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相比她的不適應,江時然卻是很自然地,把節目裏的狀態持續延展到了私下,他扔開手裏的抱枕,很直白地向她挑明,“我願望還沒提。”


    “?”蘇時宛輕輕地皺了下鼻,心想這個願望私下好像不合適吧?


    她慢慢悠悠地看了眼正在收拾道具的導演和編導他們,後者皆是一愣,隻有跟拍的攝像師條件反射地立馬開了機子上去拍。


    機子上的小燈轉綠,已經開始錄製。


    江時然神情淡淡,瞥了眼鏡頭,衝攝像師撣手,語氣不冷不熱,聽不出好壞,“這個就別拍了吧。”


    攝像師一臉懵逼地看了眼導演,確認過眼神,默默放下了機子。


    一群人都沒散開,好像在等著看什麽熱鬧一樣。


    蘇時宛再次看向他,男人兩腿交疊,幹脆人往後仰,合上眼,完全沒了下文。


    氣氛安靜下來,她站那兒等著也怪怪的。


    好在工作人員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麽,麵麵相覷了兩秒,互相說著閑話,倒騰起其他事來。


    周圍的分貝小了些,江時然才掀眼,人懶懶散散的,歇了兩秒,忽然從沙發裏一個起身,和她麵對麵站著。


    蘇時宛猜他至少有1米85,以至於她得微揚起頭看他。


    兩人的目光剛對上,對麵突然一句,“記性好嗎?”


    蘇時宛不解,但還是回了聲,“不差。”


    緊接著,他報了一串數字,十一位,特意補充,“蘇老師會幫我實現吧。”


    “??”


    話落,他撈起矮幾上的皮衣,一甩,隨意搭在肩上,人就走了。


    蘇時宛站在原地,愣了神,目送他越走越遠,回過頭來,突然思考:他說什麽願望了?


    -


    蘇時宛穿上外套,正好接到經紀人的電話,告訴她已經到了,具體在哪個位置。


    電話那頭有兩三道尖銳的女聲,蘇時宛一聽便知,是經紀人手下帶的另一個女團signal,她們私下關係很好,算是同期出道的同門。


    一個個搶著聽電話,高音尖嗓如同演唱會現場。


    “宛宛,你老公好帥!!我實名眼紅了。”


    “剛才打了個照麵,呸,背麵,真的帥爆了。”


    “這個節目搞不搞娘家人見麵啊,我們可以作為代表出席的呢。”


    ……什麽老公。


    聽著好變扭。


    蘇時宛把手機隔遠了點,和導演打聲招呼先走了。


    上了保姆車,三個如狼似虎的女人外加助理cindy,四個女人一台戲,吵的快把車頂給掀翻了。


    錄製的事情,本不該這麽快傳出去,因為會影響節目官宣效果,但中午的偶遇照一出,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新一季有他倆加入。


    姚杳突然好奇,“之前不都爆料說這個節目有劇本嗎?真有嗎?”


    蘇時宛從包裏拿出保溫杯,潤了一口,搖頭,“沒有,隻有任務。”


    姚杳:“那你們是演的嗎?就拍的時候兩個人膩來膩去,一喊卡,形同陌路?”


    蘇時宛把水杯放回去,想了想。


    演的嗎?


    好像沒有,因為他問的所有問題,她都如實回答了。


    但對方有沒有,她不清楚。


    至於膩來膩去……


    那完全沒有。


    還有拍完了形同陌路,應該也算不上。


    因為江時然剛剛就主動說話了,雖然她沒聽懂。


    綜上,蘇時宛客觀地得出結論,“還好,就…正常。”


    姚杳:“……”


    前座的林筱筱想到什麽,轉過頭來,“後天不是有天籟榜中榜放送嘛,到時候後場肯定能碰到zip,說不定還是我們和他們爭銷量榜一位。”


    “對哦。”姚杳看著蘇時宛說,“到時候看他會不會跟你裝不熟。”


    “恩?”蘇時宛不懂,“這有什麽影響嗎?”


    “傻妹妹,江時然他雖然是個新晉人氣王,但說到底他們也就出道三個月,公司讓他參加這節目,擺明了就是來吸粉的,要是人品好點的,節目上一起演個戲,私下還能當個朋友處,要是純來拉粉的,那演完戲了,誰還私下跟你聯係,巴不得撇清關係,如果是這種人,那還是少接觸的好。”


    “哦。”蘇時宛似懂非懂地點頭。


    -


    回到家,蘇正林和向蘭芳出席酒宴,並不在家。


    阿姨替她開了門,也說起白天看到她的新聞,問了嘴那男生是誰,還誇他人長得俊俏。


    蘇時宛不知道要怎麽解釋這檔節目的設定,隻能模糊地說:“阿姨,那就是個過家家的節目,不是真的。”


