鞋櫃裏麵隻剩下自己的鞋時,心頓時涼涼的。


    作者有話要說:  林助理:關在家裏,把生米煮成熟飯就什麽事都沒有了,我老板真是智商堪憂!


    第48章


    偌大一間房子, 除了床頭櫃的三件東西能夠證明薑漁在這裏存在過, 其餘地方幹淨得連一根毛發都找不到。


    唐澤林坐在床沿, 盯著熠熠發光的鑽石跟車鑰匙上的標誌, 金光閃閃的,刺得他的眼睛都疼了。


    嗬……走得真是幹淨利索又麻溜,他半天就後悔了, 卻連這麽點時間都不給他。


    唐澤林越想心越堵,而讓他更堵的還在後頭。


    趙姨現在回去照顧老爺子了,林卓浩安排了一個新的阿姨過來收拾屋子,這阿姨也是夠勤快的,把被子洗幹淨曬幹淨,味道清新,以至於他晚上睡覺聞不到薑漁殘留在被子上的馨香味,翻來覆去睡不著。


    在他第n次入睡失敗以後,他打開床頭燈,靠在床頭上坐了起來,拿過手機, 點開微信,屏幕停在薑漁的對話框上就沒有再移動過。


    他在輸入框裏麵輸了又刪、刪了又輸,不知道咬文嚼字多少個回合, 也不知道內心掙紮了多少回,他總算把信息發了出去。


    【唐澤林:你把鑽戒、項鏈、車鑰匙落在主臥了。】


    他知道薑漁是特意留下的,但他裝作不知道。


    但是,信息發出去之後, 這段話前麵就加了一個紅色圈圈,裏麵有一個白色的感歎號,底下還有一句話:江小魚開啟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朋友。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薑漁你真有種,竟敢刪了他的微信。


    唐澤林氣得半宿沒睡,最後想起薑漁昨晚在客臥睡,他抱著一絲希望去找被子。當他抱著被子,聞著被子上她特有的香味時,好像找到了組織一般。


    下半夜,他抱著薑漁蓋過的被子,總算入睡了。


    第二天,林卓浩準時七點四十五分候在星辰灣樓下,一直等到九點鍾,才看到唐澤林從電梯裏麵出來。


    這是他家老板第一次遲到,林卓浩細想一下,心裏燃起一陣羨慕之餘,還為自己的英明神武點讚。等唐澤林坐上車,他語氣難掩興奮地說:“老板,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他不提還好,一提唐澤林的臉就黑了,“春宵?自己跟自己春宵嗎?”


    “……”林卓浩再也不敢說話了,默默踩下油門往正唐開去。


    雖然昨日情緒有些低落,但卸下壓力之後,薑漁昨晚睡得還挺好的。她一夜無夢,第二天六點鍾就醒了,起來後快速完成洗漱,打開電腦開始碼字。


    從今以後,她真真隻能自己靠自己了。事務局的工作是穩定,薪資待遇也不錯,但畢竟沒了後台,以後在單位怎麽樣,誰也說不準,趁著《一眼便是一生》賣座,她得勤奮,每天至少兩更,能多賺幾個錢就多賺幾個錢。


    八點十分,她發表了最新章節後,便起身換衣服,然後直奔單位食堂,趕在最後時刻吃上便宜實惠的早餐。


    緊趕慢趕,等她吃完早餐,去往城西體育中心的中巴車已經候在了單位門口。一直等上了車,她才有時間去刷一刷連載文的評論。


    【ass:零點兩章,今早八點又刷到一章,我魚爆更了,必須扔個深水魚雷獎勵一下。】


    【小綿羊:我魚終於變成勤奮魚了,我甚感安慰。】


    【江小魚家的塘主:我魚這麽努力,必須扔雷鼓勵。(100個深水魚雷)】


    薑漁看了眼文章的霸王票排名,又往上爬了幾名。


    塘主對她這麽好,她真是受寵若驚。好些日子沒有跟她聯係了,薑漁點開qq,給塘主發去信息。


    【江小魚:塘主破費了,謝謝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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