    她說完最後一句,自己都愣了下,其實一開始知道要上這個節目的時候,她沒有這麽想。


    所以她是帶著真誠去錄製的,沒有所謂的演不演,但剛才在車上聽她們科普了很多這個節目的路數,突然就自我懷疑起來。


    直到剛剛阿姨那麽問,蘇時宛頃刻間恍然——既然說不上是真的,那就等同於是演的了。


    可她又沒真的演……


    蠻怪的,這感覺。


    她吃完飯,回了房,跟父母發消息說到家了。


    那邊估計是在應酬,兩人都沒有及時回。


    她從小就習慣了他們的忙碌,她很懂事,或者說知足,從來不抱怨什麽。


    畢竟父母很寵著她,給了她衣食無憂的生活,也處處尊重她的喜好,前提是不觸及他們底線。


    比如,她可以當女歌手,但不可以是女團成員。


    其實最早公司簽蘇時宛是想送她女團出道的,以她當時的年紀和長相,擁有一副老天賞飯吃的好音色,在隊內擔當vocal完全不是問題。


    但因為父母反對,不惜高賠違約金,公司最終隻好妥協。


    蘇正林和向蘭芳思想保守,對娛樂圈的是是非非原本就有所抵觸,無非是因為蘇時宛確實從小喜歡唱歌,也就隨她去。


    但那些蹦蹦跳跳,露腰露腿的行為,雖然蘇時宛內心還挺想嚐試的,但在他們看來,極不正經,也絕不允許她這麽做,


    至於她參加的節目,因為他們現在太忙,也沒有閑暇一一去管,就全憑蘇時宛自己意願。


    想著明天沒有通告,她打開電腦,搜了上一季的《親親我baby》來看,算是學習,所以還準備了筆記本和筆。


    剛看了十分鍾,手機來消息了。


    向蘭芳回她:[今晚爸爸媽媽晚回,宛宛早點休息。]


    蘇時宛回了個“好”,繼續看下去。


    結果一期節目過半,筆記本上仍是空白一片。


    她突然發現,她對這個節目好像誤解很大。


    -


    天籟榜中榜當天。


    蘇時宛作為演出嘉賓參與直播放送。


    她的live很穩,一般節目都隻彩排一遍或者不彩,像天籟榜中榜,是蘇時宛無論發不發片都常來的節目,節目組很放心,也就沒安排她彩排。


    所以蘇時宛比signal晚到,但因為同公司同經濟人,還是被分在一個化妝間。


    她剛來,三人從沙發裏激動地跳起,鬧哄哄地圍上來。


    “見到你老公沒?”


    “今天zip他們走斯文敗類風,我們彩排的時候看到那個舞台妝來著,簡直絕了。”


    蘇時宛擺擺手,表示沒看到,然後坐下等化妝師過來上妝。


    三人唉聲歎氣,一臉惋惜,不過想想,還有機會。


    蘇時宛的演唱是壓軸,在他們宣布月銷量榜一位之前,所以她下場的時候剛好是排位前十的組合上台那會兒,打不打招呼一眼就能看到。


    蘇時宛知道她們仨這麽殷切地想看到她和江時然私下熟不熟,最主要是想通過她,和人家樂隊認識一下而已。


    畢竟大半個娛樂圈長得好看的,幾乎都在她們三個的通訊錄裏躺列。


    晚上八點二十。


    離蘇時宛上場還有不到十分鍾。


    舞台後麵,烏泱泱的一片,排名前十的歌手組合,提前過來候場。


    工作人員很焦急,一路把她領到音響老師那邊。


    蘇時宛看到signal在角落那邊和她揮手,她回了個微笑,下一秒,三個人瘋狂地戳著手指點著她的右斜方,蘇時宛順著方向看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那片人潮裏,蘇時宛有且僅認識江時然一個人,所以她才能一眼定位到他的存在。


    他穿的絲質衣衫微敞開,鬆鬆垮垮,顯出幾分頹意,後台的光線微弱,金絲邊的鏡麵反被鍍上陰影,蘇時宛不確定他有沒有看到她,但他身邊的隊友好似拍了拍他,調侃了一聲,“你老婆在看你。”


    那話不響,但足以讓蘇時宛聽見,她匆忙移開視線,餘光裏,其實沒有捕捉到一絲江時然要轉過來的微動作。


    聽見工作人員讓她選歌,好像是她原本要唱的曲目音源突然出了點問題,他們緊急找她過來換一首,蘇時宛順口說了《風箏飛》。


    這首歌已經有段時間沒唱過了,所以周圍的後輩聽到要唱還有些意外。


    最後三分鍾,蘇時宛手握定製話筒,準備上台。


    後輩們讓到一邊,給蘇時宛騰出過道,她微微頷首,一路說著“謝謝”,直到眼前多出一雙鋥亮的尖頭皮鞋,距離越來越近,也不見它挪動一步,蘇時宛疑惑地抬起臉,舞台的光打下來,把那副金絲邊眼鏡襯得亮白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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